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泊從縣衙出來，便看見楊阿娘喜笑顏開的迎了上來。</p>
“哎喲，臭小子厲害了！你啥時候成明府的幕僚了？我就說，你是天上那啥星下凡！”</p>
柳清兒微微一笑�！皸畎⒛铮∧f的那是文曲星下凡！宋郎此番表現(xiàn)應(yīng)是智多星下凡才對！”</p>
“管他什么星的，臭小子這下可抱上明府的大腿了！咱牡丹坊的好日子要來咯！”</p>
宋泊壓根沒有聽見二人言語，眉頭緊皺，滿臉心事。</p>
雖然案件已查明，但事情的真相讓宋泊很難受，田七夫婦也好，劉二也好，都是可憐人，報仇有錯嗎？沒錯，可是殺人就是不行。錯的不是他們，錯的是這個世道。</p>
“宋郎？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p>
“哦…哦？沒有沒有，我就是用腦過度，要是有六個核桃就好了�！�</p>
“宋郎要六個核桃？集市有很多，妾這便去買�！�</p>
“哈哈哈，清兒！我說笑呢，走吧，我們回牡丹坊！對了，楊阿娘，明府說了，明日牡丹坊便恢復(fù)營業(yè)�！�</p>
“太好了！這破事可愁的我，白頭發(fā)都多了好些�！�</p>
“明府還說，明日要在牡丹坊設(shè)宴，到時候明府跟縣尉都會來�！�</p>
“哦？誰這么大臉！”</p>
“…呃…那個…好像是我�！�</p>
楊阿娘開心極了，能看出來，開心并不是因為縣令賞臉去牡丹坊設(shè)宴，而是因為宴請的對象是宋泊，在楊阿娘心中，宋泊就是自己的兒子，也是那牡丹坊的少東家。</p>
三人乘上馬車，往牡丹坊而去，天色漸漸暗下，街上的繁華喧鬧遮蓋了人性之惡，陽春河上的花燈依然飄著，宋泊仿佛看到了田七一家人團(tuán)圓的情景。</p>
雖說宋泊知道封建王朝這些腌臜。但作為生長在紅旗下的大好青年，親身經(jīng)歷過之后，宋泊內(nèi)心還是難以接受。</p>
民無權(quán)，人分三六九等，達(dá)官貴人草菅人命后，依舊能逍遙法外。宋泊想做些什么，奈何自己只是個賤民身份…宋泊將嘴唇都咬出血了。這是第一次，宋泊要想在這大乾改變些什么，而要想改變，必須先擁有一樣?xùn)|西，那便是——權(quán)。</p>
三人回到牡丹坊，因為歇業(yè)，眾人倒是落的清閑，見宋泊還帶著傷，楊阿娘讓宋泊回房休息。</p>
翌日一早，柳清兒便送來一套上好錦緞制成的成衣，招呼宋泊換上。</p>
一襲月白錦袍，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唇瓣含笑，五官俊美，氣宇軒昂。此一看，哪還有半分龜公的樣子，分明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俊俏后生。</p>
“宋郎！你…真好看�！绷鍍呵文樛t。</p>
“嘿嘿，是清兒衣服做得好！人靠衣裝！”</p>
“才沒有，宋郎本就是美男子…”</p>
柳清兒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正巧摔在宋泊身上！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p>
二人嘴對嘴緊貼在一起！空氣在此刻靜止，全世界仿佛只有二人的心跳聲。</p>
柳清兒慌忙起身。</p>
“宋…宋郎，妾是不小心…”話未說完，柳清兒便紅著臉跑出房去。</p>
宋泊還在回味空氣中清兒遺留的香氣�；剡^神來，蹦出一句：“靠！老子的初吻！”</p>
宋泊走出房門，看見大福正鬼鬼祟祟的蹲在門口。</p>
“嘿！雙花紅棍！你在干嘛？你…沒偷看吧！”</p>
“哎喲，我的老大，你嚇?biāo)牢伊�！你怎么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么叫雙花紅棍？”</p>
“呃…就是夸你威猛的意思！”</p>
大福點了點頭！露出得意的樣子！</p>
“對了，你在這貓著干嘛呢？”</p>
“我等你起床��！今日咱牡丹坊重新開業(yè)！咱不得給小娘子們?nèi)ブv講人文修養(yǎng)？”</p>
“我靠，這才幾點？開會也沒那么早吧！再說了，青樓還要講啥人文修養(yǎng)？”</p>
“哎哎哎，老大，這可是咱牡丹坊的傳統(tǒng)！還有，我咋覺著老大你瞧不起咱牡丹坊呢？咱們牡丹坊是青樓，那可是高雅之地，又不是窯子！”</p>
“哦？有何區(qū)別？詳細(xì)說說�！�</p>
“咱牡丹坊的小娘子，那都是多才多藝的，專門陪客人吟詩作對、跳舞彈曲，只賣藝不賣身。窯子那是啥地方？那是低級的妓院，專門服務(wù)那些小混混和窮書生，環(huán)境差的要死，哪能與我們相比！”</p>
“哦，就是說咱們這青樓相當(dāng)于高級會所！窯子相當(dāng)于破落小店唄？你如此了解，看來沒少去��！”</p>
“啥會所？啥小店？老大…你不會是腦疾犯了吧…我大福潔身自好！可從未去過那些地方！”大福一副你別誣賴我的樣子。</p>
這時一陣突兀的聲音響起：“大福！昨夜你的錢袋落在窯子了！”</p>
