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嫣的眸光徹底黯淡下去。

    褚獻(xiàn)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恢復(fù)了冷淡：“本世子身邊容不下你這樣不能護(hù)主的丫頭，今日便搬出內(nèi)院，當(dāng)個粗使丫鬟去吧�！�

    從雪地回來后，清嫣又不可避免地大病一場。

    高熱之下，她沉入往日的舊夢中。

    她夢見了以前的褚獻(xiàn)安。

    初入侯府那年，清嫣被教習(xí)嬤嬤罰跪在柴房中，小小的褚獻(xiàn)安便會翻墻而入，帶著幾塊桂花糕，陪她在冰冷的柴房中待一整夜。

    清嫣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于是每年褚獻(xiàn)安都在兩人相遇的那天送她禮物，說慶賀她的新生。

    她被人輕薄時，褚獻(xiàn)安自己在京城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卻揚(yáng)起馬鞭，將那群紈绔子弟打得向她跪地道歉。

    意識混沌間，清嫣眼角有濕潤的亮色一閃而過，沒入鬢中，很快無了蹤影。

    再次清醒時，清嫣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移出了褚獻(xiàn)安的偏房，被人搬到了外院。

    在時不時燃起的鞭炮聲中，清嫣艱難起身，走出了房門。

    屋外，有幾個丫鬟正在灑掃，見了她便圍作一團(tuán)嘲諷起來。

    “喲，終于醒了啊，醒了還不快來干活！還以為自己是世子爺跟前的紅人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也敢和世子妃爭寵，死了也活該！”

    “從前仗著世子寵愛，就作威作福的，不然這么多年，世子怎么可能就她一個通房！”

    清嫣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也纖細(xì)得仿佛一捻就碎。

    她對這些惡意十足的話置若罔聞。

    環(huán)視一圈，才發(fā)現(xiàn)滿府都掛上了大紅燈籠。

    她突然問道：“今兒是什么日子了？”

    那些人看清嫣的眼神有了幾分莫名，還是回道：“臘月二十九。”1

    原來明日就是除夕了。

    清嫣心里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又慶幸，自己還能活著真好。

    她還以為自己熬不過這一場高燒了。

    幸好老天爺垂憐，讓她能活著離開侯府，自此與褚獻(xiàn)安再也不見。

    “多謝。”

    說完，清嫣就往偏房去了。

    她人雖被搬出了外院，但她的東西都還在內(nèi)院。

    清嫣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包袱，挎在肩上，出了房門。

    沒想到剛走幾步，就迎面撞上了褚獻(xiàn)安。

    男人勁骨如松，挺拔依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如往常一般。

    清嫣心中有一瞬的驚惶，連忙退到一邊行禮。

    褚獻(xiàn)安卻只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她一眼，半步都不曾停留。

    “世子爺慢走�！�

    這是清嫣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直起身。

    清嫣徑直向侯府門口走去。

    門房的人攔下她，她將自己的賣身契遞給他查看，而后就順利出了府。

    天下起大雪。

    清嫣那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只留下一串腳印。

    須臾后，紛紛而下的雪又將腳印掩埋，徹底沒了痕跡。

    就仿佛她不曾來過。

    ……

    雪下一夜，除夕便至，爆竹聲不斷。

    褚獻(xiàn)安攜齊婉兮一道進(jìn)宮賀歲，在傍晚才回了侯府。

    兩人分開去洗漱，之后再到正廳守歲。

    浴池內(nèi)，褚獻(xiàn)安抬手喚道：“來人。”

    進(jìn)來的卻是個新面孔的丫鬟。

    褚獻(xiàn)安眉心微皺，他明明記得自己昨日才見過清嫣，既然能起身了，居然還不來服侍他？

    褚獻(xiàn)安有點(diǎn)想發(fā)火，但想到是過年，還是斂了神情，冷聲吩咐道：“罷了，你出去吧�！�

    半個時辰后，褚獻(xiàn)安來到正廳。

    年夜飯已然上桌，齊婉兮也已經(jīng)坐在那兒等著他。

    褚獻(xiàn)安左右看看，清嫣還是不在，這一次，他不再壓著脾氣。

    坐下后就冷冷吩咐：“叫清嫣上來伺候。”

    “哎呀！”

    話落，一旁的齊婉兮卻忽然驚嘆出聲。

    看向目光泠泠的褚獻(xiàn)安，她面露難色，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這……世子，昨日清嫣帶著一個男子前來將其賣身契贖走，我見她與那人情真意切，便許她出府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