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紅娘的身軀微微顫抖，臉上不知何時已掛滿了淚痕。</p>
她生產(chǎn)那日，孩子是足月而生的，十分順利。</p>
可能是她的第一個孩子的關(guān)系，才生產(chǎn)完喝下滋補的湯藥，她就睡了過去，連孩子都沒能看上一眼。</p>
當(dāng)她醒來時，已是兩個時辰之后。</p>
那一刻，她心急如焚地尋找著孩子的蹤跡，生怕孫敏蘭會對她的孩子不利。</p>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視她為眼中釘?shù)膶O敏蘭，竟派人將孩子送回了她的身邊。</p>
更令她驚訝的是，從那之后，孫敏蘭對她的孩子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關(guān)心與呵護，事無巨細，關(guān)懷備至。</p>
起初，柳紅娘對此半信半疑，生怕這只是孫敏蘭的表面功夫。</p>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看到孫敏蘭看孩子時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眼神。</p>
她逐漸放下了心中的戒備。</p>
雖然對方還是對她看不順眼，但畢竟對她的孩子是極好的，她也愿意利用孩子，來緩和妻妾之間的關(guān)系，來保障她們母女二人平安順?biāo)斓娜兆印?lt;/p>
作為妾室，柳紅娘深知自己不能過于張揚，因此她幾乎足不出戶，安心守在自己的院子里。</p>
她也曾見過宋婉韻這個嫡女，雖然長得漂亮，但眼神中卻缺乏孩童應(yīng)有的靈動與活力，反而顯得有些膽怯，甚至不如凝兒這個庶女那般自如。</p>
她以為這只是宋婉韻在人前的偽裝，每當(dāng)聽到宋婉凝抱怨被宋婉韻欺負并受到懲罰時，她總以為那只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并未放在心上。</p>
但那畢竟是嫡女，為了這對姐妹倆的關(guān)系不鬧得那么僵，她便總是偷著去送些東西。</p>
誰家教育孩子不是給別人看的？</p>
背地里肯定會疼自己的孩子。</p>
可宋婉韻的一番話，在看著對方胳膊上的傷痕。</p>
柳紅娘不禁有些動容。</p>
她沒想到宋婉韻這個嫡女竟然過的連她生的庶女都不如。</p>
宋婉韻微微瞇著眼，神色幽深；“姨娘，您就從來沒有過懷疑？”</p>
“為什么我母親這樣厭惡你，卻對您的女兒如此好？”</p>
柳紅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亂，下意識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大夫說凝兒是我生下的第一個孩子，當(dāng)時我氣血不足，導(dǎo)致她身子骨虛弱�！�</p>
“主母心慈，許是看在孩子柔弱才上心一二�！�</p>
宋婉韻；“照這么說，六妹妹從小還沒了姨娘，那我母親不更應(yīng)該上心了嗎？”</p>
“可現(xiàn)在宋婉舒過的是什么日子？姨娘不是不知道吧？”</p>
柳紅娘啞然。</p>
宋婉舒五歲的時候，碧姨娘就過世了。</p>
她看著孩子可憐，曾經(jīng)想帶孩子回來一起照看。</p>
可接過來之后，宋婉凝整夜整夜就睡不著覺。</p>
不是夢魘，就是總覺得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p>
以為是兩個孩子在一起犯沖。</p>
不得已，她便將宋婉舒又送回了孫敏蘭那里。</p>
也是從那開始，宋婉舒就開始過著如同下人一般的生活。</p>
整日早起晚睡的伺候宋婉蓁。</p>
這也是宋婉蓁派宋婉舒過來給她凝兒傳話的時候，她才知曉的。</p>
但她自顧不暇，便也無能為力。</p>
此時，她的心里也開始產(chǎn)生了質(zhì)疑。</p>
孫敏蘭為什么會對她女兒宋婉凝青睞有加？</p>
見柳紅娘不語，宋婉韻還是問了出來；“姨娘，為什么魏國公會對您另眼相看？”</p>
