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文濤怒視著謝七七,嫌棄地道。</p>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鬼樣子,早點承認錯誤也沒這么多事,你真是讓謝家臉面都丟盡了�!�</p>
“趕緊起來,你今天不撿起狐裘和月兒道歉,你別想走!”</p>
謝七七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艱難地撿起狐裘,抖抖上面的雪,披在岳月身上。</p>
她僵著臉,低眉垂眼看著地面:“二爺還有什么吩咐?”</p>
為奴這八年,謝七七在無數(shù)被鞭打的過程中學(xué)到一個道理......永遠別和強權(quán)者辯論。</p>
他們碾死她就像一只螞蟻!</p>
謝文濤是武將,武藝高強,性格固執(zhí)。</p>
她今天不撿起狐裘,他說不定還會將她丟進湖里!</p>
那種絕望的瀕死感,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p>
謝文濤冷著臉罵道:“你還沒給月兒道歉呢!”</p>
謝七七心里一陣揪痛,憋屈地道:“對不起......”</p>
岳月唇角掠過了一抹嘲諷的笑,一邊扯下狐裘一邊道。</p>
“姐姐你渾身都濕了,還是你披著吧......我......阿嚏......阿嚏......”</p>
謝文濤一見急了,趕緊把狐裘給岳月披上,心疼地道。</p>
“月兒你身體不好,還是你披著,七七皮糙肉厚沒事的......我?guī)阙s緊回去,別病了!”</p>
謝文濤扶著岳月往前走,想到什么回頭對謝七七喝道。</p>
“大哥出去叫車了,你趕緊跟上,別再給謝家丟人了!”</p>
別人家的姐妹在賞梅宴上吟詩作畫,出盡風(fēng)頭。</p>
謝七七沒什么本事給謝家長臉,只會給謝家丟臉,真不該帶她來參加賞梅宴。</p>
謝文濤攙扶著岳月離開了絳雪軒。</p>
謝七七才挪了一步就覺得喉嚨涌上腥甜,她彎腰劇烈地咳嗽,咳得厲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p>
星星點點的鮮血灑在雪地上,似枝頭盛開的紅梅......</p>
“姑娘,你的病又加重了......”</p>
雁兒看到心疼地哭出了聲,她聽王太醫(yī)說謝七七患了肺癆!</p>
雁兒她爹就是患了肺癆,當(dāng)時大夫說她爹最多只能活一到兩年。</p>
可她爹沒撐過一年就去了!</p>
大爺、二爺怎么那么狠的心��!</p>
湖水冰冷刺骨,姑娘這么虛弱的身體怎么受得了!</p>
這不是等于推姑娘去死嗎?</p>
“別哭,哭腫了眼回去被祖母看到會起疑的......”</p>
謝七七心里一陣悲涼,她的身體被湖水這一泡,如強弩之末。</p>
她咽下喉中的腥甜,撐著安慰雁兒。</p>
這個家祖母是真心心疼她。</p>
當(dāng)年母親私自把她送進天牢,換出岳月的事讓祖母傷透了心。</p>
祖母自此獨居后院吃齋念佛,身體每況愈下。</p>
她被接回來后,祖母臉上才有了笑容,身體也在日漸康復(fù)。</p>
如果知道自己快死了,祖母立刻會跟著自己去了吧!</p>
等謝七七和雁兒艱難地走出太子府,本該停在大門外的馬車卻沒見蹤影。</p>
大哥的隨從石昱冷著臉上前道。</p>
“四姑娘,五小姐感染了風(fēng)寒,昏過去了,大爺和二爺先送她回府求醫(yī)!”</p>
“大爺吩咐,讓你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侯府離此也就三條街,半個時辰就走到了!”</p>
說完,石昱就匆匆走了。</p>
雁兒又想哭了。</p>
姑娘衣裙全濕透了,這樣走回去,不是讓滿街的人笑話嗎?</p>
而且,姑娘如果不趕緊換了這身濕衣,鐵定會病倒的......</p>
