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靖衍眉眼低垂，定定地看著我。</p>
我越假裝無事發(fā)生，蘇靖衍盯我就盯得越發(fā)地緊。</p>
他目光里盡是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側(cè)過頭，他便把我的臉掰正。</p>
“靈兒，你不開心�！�</p>
他說的是肯定句。</p>
蘇靖衍輕輕嘆了口氣，把我攬進懷里，極盡溫柔。</p>
“是我不好，一直沒時間陪你。”</p>
他沖著下人揮了揮手，外頭便躬身進來一個御醫(yī)。</p>
御醫(yī)手上端了個大盤子，上頭是一把小刀和一碗血。</p>
“側(cè)妃娘娘，你氣血太旺，才會心慌嘔血，噩夢不止，需要放血調(diào)養(yǎng)�！�</p>
蘇靖衍輕輕地撩起我的袖子，露出我的手腕，低聲蠱惑道。</p>
“來，放點血，就不會做噩夢了�！�</p>
從前蘇靖衍也會帶御醫(yī)來給我放血，可是都沒有這次放得這么多。</p>
直至我雙唇發(fā)白，他才放過我，將我扶到床上，掖好被子。</p>
“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p>
我雙眼朦朧，昏昏沉沉睡去。</p>
等蘇靖衍一走，我便睜開了眼睛，眼底毫無剛才的困意。</p>
“芍藥，帶我跟上去�！�</p>
……</p>
芍藥推著我，跟著蘇靖衍的馬車，到了祁王府外。</p>
我們主仆二人，孤零零地站在府門外，聽著里面慌亂的動靜。</p>
“祁王妃小產(chǎn)了！”</p>
“失血過多，人快不行了！”</p>
“是太子！太子為祁王妃送來了靈藥！祁王妃竟然醒過來了！”</p>
他們口中說的靈藥，恐怕是剛剛蘇靖衍從我這兒放的血。</p>
我埋著頭，低低地笑了起來。</p>
“娘娘，怎么了？”芍藥問我。</p>
我笑意未散，眼淚卻流了出來，只說。</p>
“笑我是個傻子，分不清人是真心還是假意�！�</p>
“吱呀”一聲，祁王府門打開了。</p>
我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祈王本人。</p>
蘇雲(yún)肖也沒料到會看見我，他微張著嘴，喃喃道。</p>
“葉靈？”</p>
當(dāng)我還是蘇靖衍養(yǎng)的卑賤蛇女時，偶遇了身中劇毒的蘇雲(yún)肖。</p>
他奄奄一息，若服藥怕是來不及了。</p>
男女交歡之事藥效來得是最快的，一時情急，我便和蘇雲(yún)肖……</p>
醒后，蘇雲(yún)肖許諾娶我，結(jié)果卻轉(zhuǎn)頭娶了沈家嫡長女沈瑤。</p>
許是因為都想起來舊事，我們相顧無言，半晌，蘇雲(yún)肖才反應(yīng)過來。</p>
“你……來找皇兄？”</p>
他口中的皇兄，便是當(dāng)今太子，蘇靖衍。</p>
可能是因為我是蛇女，天生聽力極好，祁王府下人們的議論聲傳進我的耳朵。</p>
“要我說，太子殿下和咱們祁王妃才是相配呢！”</p>
“噓，不可妄言！”</p>
“你沒看見，方才太子都急得把王妃抱在懷里了呢！”</p>
我心中了然，搖了搖頭，回絕了蘇雲(yún)肖。</p>
“不了，我這就走�！�</p>
蘇雲(yún)肖卻在我離開時叫住了我。</p>
“葉靈，下次來祁王府坐坐吧，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明白！”</p>
我沒有回答他，兀自回了自己在東宮的寢殿。</p>
沒有下次了。</p>
真正的蛻皮日就是明天，我該走了。</p>
