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車子戛然而止，劉菲菲剛要下車，被德叔攔住了，“菲菲，你要干什么？”</p>
“德叔，那個人是我的秘書小林！”劉菲菲氣憤地道，“我還沒被定罪呢！那些人就把他趕下來護林防火！還故意選了個風口，你看把他凍成什么樣了！德叔，他們明面上是在治小林，實際上是在打我的臉！”</p>
德叔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諄諄教導道，“菲菲，冷靜，不要沖動。你的當務之急是趕回縣城，出現(xiàn)在那些人面前，讓他們知道你安全無恙。越早回去一分，你的權威便越高一分。”</p>
劉菲菲慢慢靜下心來，她明白了德叔的意思。</p>
“菲菲，至于小林，你要替他出氣，那不是很簡單的事嗎？誰讓他來這里受凍，你讓誰來接他就是了�！�</p>
劉菲菲點了點頭，“那就走吧�！�</p>
車子繼續(xù)向縣城方向駛去，德叔看見劉菲菲掏出手機編輯短信，知道一定是發(fā)給林向陽的。</p>
這丫頭心太軟了啊......德叔微微搖了搖頭，沒有作聲。</p>
林向陽在山上裹著大衣，蜷縮在墳后面躲避冷風，突然電話響了一下。</p>
他掏出手機，看到是劉菲菲發(fā)來的短信，“小林，我回來了。那些人如何對你，你便可如何對他。”</p>
“以己之道，還施彼身么？呵呵呵......”林向陽開心地笑了。</p>
林向陽又曬了一會兒太陽，電話響了，是副科長趙一東打來的。林向陽按下接聽鍵，聽到趙一東讓他回去，便癟了癟嘴，直接摳下電話，自言自語道，“趙科長，您不知道山區(qū)信號不好嗎……”</p>
此時縣政府辦公樓里，丁盛急匆匆走到常務副縣長邱長青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暋斑M”，急忙推門而入。</p>
邱長青坐在辦公桌前批改文件，已經(jīng)批改完的文件夾堆在一邊。丁盛上前，很自然地把這些文件夾歸攏整齊，“縣長，劉菲菲回來了�！�</p>
邱長青抬起頭，他年近五十，頭發(fā)整齊地向后梳著，臉龐方正，輪廓分明，鼻尖向下垂，鷹勾鼻子高挺，不怒自威。</p>
邱長青是本地人，擔任常務多年。兩年前，東山縣長空缺，大家都認為他這常務終于熬出頭了，哪想到天上掉下個劉菲菲，直接從京城空降下來擔任縣長。</p>
“劉菲菲回來了?”</p>
“回來了，啥事沒有。她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找林向陽呢�？h長，那件事……”丁盛雙手按著桌邊，兩腿卻微微打顫。</p>
“你怕什么，”邱長青向后一仰，拿起桌上的煙盒彈出一支，丁盛趕緊拿起火機打火，給他點著。</p>
“小丁，你給我干了多年秘書，我經(jīng)常教育你，每逢大事有靜氣�！鼻耖L青吐出一個煙圈，“那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說大家都知道，劉菲菲辦公室，只有林向陽有鑰匙嘛，沒人知道你偷偷配了一把�！�</p>
“可是……”</p>
“沒什么可是，”邱長青一揮手，打斷了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只管好好工作，不要亂了陣腳就是。”</p>
丁盛只得嗯了一聲，“那我走了�！�</p>
邱長青點了點頭，又拾起筆繼續(xù)批改文件，等丁盛把門關上，他卻迅速走過去把門反鎖，回到座位上拿起了電話。</p>
丁盛出了門，思忖片刻，自言自語地說，“現(xiàn)在是上了賊船，下也下不來了�！闭f罷苦笑著搖搖頭，向綜合科走去。</p>
在綜合科門口停下，丁盛鎮(zhèn)定了一下，慢悠悠地推門進來，環(huán)顧一圈問道，“林科長呢？”</p>
幾個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田鵬程說道，“丁主任，您安排他下鄉(xiāng)護林防火去了啊……”</p>
丁盛這才想起來，一下子又不鎮(zhèn)定了，“劉縣長回來了，找他有急事，趙一東，你趕快給他打電話！”</p>
