第七章

    在趙君羽漆黑的目光下，宣未央道：“如若你要娶她……”</p>

    趙君羽周身瞬冷，打斷她的話：“如若我要娶她，那你算什么？”</p>

    宣未央心猛地一顫。</p>

    她移開目光，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也許你當初就該娶她�！�</p>

    趙君羽嘲諷一聲：“我娶誰，不需要你來決定。”</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徹夜未再回房。</p>

    翌日。</p>

    宣未央還未出門，陸百戶的遺孀竟找上門來。</p>

    陸夫人雙眸猩紅的攔住宣未央：“是不是你泄露了行動機密，害死了我當家的！”</p>

    宣未央無比詫異，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可憤怒的陸夫人根本不聽，撲上來就要撕打宣未央。</p>

    這時，趙君羽從門口走進，一襲飛魚服，威武不凡，厲聲呵止：“在鬧什么？”</p>

    陸夫人見到趙君羽，悲從中來：“抓住的犯人都招了！是仵作泄的秘！”</p>

    她聲音沙啞，卻言辭犀利：“不知指揮使大人可還記得，那日在亡夫靈前，你說要為他報仇，現(xiàn)如今是您夫人害死我夫君！您怎么報這個仇�。俊�</p>

    此情此景。</p>

    宣未央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被送上祭壇的那一天。</p>

    百姓們紛紛指責她是宣國災星，而她的親弟弟不發(fā)一言，低下了頭。</p>

    宣未央的唇顫動了一下。</p>

    接著，趙君羽卻走到宣未央身前，不容置喙道：“若真查明是她，我自會處置！”</p>

    他的話擲地有聲，令陸夫人無法再鬧下去。</p>

    宣未央站在他身后，看著趙君羽寬闊的肩背，忽的笑了。</p>

    有人說，遺忘是神明對世人最大的恩賜。</p>

    能忘了的痛苦不是痛苦。</p>

    三百年，這么漫長的時光，她仍將那些被背叛的痛記得清清楚楚。</p>

    留在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重復的折磨。</p>

    直到她遇見趙君羽那一天……</p>

    這一刻，宣未央忽然釋然了。</p>

    趙君羽派人送走陸夫人，又看向她冷冷道：“你的職位暫停，這幾日留在家中，等調(diào)查結(jié)果。”</p>

    看宣未央點頭答應，他便又匆匆離開。</p>

    夜晚，宣未央坐在銅鏡前，忽然一怔。</p>

    她好似……有了白頭發(fā)。</p>

    她瞳孔驟縮，不敢置信。</p>

    到了第二日，宣未央發(fā)現(xiàn)自己頭上的白絲數(shù)量增多。</p>

    她帶上斗笠，來到了‘天不欺’醫(yī)館。</p>

    洛澤看著她的白發(fā)，渾身一顫。</p>

    好半天，才啞著聲音道：“恭喜您，您終于可以解脫了�！�</p>

    宣未央看著鏡子里顯現(xiàn)老態(tài)的自己，語氣有些茫然和不舍：“我要死了嗎？”</p>

    洛澤眼眶有些泛紅：“公主……”</p>

    他是宣國國師的第五代傳人。</p>

    可這些年，他從未想過宣未央離開人世這一天會真的到來……宣未央想起了趙君羽，忽然有些惶恐：“我想把最好看的樣子留在君羽心里�！�</p>

    “是�！�</p>

    洛澤掩去心底的情緒，替她將白絲染成青色。</p>

    翌日清晨。</p>

    趙君羽推門回房換衣服，就見到對鏡描眉，朱唇柳黛的宣未央。</p>

    他一愣。</p>

    從前，宣未央很少化如此艷麗的妝。</p>

    宣未央聽見動靜，緩緩轉(zhuǎn)身對著他，好像無事發(fā)生一樣，將螺子黛遞給她：“君羽，可否替我再畫一次眉？”</p>

    她模樣平靜，眼底卻藏著只有自己知道的即將分離的悲傷。</p>

    趙君羽看著她，心底莫名涌起煩躁：“你又玩的什么把戲！難看死了，都換了！”</p>

    宣未央手一僵。</p>

    她撫上頭上發(fā)簪，輕輕道：“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珠花……”</p>

    趙君羽聞言，心中更加煩悶，拂袖轉(zhuǎn)身就要離去。</p>

    “君羽！”</p>

    趙君羽腳步一頓。</p>

    宣未央起身來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宣笙’。</p>

    隨后將他的手指蓋上，一雙素手緊握著他的拳道，顫聲說：“這是我真正的名字�！�</p>

    趙君羽掌心滾燙，卻沒有在意。</p>

    他面色驟變，冷聲道：“你果然騙了我�！�</p>

    他抽出手，和宣未央擦肩而過。</p>

    宣未央手中一空，眼底倏然紅了，忽地開口：“君羽，我要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