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惜不知道,是不是出軌的男人,都有兩部手機。</p>
傅城洗澡的時候,他的情人發(fā)來一張自拍。</p>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兒,長相清秀,卻穿著與年齡不符的貴氣衣裳,所以顯得有些局促。</p>
?傅先生,謝謝您的生日禮物�!�</p>
江惜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泛酸。她一直知道傅城身邊有個人,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女孩子,心痛之外她也驚訝丈夫的喜好。</p>
她想,真是抱歉,看見了傅城的秘密。</p>
背后傳來浴室門拉開的聲音。</p>
片刻,傅城帶著一身水氣出來,雪白浴衣包裹著壁壘分明的腹肌和結(jié)實的胸膛,英挺性感。</p>
“還要看多久?”</p>
他抽掉江惜手里手機,睨她一眼,便開始穿衣服。</p>
他的神情間,沒有一絲被妻子戳穿的窘迫。江惜清楚,他的底氣來源于經(jīng)濟,因為江惜是被他養(yǎng)在家里的,即使婚前她也曾是國內(nèi)知名小提琴手。</p>
江惜沒跟他計較那張照片,她也計較不起。</p>
看出他要出門,她連忙開口:“傅城,我有話想跟你說。”</p>
男人慢條斯理地扣好皮帶,看向妻子,大概是想起方才她在床上逆來順受的柔弱姿態(tài),不禁哼笑:“又想要了?”</p>
但這親昵,也不過是狎玩。</p>
他從未將這個妻子放在心上,只是因為一場意外,不得不娶罷了。</p>
傅城收回目光,拿起床頭柜上一塊百達翡麗男表戴到手腕上,語氣淺淡:“我還有五分鐘時間,司機在樓下等著了�!�</p>
江惜猜到他去哪,眼神一暗:“傅城,我想出去工作�!�</p>
出去工作?</p>
傅城扣好表帶側(cè)身看她,看了半晌,從衣袋里掏出支票薄寫下一組數(shù)字,撕下來遞給她:“在家里當全職太太不好嗎?工作不適合你。”</p>
說完,他就要走。</p>
江惜追過去,姿態(tài)放得很低:“我不怕辛苦!我想出去工作……我會拉小提琴……”</p>
男人沒有耐心聽下去。</p>
在他心里,江惜就像是一株依附人的柔弱菟絲花,讓人養(yǎng)習(xí)慣了,根本不適合拋頭露面更吃不了苦。</p>
傅城抬手看了下表:“時間到了!”</p>
他不帶留戀地離開,江惜留不住他,只在他握住門把時抓緊著問:“周六我爸爸過壽,你有時間嗎?”</p>
傅城腳步一頓:“再看吧!”</p>
門輕輕合上,一會兒樓下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漸行漸遠。</p>
幾分鐘后,傭人上樓。</p>
她們知道先生太太感情一般,于是當了這個傳聲筒:“先生要去H市幾天,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另外,剛剛公司送來一批先生的換洗衣物,太太,是送洗還是您親自手洗熨燙?”</p>
江惜跪坐在沙發(fā)上。</p>
半晌她才回神,輕聲說:“手洗吧!”</p>
因為傅城不喜歡干洗的溶劑味道,所以傅城的所有衣服,包括西裝大衣,幾乎都是江惜手洗然后熨燙。</p>
除了這個,其他方面,傅城要求也高。</p>
他不愛吃外面的菜,他不喜歡臥室有一絲雜亂。江惜便學(xué)了烹飪、整理、插花……她逐漸成為完美的全職太太。</p>
她的人生,也幾乎只剩下傅城。</p>
但傅城依然不愛她。</p>
江惜低頭,注視著那張支票。</p>
去年她娘家倒了,哥哥被指控人在看守所,她的爸爸突發(fā)疾病每月所花都不止十萬,每次回家沈姨都抱怨她從傅城這里拿得太少。</p>
“他是傅氏醫(yī)藥集團總裁,身家千億……江惜你跟他是夫妻,他的難道不就是你的嗎?”</p>
江惜苦笑。</p>
傅城的怎么會是她的?</p>
傅城不愛她,平時對她很冷淡,他們的婚姻只有性沒有愛,他甚至不允許她生下他的孩子,每次同房他都會提醒她吃藥。</p>
