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辰說《月下蝶舞》要在月下才應(yīng)景。</p>
他命人在院中擺了桌椅，手里提著一壺酒，醉眼迷離地看著我水袖翻飛，如蝴蝶般翩翩起舞。</p>
看著看著，他有些癡了，“黛兒，你的舞天下第一，沒人比得過你�！�</p>
“就算是太子，也會醉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彼雌鹱旖切πΓ骸氨就跖囵B(yǎng)了你這么多年，終于要將你送到他的身邊了�！�</p>
許是我看錯了，他的眼底竟有些落寞，喃喃道：“如此珍寶，本王竟有些舍不得呢。”</p>
前院鬧出了點動靜，我一時分心險些崴了腳。</p>
燕辰坐直了身體，吼道：“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p>
小廝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么。</p>
他砰地一聲將酒壺摔的粉碎，冷聲命令：“把人帶過來。”</p>
老鴇帶著人氣沖沖地從前院走過來，待走近了才瞧見是環(huán)兒，她的衣裳被剝?nèi)チ艘话�，臉上重重疊疊都是巴掌印，嘴角滲出血絲，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p>
“王爺，環(huán)兒與外人通信，懷疑她是太子安插進(jìn)青墨樓的眼線，我這就發(fā)落了她�！崩哮d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的鋒刃在月光下泛出冷光。</p>
“我不是�！杯h(huán)兒掙扎著，嗓子已經(jīng)快喊不出聲，“王爺，姐姐，我是冤枉的�！�</p>
我趕緊跑過來，跪在燕辰腳下，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王爺，環(huán)兒一向單純，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求你饒了環(huán)兒�！�</p>
燕辰伸手把我扶起來，拍了拍我沾灰的衣裙：“若是膝蓋跪腫了，本王心疼。”</p>
我心里舒了一口氣，以為他至少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放環(huán)兒一條性命。</p>
可燕辰朝老鴇擺了擺手，“若讓她死的這么容易，姑娘們豈不是都要效仿了。”</p>
他站起來，走到小玉跟前，伸出食指在小玉的臉上劃過：“你知道背叛本王的代價么？”</p>
我冷不丁打了個寒噤。</p>
青墨樓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他們會讓人生不如死。</p>
環(huán)兒的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初來時的光彩，她的瞳孔里布滿著驚慌、絕望：“你殺了我吧�！�</p>
“殺了我！”</p>
她苦苦哀求。</p>
“倒是個有骨氣的，本王很欣賞。”他看向老鴇：“本王聽說你新發(fā)明了一個蒸刑，掌握點分寸，別蒸熟了，人肉可不好吃�！�</p>
“王爺放心�！崩哮d領(lǐng)了命將環(huán)兒拖了下去。</p>
“阿姐，姐姐。”環(huán)兒哭著喊我，聲音消失在院子的盡頭。</p>
“王爺，若你不能放了環(huán)兒，我便死在你的眼前。”我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瓷片，貼在脖子上。</p>
我在賭，賭我對他的利用價值。</p>
可是燕辰只是彎腰一片一片撿起剩下的碎瓷片，“這琉璃酒壺是陛下賞的貢品，本王甚是喜歡，可惜有了裂縫，若是不丟棄，恐怕日后不留神會劃傷了手�！�</p>
言下之意，環(huán)兒非死不可。</p>
他走過來，捏住我的下頜：“黛兒，你向來乖巧溫順，難道今日，也要為了一條不值錢的賤命威脅本王嗎？”</p>
“王爺，我把環(huán)兒當(dāng)成親妹妹。”我哽咽道。</p>
“哦？妹妹，姐妹情深，很好�！彼闪耸�，玩味地看著我：“那你的哥哥呢？本王可是聽說，前些時日，你的狀元哥哥來贖你了�！�</p>
“黛兒，若你識相，應(yīng)該知道，你這條命不是你自己的，由不得你做主�！彼雌鹱旖切πΓ骸耙粋�狀元而已，本王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p>
是啊，他是淮王，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和太子，誰能與他抗衡。</p>
我扔了碎瓷片，絕望地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滴落。</p>
我終究不能為了環(huán)兒放棄為蘇家洗冤，更不能搭上宋池硯的前程。</p>
“瞧瞧你，哭的本王心都碎了�！毖喑缴斐鍪譁厝岬乜ノ已劢堑臏I水：“你還記得，本王選中你那日對你說過什么？”</p>
我撲通一聲跪下來，把頭磕在地上：“奴家此生都是王爺?shù)娜恕！?lt;/p>
“很好，”他俯身將我扶起來，揩掉我額頭上的灰：“記住你今天說的話�！�</p>
淮王三十歲生辰在府中設(shè)宴，王室宗親皆在受邀之列，太子燕嶺也來了。</p>
我坐在銅鏡前上妝，翠兒好奇地?fù)崦录苌系奈枰拢袊@道：“黛姐姐，聽說這件衣裳是用天蠶絲縫制的，若你是穿上跳舞，一定飄逸靈動�！�</p>
她摸到腰間的玉帶，雙手比劃了下，手頓住，“奇怪，這腰身姐姐穿似乎大了些�！�</p>
我站起來，望著那件湖藍(lán)色的舞衣苦笑了下：“翠兒，你聽說過大靖第一舞姬，蝶飛流云么？”</p>
翠兒點點頭：“我聽過，蝶飛流云原是青樓花魁，一舞動京城，京城的清貴公子為了她一擲萬金，就連當(dāng)今陛下都想納她為妃，興許是她命薄，從宮宴上回來以后便失蹤了，至今未找到尸首。”</p>
她恍然大悟：“這是流云的舊衣，王爺是想讓黛姐姐效仿流云�！�</p>
到了舞姬助興的環(huán)節(jié)，我夾在眾位姐妹中蒙面而來，水袖飛揚打在鼓上，翩翩舞到太子燕翎的眼前，媚眼如絲，秋波暗送，他端著酒杯的手懸在空中，明顯看癡了。</p>
淮王滿意地鼓掌。</p>
我飄然而來，飄然而去，離開前回眸一眼，仿佛有千般不舍，太子果然放下酒杯，匆匆追了出來。</p>
腳步駐足在西廂的暖閣前。</p>
“敢問姑娘芳名？”他叫住我。</p>
我站在月色下，夜風(fēng)拂過，回眸的瞬間面紗滑落臉頰，瞥見他眼中的驚艷，“回太子殿下，小女子名喚遠(yuǎn)黛�！�</p>
他沉吟：“眉如遠(yuǎn)山黛，人如其名�！�</p>
我垂下眸子，目光清冷，聲音凄楚：“奴家不過是青樓低賤的舞姬，怎配得上殿下的贊許。”</p>
“姑娘姿容清麗，神仙之姿，配得上這天下最好的男子�！彼呓诵�，大手覆上我的，十分熟稔自然地牽著我往西廂房的暖閣里走。</p>
我心里奇怪，以為他會矜持些，與我談些風(fēng)花雪月，詩詞歌賦。</p>
沒想到如此直接，倒省了我很多功夫。</p>
跨過門檻時，我不小心崴了腳，順勢跌落到他懷里。</p>
我這身子早已養(yǎng)的柔嫩無骨，他抱住我的瞬間，眼里添了一些迷離，“姑娘，小心�！�</p>
說罷，竟直接將我抱了起來，我環(huán)著他的脖子，臉上染了些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