來人是牡丹坊一跑堂小廝，手里還拎著一個錢袋子。</p>
大福一把將其搶過，悻悻的看向宋泊。</p>
那小廝見宋泊也在，還大咧咧的問：“老大！昨兒大福請客，到處都找不到你！下次讓大福在帶你去！可以打八折！”</p>
“……”</p>
宋泊一陣無語，打臉來的可真快。</p>
“走吧，貞潔烈男！去給小娘子們講講人文修養(yǎng)。”</p>
大福踹了那廝一腳，好好的人設(shè)就這么碎了，渣都不剩。</p>
二人來到后院，水榭回廊，精巧雅致。假山上清泉潺潺，似在訴說著往昔的文韻墨香。園中的草木，在微風(fēng)里輕舞，與白墻黛瓦相映成趣。宋泊不禁感嘆，青樓后院倒還有幾分江南水鄉(xiāng)的浪漫氛圍。</p>
“快，站好，宋扒皮來了！”一眾娘子窸窸窣窣的排隊站好。此時天才微微亮，多數(shù)人還在打著哈欠。</p>
“都站好了！精氣神拿出來！老大今日要給大伙講話！都豎起耳朵聽好了！”</p>
大福見姑娘們要死不活的，大喊道：“哎哎哎，愣著干嘛呢！鼓掌啊！”</p>
眾人機械般的鼓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p>
宋泊端著溫柔的語氣說道：“那個，我說三點，第一，以后各位小娘子們睡到晌午再起來！睡飽了才有精神。”</p>
眾女驚呆了，這還是那個宋扒皮嗎？說話怎么溫溫柔柔的。之所以叫宋扒皮，就是因為原身以前動不動就劈頭蓋臉亂罵姑娘，平日里還時不時伸伸咸豬手，多年未曾變過。如今完全變了一個人，太讓人詫異了！地痞患了腦疾竟變成好人了！</p>
宋泊繼續(xù)補充：“第二，牢記牡丹坊的服務(wù)準(zhǔn)則，顧客就是咱的衣食父母！咱們牡丹坊的生意都靠衣食父母賞臉，我們要如何對待衣食父母？”</p>
小娘子們不知如何回答…氣氛有點尷尬，宋泊看向大福。</p>
“大福！你說！”</p>
“呃……要錢？”</p>
“呃，要……要你妹�。Υ率掣改�，我們要心懷敬意！要討他們歡心！要讓他們覺得到了牡丹坊如同回家一般�！�</p>
“那咱不得收他們租金？”</p>
“草…要不你來說！”宋泊無語了，大福這腦回路…一言難盡。</p>
其中一個娘子問道：“宋郎，若有客人想要強行打樁，我們又該如何？若是違了他們的意，那豈不是不尊敬他們？”</p>
“我特么…你們看起來來文文靜靜的，怎么開口就是這些個虎狼之詞？”</p>
“不都是老大你教的嗎！”</p>
“……”</p>
宋泊無語了，果然，原身被打是應(yīng)該的…似乎除了帥，毫無優(yōu)點，典型的人渣中的人渣，敗類中的敗類。</p>
“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三點。尊重是相互的，咱們牡丹坊只賣藝不賣身！咱們是有格調(diào)的地方！若遇上猥瑣臟漢，便無需尊重他們�！�</p>
“宋郎？那我們該如何做？”</p>
“找機會偷他桃，然后將自己衣衫扯亂，偽裝成他要對你胡來的樣子，接著使勁喊叫！一切有我們給你們兜著�！�</p>
大福一臉不解：“老大！為何要如此多此一舉？遇上這種人咱還客氣啥，拖出去打一頓便好”</p>
“你懂個屁，若是遇上張公子這種關(guān)系戶，你若先出手，不得給人抓了把柄！牡丹坊還開不開門了？”</p>
“原來如此！我懂了！要把我們弄成受害者！”</p>
“差不多那個意思，但是這事咱們只有遇上臟漢才能去做！若是我讓知道誰故意布局，坑了別人，別怪我不客氣�！�</p>
人文修養(yǎng)課結(jié)束后，宋泊回到房間，起這么早，宋泊困極了，迷迷糊糊的躺下了，不一會，宋泊感覺身邊好似躺了個人，扭頭一看，原來是大福！</p>
“大福，你干嘛？”</p>
“那個，楊阿娘說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跟班兼護(hù)衛(wèi)！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誰敢打你，我便打誰！”</p>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p>
大福正緊緊抱著宋泊，兩個大男人這畫風(fēng)…嘖嘖嘖，著實奇葩。</p>
“滾回你房間去！有事我會叫你！”</p>
大福見宋泊發(fā)飆，一溜煙似的跑了。</p>
“死變態(tài)…”</p>
宋泊這下安穩(wěn)的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p>
“臭小子！趕緊起來！明府跟縣尉到了！”</p>
宋泊緩慢起身，理了理衣服，慢慢悠悠的將門打開。</p>
“來了，楊阿娘！”</p>
“趕緊去，天字第一號包間，將這壺醉仙釀拿著去！”楊阿娘遞給宋泊一個琉璃瓶子，里面有淡淡的酒香飄出。</p>
“鐺鐺鐺”，宋泊敲了敲門。</p>
“請進(jìn)。”</p>
宋泊推開大門，只見沈縣令跟王縣尉正端坐在飯桌前，二人身側(cè)還有一書生打扮的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