這句話一出來，柳紅娘陡然一驚，她微微低頭，眼神十分慌亂；“我。。。我不知。”</p>
對于柳紅娘與魏國公的交集，宋婉韻也不清楚。</p>
知道魏國公，還是在她死之前，宋婉凝交待的。</p>
她這么一問，也不過想要乍乍柳紅娘。</p>
但柳紅娘的反應(yīng)卻在告訴她，這里面的確有事。</p>
宋婉韻繼續(xù)道；“外面人都在傳，父親是走了魏國公的路子�！�</p>
“以他的能力，能在外做個六品小官都有些勉強，更別說在京城的從四品�！�</p>
“京官的含金量，可要比外放同級的官要高太多了。”</p>
柳紅娘用手攪著帕子，不敢多說一句。</p>
“如果我要是父親，對于這層關(guān)系，當(dāng)然更看重的是您。”宋婉韻的眼神平靜內(nèi)斂，但卻沉重非常。</p>
“但，我要是母親，我必然會十分提防您，并且忽略您的孩子，努力讓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資源。”</p>
宋婉韻看著一言不發(fā)，看著面色難看的柳紅娘，終于提起一口氣，將憋悶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如果孩子被調(diào)換了，那么這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p>
柳紅娘震驚地抬起了眼眸，眉頭緊鎖，滿臉不可置信。</p>
宋婉凝不是她的女兒？</p>
這怎么可能？</p>
但對上宋婉韻的眼睛，原本要脫口而出的反駁卻硬生生地咽了回去。</p>
宋婉韻的表情實在是太堅定了，讓她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虛假的異樣。</p>
柳紅娘心情飄忽不定，但心里還在找著推翻的理由；“把自己的嫡女變成庶女，那她是不是也太傻了？”</p>
宋婉韻微微挑眉；“但如果說，這樣做是為了未來能夠依靠魏國公的背景，為孩子謀得一份更好的婚事呢？”</p>
柳紅娘再次不語。</p>
但從她不斷流轉(zhuǎn)的眼中不難看出，她在不斷的分析、思索。</p>
這個計劃實在是長遠了，卻可以因為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直接謀劃到了出嫁？</p>
宋婉韻當(dāng)然知道，一下子不可能讓柳紅娘立馬接受，她是需要時間去消化。</p>
“姨娘不信是應(yīng)當(dāng)?shù)�，不如后面找機會去探探我母親�！闭f完，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聽聞母親有意想將一個女兒許配給舅舅家的兒子。”</p>
“三姐姐議親兩年，若人選是她，那這婚事早就定下了�！�</p>
“六妹妹還未及笄，談及婚事尚早�！�</p>
“五妹妹又有著魏國公的關(guān)系�！�</p>
“那么最后這婚事。。�！�</p>
柳紅娘倒吸一口氣，卻看見宋婉韻已經(jīng)開始向外走去。</p>
只聽得幽幽的聲音；“早產(chǎn)的嬰兒也可能出現(xiàn)氣血不足的癥狀，身子孱弱也并非不可能。”</p>
看著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視野，柳紅娘腦中一片混亂。</p>
如果孫敏蘭想要她過得不好，但又忌憚著魏國公的關(guān)系。</p>
那么換掉孩子，讓自己的孩子未來謀個好前途，再讓她的孩子不知不覺中嫁入小戶日夜蹉跎。</p>
這無疑是一個既狠毒又痛快的做法。</p>
而且，以孫敏蘭的性子，能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p>
再聯(lián)想到孫敏蘭每次見到她時那嫉妒與憤恨的眼神，以及對待宋婉凝時的寵溺與疼惜。</p>
柳紅娘不禁冷汗直流。</p>
如果孫敏蘭真的換了孩子，宋婉凝是孫敏蘭的女兒。</p>
那么她的女兒是？</p>
柳紅娘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搖晃不已。</p>
她的女兒豈不是宋婉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