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喬望舒抿唇一笑:“都知道是我從雪地里撿來,有何妨礙?”</p>
至此,她已確定這個孩子身上有著天大的秘密。</p>
哪里敢假手于人?</p>
不知何故,她感覺自己與這嬰兒之間,有著來自血脈深處的羈絆。</p>
夏氏不贊同:“話雖如此,奈何三人成虎,眾口鑠金�!�</p>
“你是矜貴的姑娘家,閨名清譽(yù),容不得半點詆毀�!�</p>
喬望舒沒有接她的話,笑容柔婉:“三伯母,孩子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哩!”</p>
“你——”</p>
夏氏一時語塞,又仔仔細(xì)細(xì)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望舒,你這是認(rèn)真的?”</p>
她是真的意外。</p>
一個孩子,侄女心善,救了就救了。</p>
溫泉別院是喬家還是國公府時置下的產(chǎn)業(yè)。</p>
除了府里主子來小住的院落,外面的莊子、以及附近村里的大半田地,都?xì)w忠順伯府所有。</p>
在夏氏看來,為了讓喬望舒安心,仔細(xì)尋一個殷實人家養(yǎng)起來也就是了。</p>
可瞧著她的意思,竟想自己親自帶著。</p>
書案上有筆墨,喬望舒把孩子交給連翹抱著,自己提筆寫了兩個大字。</p>
她的字跡大開大合。</p>
有著和本人嬌柔氣質(zhì)不符的磅礴,難以想象是出自一位閨閣女子之手。</p>
認(rèn)真寫完,喬望舒擱下毛筆,提起紙略吹了吹墨跡,放到夏氏跟前。</p>
“奕涵?”</p>
喬望舒點頭。</p>
取一個小字中的“涵”字,盼著他一日比一日更精神奕奕。</p>
夏氏抬頭,苦口婆心地勸說:“名字不錯,可你也要替自己多想想。”</p>
“過完年就要去合八字了,這節(jié)骨眼上,若是文昌侯府那邊聽說了什么不好的,可怎生是好?”</p>
夏氏的擔(dān)憂,與連翹如出一轍。</p>
無他,在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就是嚴(yán)苛。</p>
容不得丁點瑕疵。</p>
侯府?</p>
喬望舒無所謂地笑笑:“清者自清。”</p>
她看著夏氏,眼神清澈而堅定:“倘若侯府真信了莫須有的罪名,這個親,不成也罷�!�</p>
幻境中所看見的,是喬家被滿門抄斬。</p>
至于她被寧至謹(jǐn)所囚禁,那都是細(xì)枝末節(jié)。</p>
雖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緣故,但強(qiáng)烈的直覺告訴她,一定跟她嫁入侯府有關(guān)。</p>
寧可信其有。</p>
如果對方真因為這件事而退婚,她求之不得。</p>
夏氏哪里能知道她的心思?</p>
聞言大驚,她一下子抓住喬望舒的手:“望舒,成親絕非兒戲。這種話,往后千萬不要再說了。”</p>
見她如此緊張,喬望舒無奈,只得連聲應(yīng)了。</p>
她當(dāng)然知道,三伯母是真心待她,才會這般跟她說話。</p>
三伯母如此,若是父母知道,心情只會更加焦灼。</p>
若當(dāng)真被退婚,她的名聲就毀了。</p>
喬望舒在心底嘆了口氣。</p>
回房后,她便開始細(xì)細(xì)思量。</p>
連翹伺候她慣了,知道在這個時候不要上前打擾。</p>
神奇的是,就連小奕涵也乖乖的不吭聲。</p>
躺在軟榻上,自己吮著手指頭好奇的四處張望著。</p>
喬望舒安靜地坐在窗前,右手撫著小奕涵的發(fā)頂,望向外面一片銀白的世界。</p>
雪花悄無聲息地飄落,如羽毛一般,輕輕落在她心間。</p>
