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段臨舟回到家時，段父剛帶著向母出門。

    家里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他鞋跟踩在樓梯上的咚咚聲。

    他什么也顧不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打開那扇門。

    那扇他曾打開過無數(shù)次的門。

    這一次推開后，段臨舟看見了一片空空蕩蕩。

    衛(wèi)生間、衣帽間、小書房……

    房間里的每個角落放了些什么東西，他都爛熟于心。

    可如今觸目所及，什么也沒剩下。

    那些承載著他們秘密的東西，如今都不知所蹤了。

    直到親眼看到這一切，段臨舟才終于相信，向云鹿是真的離開了。

    一瞬間，他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線就崩潰塌陷。

    洶涌而下的慌亂和絕望霸占了他的神經(jīng)。

    他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茫然無措地四下翻找著。

    衣柜、桌子、門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

    整個房間都亂成了一團(tuán)，依然無所蹤跡。

    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在亂糟糟的床上，一把掀開了被子，還是沒有。

    他連忙回到房間，拆開了那封信。

    信里寥寥草草，只寫了幾句話。

    第一句，是提了分手，并祝他和宋窈窈白首偕老。

    第二句，是告訴他，卡里的三千萬，是她還給段家的錢。

    第三句，是說向母不是小三，他媽媽和段父離婚的時間，要比公布出來的時間早上兩年，而那時候，向母還不認(rèn)識段父。

    每一條，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往段臨舟心口上戳。

    他只覺得整顆心像是在被凌遲一樣，皮肉血沫層層往下剜去，幾乎讓他痛不欲生。

    他清醒，而絕望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向云鹿，已經(jīng)知道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了。

    那個他自以為天衣無縫、水到渠成，被冠之以“報復(fù)”的秘密。

    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已然泄露。

    而知道真相后，向云鹿一言不發(fā)，也從未想過反擊。

    段臨舟曾設(shè)想過的，她知道真相后會表露出來的絕望，做出的那些無傷大雅的報復(fù)，甚至于歇斯底里的哭嚎。

    都沒有發(fā)生。

    從頭到尾，她只做了一件事。

    離開他。

    在他處心積慮、費(fèi)盡心機(jī)的引誘后，如飛蛾撲火一樣一頭栽倒在他身上，引火自焚的向云鹿，連一句恨都沒有。

    他騙取了她的信任，玩弄了她的感情，想要報復(fù)她最愛的媽媽。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深以為豪的壯舉。

    可她一點(diǎn)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不恨他。

    怎么能不恨呢？

    只要真的愛過，真的能做到不恨嗎？

    還是，從始至終，向云鹿也只是在逢場作戲，陪著他演著這時而無趣，時而有趣的大戲嗎？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xiàn)，段臨舟只覺得整個人如墮冰窖，渾身每個角落都被徹骨的寒意所侵占了。

    他無法接受向云鹿不恨他這件事。

    因為恨的反義詞，是愛。

    不恨，也就代表著不愛。

    比起她不愛他的結(jié)果，段臨舟寧愿接受她的恨，承受她的報復(fù)。

    他竭力想否認(rèn)這個事實，可一看到這間空無一人的臥室，他卻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

    恨，與不恨兩種情緒在他腦海中糾纏回響著，試圖分出個高低勝負(fù)。

    纏斗所帶來的精神壓力，和反復(fù)拉扯所造成的裂縫，讓段臨舟的腦子都快要炸開了。

    他抱著頭，痛苦地倒在了地上，雙手猛烈地錘擊著太陽穴，試圖救自己于萬劫不復(fù)之中。

    這一刻的他，像是回到了10歲那年的雨夜，又變成了那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

    而這一次，他所嘗到的所有惡果。

    全部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