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鐘雯虛榮，又毒舌，瞧不慣女生過得比她好，紀柒懶得和她吵，徑直走進宿舍樓。</p>
鐘雯碰了一鼻子灰，踢著墻角的垃圾桶發(fā)泄。</p>
寢室里安然氣喘吁吁練健美操，“系主任報你的節(jié)目了，畢業(yè)生典禮上跳個人獨舞！”</p>
紀柒掏出口袋里的內(nèi)衣，藏在枕頭下，“不跳�！�</p>
“女生搶破頭的C位，你不跳？”安然卷起墊子，豎在陽臺的角落，“據(jù)說是傅先生點名看的�！�</p>
紀柒動作一滯，死死地壓著枕頭。</p>
這么多年了，傅時煜沒看過她跳舞。</p>
只記得她會跳。</p>
那天在浴缸里，他操縱著她挑戰(zhàn)高難度的花樣，他作為主導者甚至招架不住的，她都很輕松承受了。</p>
她有舞蹈功底，身段軟得像一根面條。</p>
即使青澀，但沒有駕馭不了的姿勢。</p>
“傅先生還特意去參觀了優(yōu)秀生照片欄，問起你了。”安然中午有約會，坐在椅子上化妝。</p>
“他問什么了？”紀柒忍不住好奇。</p>
“問你的成績，同學關(guān)系和不和睦。真奇怪，校長以為他認識你，結(jié)果他說不認識，隨便一問�！�</p>
紀柒胸腔仿佛漏了一個洞，剜掉了一大塊血肉。</p>
她從沒向任何人提過與傅家的淵源。</p>
傅夫人有意和校長打個招呼，多關(guān)照她，她也拒絕了。</p>
她憑分數(shù)考上的，不希望自己變成“關(guān)系戶”。</p>
可傅時煜如今撇得干干凈凈，令她徹底清醒了。</p>
女人或許會因為上了床愛得更依賴，男人眼中，僅僅是露水情緣。</p>
沒必要暴露，不值得負擔風險。</p>
紀柒上午考完試，回寢室躺了一下午，傍晚鐘雯叮叮咣咣地收拾衣柜，她沒出聲，鐘雯以為她睡了，躡手躡腳翻她的抽屜。</p>
紀柒沒什么貴重物品，那只包也還給傅時煜了，所以她沒鎖。</p>
鐘雯輕輕一拉，拉開了。</p>
里面有一個方形的首飾盒，是一條三千塊錢的18K金項鏈，其余的是商業(yè)街地攤買的手串，發(fā)卡。</p>
鐘雯不屑嗤笑，爬回上鋪和備胎打視頻，“我猜包是假的，那男人糊弄她的，她又沒見過世面，分不清冒牌貨。要么就是她租的，最近不是有很多的偽名媛嗎？租包，租豪車，租五星級套房，拼單拍照，發(fā)網(wǎng)上炫富�！�</p>
紀柒這時關(guān)閉了床頭的小夜燈。</p>
鐘雯一愣，立刻沒動靜了。</p>
......</p>
北方冬夜漫長，早晨七點鐘剛蒙蒙亮，紀柒睡得正沉，安然踩著梯子使勁捅她，“紀柒！班級群有你的謠言！”</p>
她翻了個身，安然把手機屏幕對準她，“你和老男人談戀愛呢？”</p>
紀柒迷迷瞪瞪的，“老男人？”</p>
“鐘雯爆料的，你從一輛豪車下來，男人五十多歲了，禿頭，大肚子，滿口黃牙，用一個假愛馬仕騙了你的色�！�</p>
當頭一棒驚得紀柒困意全無，她換了羽絨服匆匆去食堂找鐘雯。</p>
金融系有早課，一大半是同班同學在吃飯，湊在一張桌上竊竊私語。</p>
紀柒一露面，不約而同安靜了。</p>
“鐘雯呢？她關(guān)機了。”</p>
同學們紛紛搖頭。</p>
紀柒又找到宿管阿姨，得知鐘雯六點多被隔壁音樂學院的一輛寶馬7接走，去月亮灣滑冰場了。</p>
鐘雯每個周末住在校外，如果不去堵她，只能等周一，謠言指不定蔓延什么樣了。</p>
紀柒攔了一輛出租直奔月亮灣。</p>
冰場沒多少人，鐘雯和一個AJ運動鞋、LV外套的男生在路邊烤紅薯攤兒摟著談情，紀柒下車追進鐵柵欄門里，一把拽住她，“你在班里胡說什么？你是不是嘴欠？”</p>