縣長回來了？這么說劉縣長沒事？大家面面相覷，幾個沒對林向陽發(fā)難的則偷偷直樂。</p>
趙一東趕緊拿起電話就打，“林科長，劉縣長找您，我現(xiàn)在派車過去接……”</p>
他突然停了下來，支支吾吾地道，“丁主任，林科長的電話斷了……”</p>
“再打！”</p>
“再打，就是不在服務區(qū)……”</p>
這時，丁盛的手機響了，是劉菲菲打來的。</p>
“丁主任，林向陽怎么還沒過來？”</p>
丁盛雙手捧著手機，彎腰點頭道，“劉縣長，我忘記給您匯報，林科長到大山鎮(zhèn)護林防火了……”</p>
“搞什么鬼！”電話中劉菲菲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震得丁盛耳朵快聾了�！榜R上找人，把他替回來！給你四十分鐘，我要見到他！”</p>
“是！劉縣長，我馬上把他請回來！”</p>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辦公室里的人都低著頭，裝出忙碌的樣子，誰也不愿意觸霉頭。丁盛轉了一圈，把目光落在趙一東身上。</p>
“這個可惡的趙一東，上午要不是他攛掇，我也不會安排林向陽下鄉(xiāng)，就讓他去頂替吧�！�</p>
“趙一東，你跟我去大山鎮(zhèn)！”</p>
當丁盛和趙一東在山腳下停好車，氣喘吁吁往上爬時，林向陽早就看到了他們，也開始動彈起來。</p>
丁盛和趙一東好不容易爬上墳地，看見林向陽正撅著屁股在拔草。</p>
丁盛笑呵呵地上前去，“向陽，別在這里挨凍了，跟我回去吧�！�</p>
看著丁盛和趙一東虛偽的笑，林向陽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說道，“丁主任，我這里到6點才能下班呢�！�</p>
“早走一會兒無妨……”</p>
“這可不行，護林防火是大事，我們都簽了責任狀，萬一失了火，輕則記過處分，重則坐牢蹲監(jiān)。到時候，您替我背處分，還是替我去坐牢？”</p>
丁盛頓時啞口無言。</p>
趙一東打圓場道，“這荒郊野外的，不會有人來了。”</p>
“那可不一定，特別是這座墳前全是雜草，村書記讓我把雜草都除掉，這樣即便有人來上墳，動了火，也不會引起火災�！绷窒蜿柖紫�，一本正經(jīng)地拔草。</p>
丁盛無奈，只得轉頭對趙一東道，“趙一東，你在這里頂替林科長，我和林科長先回去�！�</p>
趙一東立刻慌了，“丁主任，這里太冷了……”</p>
丁盛不滿地瞅了他一眼，“林科長能干，你怎么就不能干！”</p>
說罷又轉向林向陽，“向陽，這樣安排可以吧？”</p>
林向陽滿意地點了點頭，“趙科長，你務必把地里的草全部拔完，回去的時候，你拍張照片給我，鎮(zhèn)上要檢查的�！�</p>
趙一東抓住一把雜草，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那草依舊紋絲不動。他從小在城里長大，哪里干過這種活。</p>
林向陽手把手地教他，“趙科長，你要蹲下，從根部薅住，這樣就拔起來了……”說完做了個示范，輕松拔起一棵草。</p>
趙一東學著林向陽的樣子，握住一把草，蹬腳用力，臉漲得通紅，草拔起來了，人卻一下子向后倒在地上。</p>
“用力太大了……”林向陽惋惜地道。</p>
趙一東爬起來，撲打著沾在高級西裝上的草屑，再看著身前齊腰深的雜草，簡直就要哭了。</p>
“草太多了，到天黑也拔不完啊……”</p>
林向陽熱心地說，“沒事！那我們一起拔，干完了再走......”</p>
“趙一東，你要是拔不完，就點著燈拔！”丁盛已經(jīng)怒了。他現(xiàn)在只想早早把林向陽帶回去，交給劉菲菲。</p>
趙一東又哀求地看著林向陽，“林科長，你能把大衣脫給我嗎？”</p>
“真不好意思，”林向陽笑瞇瞇地說，“這大衣，我也是借別人的，要還回去呢。”</p>
林向陽披著大衣往下走去，留下在寒風中凌亂的趙一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