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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wǎng)/全軍列陣/ 第五百零七章 二十年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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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二十年一劍

    宋十三覺得自己應(yīng)該馬上離開歌陵,這個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的地方,繁華錦繡,又危機重重。

    他在冬泊所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因為那個地方的獨特而被無限度的放大。

    可到了歌陵之后,這種能力,就被打的原形畢露。

    有些時候,歌陵就好像是一面巨大的照妖鏡,宋十三曾經(jīng)親眼看到一個商人在照妖鏡下原形畢露,今天,他也原形畢露。

    他想走又不敢走,因為他此時此刻就和那個當初被逼無奈吊死在歪脖樹上的商人,一模一樣。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盯死了,崔家的人會嚴密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一個家族的公子哥都有著超過他的修為實力,那么就足以說,這個家族之內(nèi)有更多的比他厲害的人。

    他回歌陵之前,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本事,就算不能達到預(yù)期,也可全身而退。

    此時回想起來,怪不得萬域樓當初讓他去處置的都是一些江湖上的瑣碎事。

    因為萬域樓再清楚不過,宋十三這樣的人,根本就上不得歌陵城的臺面。

    如果在那時候萬域樓就不加考慮的讓宋十三去處置一些更難的事,宋十三這次也就不會明目張膽的去崔家了。

    就在他回到客棧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低估了崔家的實力。

    因為他的房間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人在等著了。

    是個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站在他屋子里,像是扎在地板上的一根標槍。

    你是

    剛剛吃了大虧的宋十三,沒敢再張揚,而是聲音很輕的問了一句。

    那人回答:小公爺說,讓我來教你認識一種鳥。

    鳥

    宋十三沒理解。

    那人道:你不是說,你是從冬泊回來的嗎,那么你該知道,在冬泊的沼澤之地有許多兇獸。

    宋十三點了點頭。

    那人道:有一種很小的鳥兒,靠吃兇獸吃剩下的腐肉活著,偶爾還會站在兇獸的嘴里,從牙縫中啄食一些殘渣。

    宋十三明白了,他現(xiàn)在,就是崔家眼中的那種鳥兒。

    而崔家,就是那些兇獸。

    他俯身問道:請問小公爺是想讓我去做些什么

    那人回答:君不畏的林方出,約好了明日晚間會在慶余河上見小公爺,但小公爺不想見到他。

    宋十三點頭:我知道了。

    他連拒絕都沒敢。

    很好。

    那個氣質(zhì)如寒鋒的男人看著宋十三的眼睛說道:我叫齊愛,以后我們會經(jīng)常見面。

    他從口袋里取出來一沓銀票放在桌子上:銀票在這里放著,明天晚上人頭放在這里的時候,銀票你可以取走。

    說完后,齊愛轉(zhuǎn)身走了。

    宋十三走過去,看了看桌子上的銀票,他真的沒敢直接拿起來。

    可最上面那張銀票的數(shù)額,就是一戶尋常人家三輩子努力都得不到的巨富,這樣的銀票,這里放了一沓。

    他知道,自己和崔覆野說了那么多話,如果只有一句打動了崔覆野,且成為他能活著離開崔家的理由,就是那句......外人生面孔,在歌陵城會好用一些。

    崔覆野讓他去殺林方出,就是想檢查一下他這個外人生面孔,有沒有那個值得用下去的實力。

    也就是在想這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那一沓銀票最下邊并不是銀票,而是一張紙。

    猶豫再三,他將那張紙從銀票下邊抽出來。

    這張紙上沒有一個字,而是一張很隨意的畫,只是能看出來畫的是三片樹林。

    三片樹林,區(qū)別是大小不一樣,從小到大的三片樹林。

    宋十三坐下來,看著這張畫陷入了沉思。

    就在剛剛,那個叫齊愛的人說讓他去殺林方出。

    林......

    宋十三回想著,又想到了在崔家的時候,崔覆野問他敢不敢去殺林葉。

    林......

    宋十三皺眉,三林,那第三個林是誰

    片刻后,他醒悟過來,三片林子,最小的那片就是林方出。

    第二片大一些的林子是林葉,最大的那片林子,能比林葉還大的,只能是林牧府。

    想到這,宋十三深吸了一口氣。

    殺林方出應(yīng)該不是什么問題,就算是一家很有實力的商行的東家,再難對付,也只是商人。

    林葉......

