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段承允忽地將手中的瓷杯握碎了。
他在齊婉兮面前偽裝出來的溫和面孔突然有了裂痕。
瓷片入手，血流了下來。
一旁的齊婉兮還沒來得及琢磨，就大驚失色。
“世子！您這是怎么了？”
她忙喚人拿了東西來，幫段承允處理起傷口。
段承允垂著眼，神情不明，目光卻落在齊婉兮的頭頂。
這三個(gè)月來，他這個(gè)世子妃的溫順純良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十來年在京城，段承允自是沒少見過人心浮動(dòng)，鉤心斗角。
只是那慕月，在他身邊這么久，心思竟還單純至此，蠢得咋舌，往日里和齊婉兮顯得情感有多深厚，結(jié)果人都被她賣了。
段承允心里輕嘖一聲，不管是與不是，皆是慕月的因果，為了她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了嫌隙，又是何苦？
幫段承允處理好傷口，齊婉兮抬起臉，剛好對上了段承允陰翳的眸。
她顫抖一瞬，淚意瞬間漫了上來，怯生生道：“這一月來，慕月實(shí)在不懂事，總?cè)鞘雷由鷼猓砭蛻?yīng)允了那個(gè)蘇州的富商……
“世子，您可是怪妾身自作主張了？”
段承允將齊婉兮的神情盡收眼底，是真是假他竟一時(shí)心中沒底。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神情親善，笑意卻未答眼底。
“無妨，你既是侯府的當(dāng)家主母，一個(gè)奴婢去留的小事，你作主便是�！�
此事就這樣告一段落，接下來的年夜飯、守歲，亦無人再提起慕月。
零點(diǎn)鐘聲一敲，段承允同齊婉兮互祝新年后，便徑直回了自己院里。5
齊婉兮看著男人透著冷峻的背影，隱隱有些不安，好似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貼身婢女小桃在一旁憂心忡忡地開口：“是那慕月自己想走，世子妃又何必替她遮掩？瞧世子爺那樣，也不可能想把她追回來，但如今您這樣說了，總歸是個(gè)隱患��！”
齊婉兮垂眸：“我也想她走遠(yuǎn)些，別回來了�！�
誰能不想丈夫只有自己一個(gè)女人呢？
她能忍，也愿與人為善。
可既是慕月自己想走，她便幫人幫到底。
自己那可望不可求的自由，她希望慕月能獲得。
況且，段承允也不是想追究的樣子。
過了這一陣，就算到時(shí)突發(fā)奇想想查，也已是時(shí)過境遷，毫無對證了。
……
段承允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身邊少了什么東西的悵然若失之感越發(fā)強(qiáng)烈。
片刻后，他強(qiáng)迫自己闔眼睡去。
段承允難道做夢，夢中甚至更不安生。
有女人在細(xì)聲細(xì)氣地哭，他好像知道是誰，卻不肯知道，心中不耐更多。
場景推移，夢中的他卻不受控地走近了。
看見一身嬌體弱的女子坐在床榻上，雙手被束，一身曖昧的紅痕，還夾著觸目驚心的青紫。
他不敢置信地叫了個(gè)名字。
女人抬起臉，露出那張滿是淚痕地慘白小臉。
是慕月。
“承允，救救我……”
段承允驟然驚醒，屋外已天光大亮。
是夢，他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念又想，這慕月不過一小小通房，走了便走了，又有什么好讓他費(fèi)心的。
掌中有痛意，段承允松開被自己無意識捏緊的拳，發(fā)現(xiàn)昨日處理好的傷口再度裂開。
他忽然想起慕月湊過來替自己處理傷口的樣子。
柔弱無骨，氣若蘭兮，那小小女人，恍若不能自理。
夢中，她鎖骨上那個(gè)曾被他啄吻過無數(shù)次的月形胎記，也在他腦袋里無比分明。
段承允用力拈了下手指，恨不得將人重新抓手里藏好。
他忽覺心中有邪火在燒。
段承允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但知道這足以催生出暴戾。
慕月的心思，他其實(shí)心知肚明。
只是他生來便不可能沉湎于男女情愛，慕月也只是一介奴婢，能受他垂憐，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她又那么愛他，怎么可能愿意走？她甚至能為他豁出性命。
慕月不可能愛上別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別人走。
難道是受齊婉兮強(qiáng)迫，和人串通，把她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