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氣陰。</p>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細(xì)雨，空氣中氤氳著濕氣，窗外林蔭道上鋪滿了掉落的梧桐葉。微風(fēng)撫過，輕揚(yáng)起幾片攜著光斑落在過往路人的肩頭。</p>
蕪市迎來了初秋。</p>
這次的換季似乎沒有過渡期，夏末的蟬鳴才消失不見，冷空氣就緊跟著席卷而來。</p>
舒知意臨出門前瞥了眼手機(jī)，天氣預(yù)報顯示氣溫直線式下降。她糾結(jié)了會還是將身上的薄外套脫掉，換上了一件套頭毛衣。</p>
“好巧，你也出門啊！”</p>
舒知意才推開門，對面的門也同時打開，一個圓臉女生牽著狗繩邊揮手邊笑吟吟地走了出來。</p>
一梯兩戶的設(shè)計，樓道里沒有第三人。</p>
“嗯......”舒知意明知道女生是在和自己打招呼，還是下意識地掃兩眼周圍，而后低聲回應(yīng)，“是挺巧的。”</p>
話畢她就低垂下頭，佯裝整理衣袖，以避免和對門女生有眼神上的對視。</p>
女生沒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得到她的回應(yīng)明顯很開心，聲線都往上提了幾分：“電梯來了，一起走吧！”</p>
兩人一狗一齊進(jìn)了電梯。</p>
電梯門關(guān)上后一時無言，空氣靜默，顯得密閉的空間更加狹小。</p>
女生輕咳一聲率先打破尷尬，側(cè)頭彎了彎眉眼：“你好呀我叫時妍，上個星期才搬來的。”</p>
果然，人際交往躲不開的自我介紹。</p>
舒知意身側(cè)蜷著的指尖微顫了一下，她抬眸，但也只對視了幾秒后就急匆匆地移開，將目光停在時妍的眉間。</p>
“你好，我叫舒知意，以后有事的話可以隨時找我�！�</p>
這段話她練習(xí)了很多遍，說起來沒有半點(diǎn)磕絆。舒知意的面上沒有什么多余的神色，語速也稍快，顯得她這人有些高冷。</p>
但這些其實(shí)都是假象。</p>
實(shí)則是在掩飾她的緊張。</p>
時妍問：“你是蕪市本地人嗎？”</p>
舒知意答：“是的�！�</p>
時妍：“啊好羨慕你，我是海市人，不過我考上了蕪大，畢業(yè)也就順理成章在這兒發(fā)展了。對了，你大學(xué)讀的哪兒啊？”</p>
舒知意：“我也是蕪大�！�</p>
時妍張張嘴：“我靠這么巧，校友��！你是哪一屆的？”</p>
舒知意：“16屆�！�</p>
短短幾分鐘內(nèi)，兩人就這么有來有回地閑聊上了。</p>
只是發(fā)問的那方聽起來熱情大方，回答的那方嗓音里帶著點(diǎn)冷意，似乎并不積極。</p>
不知為何，時妍突然停止了繼續(xù)提問，空氣又陷入了寂靜。</p>
舒知意以為對話已然結(jié)束，她不動聲色地放松了些緊繃的身體，又往角落瑟縮了些。</p>
“16屆你是我學(xué)姐耶，我一點(diǎn)也沒看出來�！�</p>
時妍兀地湊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的臉，“知意你長得也太嫩了吧，臉好小好好看，和明星一樣�！�</p>
兩人間的距離突然被拉得很近，舒知意愣怔住，剛剛還繃著的神色凝滯在臉上，脖頸也沒由來地泛起一層淡淡血色。</p>
“沒有，不、不好看吧......”</p>
褪去剛才的故作鎮(zhèn)定，再開口她的聲音都變得溫軟起來。</p>
此時的舒知意很像冬日里被人拎起耳朵的小松鼠，無措又慌張。</p>
她的長相也是嬌軟那一掛的。</p>
就如現(xiàn)在，明明只是穿著樣式簡單的米白色毛衣，卻因?yàn)槠つw白皙襯得干凈明媚。淺棕色的卷發(fā)別在耳后，杏眼微翹，眸子中映著淡淡柔光，長睫投下扇形陰影在燈光下緩緩顫動。</p>
像個精致的洋娃娃，讓人很難挪開眼。</p>
時妍看她有些害羞，自顧自地?fù)Q了一個話題：“對了，你是不是有些害怕狗啊�！�</p>
說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側(cè)的小狗。</p>
舒知意順著方向望去，目光所及是一只白色的小博美，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p>
毛茸茸的，正乖乖地端坐，半歪著頭看著她。</p>
太太太可愛了，舒知意在心里默念。</p>
她搖搖頭，有些懵：“為什么這么認(rèn)為？”</p>
“沒事沒事，我就這么隨便一猜�！�</p>
