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也睡不著?”宗鐸走了過去。
宗肆替他斟酒,淡淡道:“在外邊剛見完人�!�
宗鐸走近他,便能聞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就知他出去見誰了,便不再多言,坐下同他小酌,這酒是桃花釀,甘甜清香,并不辛辣。
“月娘跟了你許久,等你親事定下,收她進府吧�!弊阼I雖只見過月娘幾回,可也知是個可憐人,在北地那荒蕪陰寒之地能活下來,已是十分不易,又不爭不搶,安分守己地替宗肆打理著紅袖閣。
而對宗肆這個救命恩人,她心里是何種情愫,自然不言而喻。而宗肆第一回見她時,也才剛及弱冠,碰上這樣的大美人,有沒有生出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宗肆卻道:“談事情,最忌諱的便是代入私情,若是一方失控,便是既損人又不利己。”
只是想起什么,又瞇了瞇眼睛,不再多言。
宗鐸其實也沒心思關(guān)心宗肆,不過只是順帶提了一句,又想起寧芙,不由端起酒一口悶,酒入了喉,才覺爽快了些。
第83章
“今日見寧四姑娘,對衛(wèi)家那小兒子那般溫柔,日后大概會是一位好母親。”宗鐸道。有這樣冢婦,起碼能教導(dǎo)好孩子,正是因為意識到這一點,他才生出了一絲蠢蠢欲動之心。
桃花釀雖不烈,和喝多了,到底也能讓人恍惚幾分。
“若我與四姑娘要有孩子,定然比那衛(wèi)林要俊俏不少,騎射定然出類拔萃�!弊阼I道,他自己肯定會好好教,肯定不輸大哥宗亭的兒子。
宗肆卻潑冷水道:“想讓寧四姑娘高嫁的,不僅有寧國公府,便是那衛(wèi)府,也指著她找個貴婿,拉他們一把。你再防范,保不齊他們算計,若是到宋閣老那種地步,你說衛(wèi)府為了求生,會不會拉宣王府下水?”
宗鐸抿唇不語。
宗肆看著他,緩緩道:“寧四也不是嫁了夫家,就隨了夫家的性子。為了寧國公府,她連死都愿意,日后為了保全國公府,犧牲宣王府怕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你心里也有數(shù)�!�
這樣的人值得欽佩,卻不好牽扯過深,他想納她當側(cè)室,也僅是想庇護她,或許也有一絲想得到她的心思,但絕非是與她恩愛繾綣。
宗肆與寧芙接觸這一陣,已然是摸清了寧芙的性子,她所做的一切,每一件都是為了寧國公府,而替她自己考慮的,幾乎沒有。
暖香閣賺了錢,也是為了貼補國公府,而不是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一門心思都在家人身上,便是宗肆也不得不懷疑,她這輩子不認自己,也許是上輩子從自己這未得什么好處。
宗鐸慢慢冷靜下來,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也沒真想做什么�!敝皇墙袢张龅剿⒆尤绱耍粫r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念頭。
“明日還得進宮,早些回去休息�!弊谒敛⑽淳昧�。
幾日后,再見到衛(wèi)霄,便聽他試探道:“世子身邊可有不錯的男子?”
宗肆掃他一眼,“得看以何為標準�!�
“我岳叔父如今被貶去了涼州,眼下我妻妹的親事恐怕不太容易,我夫人對此頗為憂心,想著世子身邊不缺優(yōu)秀的公子,便托我問問�!迸c宗鐸相比,衛(wèi)霄更在意的,是宗肆的態(tài)度。
“四姑娘尚未及笄,定能挑選到好夫婿。”宗肆卻是不甚在意的客套道。
卻說那日宗肆主動教衛(wèi)林練彈弓,看的也是寧芙與他或許也有一個孩子的份上,因為那個“孩子”,他才有了幾分溫情,而非想吸引寧芙的注意。
“世子所言甚是,這事也急不來。”衛(wèi)霄見他如此,心知自己打錯了算盤,也只好笑道。
至于宗鐸,則臉色冷硬,不言不語。
寧芙自衛(wèi)府回去后,便一直在寧國公府待著,除了去學(xué)堂,未再出過門。
宣王府則派了兩回人過來,詢問她的傷勢,又送了不少金瘡藥。
其實傷勢不重,兩日便消腫如常了,便連一向最舍不得寧芙磕了碰了的寧夫人,這一回也并未多說什么。
眼瞧著還剩五個月,寧芙便要及笄了,寧夫人眼下的心思,都在替她操辦及笄宴上。
“也不知這半年,你能長高多少�!睂幏蛉松滦乱氯沟綍r小了,而最好的繡娘,卻得眼下就開始預(yù)約。
