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赫安不忍再看,默默移開了目光。
晚上,他收拾了東西,讓身邊侍從把不常用的給義堂和敬老堂送去。
侍女看見,笑著打趣:“葉少爺和國師大人真是天生一對!”
“國師大人創(chuàng)立義堂和敬老堂,您就時常捐贈支持,真是善心啊!”
葉赫安聽著這話,心口一刺,沒有答話。
世人常常稱贊沈清璇慈濟(jì)天下,心懷萬民,建立了義堂和敬老堂,讓幼有所依,老有所養(yǎng)。
可這其實是他以沈清璇的名義開辦的。
不僅是他提出的想法、捐贈的財產(chǎn),甚至一干庶務(wù)也都是他親力親為。
只想給沈清璇搏一個好名聲,改寫史書上,她眾叛親離的結(jié)局。
現(xiàn)在他卻覺得有些好笑。
從沈清璇把他認(rèn)成沈郁白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沈清璇根本不在乎名聲。
她只喜歡沈郁白。
葉赫安想著,心頭一陣鈍痛。
他攥緊了手,想壓下心中那股難受的情緒,就看到隔層里放著的一只錦盒。
里面是一桿紫竹狼毫筆。
葉赫安怔了下,想到他剛穿來不久的時候。
沈清璇設(shè)座講解佛經(jīng)佛理,信眾們免不了要用毛筆題寫注釋,他字不好,總是被同座人嘲笑。
“字寫得這么差,可見對佛祖的敬意也沒有幾分!”
此話一出,沈清璇便皺了眉。
葉赫安也提起了一顆心。
他知道沈清璇有多在乎心誠,若是被她懷疑敬仰之心不純,只怕之后再難與她接觸。
葉赫安立刻漲紅了臉想反駁,就聽到沈清璇主動開口維護(hù)。
“敬意在心,不在筆端�!�
說完她冷冷瞥了眼嘲笑他的那人,像是在給他出氣。
那時葉赫安愣住了,就看到她俯身,將自己案頭的筆送給了他。
“筆好了,字才能寫得好。”
當(dāng)時他萬分雀躍,把這支筆當(dāng)做寶貝,以為沈清璇是在維護(hù)自己。
可后來,葉赫安才聽侯府老人提起,沈郁白性子跳脫,從小寫字就不好看。
旁人都笑他,只有沈清璇護(hù)著他,給他買好筆好紙好硯臺。
葉赫安才意識到,原來沈清璇不是維護(hù)自己,只是因為他,想起了沈郁白。
他想到這,心好像刀割一般痛,越看那支筆越覺得刺眼。
于是他拿著盒子出了門,去了沈清璇的院子,準(zhǔn)備把筆還給她。
沈清璇正在佛堂。
垂眸閉目,捻珠誦經(jīng)。
雪白的衣袍和縈繞的檀香襯得她沉默靜謐,仿佛一座肉身神佛。
葉赫安頓住腳步,看著她的臉龐,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當(dāng)時沈清璇就是這樣,跪坐佛前閉目誦經(jīng)。
晦明的佛堂中,只有殿前一盞長明燈幽幽閃爍,跳躍的燭火映照著她的側(cè)臉。
那時沈清璇不知念到什么,睫毛輕顫片刻,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如墨的眼眸中沒有冷漠,只有悲憫柔情。
那時他以為,沈清璇是在為天下百姓憂心。
后來才知道,那盞長明燈是她為沈郁白供的。
只為祈求他去邊境后能平安順?biāo)�,早日歸來。
而此刻,葉赫安發(fā)現(xiàn)佛前又供上了一盞長明燈。
樣子看著與祈愿沈郁白平安的燈極為不同,好像是一盞……懺悔燈。
葉赫安蹙眉,下意識走近,就看到燈下壓著一張紙,寫著“六月十九日”。
正是她與自己一夜纏綿的那天。
葉赫安的心頓時一沉,好像被塞了一團(tuán)濕水的棉花。
原來,他以為纏綿悱惻的那夜,在沈清璇看來,是需要懺悔的罪孽……
沈清璇誦完一遍經(jīng)文,睜眼看見葉赫安,神情如常地開口:“什么事?”
葉赫安只能壓下心間酸澀,將筆遞了回去。
“收拾東西看到之前你送我的筆,想著還給你�!�
沈清璇掃了一眼,才接了過來。
葉赫安卻沒錯過她細(xì)微的停頓,和眸中一閃而過的疑惑。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記得這是什么時候送的了吧。
那段回憶,只有他自己在意……
葉赫安攥緊手壓下心中酸澀,正要離開。
沈清璇叫住了他:“明日來書房找我,有事相商。”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葉赫安就去了書房。
院中寂靜,好似無人。
書房門半掩,卻沒人守著,葉赫安覺得有些奇怪。
正想推門而入時,卻愣住了。
透過門縫,他看到沈郁白將沈清璇抱在他腿上。
手里拿著他還回去的那根紫竹筆,在沈清璇赤裸的脖頸上劃過。
沈清璇一雙如墨的眼眸中翻涌著克制的欲望,手卻環(huán)著沈郁白的脖子防止掉下去。
她只難耐地咽了咽口水,說:“郁白,姐姐還有事和葉赫安說,你……”
話沒說完,沈郁白就搖了搖頭。
筆沾朱砂,掃過她的鎖骨,在她頸上寫下了一個“葉”字。
“當(dāng)年我成親,姐姐才昄依佛門帶發(fā)修行。”
“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話音剛落,葉赫安看到沈清璇眼眸更深,仿佛深處燃起業(yè)火。
而自己的心也轟然一聲,碎成了渣滓,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