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錢掌柜經營的鋪子是余家最大的鋪子，地段最好，地方最大，歷來都是余家最掙錢的鋪子，余老夫人聽了錢掌柜的話十分奇怪。</p>
“怎會如此，贛州蟲災，糧價上漲，本該賺錢才對，怎還虧空了�！�</p>
錢掌柜連忙解釋道：“不知是誰放出謠言，說那些蟲蛀的大米被我們給收，百姓們聽信讒言，都以為我們的大米不好不肯來買。我沒辦法，只好折價賣了那些大米�！�</p>
看著余老夫人翻了幾頁賬本也沒覺察出不對，錢掌柜才繼續(xù)說：“我若不這么做，只怕上個月虧空得更多�！�</p>
言下之意是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話說得余老夫人頓時不好再教訓。</p>
余老夫人本想讓余子城一起看看賬本有沒有問題，誰知余子城把賬本往邊上一推，不耐煩道：“娘，您自己看吧，我眼睛酸得很�！�</p>
坐下還沒一盞茶功夫，酸什么酸！余老夫人在心里怒罵兒子，看一眼蘇靈雪，生怕被她偷師學藝。</p>
見蘇靈雪看著某處發(fā)呆，沒有要看賬本的意思，余老夫人才放心地一頁頁翻起來。</p>
錢掌柜漸漸挺起腰桿，這賬本是他為余老夫人特意撰寫的賬本，只要余老夫人第一眼沒看出不對勁，他就有把握瞞過余老夫人。</p>
這些年余老夫人一把抓，獨自打理十六間鋪子的生意，早就力不從心，再加上年事已高，時�？醋哐�，不似從前精明。</p>
他一直都在做假賬從中撈油水，上個月贛州蟲災讓他很狠賺了一筆，直至做賬時才發(fā)現(xiàn)虧空太大，他只能鋌而走險改了賬本。</p>
余老夫人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不對，可她直覺這間鋪子不應該虧錢，便打算讓余子城去鋪子里看看怎么回事。</p>
“子城，一會兒你跟錢掌柜去鋪子里看看�！�</p>
“一會？！”</p>
余子城急得險些跳起來，“那可不行，我一會兒還有事呢�！�</p>
“什么事都不如家里的生意重要。”余老夫人沉下臉，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p>
余子城心里不愿意，據(jù)理力爭，搬出一堆借口。</p>
“娘，我又不閑，我一天事情不少。怎么不讓弟妹去鋪子里看，反正她都要幫忙管生意�！�</p>
蘇靈雪倒是很樂意去，可余老夫人只看她一眼就否定了余子城的提議。</p>
“她是個女人，哪能在外拋頭露面�！�</p>
余子城急了，想也不想地說，“那您當初還是女人呢，不也在外面四處打理生意�！�</p>
孽子！余老夫人在心里罵。</p>
蘇靈雪差點沒笑出聲來，馬上把頭扭到一邊憋笑。</p>
她一般不會笑出聲，除非忍不住。</p>
不過余子城的話正中她下懷，她發(fā)現(xiàn)錢掌柜說話時不停眨眼，錢掌柜的話里許是真假摻半。</p>
強壓下心頭那股笑意，蘇靈雪看向余老夫人，正色道：“娘，要不讓我看看賬本吧�！�</p>
余老夫人拍著桌子怒斥，“你能看出什么東西，凈給我添亂，滾一邊去。”</p>
蘇靈雪正想再試試，卻被余子城搶過話頭。</p>
“娘，就讓她試試唄，說不定她真能看出點東西�！�</p>
余子城巴不得能在府里解決的事情別去鋪子里解決，他還得斗蛐蛐去。</p>
不等余老夫人同意，余子城直接接過賬本，轉手給了蘇靈雪。</p>
“好好看啊。”</p>
蘇靈雪雙手接過，裝模做樣地翻了幾頁。</p>
她哪會看賬本啊，更何況古人記賬的方式與現(xiàn)代不同，她是想讓蕭瑾幫著一起看看。</p>
她看得出來蕭瑾并非普通人，除了一身武功，說不定他能說文解字，能算賬呢？</p>
于是蘇靈雪捧著賬本悄悄往蕭瑾身邊移動，盡可能地給他多看一些。</p>
誰知蕭瑾只掃了一眼賬本，用劍柄抵住她不斷挪動的身體，低聲警告。</p>
“別亂動，所有人都在看你�！�</p>
不是吧！他還真的見死不救啊。</p>
蘇靈雪為難地舔了舔嘴唇，想把賬本還回去，但這是接手余家生意最快的辦法，她得抓住。</p>
更何況錢掌柜的表情已經露餡，他就是心虛。</p>
蘇靈雪靈機一動，決定鋌而走險，詐一詐他。</p>
雖然她不會看，但是她會念�。�</p>
此刻蘇靈雪無比慶幸自己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念起賬本上的字還是十分簡單的。</p>
“八月十七日，進大米三百斤，合每斤七十文�！�</p>
她故意念得很慢，觀察錢掌柜的表情，果然發(fā)現(xiàn)當她念到七十文時，錢掌柜手握成拳，眉心滴汗。</p>
這是典型的心虛啊。</p>
“八月十八日，賣大米二百一十斤，合每斤一百文。”</p>
錢掌柜掏出帕子擦汗。</p>
抓住了！蘇靈雪心里歡喜，當即提高音量，又把這兩句念了一遍，而后直勾勾地盯著錢掌柜說：“這里不對啊，既然你說了糧食價格上調，為何進價和差價會差不多？”</p>
“這......這是因為......”</p>
錢掌柜冷汗直冒，不斷擦著額上的汗。</p>
這哪里冒出來的女人竟然是個行家！他把賬做得天衣無縫卻還是被她找到馬腳。</p>
錢掌柜冥思苦想才擠出一句，“那都是時價，我哪記得那么多�！�</p>
蘇靈雪立刻把賬本交給余老夫人，“娘，您瞧瞧，這進價和賣價若是沒有利潤能干的下去嗎？還是他根本沒有寫上實情？”</p>
余老夫人看了也覺得不對，合上賬本，氣憤地看著錢掌柜。</p>
“這是怎么回事�！�</p>
錢掌柜只好跪下，哭訴起自己的不容易。</p>
“余老夫人，我在余家干了這么多年，一直盡心竭力，為了余家殫精竭慮，唯恐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沒想到卻被二少奶奶懷疑別有用心，我真是干不下去了�！�</p>
錢掌柜這么說，其他掌柜也紛紛附和。</p>
畢竟錢掌柜是十六個掌柜中最早來到余家的，又比其他掌柜年長幾歲，他們都以錢掌柜馬首是瞻。</p>
一見錢掌柜被蘇靈雪針對，他們連忙為錢掌柜壯大聲勢。</p>
“你怎么能這么說錢掌柜呢！你初來乍到，又不懂做生意，你隨口一說，把錢掌柜這么多年的心血都給抹殺了�！�</p>
“就是，余老夫人，您應該知道錢掌柜的忠心，他對余家沒有一天不上心的。”</p>
“要是真的因為二少奶奶一句話，您就懷疑錢掌柜，那可是把我們的心都寒了�！�</p>
掌柜們眾說紛紜，余老夫人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立刻說：“好了，你們別吵了，這件事我自有定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