時妍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看你剛才一進(jìn)電梯就縮在角落里，我就以為——”</p>
話說到一半。</p>
恰逢此時電梯抵達(dá)一層，門打開的瞬間小狗興奮地往外沖。這股力也扯拽著時妍使得她沒辦法再閑聊，只能匆匆丟下一句“下次見�！�</p>
舒知意看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片刻后，她微微蹙起秀眉。</p>
進(jìn)電梯就縮在角落里不是因?yàn)楹ε鹿�，而是因�(yàn)椤?lt;/p>
她患有輕微的社交恐懼癥。</p>
現(xiàn)如今網(wǎng)絡(luò)上人人都自稱“社恐”，只要一個人表現(xiàn)出不太愿意或者不擅長社交，那么這個詞就會被用來調(diào)侃他。</p>
但鮮少有人知道，真的有社恐這么一種病癥存在，醫(yī)學(xué)上又稱為社交焦慮障礙。</p>
病患和日常生活中說的社恐人群一樣，會排斥與人打交道，會下意識地逃避自我介紹，會因?yàn)椴皇煜さ娜丝拷鼤r感到緊張。</p>
但又有所不同，真正患有社交焦慮障礙的人會切切實(shí)實(shí)地因?yàn)榻箲]，而產(chǎn)生一些生理上不適癥狀。</p>
譬如惡心、出汗、發(fā)抖、嘔吐等等。</p>
他們會因?yàn)檫@些生理不適而盡可能回避社交活動，無法融入社會，甚至于將自我與社會完全隔離開。</p>
幸運(yùn)的是，舒知意的病情比較輕微，她會不自覺地對人際交往產(chǎn)生緊張，但倒不至于出現(xiàn)非常嚴(yán)重的軀體反應(yīng)。一般人只會覺得她有些高冷或是內(nèi)斂，并不會聯(lián)想到她有這個心理障礙。</p>
但她仍舊痛苦。</p>
對她來說社交活動并不算太難，難的是社交活動結(jié)束之后。她會一遍遍地反思自己的不足，不斷地回想復(fù)盤有沒有哪里出錯。</p>
這是一種極度的自我內(nèi)耗。</p>
譬如現(xiàn)在，剛剛和時妍的對話已經(jīng)在她的腦海里一幀幀重現(xiàn)，然后去扣細(xì)節(jié)。</p>
她的自我介紹會不會顯得太正式，明明是鄰居又不是同事。時妍問她問題她都是幾個字地蹦會不會讓人覺得很不禮貌？明明電梯空間那么大，為什么自己要瑟縮在角落里，時妍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p>
這些問題讓舒知意的太陽穴嗡嗡地跳，她抬手輕揉，隨后輕輕呼出一口氣，想把這些想法也隨著風(fēng)帶出去。</p>
身后電梯再次打開，耳邊窸窸窣窣地聲響讓她募地回神。</p>
也終于想起，她出門是要買咖啡的。</p>
既然這樣，順帶給時妍也帶上一杯吧，放在她的門口表達(dá)一下歉意。</p>
想到這，舒知意周身的燥意緩去了些，她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唇角，推開單元門小步往外走。</p>
—</p>
要去的咖啡館是一個多月前新開的店，名字叫Cotton Coffee。</p>
店離舒知意的小區(qū)很近，出了大門步行幾百米就到了。</p>
她走得很慢，邊走邊轉(zhuǎn)著眼眸四處看。</p>
四季中，舒知意最偏愛秋季。</p>
大概是蕪市到處種滿了梧桐，以至于秋天來臨整個城市鋪滿形狀不一的金黃落葉，踩上去發(fā)出輕輕的“咯吱”聲響。</p>
是季節(jié)交替的具象化，是浪漫的同義化。</p>
之前她是不習(xí)慣出門的，雖然工作原因她每天都需要喝咖啡，但因?yàn)樯缈只旧隙际峭赓u，并不會選擇出門。</p>
有段時間舒知意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焦慮明顯加重，單單只是出門扔垃圾都會感到畏懼。</p>
她的心理醫(yī)生建議她每日給自己安排適當(dāng)?shù)纳缃换顒�，本就是自由職業(yè)長久待在家中，如果一點(diǎn)社交沒有會變得越來越封閉，病癥加重是必然的。</p>
于是，舒知意將每日的外賣咖啡換成了出門買咖啡。</p>
走走停停，沒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p>
Cotton Coffee的總體設(shè)計是原木色的風(fēng)格。</p>
外立面粉刷的大片純白色，門框和窗邊又用原木裝飾，上下兩層包圍著不同種類綠植。落日余暉穿過整面玻璃落地窗，折射在樹葉的邊緣，溫馨又治愈。</p>
舒知意停在店門口，有些猶豫。</p>