我收拾出所有的金銀細(xì)軟，只自己留了夠用的盤纏。</p>
還有那些蘇靖衍送來彌補我的寶貝，各個拿出來都能抵得過一座城池。</p>
“芍藥，這些東西就勞你還給太子了�！�</p>
芍藥不明所以地看著我。</p>
蘇靖衍養(yǎng)了我這么多年，我欠他很多，還他這些財寶顯然是不夠的。</p>
我拿起案上削水果的小刀，緊閉著眼睛，剁下自己的一根手指。</p>
“��！娘娘！你做什么！”</p>
我疼得渾身顫抖，卻死忍著沒有痛叫出聲。</p>
我一邊拿帕子給自己止血，一邊囑咐芍藥。</p>
“勞煩你現(xiàn)在立刻把這根斷指送去祁王府，交給太子，就說它可以徹底讓小產(chǎn)的祁王妃康復(fù)�！�</p>
芍藥顫顫巍巍地哭著，包著斷指就往外跑。</p>
我也收拾起自己輕便的包袱，坐上了離開京城的馬車。</p>
這根斷指，就當(dāng)我還你這一世豢養(yǎng)。</p>
蘇靖衍，我們兩清了。</p>
我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搖搖晃晃地變，離開京郊，走向更遠(yuǎn)的小城。</p>
從此以后，天高海闊，就是我自己的日子了。4</p>
蛻皮之痛非常人能忍。</p>
需體會自己皮膚被生生扒下之痛，緊接著又是肌骨生長之癢。</p>
這樣的痛苦將持續(xù)一個月。</p>
可能是因為太難受了，身體才會讓我們忘記過去的一切。</p>
再次醒來時，我的斷腿已經(jīng)長好。</p>
因為蛻了一層皮，渾身皮膚變得更加瑩白。</p>
我拿起放在床邊的冊子，上頭應(yīng)當(dāng)是在記錄我的回憶，這是我們蛇女一族的習(xí)慣。</p>
可我打開冊子，里頭空白一片，只剩下四個字。</p>
【別回京城！】</p>
我出了客房，客棧一樓正有說書先生在講故事，我饒有興致地停下來聽。</p>
“話說那太子側(cè)妃，留下一根斷指便走了！太子痛極，連老相好都忘了顧，飛奔出去找太子妃！”</p>
“可誰知，太子妃早已杳無音信，連她的貼身婢女芍藥也一無所知。”</p>
“太子召集東宮所有人馬，一家一家地搜尋，卻連太子側(cè)妃的一根毛的沒有！”</p>
“他痛啊，閉門不出整整一月了，皇帝下詔都不曾出來！”</p>
“還是祁王妃背著祈王，跑去東宮把他哄出來的！”</p>
我好奇地問那說書先生。</p>
“這宮闈秘事，你是如何知道的？”</p>
客棧里的人都把目光轉(zhuǎn)過來看我，我聽到了人群中有倒吸氣的聲音。</p>
“真美啊……”</p>
“這是哪家姑娘……”</p>
我愣了愣，摸上自己的臉。</p>
突然想起來，蛇女蛻皮脫胎換骨，每蛻皮一次，容貌都會美貌不少。</p>
說書先生倒沒盯著我的相貌瞧，而是神秘莫測地說。</p>
“早就不是什么宮闈秘事了，是東宮自己傳出來的�！�</p>
“說是太子殿下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思念太子側(cè)妃，這樣，總有一天這件事會傳進側(cè)妃娘娘的耳朵里�！�</p>
我抿了抿唇，面上不顯，心里卻排遣。</p>
定是這太子爺做了天大的錯事，才把側(cè)妃給趕跑了。</p>
妻子還在身邊的時候不懂珍惜，走了才裝深情，比戲子演得還像三分。</p>
我輕哼了一聲，走出客棧，卻見路邊倒了一個人。</p>
“唉！這位大人發(fā)了急病，如今只剩一口氣，藥石罔醫(yī)�。 �</p>
熱心的郎中把這倒下的男人的脈象，連連搖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