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兒人多眼雜,廖箐箐到底沒有說得太明顯。
兩年前,她嫁進謝家,壓著性子在高門大戶里強撐,皆是因為謝京安。
兩人相愛,她才有堅持下去的理由。
可上一世她以為的情真,這一世的夫妻相守,皆被這世無意撞見的真相給打破了。
他親口說的,他真心所愛之人,是孟妧笙。
他娶她,不過是為了讓圣上對謝家放心。
城門外的夏風不復醺然,反而有種肅殺的呼嘯。
廖箐箐的頭發(fā)與披風皆被風揚起,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長眉黑眸,挺鼻薄唇,朱紅衣衫的官服。
她見過許多面的他,在戰(zhàn)場的肅殺,在家中的柔情……
謝京安下顎緊繃,眸光晦暗:“你都知道了?”
身穿官服,眼神凌厲的他卻是自己頭一回見。
其實,廖箐箐早察覺到了這人平靜溫和下的暗涌。
謝京安敏銳,甚至尖銳,柔和是他的偽裝。
他有著一副詩集中俊美文人的殼子,絲毫不露里頭的內(nèi)核。
那里頭是黑是白,廖箐箐分辨不清,也已不想分辨。
她稍點頭:“是,我都知道了,廖家無意涉及朝堂爭端,我也知道了謝大人真正愛一個人時,是何種模樣。”
“你說,是何種模樣?”謝京安露出一個稍顯冰冷的笑,有些咬牙切齒地反問。
“反正不是你待我的模樣�!绷误潴涞淖旖且补雌鹨粋弧度,卻堪稱平和。3
“謝大人,你所扮的知心愛人,真的很差勁�!�
可再差勁,也險些將她騙過了。
上一世廖箐箐同謝京安在戰(zhàn)場上并肩作戰(zhàn),她深知他的體貼與熱切。
幾番同生共死,他們互為對方的后背。
最后打了勝仗回京,她認清了沈宥瑕,心痛欲絕。
之后她再見謝京安,竟是在牢中互訴衷腸,這也是兩人的最后一面。
重活一世,她想彌補上一世的遺憾,同他成了夫妻,結(jié)果卻走到了這一步。
謝京安聞言身形一頓,好似剛剛重塑的抵抗又被她這句話擊潰。
“你怎知,我就是做戲?”
這話出口,他自己都有些遲疑。
同廖箐箐成親,幾分權衡、幾分真情,他自己都琢磨不清那真情占多少。
可他清楚自己當下的感受。
縱然廖箐箐掛帥出征在即、她看透了一切,他也并不想失去她。
廖箐箐緩緩垂眸。
這一世黯然神傷之時,她曾無數(shù)次在心里回想,又反問自己,難道上一世謝京安對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若謝京安對自己沒有真情,怎么能將戲演得那么真,彼此將后背交付?
可倘若有幾分真情,他又怎么能說出那樣冰冷的話。
兩方思緒反復拉扯,反復質(zhì)疑,將她折磨地痛苦不堪。
樁樁件件的細節(jié),終于,落水之后,她認清。
目睹謝京安和孟妧笙的親吻之后,她死心。
謝京安的確不愛自己。
在那一刻,她才接受,謝京安從始至終都是居高臨下的。
縱使他以身入局,對她的各種、各種,亦是冷眼旁觀。
廖箐箐抬起眼看他,笑著搖搖頭:“需要猶疑、反復確認的東西,就是沒有。”
“知道你同我不過是逢場作戲之后,有一段時間,我看一些恩愛夫妻、一些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都忍不住去想他們前路如何�!�
“現(xiàn)在我不會糾結(jié)了,因為路是人走的,就像,我選擇離開你�!�
廖箐箐看著他,眸色清淺。
“謝京安,我從不欠你的,是你負了我�!�
這話說完,她淚意上涌。
廖箐箐從小淚腺就發(fā)達,一點小事就容易哭。
如今,忍了這么久的淚水終于決堤。
大敵當前,出征在即,她深知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直接將和離書塞進了謝京安手里。
“從今往后,你我再無瓜葛�!�
她想上馬,謝京安卻牢牢攥住她的手,甚至將這封和離書與她一同囫圇抱入懷中。
“廖箐箐,我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