    宋十三想了許久,他確定自己殺不了林葉。

    那就跳開林葉

    與此同時,臻元宮,御書房。

    林牧府就坐在天子對面,低頭看著面前的棋盤,眼神里都是敬畏。

    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陛下的對手了。

    林牧府嘆道:十年前與陛下對弈,臣還能勉強招架的住,現(xiàn)在,臣連一點機會都看不到,窮盡心思,發(fā)現(xiàn)處處都是絕路。

    天子也笑了笑。

    當年朕的棋藝,是得閣老教導(dǎo)過的。

    天子起身,沒必要再下了,這盤棋林牧府不可能贏得了。

    他一邊活動著身子,一邊說道:朕還記得,當初閣老曾經(jīng)對朕說過,一個師者,不是教了越多的人就越值得敬佩,而是教對了人才值得敬佩。

    他回頭看向林牧府:朕還記得,閣老不僅僅和朕說過師者該是什么樣子,還說過長者該是什么樣子。

    天子端了一杯茶,放在林牧府面前。

    那時候你告訴朕,對待小一輩的態(tài)度該寬容些,哪怕這個人做錯了一些事,但只要目標是對的,就不要過于苛責(zé)。

    林牧府連忙起身道:當時都是臣胡言亂語,臣每每想起,曾在陛下面前說這些糊涂話,臣都后悔的睡不著。

    天子笑道:這怎么是糊涂話,這都是金玉良言。

    他看向林牧府說道:朕當時就想著,一個人只要目標是對的,朝著目標走的時候若是犯了些小錯,確實值得原諒,只要本心還在,又能錯到哪兒去。

    朕又想到了,一個人做過許多錯事,但有一件更大的事做對了,也該能抵消掉之前的錯事。

    林牧府心里一震。

    他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天子要說的是什么。

    天子的意思應(yīng)該是......你之前不管做了多少錯事,哪怕當初接先帝來歌陵也是另有目的。

    但,先帝終究是你接到歌陵的,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的天子。

    這一件對了的事,可以抵消掉很多錯事。

    天子坐下來,語氣平緩的說道:朕昨日讓須彌翩若進宮來,也和他說了一樣的話,閣老知道朕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嗎

    林牧府俯身道:臣不敢揣測圣心,但陛下問及,臣就斗膽猜測一下。

    他抬頭看向天子:是因為,大理寺現(xiàn)在查的案子,牽扯到人太多了嗎

    天子點頭,然后有搖頭,看起來有些無奈。

    天子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好教,不像是閣老之前教朕的時候那么聽話,那時候朕也是朕啊,可朕是不是聽話

    林牧府心里一緊,又一疼。

    他看向林牧府:現(xiàn)在的年輕人,敢頂嘴,敢辯駁,敢質(zhì)疑朕說的話是不是都對。

    天子道:須彌翩若說,如果因為一件對的事就可以抵消錯的事,那為何要有國法干脆把法典一把火燒了算了,直接按人情世故來辦事。

    他還說,如果一件大好事,就能抵消無數(shù)件小壞事,那是不是天下的盜賊,施舍給了一個病者一些救命錢,就能把之前無數(shù)次偷過別人救命錢的罪業(yè)都抵消了

    他又問,是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時候無惡不作,到了晚年開始吃齋念佛,就可以化解了之前的罪業(yè)

    天子笑了笑:你看看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把朕駁的啞口無言。

    林牧府心里在發(fā)顫,越來顫的越厲害。

    他知道,天子對他的點醒已經(jīng)足夠多了,這幾乎就算是明明白白在告訴他一些什么。

    可是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直接就說......當年劉疾弓的案子,臣確實有參與。

    因為他一旦認了,那這件事牽扯出來的人,多的可怕。

    陛下說的對,現(xiàn)在的年輕人,確實少了些敬畏。

    聽到這句話,天子的眼神微微飄忽了一下,有些淡淡的失望一閃即逝。

    他看向林牧府:閣老說的敬畏,是對什么的敬畏

    林牧府連忙道:臣說的,是須彌大人對陛下的敬畏。

    天子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人就該有敬畏,做臣子的對朕有敬畏,天經(jīng)地義。

    他忽然問了林牧府一句:可是......朕該敬畏什么

    林牧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按理說,以他的學(xué)識閱歷,回答這樣的問題并不是什么難事,總是能說些什么花團錦簇的話來應(yīng)付,最起碼聽起來會很漂亮。

    可天子剛才說的話,已經(jīng)亂了他的心境,他沒有能及時反應(yīng)過來。

    見他沒有說話,天子也并不打算追問。

    天子說:朕也問了問自己,朕是天下人都該敬畏的皇帝,那皇帝該敬畏什么呢

    他說:朕也該敬畏皇帝。

    林牧府抬起頭,眼神有些許迷茫。

    天子道:皇帝更該敬畏皇帝,如果不敬畏,就必然會是個昏聵之君,朕思來想去,都沒有一個特別合適的詞來總結(jié)一下,勉勉強強,只有本分兩個字還差不多。

    做皇帝該有的本分。

    林牧府剛要說些什么,天子卻不想說什么了。

    他看向古秀今道:閣老已經(jīng)年紀大了,你安排車馬送他回去休息。

    這讓林牧府把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俯身道:臣謝陛下,臣告退。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林牧府忽然覺得這初春真的是太冷了。

    冷的比才過去的寒冬還要厲害,怪不得故人說過,要對倒春寒有敬畏。

    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的那個冬天,把寒意都給了十幾年后的這個春天。

    他總算是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

    錯在,他們都猜錯了天子什么時候停手。

    所有人都判斷,天子在除掉拓跋烈之后就該停手了。

    可此時,林牧府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除掉拓跋烈不是天子的停手,而是天子才剛剛出手。

    過去的二十年,天子看似不斷出手,實則只是為了這二十年后的出手在練功。

    就像是一個只練拔劍一刺的劍客,過去二十年一直都在拔劍一刺。

    可那些被刺中的東西,都是陪練,并不是目標。

    ......

    ......

    【我在想,雨傘上要印的字,能不能寫多一些,比如:這是一把雨傘,撐開傘并不是為了擋住雨,而是遮住我的容顏,沒錯,是我,我就是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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