“姑娘,你在這等等,奴婢去雇輛馬車!”</p>
雁兒心慌四顧,想找個地方安置快要暈倒的謝七七,可太子府四墻高聳,沒一個可避風(fēng)雪的地方。</p>
雁兒看到門口高大的石獅,只能將謝七七攙了過去。</p>
謝七七渾渾噩噩無力地靠在墻上,聽著雁兒的腳步聲跑遠。</p>
她頭疼得厲害,渾身忽冷忽熱,視線變得模糊。</p>
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呵斥:“哪來的乞丐,竟然在太子府門口乞討,還不趕緊攆走......”</p>
幾道腳步聲走近,有人粗魯?shù)赝掀鹬x七七就走。</p>
謝七七被拖拽著膝蓋磨蹭著地面,疼痛讓她微微清醒,她嘶聲辯解著。</p>
“我......我不是乞丐......”</p>
“她是逃奴......她額上刻著奴字......將她送到官府吧!”</p>
一道清潤又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謝七七耳中。</p>
兩個護衛(wèi)一聽抓住謝七七的胳膊就往官府走去。</p>
謝七七急得快哭了,她一邊掙扎一邊叫道。</p>
“我不是逃奴,我是忠義候謝侯爺?shù)呐畠?.....”</p>
她被充作官奴的時候,額頭就被烙了一個奴字。</p>
被接回來后岳慧娟嫌難看,給她剪了厚厚的劉海遮蓋著。</p>
謝七七哀求地看向那說話的人,卻愣住了。</p>
不遠處,一個身材頎長,五官輪廓分明的男人正蹙眉看著自己,說自己是逃奴的人就是他!</p>
“衛(wèi)......凌哥哥......”</p>
謝七七喃喃叫道。</p>
衛(wèi)凌是母親閨蜜和武安侯之子,大她三歲。</p>
據(jù)母親說,她出生時衛(wèi)凌抱著粉嘟嘟的她愛不釋手,嚷嚷著長大了要娶她為妻。</p>
衛(wèi)夫人喜她乖巧懂事,就和母親一拍即合給他們定下了娃娃親。</p>
這是分別八年后,謝七七第一次正式見到衛(wèi)凌。</p>
之前她只是躲在花園里,偷偷見過衛(wèi)凌一面。</p>
那時她才被謝家接回來,渾身傷痕,又瘦又黑。</p>
她自慚形穢,只敢躲著偷看已經(jīng)長得玉樹臨風(fēng)的未婚夫!</p>
沒想到這第一次正式見面,她依然如草芥一般自慚形穢。</p>
謝七七下意識垂下頭,祈禱剛才的稱呼沒落到衛(wèi)凌耳中。</p>
她不想衛(wèi)凌認出自己,看到自己的狼狽。</p>
大概過路的神佛沒聽到了謝七七的祈禱,她細若蚊吟的聲音還是落進了衛(wèi)凌耳中。</p>
衛(wèi)凌叫住了護衛(wèi):“等一下......我想起來了,謝府四姑娘額上就是被烙了奴字......”</p>
衛(wèi)凌走前兩步,俯身端詳謝七七。</p>
謝七七頭發(fā)潮濕散亂,劉海貼在頭皮上,額上的奴字無處遁形。</p>
她小臉上還粘著泥土雪水污漬,狼狽不堪。</p>
衛(wèi)凌白衣如雪,讓她生出一種低到塵埃的自卑......</p>
衛(wèi)凌沉默地看著她,直到雁兒跌跌撞撞跑回來。</p>
“姑娘,今日下雪,車馬行的車都租出去了......”</p>
謝七七渾渾噩噩,后來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p>
也不知道是衛(wèi)凌認出了雁兒還是憐憫她,把自己的馬車讓給了她。</p>
謝七七依稀記得,他也跟著上了馬車。</p>
他的馬車很暖,很干凈,讓謝七七冰冷的身體得了一絲慰藉,似乎又清醒了些。</p>
“四姑娘,我知道你代月兒受了不少罪,是她欠你的!”</p>
衛(wèi)凌聲音清潤,似一道溫暖的山泉流淌進謝七七冰冷的心田。</p>
她鼻尖一酸,眼淚盈眶。</p>
終于......有一個人懂她受的委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