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片雪花突然飄落在了慕云歡的鼻尖，讓她清醒了幾分。

    正欲離開，回自己的棠苑，卻聽見身后傳來開門聲。

    “慕云歡？”

    曾經(jīng)心心念念，無數(shù)次想要聽到的聲音在此刻響起，讓慕云歡心尖一顫。

    她轉(zhuǎn)過身，回頭看向身披墨色大氅的沈離夜：“皇叔。”

    沈離夜頸脖間密密麻麻的吻痕，看著站在雪里的女人卻眉頭緊鎖：“你怎么回來了？”

    慕云歡正想開口，卻直接被他的訓斥打斷。

    “戰(zhàn)事未停，大楚十萬將士在邊疆作戰(zhàn)，你這是做了逃兵？！”

    話音落下的一瞬，慕云歡感覺全身上下都泛著冷。

    三年未見，沈離夜對她沒有關(guān)心，更是沒有看到她浸染血跡的鎧甲上滿是戰(zhàn)損，只是劈頭蓋臉給她按上了逃兵的罪名。

    慕云歡喉間好像被什么東西生生扼住，好似被突厥敵軍用箭刃穿破她的脖頸。

    “圣上召我先回……”

    她拘謹?shù)慕忉屵�未說完，屋內(nèi)傳來女人嬌柔的聲音。

    “阿夜……我冷……”

    沈離夜眼神微微一閃，連忙側(cè)身擋住了灌風的門縫，隨即蹙眉上下掃了慕云歡一眼。

    “既然回來了便趕緊換了這身衣服，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本王明日再找你�！�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回了屋，將門種種關(guān)上。

    很快，屋內(nèi)又傳來女子的嬌聲連連，還有鈴鐺搖晃聲。

    慕云歡感覺苦澀在舌尖蔓延，她徑直朝前走去，回了自己三年前的住所——棠苑。

    還有十日，自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東西也不該再留在攝政王府了。

    這幾日，權(quán)當回來收拾東西吧。

    慕云歡回了院子，看到滿園蕭條衰敗的海棠花，狠狠愣住。

    曾經(jīng)，整個棠苑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

    五歲那年，慕云歡捧著一盆粉紅色的海棠花進了攝政王府。

    那是娘親生前最愛的花卉，也是她記憶中最溫暖的花。

    沈離夜為她建造了棠苑，并從五湖四海搜集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親自種下。

    “小阿歡，滿園海棠花為你而種，你往后的人生也會如海棠花一樣嬌艷動人，皇叔等你長大。”

    那時候，慕云歡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沈離夜一起侍弄花草。

    可現(xiàn)在，滿院的海棠花蕭條衰敗，在雪花紛飛之下，毫無生機。

    “海棠花死，我的執(zhí)念也落了空，以后都會離你遠遠的�！�

    慕云歡低聲喃呢著，收回視線往房間走去。

    盔甲繁重，她脫了下來，換了一身三年前的素衣。

    隨即開始收拾房間里的東西。

    再過幾日，自己便會不在人世。

    這屋子有關(guān)自己的痕跡，她會一點點全都清理干凈。

    一絲一毫的氣息，她都不會留下來礙那個男人的眼。

    整理衣物時，慕云歡驀地看見曾經(jīng)被她藏在衣柜深處的一個小荷包。

    荷包上歪歪扭扭的針腳細線，透著少女稚嫩的愛意和秘密。

    而荷包里，放著一枚斷成兩截的海棠玉簪。

    及笄那天，這枚玉簪被沈離夜親手帶在了她的頭上，卻也在那一夜碎成了兩節(jié)。

    慕云歡將整個荷包拿出來，又打開另一個柜子，里面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沈離夜送給她的東西。

    有他親手打造的紫檀木弓箭，虎皮牛筋制成的金絲軟鞭，還有每一年生辰，他爬了999臺階去相法寺為自己求來的平安�！���

    一樣又一樣，全都是那個男人對她偏愛和獨寵的證明。

    可如今看著這些東西，她卻只剩下無邊的苦澀。

    天邊亮起魚肚皮，一抹朝霞從東邊顯現(xiàn)。

    慕云歡將所有東西一件件取出，然后在庭院里燃起了一盆炭火，統(tǒng)統(tǒng)丟了進去。

    火舌肆虐，所有物品在火光中一點點被燒毀，而她對沈離夜的愛也隨之一起消失殆盡。

    燒完火熄，大火盆里只剩下一堆殘銅破鐵和黑漆漆不成形的灰燼。

    慕云歡只看了一眼，便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沒一會兒，她的房門被人猛得推開。

    沈離夜大步走了進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臉色難看。

    “慕云歡，你將我送你的東西全都燒光，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