店里今天的人比往常多，收銀臺前排起了長隊。</p>
她不喜歡排隊，夾在隊伍中間會讓她感到莫名地拘謹(jǐn)。</p>
正當(dāng)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一聲呼喚讓她不得不回頭。</p>
“知意姐？”</p>
一個女孩從咖啡店的上翻窗內(nèi)探出頭來，語氣中帶些不確定。</p>
舒知意回頭，對上周婕的臉。</p>
周婕是Cotton Coffee的店員，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來這里勤工儉學(xué)，性格很自來熟。</p>
店開的這段時間，舒知意日日都來買咖啡，風(fēng)雨無阻，一來二去就和周婕認(rèn)識了。</p>
“我剛剛還奇怪你怎么還沒來呢�！敝苕颊ＵＱ劬�，邊說邊走近把門推開，“快進(jìn)來，今天外面冷得很�！�</p>
話說到這兒，舒知意只得走進(jìn)去。</p>
這段時間她和周婕已經(jīng)熟絡(luò)了，說話也比較放松：“小婕，今天人怎么這么多啊？”</p>
周婕挨在她身側(cè)，帶著笑意小聲說：“都是來看老板的。”</p>
“��？”舒知意沒懂。</p>
周婕也沒再解釋，對著隔壁的一個小桌努努嘴。</p>
兩個女生面對面坐著，看著年齡都很小，還穿著高中校服。</p>
一個女生憋嘴抱怨：“微博上說這家老板超帥，我們放學(xué)特地跑過來，結(jié)果今天他不在�！�</p>
“對啊，明明發(fā)博的人說他每天都在，怎么這么不巧啊�！睂γ娴呐怪^盯著手機(jī)，停了一會猶豫道，“要不，我們明天再來一趟？”</p>
“好煩，今天就想看到，微博上那張偷拍太帥了我看不到回去睡不著！抓拍都那么神顏，不敢想象真人長什么樣555。”</p>
“是啊，我看店里這么多人都等著，要不我們也再等等？”</p>
“我看行�！�</p>
舒知意聽明白了，大概是有人偷拍了一張江栩淮的照片發(fā)在微博上，不小心火了，引得不少小女生來現(xiàn)場打卡。</p>
正是青春萌動的時期，喜歡美好的人或事也是正常。</p>
舒知意輕笑著走到點(diǎn)單隊伍的末尾，周婕不好意思地說：“知意姐麻煩你排隊啦，咖啡做起來快，一會就能排到你。”</p>
“沒事的�！笔嬷鈱λ龘]揮手，“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p>
周婕離開后，舒知意便低下頭刷手機(jī)，她在人群之中習(xí)慣性地會手機(jī)不離開眼睛，這樣會減少一些不適感。</p>
前面排隊的女生聚在一塊小聲討論，她沒想偷聽，但隔著的空隙就那么大，多多少少還是進(jìn)了耳朵里。</p>
“你說會不會是照片殺，也許本人和照片兩個人？”</p>
“我懂，就和你那網(wǎng)戀對象一樣，照片彭于晏，結(jié)果一見面是王寶強(qiáng)�！�</p>
“滾，這事你要提多久，再說了王寶強(qiáng)錯了？”</p>
“好好好不提了，我看不太可能，畢竟看著像偷拍�！�</p>
“誰知道呢，你上次偷拍我那張也美得不行啊�！�</p>
“大姐...你那是偷拍嗎？你那是擺好的pose我連拍了一百多張才選出來的一張啊�！�</p>
“......”</p>
舒知意“噗哧”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p>
現(xiàn)在的女孩子怎么這么可愛。</p>
突然間，前面女生的討論聲中斷，沒了任何聲響。</p>
是她的笑聲被聽到了嗎？</p>
舒知意的心半懸起來，緩緩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大家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p>
準(zhǔn)確來說，是她的身后，大門外。</p>
她扭頭望過去。</p>
一個男人穿過馬路向這里走來。</p>
他穿著灰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松松垮垮地罩在頭上，邊緣漏出額前一點(diǎn)黑色碎發(fā)。</p>
身形高瘦挺拔，肩膀很寬，衛(wèi)衣輪廓被撐得很有形。臉隱在陰影里，單手袖口被隨意挽起，掌面虎口附近有著一串字母紋身，襯得他帶些邪氣。</p>
垂著頭慢條斯理地往前走，周身籠著一股慵懶氣，看不清相貌卻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p>
直至他走進(jìn)店里，所有人的視線仍在他身上打轉(zhuǎn)。</p>