幻境是真是假?</p>
她又該何去何從?</p>
這輩子,她從未如此彷徨過。</p>
思索半晌,喬望舒開口吩咐:“連翹,你去替我把來運(yùn)叫來,我有話問他�!�</p>
連翹應(yīng)了,正舉步要走,她補(bǔ)充了一句:“避著些人,尤其是三伯母。”</p>
“奴婢省得�!�</p>
這個命令,有些不合適。</p>
哪有做侄女的,把三伯跟前的跑腿小廝單獨(dú)叫來問話的?</p>
這不是插手三房事務(wù)嗎?</p>
可眼下,喬望舒只有這個印證的法子。</p>
事關(guān)重大,她只能將不妥之處暫且放放。</p>
幸好連翹夠省心。</p>
無論她吩咐什么事,連翹都會照做,哪怕心頭訝異也不會質(zhì)疑。</p>
這也是一直以來,喬望舒都只用她一個丫鬟的原因。</p>
自己事自己知。</p>
喬望舒身世特殊,就算百般注意,也擔(dān)心會在不經(jīng)意的時刻露出異常。</p>
貼身丫鬟,幾乎時時都在她身邊。</p>
若是成天都得告誡自己,那太累了。</p>
比起有多人可以使喚的排場,她更看重的是忠心、口風(fēng)緊。</p>
在京城伯府里,除了連翹,其他的小丫鬟、以及灑掃的粗使婆子,都不允進(jìn)她屋子。</p>
“姑娘,來運(yùn)到了�!�</p>
連翹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lt;/p>
“讓他進(jìn)來�!�</p>
喬望舒端坐在黃花梨木海棠雕花高靠背椅上,神色肅然。</p>
來運(yùn)正有些摸不著頭腦,見這場面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一跳,忙上前磕頭請安。</p>
“七姑娘,您尋小的來有何吩咐?”</p>
喬望舒沒有廢話,單刀直入地問:“來運(yùn),我且問你,可是三伯遣你來問三伯母取銀錢?”</p>
來運(yùn)更慌,趴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p>
更不敢吱聲。</p>
他心里直打鼓:七姑娘怎么會知道這件事?</p>
三夫人從來不讓旁人知曉。</p>
上回有個下人不小心說漏了嘴,還是跟著三夫人陪嫁過來的婆子,立刻就被發(fā)賣了。</p>
“來運(yùn),姑娘問你話呢,你只管說便是�!�</p>
見他不語,連翹在旁催促。</p>
來運(yùn)身子一抖,拿不定主意。</p>
他是喬家的家生子。</p>
若是惹了三夫人厭棄,沒地方能去,還不知道會被發(fā)賣到何處。</p>
喬望舒慢聲道:“我既是問你,便是心頭有數(shù)。你只管老實說來,我保你無事�!�</p>
“否則,我便去尋三伯母。”</p>
來運(yùn)整個人都愁作一團(tuán),央求道:“七姑娘可行行好吧,三爺?shù)氖�,小的哪敢多嘴�!?lt;/p>
他不敢說,卻從側(cè)面證實了喬望舒心頭的猜測。</p>
否則,有什么不敢如實講述的?</p>
“行了,你且去罷。”</p>
喬望舒淡淡吩咐。</p>
來運(yùn)大喜過望,連忙胡亂磕了幾個頭,連滾帶爬地離開。</p>
瞧他慌慌張張的模樣,連翹啐了一口:“姑娘,奴婢瞧著這也太不像話了,跟您也不說實話�!�</p>
“他不說也好,好歹是個忠心的�!�</p>
將心比心,若是連翹被人問話就竹筒倒豆子,那她是個什么感受?</p>
連翹卻是沒想到這一層。</p>
聽她這么說,才恍然大悟:“姑娘說得沒錯!”</p>
確認(rèn)了心頭猜測,喬望舒便有了主意。</p>
她將帶回來藏好的金葉子全取了出來,遞給連翹:“明兒你回京里去一趟,找個生意不大興旺的金店熔成小金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