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慕月也沒想到在大年初一出城門后會碰上秦至安。
男人手臂已大好,坐于馬上,在她身旁勒了韁繩。
慕月自是神情防備,唯恐避之不及:“我已贖了身,秦將軍不必再有納我進房的心思,慕月告辭�!�
秦至安苦笑一聲:“慕姑娘誤會了,我雖一介武夫,但不至于干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
慕月不愿久留,抬腳欲走。
哪想又被他叫住。
“你終于想通,要離那鎮(zhèn)遠侯世子遠些了?”
問完,這秦至安又自說自話:“那人紈绔,行為無狀,你待在他身邊肯定不好過。”
慕月一張小臉繃緊,面無表情道:“世子如何,已與我無關,亦與秦將軍無關。”
段承允心思深,難捉摸,但早在他只是一朗朗少年之時,就在慕月心里扎了根。
于她而言,段承允就如同扎在她血肉中、已然生根的巨樹。
經此一月,她終于將他從皮肉血液中剝除。
只是當前再提起,仍覺鮮血淋漓、痛感分明。
秦至安見她不愿多說,直接將腰間系的錢袋取下,拋給了她。
“前些日子是我魯莽,怕是給慕姑娘添了不少麻煩,權當賠罪了�!�
慕月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
還未待她出聲,秦至安就直接策馬而去,只留下一句:“快些走吧,往后天高任鳥飛�!�
慕月仰頭,深感天地蒼茫,心中忽升惆悵。
她轉過身去,看著秦至安的背影,情緒涌動間,覺得該說些什么。
城門內卻驟起幾聲:“城門落鎖!出入嚴查!”
一陣沉悶又壓抑的腳步,城門在慕月眼前緩緩關閉。3
她眼前還忽然閃過幾張熟悉的面孔,好似在侯府內見過。
慕月心中一顫,轉身快步離去,又竄上一馬車。
“師傅,往南邊去�!�
……
入宮拜年前,段承允去了趟庫房。
管家畢恭畢敬地遞來賬簿,還未待段承允問什么,便說:“昨日世子妃記了批新賬過來,進了百兩白銀�!�
賬面做得毫無破綻,那百兩白銀也擺在鋪內。
事實擺在眼前,段承允卻俞想俞覺得不真實。
慕月何處能遇上個蘇州富商?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暗通情愫。
管家適時提醒道:“世子爺,別誤了入宮拜年的吉時�!�
太和殿內。
文武百官齊賀歲后,便是筵宴。
儀式隆重,規(guī)模非凡,叩拜敬茶進酒等各種繁文縟節(jié)后,段承允終于有機會喘口氣。
在殿外冷風與簌簌的落雪中,段承允的思緒凝滯一瞬。
分明也沒帶慕月出席過這樣的場合,這時他竟想起她。
稍一轉眼,段承允又看見了后一步過來的秦至安。
想起這人之前對慕月心思不純,段承允一眼飄去,清淺又凌厲。
“秦將軍,別來無恙。我府上那丫頭慕月,你可曾見過?”
不知道是這段承允直覺準,還是手眼通天,看見他與慕月晨時會面,正在試探。
難不成今日鎖城的士兵里,都有侯府安排的人?
但是他一個紈绔世子,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秦至安心一顫,面上卻不顯。
“不曾。怎么?世子府上丟了人,管我來要?”
段承允忽而一笑,瞇起眼看他:“秦將軍,你說謊了�!�
秦至安硬著頭皮,故作坦蕩地回視:“有何好說謊的?”
面前的紈绔世子好似被他兩句反問給惹惱了,目光忽而陰翳地盯住他。
這駭人的氣勢,完全不像一個紈绔該有的。
“世子好手段,末將當時不過出言討要慕月,便斷了只手,真把人帶走,命豈不也要被世子爺拿走?末將惜命,不至于為了個女人與世子爺作對�!�
段承允勾起一個譏嘲的弧度,很快又落下,變回往日里散漫隨意的模樣。
“既如此,秦將軍往后也要管好自己的舌頭�!�
段承允拂袖而去,帶了些凌厲的力道。
秦至安盯著他的背影,想著這段承允并不知曉,果然是在詐他。
徹底回過神時,秦至安才發(fā)現自己背后已冷汗涔涔。
他忽又想起,晨時見到慕月時她的模樣。
她面色慘白,形銷骨立得叫人憐惜,整個人像張脆弱蒼白的紙,恍若被風一吹便倒。
眼神卻是堅定的,內里有種堅硬的質地。
可見她在那鎮(zhèn)遠侯府并不順心,也下定了要走的決心。
何不幫她一把?
只是,秦至安看著段承允如常的啷當步伐,竟品出些蕭瑟惆悵來。
他輕笑,幾分悵惘幾分暗嘲。
“哪里能想到,像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對慕姑娘還有幾分真情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