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老兵的信物

    項得水沒再追問，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老兵，突然升起莫名的感慨。

    但他的神情卻十分平靜，根本看不出所思所想。

    李云天也猜到了什么，看向老兵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再如刀鋒般鋒芒畢露。

    鎮(zhèn)國府當差的人，以前都有一個驕傲的稱呼：天兵！

    不管是四大營中的任何一位，都以在鎮(zhèn)國府當差為榮。

    老人自嘲的笑了起來。

    笑聲凄涼！

    老人笑著笑著，眼中淚花四溢！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老人的大笑。

    等咳嗽完，老人突然一拳重重的打在地面上。

    “我恨！”

    “恨鎮(zhèn)國府府主無情！”

    “恨青龍大營統(tǒng)帶無能！”

    “恨我自身無用！”

    “一座好好的青龍大營，就那么灰飛煙滅！”

    老人說這番話時，恨意差點漫溢出他的眼眶。

    這么濃烈的恨意，連項得水都不由暗自吃了一驚。

    他對這樣的恨意并不陌生。

    以前，他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恨兄弟無義！

    恨蒼天不公！

    恨自己沒用！

    如果不是易鳴將他從極為落魄的環(huán)境里拯救出來，現(xiàn)在的他，應該已經(jīng)成了亂葬崗上一座孤墳中的幾根枯骨了吧？

    這還是有人埋他的前提下！

    “老兵不死，卻自相殘殺！”項得水嘆道：“何至于此？”

    老人抬起通紅的眼睛瞪著項得水，恨聲道：“何至于此？”

    “你們現(xiàn)在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眼角里哪能看到我們這些低微小民的艱難困苦？”

    老人伸出如骨爪一般的手，豎起一根骨指，譏道：“一萬塊！”

    “什么一萬塊？”李云天問。

    “呵呵�！崩先诵χ袔�淚：“就可以買我這樣的人一條命！”

    “你們能想的到嗎？��？”

    項得水和李云天同時暗驚。

    李云天失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你接單的酬勞，只有一萬塊？”

    老人點頭道：“是！你們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的人，命特別低賤？”

    李云天和項得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說不是，不能與老人共情；

    說是，又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曾經(jīng)的一名天兵，如今一條性命只值一萬塊錢，這樣嚴峻的現(xiàn)狀，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一萬塊，也就稍微奢侈點的飯局錢而已。

    項得水的神情嚴肅起來，問：“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老人譏諷意味十足的看了眼項得水。

    “云天藥業(yè)三巨頭之一的項得水，難道想大發(fā)善心？”

    “不！”項得水一點兒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很鄭重的說道：“你們不應該落到如此下場！”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自青龍大營毀了以后，何英杰被踢出了鎮(zhèn)國府，他們這些跟隨何英杰的老人，也沒有幸免的全被何英豪踢了出去。

    像他這樣的困于窮苦與疾病的青龍大營舊人，至少還有好幾百人！

    鎮(zhèn)國府不承擔一點責任，任由他們這些人自生自滅。

    鎮(zhèn)國府曾經(jīng)放話“這一切的根源都在統(tǒng)帶何英杰，要恨，就去恨何英杰！”

    “與鎮(zhèn)國府無關！”

    所以青龍大營的這波人，一恨何英杰，二恨將他們由天上打落塵埃的閻君！

    不是閻君，青龍大營不會被鎮(zhèn)國府除名！

    閻君代表的是新特區(qū)和云天藥業(yè)，這幫青龍大營的人，順帶著連李云天和項得水一起恨上了。

    他萬沒想到會從項得水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你真的會有如此好心？”老人問。

    “這不是好心。而是基于一個龍域人的良知！”項得水道：“所謂好心，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我這樣的人身上！”

    老人盯著項得水的眼睛看。

    項得水坦然以對。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眼中的恨意慢慢消融，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當然，我沒有必要對你說假話！”項得水道：“因為你不具備這樣的價值！”

    老人自嘲的苦笑兩聲。

    項得水說的是實情。

    他帶著滿滿的惡意而來，又被云天藥業(yè)的人堵了個正著，已經(jīng)身處絕境。

    而像他這樣的刀手，只是受顧于人，知道的內(nèi)情很少，確實如項得水所說，沒什么價值。

    老人的一口心氣似乎泄了，無精打采的說道：“我可能被騙了�！�

    項得水和李云天對視一眼，但都沒有說話。

    不須問，這一個“騙”字，已經(jīng)說明了很多事！

    老人又一陣劇烈咳嗽，手掌自然而然的捂住嘴。

    等到咳嗽停止，老人攤開的手掌心里一灘血。

    項得水和李云天眼瞳都微微收縮。

    兩人再次交換了個眼神，都輕微搖頭。

    這位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天兵，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老人卻十分坦然，將手掌里的血在身上擦了擦。

    他抬起頭，神色認真的問道：“你們真能給我這幫老兄弟一條活路？”

    “能！”項得水道。

    “能！”李云天重復道。

    兩人的神情都無比認真。

    老人的目光在李云天和項得水的臉上跳來跳去，漸漸的，嘴角浮現(xiàn)出笑意。

    不再是苦笑或者譏笑，而是會心一笑。

    老人道：“我知道，我的價值不大。”

    “但如果你們真能給像我這樣的青龍大營的舊人一條活路�！�

    “我多少可以提供些價值�！�

    老人站起身，連做了個幾次深呼吸后，臉色變的正常了不少。

    “我可以給你們作證，承認四區(qū)的人是我殺的！”

    “另外，如果你們不嫌麻煩的話，順手救救我孫子�！�

    “我這次接任務，就是為了救他！”

    “你孫子？”項得水眼睛微微一瞇：“也跟你是一樣的��？”

    老人訝然：“你是看出來的，還是查實了我的老底？”

    “不需要調(diào)查，你的病都寫在你臉上了�！表椀盟���。

    老人像斗敗的公雞，頹然道：“我們家族都有這樣的先天病癥�！�

    “只是發(fā)作的時間不同�！�

    “我那小孫子發(fā)作的時間太早了，他還沒有嘗過這世間的美好�！�

    “你們只要答應了我這個條件……”

    “除了不能干違背原則的事，其他的，我都愿意全力配合�！�

    項得水和李云天低聲的商議了幾句。

    老人靜靜的等著。

    青龍大營的人，骨子里都有份傲氣。

    即使求人，也不會求的像條狗！

    項得水和李云天很快就商量好了。

    李云天轉過身向老人道：“我們需要有信物，才能取信于你的那幫兄弟�！�

    “你孫子……能救活！”

    “至于你……”

    李云天的目光凌厲：“你做的事，后果你必須承擔！”

    老人如釋重負，點頭道：“沒問題！”

    李云天伸手：“信物！”

    老人在身上摸索了一陣，解下來一塊臟兮兮的小鐵片。

    他戀戀不舍的將鐵片交到李云天的手中。

    李云天見鐵片上刻著老人的名字以及編號。

    名字的上方刻著“青龍”兩個字。

    這是青龍大營的軍牌！

    老人道：“這是比我命都珍貴的東西�！�

    “用它做信物，絕對比什么都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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