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各人有各人需要做的事
瘋老頭第一個注意到了易勇醒了。
只有同為圣境的人,才會對圣境的一舉一動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
瘋老頭的眼角劇烈的狂跳了好一會兒。
僅僅只是這么短時間的頓悟,易勇的氣勢就像換了個人,不時在身外閃現(xiàn)的鋒銳消失不見,氣息更加內(nèi)斂。
“這么快就夯實了破入圣境的根基?”老瘋子有些懷疑是不是見著了一個假的圣武者。
圣境破境難,真正入境更難!
所謂真正入境,正是像現(xiàn)在的圣武者易勇一樣,能將破境后的虛浮的根基徹底打牢實。
這個過程短則三五年,遲則十幾二十年都有可能!
易勇才用了多點時間,就完成了八成的夯基?
易勇也朝老瘋子看了過來,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
沒有了看一眼如同扎人一刀的鋒銳感,易勇顯得平和了很多。
老瘋子點頭致意。
強大天賦的圣武者,值得任何人尊重。
易勇的目光從老瘋子身上移開,轉(zhuǎn)向了被宇文無極率領(lǐng)正有序撤離的大都眾人身上。
大都來的人數(shù)量龐大,雖然損失摻重,但留存的基數(shù)仍舊不小,撤離并不是件動動嘴就能辦到的事。
易勇看到了人群中腰背佝僂的易忠。
“等等!”易勇開口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非常清晰傳遞到宇文無極和易忠的耳中。
宇文無極怔了怔,轉(zhuǎn)身看向易勇。
易勇向易忠指了指,道:“他留下來,我有些話要問他�!�
“不要誤會,沒有別的意思,因為這是我們易家的家事!”
宇文無極暗暗松了口氣。
他現(xiàn)在肩上扛的擔(dān)子太重,最怕的就是節(jié)外生枝。
特別是和易字有關(guān)的枝節(jié),宇文無極更不想看到。
“好!你們自己家人敘舊,理當(dāng)如此。”宇文無極道:“易忠,你留下聽圣武者吩咐�!�
已經(jīng)受傷不輕的易忠,一幅大禍臨頭的樣子。
他不敢違逆圣武者,只能用眼神乞求宇文無極,希望帶他一起走。
易忠暗中發(fā)誓,今后只要聽到新特區(qū)三個字,他就帶著易家退避三舍。
宇文無極無奈的搖搖頭,愛莫能助。
新特區(qū)的無數(shù)人群依舊在山呼勝利,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慶。
前一刻他們還都在紛紛準(zhǔn)備赴死,下一刻他們就已經(jīng)在歡呼勝利;
變化來的太快,幸福來敲門的太急,以至于將悲傷沖擊的七零八落。
悲傷只是用來事后的緬懷,絕不因為這個而放棄慶賀來之不易的勝利!
易勇在無數(shù)人的山呼中緩緩站起了身。
他靜靜的聽著這些聲音,再看一看天空中的風(fēng)云變色,這一刻似乎有更多的感觸。
總有那么一絲若有若無的東西,在易勇的腦子里飄浮,想抓卻又抓不住。
但頓悟是一種極佳的狀態(tài),既然出來了,很難立馬再次進入。
易勇放棄了去抓住飄浮的模糊念頭,緩步走向了被大都大部隊拋下的易忠。
無論對易忠或者易勇來說,有些事,終究要面對。
頓悟之后的易勇,跳過了一重心結(jié),敢直面下界的易家,說明他敢直視自己的過去血淋淋的傷口。
易勇和易家之間,橫隔著一個人。
一個無法忽視的人。
易勇的妻子、易鳴的母親劉彩衣!
在易勇走向易忠的時候,易鳴靜靜坐在輪椅上,既沒有參與的跡象,也沒有放任不管的苗頭。
似乎這件事在易鳴看來,只是一件極小的與他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
傅鳳雛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問道:“你不一起去?”
易鳴搖頭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還有什么事情比這件事更重要的?”傅鳳雛想不通。
易鳴指了指被靳人壓著半個身子懸空于城墻外的沐思音,道:“各人都有自己要解決的事�!�
“易家那邊我老爹先來解決�!�
“他解決不了了,我再來。”
“但她,卻必須是我要解決的事。”
傅鳳雛默認(rèn)了易鳴的話。
沐思音和易鳴原本是有婚約在身的。
如果不是因為沐思音父女當(dāng)初的一念之差,易鳴真的為沐氏所用,現(xiàn)在也沒有李家和新特區(qū)什么事了;
更沒有她傅家什么事!
好在這次大都來的人里,傅家沒有參與。
不然的話,傅鳳雛真不知道怎么面對易鳴。
易鳴很直率的說道:“那是因為現(xiàn)在的傅家還不夠格�!�
“也幸好不夠格,否則今天也會元氣大傷。”
說著話的工夫,瘋老頭已經(jīng)推著易鳴的輪椅,向城墻頭走了過去,留著傅鳳雛在原地銀牙咬的格格作響,暗恨不已。
沿途的人自動給易鳴的輪椅讓路。
擁擠的人群是中自動分開一條直通城墻頭,到達靳人身后的路。
老瘋子將輪椅推的推行的很慢,好讓新特區(qū)的這些普通人有足夠的時間觀察易鳴,并行注目禮。
易鳴化解了一次新特區(qū)的大危機,不說修羅殿和守夜人的歷史功績,僅就今天這事,就足夠讓易鳴成為新特區(qū)人心中的神!
新特區(qū)人就是這么直率!
易鳴經(jīng)過的地方,所有嘈雜聲全部消沉,變的寂靜無聲。
連輪椅軋在沙土路面上的咯吱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易鳴也回看著每一張進入視線中的臉。
這些人都是新特區(qū)最為普通的人。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隨便扔到哪兒,頓時會淹沒于茫茫人海,蹤跡全無。
但就是這些人,敢于直面大都鎮(zhèn)國府的四大軍陣;
如果沒有他們,易鳴其實很難引動血云劫。
沒有沖天血氣,沒有剛強意志,血云劫就失了兩大內(nèi)在動力,不會被天地認(rèn)可。
易鳴不厭其煩,與每一個人點頭致意。
老瘋子推著輪椅,原本以為易鳴這么做,只是像他過去那樣,無非就是走個過場,做做戲而已。
所謂對普通人的回禮,也完全是劇情需要。
但他逐漸發(fā)現(xiàn)易鳴的回禮很真誠和坦蕩。
根本不是做戲!
做戲的人不會像易鳴這么投入。
堂堂閻君,血云劫后登頂新特區(qū)人心目中的“神”,竟然真的在將每一張被自己視線籠罩過的臉,都深深印入腦海中。
想要做到這一點并不難;
難的只是愿意不愿意這么做!
老瘋子邊推著輪椅邊若有所思。
易鳴的做法,讓他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很多。
而這些東西,是他曾經(jīng)也擁有,但卻被遺忘了很長時間。
比如,有許多普通人的臉,曾經(jīng)也在他的心中占有一丁點位置。
但越到后來,這些普通人的他心中的位置占比就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是哪天消失的呢?”老瘋子暗中問自己道。
沒等老瘋子想明白這個問題,輪椅已經(jīng)在悄無聲息間被推上了城頭,來到了靳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