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下課鈴聲響了，越來越多的同學聚集過來。</p>
可媽媽的聲音一聲更比一聲高：</p>
“手套也是樂樂的，哪來的！偷得還是搶的！你才六歲你就學會偷東西了！”</p>
“樂樂今天要參加鋼琴比賽，根本沒來學校，別告訴我是樂樂給你的！”</p>
“早上出門還沒有，被你帶臟了樂樂還怎么戴！”</p>
“你真的是一肚子壞水，樂樂的東西你都偷，你看我今天教不教訓你！”</p>
我聽到老師的尖叫，接著，臉上落下了一道重重的巴掌。</p>
火辣辣的疼痛襲來，我終于撐不住，暈倒在地。</p>
昏昏沉沉間，我做了好多噩夢。</p>
夢里，我記起幼兒園時的親子活動。</p>
我等了好久媽媽都沒來，全班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p>
老師陪著贏了游戲，我拿著學校獎勵我的水晶糕點回去給媽媽吃。</p>
可媽媽只是看了一眼就扔進垃圾桶。</p>
說我滿腦子就知道吃就知道玩，像頭豬一樣。</p>
我還夢到第一次做飯時，媽媽讓我燒水，可水壺太沉，我拿不穩(wěn)。</p>
滾燙的開水就這么灑下來，隔著單薄的衣服落在我身上。</p>
我被燙的滿身水泡，每晚都疼的睡不著，可媽媽罵我活該。</p>
夢里，我好像總是吃不飽，媽媽說我吃飽了就睡，餓著才能清醒。</p>
有次我餓的是在受不了，偷吃了小貓沒吃完的雞胸肉。</p>
卻被媽媽發(fā)現(xiàn)了，當時也是雪天，我在外面跪了好久好久，沒人來救我。</p>
“媽媽......媽媽......求求你......”</p>
“我好冷......好餓......媽媽......”</p>
我囈語著，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p>
溫和的慈祥的。</p>
我睜開眼，看到了外祖父。</p>
還有樂樂姐姐一家人。</p>
媽媽坐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關(guān)心我：“小魚，你嚇死媽媽了，還難受嗎？”</p>
我看著媽媽溫柔的臉，恍惚了一瞬，把手抽了回來。</p>
每次外祖父他們在時，媽媽都會對我很好。</p>
之前我總以為是媽媽知道她錯了，開始愛我。</p>
可每當我興高采烈地去抱她時，媽媽就會在外祖父走后嫌棄地推開我。</p>
見我抽回手，媽媽的表情僵硬了一瞬。</p>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縮了縮身子。</p>
樂樂姐姐坐在我身邊，抬手拉我。</p>
樂樂姐姐剛開口問我還痛不痛，媽媽便開口：</p>
“樂樂，你先出去吧，小魚她生病了，別傳染給你。”</p>
“你從小就體弱，等小魚好了再找她�！�</p>
我看到小姨皺了皺眉，不知道在想什么。</p>
我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接著，我感覺到外祖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p>
“小魚啊，學習要勞逸結(jié)合，不能為了學習就不好好吃飯不好好休息。”</p>
“你這次生病可把外祖父嚇夠嗆，咱們上次都考到第一了，已經(jīng)很棒了我們小魚�！�</p>
“就算考不好也沒事，等外祖父老了，家里也不會讓我們小魚餓肚子�！�</p>
“要不要來外祖父家住一段時間？你媽媽工作太忙，老是照顧不好你�！�</p>
我感覺媽媽拉著我的手在狠狠地掐我掌心。</p>
可我太餓太冷。</p>
也太怕了。</p>
看著外祖父慈祥的臉，我忙不迭點頭。</p>
我以為，去外祖父家住，我就能好過些時候。</p>
可我錯了。</p>
搬到外祖父家的第三天，樂樂姐姐找我一起去游樂園。</p>
可就在小姨轉(zhuǎn)身去買票的時候，我的臉猛地被毛巾捂著。</p>
緊接著，我便失去了意識。</p>
意識模糊間，我聽到樂樂姐姐一直在哭，自己一直在顛簸搖晃。</p>
我想努力睜開眼睛，想安慰樂樂姐姐別怕，可我實在沒有力氣。</p>
突然間，耳邊炸開“砰”的一聲巨響。</p>
一陣巨大的沖擊力襲來，綁著我們的車在地上滾了一圈。</p>
尖叫、哭喊、呼救，各種聲音交織糾纏著。</p>
有根棍子樣的東西死死地卡在我的身體里，動一下便撕心裂肺的疼，逼著我清醒。</p>
眼前都被血糊著，我側(cè)頭看到樂樂姐姐昏在我旁邊。</p>
我廢力地抬手，想叫醒樂樂。</p>
不知名的恐懼從我的身體處向外翻涌，潮水一般朝我席卷。</p>
我張了張口想喊救命，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失聲。</p>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和姐姐。</p>
遠遠地，我聽到熟悉的聲音。</p>
那道聲音越來越近，我猛地抬頭。</p>
是媽媽，媽媽來救我們了。</p>
我動了動，想往外爬，想大喊，想告訴媽媽我在這里。</p>
可媽媽先看到的是樂樂姐姐，先救的也是樂樂姐姐。</p>
樂樂姐姐比我幸運，只是被困在車尾的角落里。</p>
媽媽雙手鮮血淋漓地把周圍的障礙扒開，小心翼翼地抱出樂樂姐姐。</p>
我張口，嘶啞著聲音求媽媽救救我。</p>
可媽媽沒有。</p>
她只是回頭看了眼，大概是猶豫了片刻，抱著樂樂姐姐轉(zhuǎn)身就走。</p>
再之后，側(cè)翻的車里，爆炸聲傳來，火光沖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