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臨行前一夜。</p>

    阿爺坐在外頭一整晚。</p>

    裴延便陪著坐了一整晚。</p>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么，在進入夢鄉(xiāng)前，只依稀記得裴延說：「阿爺放心，我會照顧好她。」</p>

    到了大梁的皇城，已是半月后的事情。</p>

    裴府上下，見到裴延活著回來甚是高興，在得知他娶了一個牧羊女為妻時，均是久久無言。</p>

    裴延的小妹裴櫻對我更是敵意萬分：「兄長為何會娶一卑賤女子為妻，兩年前若非那場大戰(zhàn)，婉華公主已是我嫂嫂了�！�</p>

    裴延聽罷，只是冷冷地說：「你們眼中的卑賤女子，兩年前卻救了我一命，若非她心地善良，日日照料我直至康復，只怕我早已命喪黃泉�！�</p>

    裴府上下知道我是裴延的救命恩人之后，才對我恭敬起來。</p>

    只是裴櫻盯著我，眼里似有怒火：「兄長只知道她日日照料你，那婉華姐姐呢？她翻遍了北地，找了你整整七百多個日夜，陛下令她再擇良婿，她不肯，她以裴家未亡人的身份，替我們裴家料理了父親的喪事，兄長，這份恩情，你如何還？」</p>

    裴延不語。</p>

    婉華公主就站在不遠處，她踱步過來，拉過裴櫻的手：「你兄長活著回來，已是上天庇佑，你這孩子，沒來由地胡說些什么�！�</p>

    夜晚，我倚在塌前，久久沉思。</p>

    我從不知裴延的身份，只以為他是戰(zhàn)場被戰(zhàn)馬所救的小將士。</p>

    救他時，他身上已無盔甲，更無半點證明他身份的東西。</p>

    他醒來什么都不記得，半年后他傷勢大好，想送他回梁都尋親，可那時我已與他互生情愫。</p>

    想起婉華公主的神情，我更是心懷愧疚。</p>

    裴延被從前的至交好友拉去飲酒。</p>

    他雖不記得他們，裴櫻卻說：「兄長多見見舊人，興許就能想起來呢。」</p>

    我的門被推開。</p>

    卻不是裴家人。</p>

    只看見一位穿青色玄袍的男人，挑了挑眉：「你便是裴延在北地娶的那位夫人？」</p>

    我連連后退，有些拘謹。</p>

    他卻嗤笑：「皇姐戀慕裴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早有婚約，裴延還許諾戰(zhàn)后大勝，便娶皇姐為妻，如今看來真心不過是須臾間的事情，看樣子你們還有了孩子，是嗎？」</p>

    他步步緊逼。</p>

    我冷笑：「殿下把所有過錯推給我，難不成兩年前的大戰(zhàn)是我一手造成？還是他裴延失憶是我親手造就？」</p>

    裴延的聲音響起：「重燁！」</p>

    我心中猛然怔了一下，似乎覺察到有什么秘密就要破土而出。</p>

    可重燁捏著我的下巴：「一介牧羊女，怎能和我姐姐相比？」</p>

    一女聲適時響起：「重燁，不可無禮。」</p>

    婉華公主立于門前，面無表情。</p>

    裴延咬牙看向婉華公主，將我攬在懷里：「婉華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弟弟別弄傷我夫人�！�</p>

    那重燁殿下卻氣得跳腳，拽著裴延的袖子：「姐夫，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和姐姐從前是京中多少人艷羨的一對，為何，為何你要這般傷我姐姐的心。我來不過是瞧瞧那牧羊女是什么樣子，和我姐姐有無關系，你何必戳我姐姐心口一刀�！�</p>

    婉華公主苦笑離開。</p>

    重燁追了上去。</p>

    我看著裴延：「裴延，我只怕你有天記起從前，你會后悔和我成婚，更后悔與我有個孩子，我更怕你以后會像對婉華公主一樣對待我�！�</p>

    裴延搖頭，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眉目間盡是慈軟：「我感念婉華公主對我裴家恩情，以后必定誓死效忠大梁，我可以聽她差遣，如今卻不能讓她做我的妻子�！�</p>

    「我的妻子只有你�！�</p>

    裴延越這樣對我表忠心，我心中對于婉華公主的歉疚便更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