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親自將東跨院改造成戲樓,連天花板的彩繪都是從意大利請的工匠。</p>
如今,更是不問緣由就為了個評彈女來興師問罪。</p>
他可還記得,三年前在黃浦江的渡輪上,他指天發(fā)誓,說“汐和是我唯一的妻�!�</p>
大雪撲在窗玻璃上,周汐和盯著他腳邊的碎懷表,喉間泛起苦澀。</p>
“那是你心尖上的人,你捧在手里怕化了,我能如何,你才滿意?我好歹,是你在上帝面前宣誓要愛護的妻子。”</p>
該爭的,該鬧的,在他用汽車載著余芊芊游遍上海灘那日,就已經(jīng)吵夠了。</p>
如今她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p>
顧言梟眼神更冷:“周汐和,你真以為仗著周家的勢,就能在顧家為所欲為?從今日起,公館的賬本交給芊芊管,你不必管府中瑣事!”</p>
一年前新婚夜,他將賬本鑰匙交到她手里時,還吻著她指尖說:“汐和,我的家以后由你掌舵。”</p>
如今,他卻說:“從今天起,你不必管府中瑣事。”</p>
周汐和應(yīng)該痛心的。</p>
可也許是窗外的雪太冷,她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連睫毛都沒顫一下。</p>
顧言梟被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氣到了。</p>
“周汐和,嫁進顧家一年,你怎么越來越固執(zhí)?從前那個知書達理的周小姐,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尖酸模樣?”</p>
他帶著一身硝煙味闖進來,又挾著滿身怒氣摔門而去。</p>
周汐和跪坐在滿地碎片的地上,怔怔看著掌心嵌著的碎玻璃。</p>
阿碧哭著要去請大夫,她卻自己將碎片拔了出來。</p>
血珠順著手腕滴在懷表上。</p>
她突然輕笑出聲,眼淚卻砸在了血漬上,“顧言梟,不過五年,到底是世道變了,還是人心變了?”</p>
他大概忘了。</p>
三年前在黃埔碼頭,他追著她的船跑了半里地,在汽笛聲中大喊,“汐和!若我負你,你就用這把槍斃了我!”</p>
滬上的大雪連下了三日。</p>
顧言梟也三日未踏入西廂房半步。</p>
聽廊下的傭人說,余小姐自入府便夜夜咳血不止,唯有老爺守在床邊,才能喝下半碗藥。</p>
阿碧第二十次聽見這話,狠狠將濕抹布摔在青石板上。</p>
屋內(nèi),西醫(yī)正收起聽診器,鏡片后的眉頭越皺越深:“周小姐的肺癆已到三期,若不用上租界醫(yī)院的盤尼西林,怕是……”</p>
“怕是什么?”</p>
周汐和望著窗外,有片枯葉掙扎著墜在欄桿上。</p>
這身子骨早就在三個月前亮了紅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