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里，養(yǎng)父母吵了起來。</p>

    不隔音的土墻，擋不住養(yǎng)母銳利的嗓門：「一學期學費兩百塊呢，有那兩百塊留著給小虎不好嗎？」</p>

    「王支書說了，不送她讀書是犯法的�！�</p>

    養(yǎng)母聲音低了：「那她要是丟了……」</p>

    第二天我一睜眼，養(yǎng)父坐在我床邊。</p>

    他直直盯了我半天，沉沉道：「快起來吧，你不是一直好奇縣城是什么樣嗎？」</p>

    「今天爸帶你去逛逛。」</p>

    我只從鄰居家的電視里，看過城市的高樓大廈。</p>

    然而縣城卻并非如此。</p>

    天氣灰蒙蒙的，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p>

    觸眼所及，一片灰敗。</p>

    養(yǎng)父不顧我的拒絕，在小超市給我買了五包酸梅粉，五包華華丹。</p>

    超市門口有個石墩子，他按著我坐在那，道：「我要去買點東西，你在這等我，等你吃完這些東西，我就回來了�！�</p>

    不遠處，一個渾身補丁的男人牽著一條狗，嚷嚷著：「賣狗賣狗，自家養(yǎng)的土狗便宜賣。」</p>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跟那條趴在地上的黑狗對視。</p>

    它的眼角濕漉漉的，像是在哭。</p>

    養(yǎng)父轉(zhuǎn)身要走，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低聲哀求：「爸，我長大一定會孝順你的，你別忘了來接我�！�</p>

    養(yǎng)父回頭，顫著手摸了摸我的臉，眼眶是紅的。</p>

    然后他拂開我的手，消失在人流里。</p>

    等到日暮，那條狗也沒人買。</p>

    狗主人只能又將它帶回家，他罵罵咧咧踹了它好幾腳。</p>

    可黑狗卻不斷地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跟著。</p>

    走之前還沖我斯哈斯哈吐舌頭。</p>

    你看，狗都比我幸福呢。</p>

    我一整天站在冷風里，又沒吃東西，最后一抹日光褪去，世界陷入昏暗時，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