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輕輕關(guān)門，還是吵醒了東東。</p>

    抬眼就看見他拿著水果刀警惕地站在臥室門邊。</p>

    我心中一陣酸楚。</p>

    在我承歡在別的男人身下時、在我去醫(yī)院照顧媽媽時，東東就這樣在家擔(dān)驚受怕。</p>

    “媽媽！”</p>

    東東的臉上掛著笑容，沖上來抱緊了我。</p>

    我一直覺得，東東象征著我一生的苦難。</p>

    如果爸爸沒出事，爸媽一定會帶著我去醫(yī)院打胎。</p>

    可是爸爸死了。</p>

    爸爸和媽媽都父母早逝，沒有兄弟。</p>

    要不是爸爸的學(xué)生來了，葬禮定是冷冷清清的。</p>

    喪事過后，媽媽成天鬧著要自殺。</p>

    剛開始還清醒，會往死里打我，說我不知廉恥，害死了爸爸。</p>

    后來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還沖出家門打傷了鄰居。</p>

    我們賠了一大筆醫(yī)藥費(fèi)，我用家中剩余的積蓄將媽媽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p>

    在醫(yī)院，媽媽被查出腎衰竭。</p>

    偶爾清醒的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不想拖累我，于是去跳樓。</p>

    摔了個半身不遂。</p>

    沒有人帶我去打胎。</p>

    如果有人能看到我的故事，到這里一定會嗤笑。</p>

    “十八歲，成年人了，自己不會去嗎？”</p>

    現(xiàn)在的我也想取笑那時候的自己。</p>

    是的，我不敢。</p>

    遇見顧棠生之前，最讓我害羞的事就是高考前體檢時脫了上衣。</p>

    我不知道該怎么走進(jìn)婦產(chǎn)科，告訴醫(yī)生說我懷孕了。</p>

    他，抑或是她，該用什么樣的眼神看我。</p>

    醫(yī)生會給我一張手術(shù)單讓家人簽字嗎？</p>

    我哪有家人？</p>

    電視上流產(chǎn)好像很容易，摔一跤或是吃點(diǎn)寒涼之物就行了。</p>

    我拼命地摔自己，捶打肚子，還吃了一整包牛黃解毒片，可是一點(diǎn)用都沒有。</p>

    每天太陽升起，我都告訴自己，明天，明天再解決這件事。</p>

    那些日子過得很快，我照顧媽媽，給她端屎端尿、擦洗身子，忍受她清醒時對我的打罵。</p>

    明明一點(diǎn)也不快樂，卻過得那樣快。</p>

    東東就這樣在我腹中長大了。</p>

    我瘦的厲害，一點(diǎn)都不顯懷。</p>

    直到爸爸的同事，也是我的班主任向老師來醫(yī)院看媽媽才發(fā)現(xiàn)。</p>

    向老師以為我剛懷上五個月，準(zhǔn)備帶我去打胎。</p>

    一檢查才知道，已經(jīng)八個月了。</p>

    東東生下來時只有四斤，像一只小雞。</p>

    向老師哭了，“林枳，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毀了你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