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央神色恍然捧著藥膏離開。</p>
跟慕晚琬行禮錯身而過之際,慕晚琬眉頭微蹙,似乎察覺到什么,往蘇央離開方向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開口叫住了她。</p>
“站住。”</p>
蘇央腳步頓住,“慕小姐有何吩咐?”</p>
慕晚琬狐疑盯著看蘇央,想說什么。</p>
祁云川的身影已經走了過來:“晚琬,怎么了?”</p>
聽見祁云川聲音。</p>
慕晚琬神色緩和,搖頭:“只是覺得這婢女眼熟,下去吧。”</p>
“是�!�</p>
蘇央攥緊了懷里的藥瓶,離開。</p>
隱約還能聽見身后傳來慕晚琬同祁云川的撒嬌聲:“云川,我那日同十王爺只是聊了幾句尋常話,你別再同我置氣了。”</p>
祁云川如何回應的,蘇央沒再多聽。</p>
想也知道定是同慕晚琬說笑了。</p>
那是自己永遠無法見到的柔情。</p>
蘇央低頭握著手里的藥瓶,仿佛還能感受到祁云川剛剛替她擦藥時的溫度。</p>
心底酸澀帶甜。</p>
不敢奢望,卻總是會為他不經意的舉動淪陷。</p>
她一介奴仆,卻偷偷喜歡著遙不可攀的主子,實在是卑劣。</p>
……</p>
祁云川和慕晚琬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p>
王府內開始忙活置辦納吉禮,聘禮,大婚所需。</p>
直到這日,祁云川在陪慕晚琬游玩回來卻大病了一場。</p>
蘇央聽說是兩人都淋了雨,回來后慕小姐當晚就病了。</p>
祁云川守了她一夜,等她痊愈后才回府,可這就導致向來體格極佳的祁云川這次也感染了風寒。</p>
請了太醫(yī)來看過,也開了藥。</p>
然而一連幾日,祁云川也沒好。</p>
傍晚,夜色正濃。</p>
蘇央端著新煎好的藥走過來,只見祁云川躺在病榻上,床頭那碗藥放涼了也沒喝。</p>
“主子,奴婢來送新煎的藥�!�</p>
祁云川不耐地蹙眉:“放著吧�!�</p>
儼然沒有要喝的意思。</p>
蘇央知道,祁云川不愛吃苦藥,若是這么放著,只怕很快,這碗冒著熱氣的藥,就會淪落成旁邊涼透了的藥一個模樣。</p>
一個恍惚間,便聽祁云川又咳嗽起來。</p>
蘇央心揪起,遲疑片刻,大著膽子從懷里掏出松子糖遞過去。</p>
“主子,試試這個就不苦了。”</p>
祁云川看了一眼,接過糖。</p>
蘇央歡喜端藥,卻被祁云川偏頭躲過:“先放著�!�</p>
他吃了她的松子糖,卻沒有打算喝藥。</p>
神色間帶了幾分惡劣的得意。</p>
分明是故意戲耍她,蘇央無可奈何。</p>
她守在旁邊,沒多時,祁云川睡過去了,藥也放涼了。</p>
屋子里沒有別人。</p>
蘇央趴在床沿,靜靜看著祁云川那張熟睡的俊美臉龐。</p>
心底滋生出洶涌妄想。</p>
目光一寸寸從他眉眼掠過,停在那張薄唇上。</p>
許久,許久。</p>
仿若本能驅使,她彎腰俯身,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下。</p>
又在一瞬猛地清醒,倏地撤離。</p>
心如擂鼓,幾乎要跳出嗓子眼。</p>
所幸,祁云川依舊熟睡,并未有所察覺。</p>
做了虧心事一般,蘇央再不敢多留,忙起身離開。</p>
祁云川的病拖了兩三日好了。</p>
蘇央這些時日伺候他時小心謹慎,見祁云川一如既往,她羞愧,卻也終于落下心來。</p>
那夜的逾越只她一人知曉。</p>
就讓它永遠只封存在她一個人的腦海里,便足夠了。</p>
就這么過了大半月。</p>
這天晚上,蘇央正要關上門窗休息時。</p>
突然聽到外面響起尖銳的哨聲,那是暗衛(wèi)的緊急召集令!</p>
這種哨聲只響過兩次。</p>
一次是五年前,暗衛(wèi)營出現了內賊。</p>
再便是這次。</p>
蘇央心神一繃,匆匆趕去了暗衛(wèi)營。</p>
營內鴉雀無聲,滿是肅殺氣氛。</p>
蘇央在最末端同所有人齊齊跪下,一身玄色衣袍的祁云川就坐在最高處,睥睨下方。</p>
就在這時。</p>
一個一身黑衣,帶著獠牙面具的男人從外緩緩走近,他手里提著一個人頭,人頭甚至還在往下滴著血!</p>
可蘇央卻認出來,那是青松。</p>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青松!</p>
他渾身散發(fā)著森森寒氣,跟在她面前的溫良和煦完全不同!</p>
蘇央的心陡然收緊,就這么呆呆看著青松走到祁云川面前,將人頭呈上。</p>
“這是屬下完成的九十九道肅殺令,請主子賜第一百道。”</p>
周遭氣氛瞬時緊繃。</p>
在暗衛(wèi)營里,曾立著道久遠的規(guī)矩:完成百條肅殺令,即可賜自由身。</p>
這條規(guī)矩自立下起,無人能做到,于是便早被人當成傳說遺忘。</p>
可如今,卻有人真的做到了!</p>
在場所有的暗衛(wèi)面上不敢多發(fā)一言,氣氛卻透出種被壓抑的、古怪的撼動!</p>
蘇央駭然過后卻是害怕!</p>
營內第一人,聽起來是青松厲害,可一名追尋自由的暗衛(wèi),對祁云川而言,卻是叛離!</p>
她不禁凝神抬眼往高位看去。</p>
祁云川此刻神色冷凝,眸色陰沉審視著跪在地上的青松。</p>
片刻后,才聽祁云川漫不經心開口:“完成最后一道,你要什么?”</p>
青松跪地叩首,道:“主子,屬下斗膽想將替他人求這份自由!”</p>
氣氛好似一瞬凍結。</p>
祁云川毫無溫度的嗓音傳來,他問:“替誰?”</p>
蘇央心猛地提起,她能聽出祁云川語氣中透著極其不悅。</p>
可抬眼卻對上了青松看過來的溫柔目光。</p>
旋即,她聽見青松緩緩啟唇,說出了她的名字——</p>
“蘇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