鐘雯交往的對象有社會混子，有金融小開，她囂張慣了，紀柒當眾栽她面子，她怒火中燒，“你沒爸沒媽的，不是男人養(yǎng)著，坐得起豪車嗎？高仿的愛馬仕也要賣幾千吧，你哪來的錢？”</p>
她朋友附和大笑。</p>
紀柒沒法解釋，又氣不過污蔑，重重推搡鐘雯，“不關(guān)你的事，你少造謠！管好你自己，你圣誕節(jié)在宿舍和英國籍的留學生裸聊，你男朋友清楚嗎？”</p>
鐘雯揚手要扇巴掌，道旁忽然爆發(fā)一陣鳴笛。</p>
傅時煜的司機站在冰場圍欄外，锃亮漆黑的紅旗L9打著雙閃。</p>
“紀小姐，我送您去上課�！彼緳C神色凌厲環(huán)顧了一圈，威懾著那伙男女，識相的老實點。</p>
司機是特警退役，打群架不在話下，傅淮康親自下基層挑選的人。傅家上一輩有一兒三女，傅淮康是獨苗兒，到傅時煜這一輩只一個兒子了，獨苗兒中的獨苗兒，飲食起居萬分謹慎，唯恐遭了黑手。</p>
傅時煜的身手也不弱，從小訓練過，同時打兩三個不成問題。</p>
紀柒沒想到他今天路過月亮灣，原本揪著鐘雯的大衣領(lǐng)子，撒了手。</p>
“鐘雯，我沒招惹你，你以后不要潑我臟水�！�</p>
她面無表情轉(zhuǎn)身。</p>
其中一個男生見多識廣，認出那輛車的來頭，好心提醒鐘雯，“你不了解她的背景吧？少針對她了�！�</p>
“她有狗屁的背景！她爸出軌，她媽氣傻了。”</p>
“她男人真是老頭子？”男生不信，“萬一你的情報有誤，會害慘咱們所有人！紅旗L9的車主，我爸可惹不起，全市才有七輛�！�</p>
鐘雯也是瞎猜的，沒事實依據(jù)，頓時啞口無言了。</p>
紀柒走到紅旗轎車后面，傅時煜穿了正式的西裝，灰襯衫，扎領(lǐng)帶，頭發(fā)剪得利落有型，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邊的護目眼鏡。</p>
他一手拿圖紙，一手按摩太陽穴，估計整宿開會加班，肉眼可見的疲憊。</p>
她冷得哆嗦，掌心卻冒出虛汗，在圍巾上蹭了蹭，仗著膽子先開口，“你怎么在這里？”</p>
男人摘了眼鏡，揉著鼻骨，“上車�！�</p>
紀柒彎腰鉆進去，車廂有暖風，很快她的睫毛和眉毛開始淌水珠。</p>
“長本事了�！备禃r煜合上圖紙，目光不喜不怒的看著她。</p>
她一言不發(fā)擦拭臉上的水。</p>
傅時煜丟給她一塊手帕。</p>
白底兒，綠竹。</p>
手工刺繡。</p>
他喜歡松柏和竹子，私宅的后院也種植了觀賞竹和矮子松，一如他這個人，清高，自律，極有耐力。</p>
“為什么動手？”</p>
他語氣緩和了，紀柒也不倔了，“鐘雯散布謠言�！�</p>
傅時煜是聰明人，沒追問下去。</p>
她眼眶凍得發(fā)紅，鼻頭也紅，楚楚可憐的，傅時煜握住她手，搓了搓回溫。</p>
紀柒往外抽，沒抽出。</p>
握了一路。</p>
在十字口等綠燈之際，傅時煜指揮司機去酒店。</p>
紀柒脊背一僵，“去酒店干什么？”</p>
他們的第一次就在酒店發(fā)生的。</p>
那樣糜爛霸道的傅時煜，讓紀柒陌生，也讓她不知所措。</p>
她竟然在他的引誘下產(chǎn)生形容不出的感受。</p>
從懼怕，到沉迷，再到墮落。</p>
被他傳染得醉暈暈的。</p>
紀柒明白，這種瘋狂食髓知味，會上癮。</p>
“洗個熱水澡�！备禃r煜知道她想歪了，“預防感冒。”</p>
她僵硬的脊背松懈了下來。</p>
“我也洗，解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