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賀晏亭蒼白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沒有血色。
一時間,他差點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好一會兒才問出一句:“她親口說的……我逼她?”
費白薇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心虛別開眼:“沒,但她突然來找我們,說了一句你病了和你們要結(jié)婚了,就開始狂灌自己酒�!�
“你對她的心思,大家都明鏡似的。這不明擺著……”
余下的話她沒說完,但賀晏亭也明白了。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些朋友多少看得出他喜歡林茉晗。
而如今他重病,就要死了,他們卻要結(jié)婚!
當(dāng)然只能是他逼迫的。
賀晏亭的心像被塊巨石重重砸過,悶痛到他喘不上氣。
見他狀態(tài)不對,費白薇慌了,撂下句“我去叫護(hù)士來”,就起身離開。
然而護(hù)士沒來,來的是林茉晗。
她步履匆匆,幾乎是沖過來扶住了他:“阿燁,你怎么樣?你看著我,能看清嗎?”
離得近了,賀晏亭清楚聞到林茉晗身上那股沒散干凈的煙酒味。
她以前從不碰這些的……
自己竟把她逼到這個地步了嗎?
賀晏亭喉嚨發(fā)澀,心頭也陣陣發(fā)酸。
他用盡全力將她推開:“離我遠(yuǎn)點!”
林茉晗被迫后退了兩步,微皺起眉:“你又在鬧什么脾氣,因為我忘了來陪你做化療?”
賀晏亭竭力壓住身心的雙重痛苦,嘲諷地扯起嘴角:“我為什么要因為你沒陪我生氣,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換句話說,你完全可以不顧忌我的心情�!�
“就像現(xiàn)在,你覺得我無理取鬧對嗎?那你就該轉(zhuǎn)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過去無數(shù)次他的思緒被她所牽扯,可她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
自己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為什么要改變?
為什么想要的時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時候又強塞給他?
賀晏亭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林茉晗不明白他突然怎么了。
“阿燁,我扶你先躺下,等會兒護(hù)士就過來給你吊水,就不疼了�!�
說著,她伸出手。
卻被賀晏亭狠狠打開。
他眼中帶著股說不出的決絕:“林茉晗,你聽不懂話嗎?”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結(jié)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個約定只是玩笑,你以為我真喜歡你嗎?”
“我不過是覺得耍你好玩而已�!�
林茉晗面色終于染上冷峻:“賀晏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賀晏亭逼著自己開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鬧得太難看,麻煩你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話落,病房里一陣死寂。
林茉晗眸光暗冷:“賀晏亭,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剛剛的話是真心嗎?”
賀晏亭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林茉晗之間的關(guān)系就再也無法轉(zhuǎn)圜。
但他還是回答了:“是�!�
林茉晗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
病房門重重關(guān)上,“砰”的巨響,像是砸在賀晏亭身上。
所有偽裝在這一刻卸下,他躲進(jìn)被子里放聲痛哭起來。
他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jīng)]有力氣。
天色大亮?xí)r,他想,這樣也許就夠了。
林茉晗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會再詬病他。
之后一段時間,林茉晗果然沒有再來過。
賀晏亭日復(fù)一日重復(fù)著扎針、化療、吃飯和睡覺的過程。
他整個人都變得麻木、空洞。
最后,還是護(hù)士說總得有個人來照顧。
賀晏亭沒辦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訴了家里。
當(dāng)晚賀母就來了。
她坐在賀晏亭的病床邊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賀晏亭看著,覺得母親還是愛自己的。
他張了張嘴正想安慰,賀母突然開口:“阿燁,你跟媽說實話,你還有多久?”
賀晏亭頓了頓,手慢慢攥緊:“如果情況好轉(zhuǎn)的話,大概還能活兩三年。”
賀母沉默了會兒,抹掉眼淚后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阿燁啊,媽查過了,你這個腦瘤很折磨人的。與其遭這個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媽照顧你�!�
“以防萬一,你先把這個簽了,把你的房子和車直接轉(zhuǎn)到你弟弟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