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下來的幾天，何舒晚幾乎是在高壓下度過。</p>
江臨序的要求極高，近乎嚴苛，甚至在他同一層，給她安排了辦公桌。</p>
她不得不投入百分之兩百的精力，反復修改草圖，查閱大量資料，常常在公司熬到深夜。</p>
她與周然已經(jīng)徹底斷了聯(lián)系，分手分得安靜利落。</p>
這讓她在疲憊之余，反而有種解脫般的輕松。</p>
只是，每當深夜獨自回到冰冷的公寓，那種被全世界遺忘的孤寂感，還是會悄然蔓延。</p>
周五晚上，她剛修改完一版草圖，準備關(guān)電腦下班，手機卻響了起來。</p>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歸屬地是南城。</p>
她猶豫了一下，接起。</p>
“喂，是何舒晚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是誰的女聲。?????</p>
“我是，請問你是？”</p>
“我是蘇萌��！高中班長！哎呀，總算聯(lián)系到你了！明天晚上咱們年級同學會，在金鼎會所，你一定得來�。『枚嗤瑢W都來呢！”</p>
年級同學會？</p>
何舒晚下意識就想拒絕。高中對她而言，并非多么愉快的回憶。寄人籬下的敏感，學業(yè)的壓力，還有……那份無疾而終、最終演變成一場笑話的暗戀。</p>
“我明天可能……”</p>
“別可能了！就這么說定了�。〉刂肺野l(fā)你微信！一定要來！周然也來呢，你們這對金童玉女怎么能少一個！”</p>
蘇萌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噼里啪啦說完就掛了電話。</p>
何舒晚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眉頭微蹙。她和周然在一起的消息，在同學中并不是秘密。但現(xiàn)在……</p>
她嘆了口氣�；蛟S，也該去正式做個了斷。無論是和周然那點殘存的關(guān)系，還是和自己那段晦暗的青春。</p>
第二天晚上，何舒晚挑了一件款式簡單大方的黑色連衣裙，化了淡妝，準時出現(xiàn)在金鼎會所約定的包廂外。</p>
里面已經(jīng)人聲鼎沸，觥籌交錯。</p>
多年不見的同學們?nèi)宄扇海阎�，炫耀著，或真或假地追憶著往昔�?lt;/p>
她推門進去，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p>
當年的何舒晚安靜得像朵背景板上的小雛菊，如今卻出落得清冷動人，自帶一種沉靜的氣質(zhì)。</p>
“晚晚！這里！”蘇萌熱情地招呼她。</p>
她走過去，立刻有相熟的女同學圍上來。</p>
“晚晚，越來越漂亮了！”</p>
“是啊，聽說你現(xiàn)在是首席插畫師了？真厲害！”</p>
“周然呢？你們怎么沒一起來？”</p>
正寒暄著，包廂門再次被推開。?????</p>
喧鬧的聲音詭異地安靜了一瞬。</p>
走進來的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休閑西裝，身姿挺拔，眉眼冷峻，不是江臨序又是誰？</p>
他怎么會來？何舒晚心頭一跳。以他如今的地位和高中時那并不合群的性格，這種同學會，他根本不屑于參加。</p>
江臨序的目光淡漠地掃過全場，最后，精準地落在了她身上，停留片刻，才若無其事地移開。</p>
班長蘇萌顯然也沒想到這位大佬會賞光，激動地迎上去：“江臨序！哎呀，真是蓬蓽生輝！快請進請進！”</p>
江臨序微微頷首，在一眾或敬畏、或羨慕、或討好的目光中，走到了主位旁邊的空位坐下，自成一方氣場強大的領(lǐng)域。</p>
何舒晚下意識地低下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p>
沒過多久，周然也到了。他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p>
他看到何舒晚，徑直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語氣溫和熟稔：“晚晚，來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我們可以一起。”</p>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曖昧的起哄聲。</p>
“喲，周醫(yī)生，這么體貼啊！”</p>
“就是，這么多年了，還這么恩愛！”</p>
何舒晚身體微僵，正要開口澄清，周然卻已經(jīng)自然地拿起公筷給她夾了一塊排骨，低聲道：“晚晚，之前是我不對，我們……”</p>
“周然�！焙问嫱泶驍嗨曇舨淮�，但足夠讓旁邊幾個人聽清，“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周然的動作頓住，臉色微微一變。</p>
周圍的起哄聲也小了下去，氣氛頓時有些尷尬。</p>
不巧這時一個略顯尖細的女聲低低問起，帶著刻意的好奇：“誒，說起來，我記得高中那會兒，好像還有人傳過何舒晚和江臨序的緋聞呢？是不是啊？好像還有什么情書來著？”</p>
這話一出，整個包廂徹底安靜下來。</p>
所有人的目光在江臨序和何舒晚之間逡巡，帶著八卦和探究。</p>
何舒晚的心臟驟然縮緊，臉色瞬間褪得血色全無。?????</p>
她感覺到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般釘在她身上，來自主位的方向。</p>
周然的臉色也有些難看。</p>
那女同學原本只是想向身邊的人八卦，沒想大家突然安靜下來才出現(xiàn)這個場面。</p>
偏偏這時還有個不識趣地，半開玩笑地直接問：“江大總裁，有沒有這回事�。慨斈昴闶遣皇钦娼o我們晚晚寫過情書��？”</p>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p>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江臨序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目光掠過臉色蒼白的何舒晚，最終落在那個提問的女同學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p>
“情書？”他嗤笑一聲，語氣里的輕蔑和嘲諷毫不掩飾，“我江臨序的眼光，還不至于那么差�！�</p>
一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進了何舒晚的心窩，然后毫不留情地攪動。</p>
她坐在那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干，讓她窒息。</p>
他不僅否認，還用“眼光差”來徹底否定了她整個人。</p>
巨大的屈辱和積壓多年的委屈，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p>
不知道是誰試圖緩和氣氛，轉(zhuǎn)移了話題，包廂里重新喧鬧起來。</p>
有人開始勸酒。</p>
一杯杯酒被推到何舒晚面前，她幾乎沒有猶豫，接過來，一飲而盡。</p>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著胃，也麻痹著神經(jīng)。</p>
周然想阻止，卻被她推開。</p>
她需要酒精，來對抗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疼痛和難堪。</p>
幾杯酒下肚，醉意迅速上涌。視線開始模糊，周圍的喧囂變得遙遠。</p>
她看到江臨序起身，似乎要離開包廂。</p>
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情緒，在酒精的催化下，終于沖破了所有枷鎖。?????</p>
何舒晚猛地站起身，踉蹌著，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追了出去。</p>
走廊里，江臨序正準備走向洗手間的方向。</p>
“江臨序！你給我站住”她喊住他，聲音因為酒精和激動而帶著顫音。</p>
江臨序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臉頰酡紅，眼神迷離，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p>
“那封情書……”她喘著氣，仰頭看著他冰冷的臉，一字一句，用力地說道：“不是我貼的！”</p>
江臨序深邃的眸子里瞬間翻涌起巨浪，他盯著她，眼神銳利如鷹隼，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分辨這句話的真?zhèn)巍?lt;/p>
走廊曖昧的燈光下，兩人對峙著，空氣里彌漫著酒氣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以及一觸即發(fā)的張力。</p>
就在這時，他們身后的包廂門再次被推開。</p>
周然走了出來，看到走廊里幾乎貼在一起的兩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p>
“晚晚！你喝多了！”他上前一步，試圖去拉何舒晚的手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