進(jìn)店后他摘下帽檐，大家這才看清樣貌。</p>
五官立體，下顎線緊繃，眉眼微挑，鼻尖上有顆淡紅色小痣。整個人帶著冷氣，明明面上沒什么表情，眉宇間的戾氣卻藏不住。</p>
周婕小跑過去，喊了聲“老板”</p>
幾個女生倒吸一口涼氣后齊齊低聲嘀咕道：“比照片帥多了�！�</p>
江栩淮抬眸漠然地掃了一圈店內(nèi)，低頭淡淡問：“怎么回事？”</p>
“那個......一時解釋不清楚�！�</p>
江栩淮似乎沒什么耐心，皺著眉抬眼往右側(cè)看了一眼。</p>
也看到了她。</p>
隊伍因?yàn)樘L，末尾拐了彎延至另一側(cè)的角落，剛才乍一看確實(shí)容易忽略這里。</p>
排隊的女生都轉(zhuǎn)過身子看后面，舒知意也不好意思轉(zhuǎn)回去，仍舊保持著側(cè)身的狀態(tài)。</p>
下一秒，就和江栩淮投過來的視線對上。</p>
迎上她目光的瞬間，戾氣消散，他的眉眼募地舒展開，瞳孔里散出點(diǎn)點(diǎn)光亮，接著向她輕輕頷首。</p>
四周所有的目光也隨著他，關(guān)注到了舒知意的身上。</p>
她不習(xí)慣這樣的太多關(guān)注，對他點(diǎn)了個頭后趕忙轉(zhuǎn)過去垂下頭，些許紅暈浮上她的臉頰。</p>
好在他并沒有停留太久，片刻后就進(jìn)了前臺。</p>
舒知意仍低著頭，只是偶爾用余光瞥著前頭，只要隊伍向前她也緩緩?fù)磅狻?lt;/p>
“舒小姐�！苯蚧脆咧粗媲暗娜讼裰恍∥伵０悖恢笨s著頭，他只覺得可愛，“還是一杯燕麥拿鐵嗎？”</p>
“嗯？”舒知意沒察覺什么時候已經(jīng)排到了自己，有些被嚇到，她嘴巴張開又閉合，“對...燕麥拿鐵�！�</p>
而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手指攀上吧臺，點(diǎn)了點(diǎn)：“那個，再來兩杯可以嗎？”</p>
江栩淮抬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今天家里有客人？”</p>
站旁邊的周婕停下手上包裝的動作，分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p>
雖然她在這里兼職沒多長時間，但也發(fā)現(xiàn)老板并不是個愛和別人閑聊的人，總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帶著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p>
知意姐多點(diǎn)兩杯咖啡，他怎么看起來很好奇的樣子。</p>
舒知意倒是沒多想，點(diǎn)點(diǎn)頭沒否認(rèn)。</p>
江栩淮沒再問，轉(zhuǎn)過身去做咖啡了。</p>
他制作的動作很熟練，幾分鐘就好了，等旁邊人打包的間隙抬眼說：“已經(jīng)第十杯了，可以抽獎了。”</p>
“這么快嗎？”</p>
Cotton Coffee有一個活動，只要咖啡滿十杯，憑著小程序里消費(fèi)記錄就可以抽獎一次。</p>
舒知意常常記不得，江栩淮倒是比她記得還清楚些，每到十杯就會提醒她。</p>
只是她記得前兩天才抽過獎啊，難道記錯了？</p>
在家待久不出門，記憶力果然會變差。</p>
正想著，江栩淮遞過來一個小木盒，是一個小型的貓貓屋。</p>
舒知意接過來，輕搖兩下，一個小球滾落出來，她拿起翻看上面的數(shù)字。</p>
“1�！彼龘u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額角，“怎么每次都是1�！�</p>
“選選，這次要哪個蛋糕�！�</p>
江栩淮俯下身，指了指面前的展示柜。</p>
“那就，還是抹茶吧。”</p>
舒知意很喜歡甜品，但因怕長胖并不常吃。</p>
抹茶蛋糕，是她的最愛。</p>
遞過來三杯手拎咖啡，還有一個小小蛋糕盒，江栩淮徐徐交代：“小心拿�！�</p>
舒知意彎唇溫聲回：“謝謝�！�</p>
兩人指尖相碰的瞬間江栩淮并沒有放手，舒知意有些迷茫地抬頭看他。</p>
窗外檐頭鳥鳴聲混雜著梧桐葉被風(fēng)吹起的簌簌聲，寂靜又喧囂。</p>
江栩淮緩緩松開手，眸子緊盯著她，喉結(jié)處投落下一片小小的暗影。</p>
舒知意看見那片暗影上下滑動，他眉梢舒展，嘴角弧度上揚(yáng)，聲線低啞帶著笑意對她說：</p>
“舒小姐，秋天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