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次見到謝琢，已是三年后。</p>

    這三年來，朝野上下皆說太子勤勉，日理萬機、宵衣旰食。</p>

    可他卻親自來了越國。只因燕王在其壽辰之上，直言要為其世子求娶越國翁主。</p>

    未出十日，燕國的人便已到了越國，聲稱：「聽聞越國翁主仙姿佚貌、雍容華貴，而我燕國世子豐神俊朗、氣度儼然，恰逢適婚之齡，正是佳偶天成、璧人一雙，愿代吾王世子求娶越國翁主，兩姓聯(lián)姻，結(jié)百年之好�！�</p>

    消息一經(jīng)傳出，一石激起千層浪。</p>

    天下目光盡看此處。</p>

    父王的眼底也浮現(xiàn)出憂慮之色，那些臣工們爭吵不休，唾沫橫飛，各陳利弊。</p>

    應(yīng)？或是不應(yīng)？皆是為難。</p>

    可他們似乎忘了，這件事該由我來抉擇。</p>

    封澈星夜趕回，攜一身霜寒，在王宮外求見。</p>

    「求見翁主，末將有一策，可解如今兩難困局……」</p>

    殿外，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p>

    我披上披風(fēng)，看見他站在廊下，目光灼灼:「翁主若愿允嫁，末將便是翁主拒婚的理由�！�</p>

    我瞧見他眼底烏青，一身風(fēng)雪，這一路倉促趕回，想來受累不少。</p>

    速來冷靜沉穩(wěn)的少年將軍，眼里竟也浮現(xiàn)了幾分忐忑和緊張。</p>

    我接過婢女手中的大氅，遞到他的手中。</p>

    可我下一瞬開口的話，便澆滅了他眼底浮現(xiàn)的幾分期冀。</p>

    「多謝將軍好意，可我不愿�！�</p>

    我重生歸來，不是為了再尋一個男人為我遮風(fēng)擋雨。</p>

    我當(dāng)為喬木，不做絲蘿。</p>

    封澈不知，數(shù)日之前父王便已經(jīng)提過，若是我愿意，便可以我和封澈早有婚約為由，推拒燕國求親。</p>

    他是越國的將軍，父王若是宣稱我與他早有婚約，偽造一份婚書也的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p>

    我不愿。</p>

    封澈并未追問原由，他神色黯然，卻只一瞬，轉(zhuǎn)頭便堅定地與我說：「翁主可隨心抉擇，末將誓死追隨，必護翁主周全�！�</p>

    他在漫天雪色中離去。</p>

    可是我知曉，急于阻止這樁婚事的，另有其人。</p>

    這件事，不該我來為難。</p>

    此行，他一定會來。</p>

    謝琢出現(xiàn)在越國王宮時，我并不意外。</p>

    他隱匿身份，微服出訪。</p>

    「燕王狼子野心，其世子求娶，更是居心不良，你當(dāng)知曉？」</p>

    他剛一見我，語氣中便透著慍怒。</p>

    「知曉，又當(dāng)如何？」我悠然落座，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p>

    他看著我這幅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聲音又拔高了三分:「你是打算嫁燕王世子，與我為敵嗎？」</p>

    他氣急敗壞地說著，情緒激憤。</p>

    如今，燕國求親的隊伍還在驛館里住著，只待我點頭呢。</p>

    謝琢應(yīng)該著急的。</p>

    我若點頭應(yīng)允，燕國和越國結(jié)秦晉之好，同氣連枝，來日他又能有幾分勝算呢？</p>

    再者，我與他夫妻十多載，對他太過了解，來日若兵戎相見，我便是深知他軟肋的人。</p>

    且不說前世我親歷戰(zhàn)亂、穩(wěn)定局面，單論我對他的了解，便可讓燕王如虎添翼。</p>

    「若我非要應(yīng)允這樁婚事，你又打算如何？殺了我嗎？」我緩緩起身靠近他。</p>

    他的手微微攥起，眸光一怔，眼底透著迷茫和猶豫。</p>

    半晌，他才緩緩道:「縱使前世人人皆知你我反目、恩斷情絕，我也從未想過殺你，終此一朝，鳳儀宮中都只你這唯一的皇后……」</p>

    「這一世，即便不做夫妻，卻也不愿與你做敵人�！�</p>

    ……</p>

    他的話語隨風(fēng)而散。</p>

    我的確是那鳳儀宮中唯一的皇后，那是因為我越氏一族功勛赫赫，助他平定江山。</p>

    可后來，他有了盛寵不衰的貴妃，珍之愛之。</p>

    我助他脫困，代他枯守墨城，人人都以為天子在那里，引得叛軍主力圍困，卻沒想到城中只有我，兵臨城下，危在旦夕，卻為他拖延半月良機。</p>

    「若知不計生死的真情只換來一個冷冰冰的后位和經(jīng)年的怨懟，我當(dāng)初定會惜命的很。」我揶揄出聲，可話里卻帶著幾分嘲諷。</p>

    他一時沉默，眼底浮現(xiàn)幾許愧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