對,她得吃藥。</p>
江惜摸到藥瓶,倒出一顆木然吞下。</p>
吞完藥片,她輕輕拉開一個小抽屜,里面是本厚厚的日記本,翻開全是18歲的江惜對傅城滿滿的愛戀——六年,她愛了他整整六年!</p>
江惜驀地閉上眼睛。</p>
……</p>
江惜沒等到傅城回來,周五晚上,江家出了大事。</p>
有消息遞出來,江家長子——江時宴,因為江氏集團的經(jīng)濟案,可能要判十年。</p>
十年,足以摧毀一個人。</p>
當晚,江父急性腦出血入院,情況很危急需要立刻手術(shù)。</p>
江惜站在醫(yī)院過道,不停給傅城打電話,但是打了好幾次也沒有人接。就在她放棄時,傅城給她發(fā)了微信。</p>
一如既往,惜字如金。</p>
?我還在H市,有事的話找秦秘書�!�</p>
江惜再打過去,這一次傅城接聽了,她連忙說:“傅城,我爸爸……”</p>
傅城打斷她。</p>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是需要用錢嗎?我說過很多次了,急用錢的話就找秦秘書……江惜,你在聽嗎?”</p>
……</p>
江惜仰頭望著電子屏幕,表情怔怔的,那上面正在放新聞。</p>
?傅氏醫(yī)藥集團總裁,為博紅顏一笑,包下整個迪斯尼放煙花�!�</p>
滿天璀璨煙花下,</p>
年輕的女孩兒坐在輪椅上,笑得清純可愛,而她的丈夫傅城,站在輪椅后面……他手里握著手機正與她通話。</p>
江惜輕輕眨眼。</p>
良久,她聲音帶了一絲破碎:“傅城你在哪兒?”</p>
對面頓了頓,似乎很不高興她的查崗,但還是敷衍了句:“還在忙,沒事的話我掛了,你跟秦秘書聯(lián)系�!�</p>
他沒有察覺她快哭的語調(diào),但他低頭望向旁人的目光……很溫柔很溫柔。</p>
江惜眼前一片模糊——</p>
原來,傅城也有這么溫柔的樣子。</p>
背后,傳來繼母沈清的聲音:“跟傅城聯(lián)系上沒有?江惜,這個事情你一定要找傅城幫……”</p>
沈清的話頓住,因為她也看見了電子屏幕上的一幕。</p>
半晌,沈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又去H市了?江惜我就不信,當年傅城昏迷,這個叫白筱筱的女的拉個小提琴就把人喚醒了?即使真是這樣,有這樣報答的嗎?”</p>
“你的生日他都記不住!”</p>
……</p>
沈姨越說越氣,再想想江家處境,不禁掉下眼淚:“但是江惜……你可要拎拎清,別在這個時候跟傅城鬧。”</p>
江惜握緊手掌,指甲掐進肉里,可她感覺不到疼痛。</p>
跟傅城鬧?</p>
她不會的,不是因為她這個傅太太識大體,而是因為她沒有資格。</p>
不被愛的妻子,名分只是形同虛設(shè)!</p>
她凝視著那漫天的煙花,很輕地說了句:“這么多煙花,一定要花很多錢吧!”</p>
沈清不明白她的意思。</p>
江惜垂了眸子,開始撥打秦秘書的電話。</p>
深夜,擾人清夢,總歸讓人不快。</p>
秦秘書跟在傅城身邊久了,地位超然,況且她也知道傅城對這個妻子不在意,于是在聽說了江惜的來意以后,語氣涼薄又咄咄逼人。</p>
“傅太太您得先申請,讓傅總簽字,才能拿到支票�!�</p>
“就像您身上的珠寶,也是需要登記才能使用。”</p>
“傅太太,我的意思你明白吧?”</p>
……</p>
江惜掛了電話。</p>
她低著頭很安靜,半晌,她抬眼看著玻璃中的自己……輕輕抬了手。</p>
纖細的無名指上,戴著結(jié)婚鉆戒。</p>
這是她身上,唯一不需要向傅城申請,不需要向他的秘書登記報備的東西……她這個傅太太當?shù)枚嗫杀?lt;/p>
江惜恍惚地眨了下眼,低道:“幫我找個人,把婚戒賣了!”</p>
沈清呆住:“江惜你是不是瘋了?”</p>
江惜緩緩轉(zhuǎn)身,深夜落寞的大廳,她的腳步聲都是孤獨的……走了幾步,江惜頓住身形,輕而堅定地說:“沈姨,我很清醒!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p>
她要跟傅城離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