寧芙想了想,道:“應(yīng)該還能長高些,區(qū)別不大的�!�
“阿母怕的是你胸脯不合身�!睂幏蛉似沉艘谎鬯βN的小桃子,眼下是女子變化最大的時候。
第84章
寧芙不禁臉紅,阿母也太直白了。
“今日阿母約好了繡娘,你同阿母一同去量量尺寸�!睂幏蛉说�。
貴門定做衣裙,去的多半是紅袖閣,寧芙上一回同傅嘉卉來過,那管事的視線在她身上多留了片刻,大概是認出了她。
“寧夫人,四姑娘,里邊請�!惫苁驴蜌獾�。
紅袖閣越往里走,便越富麗堂皇,其間繡女無數(shù),都是整個大燕叫得上名號的繡娘,寧芙估算著營收,難免感嘆打仗可真是燒錢。
到最里間時,寧芙見一女子端坐著,那眉如新月,唇似櫻桃,膚如凝脂,眼像清泉,端是這張臉,便已讓人感慨這是國色,而那腰肢纖細,胸脯玲瓏,則更讓人驚嘆。
便是寧夫人,眼中也生出了贊嘆神色。
女子稍稍欠身,一開口,那聲音更是甜糯,“四姑娘,勞煩來我身前,我好替你量尺寸。”
寧芙一走近她,便聞到了淺淺的桂花香。
“夫人怎知我的?”她同寧夫人閑聊起來。
“林夫人同我說,紅袖閣有一名叫月娘的繡娘,千人難求,我倒是第一回聽你的名號�!睂幏蛉说馈�
“我來京城不過幾年,前些年身子不好,接的活少�!痹履餃\淺笑道。
“姑娘是哪里人?”寧夫人問。
“我是北地人,當年被胡人虜了去,逃出來后被貴人所救,后來我便來了紅袖閣�!痹履锏�。
月娘不禁想起當年之事。
那時她吃了無數(shù)苦頭,剛隨著人群從胡人的軍營中逃出來,餓了許久,衣衫襤褸,狼狽到不能再狼狽。
然后正巧沖撞了大燕回京的軍隊。
而那貴人,卻如同神祇,坐在馬車上神色淡淡看著她,讓人生出敬意。
“將她趕走!別耽誤了趕路的時機�!迸赃叺母睂⒑鹊�。
月娘卻知這是難得的機會,也知自己雖狼狽,卻依舊貌美。
于是她跪在了他身前,低聲哭泣道:“求公子收留我�!�
她抬起頭,更知自己此刻無助的模樣容易惹人憐愛,咬唇道,“我乃清白之身,公子帶我回去,我愿伺候公子�!�
那貴人勾起嘴角,似玩味,又似沉思,并未表態(tài)。
而他身邊的副將,離開前卻將她帶上了,這也便是貴人的意思。
月娘來京之后,才知這貴人,是宣王府的世子,宗肆。
第85章
月娘收回思緒。
在得知宗肆的身份時,她心中是忐忑的,她知他尊貴,卻不知他竟是宣王之子。
宣王妃見她心靈手巧,考慮到世子常年奔波北地,身邊需要有個照應(yīng),曾也想讓宗肆收了她,只是后來由于一些事,就不了了之了。
“雖不知救了月姑娘的是何人,但想必為人頗為正義。”京中大大小小的武將,來往北地的,并非少數(shù),寧夫人自是猜不到帶她回京之人是誰。
月娘臉色柔和了幾分,道:“夫人說的不錯,他是好人,受他之恩著,不盡其數(shù)。”
寧芙張著手臂,任由月娘替她量著腰圍,卻是不語。上一回來紅袖閣,傅嘉卉便提起過月娘,她自然知曉救了她的貴人是宗肆。
而上一輩子,她同樣不知這號人的存在,也不知宗肆與她之間,有何故事。
宗肆對于想隱瞞的事,她便是心眼再多,也察覺不了。
好在如今她也不在意,只要與兄長和寧國公府無關(guān),她不想再費心思。
寧夫人見月娘和和氣氣,為人友善,心中生出幾分好感,道:“月姑娘可有婚配?”
月娘搖頭道:“我已二十出頭,難找合適的夫君。瞧得上我的,我不喜歡,我看中的,也未必瞧得上我,是以不如不再操心此事,在紅袖閣中我也能賺不少銀子,便是一人也樂得自在�!�
寧夫人也認可她的話,一個外地女子,無身份無背景,若是隨便找個人嫁了,倒不如自己討生活。
這頂尖的繡娘,做衣裙那是精細到不能再精細,便是量尺寸,那也極為講究,幾乎是一寸一寸丈量著寧芙的身子。
“四姑娘真是個妙人,已及笄的姑娘,也少有比四姑娘還娉婷裊娜的。替美人做衣裳,我也更有心情了�!痹履镉Φ馈�
被月娘這般,能讓天地失色的美嬌娘如此夸贊,寧芙高興是高興,但也難免覺得自愧不如,美人與美人間,也是有區(qū)別的。
“寧表姐,沒想到竟然能碰到你�!膘o文今日難得有機會出宮來玩,在宣王府玩夠后,順帶來紅袖閣取衣物,卻沒想到正好碰上寧芙了。
“公主萬安�!睂庈角飞硇卸Y道。
“你同我不用將這些虛禮�!膘o文扶起她,道,“姐姐也來找月娘做衣裙?”
“還有五月,我便及笄了。眼下先來定好及笄禮的廣袖裙。”寧芙道。
于女子而言,及笄禮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沒有一位女君不是早早就開始準備。
“寧表姐的及笄禮,到時可也得邀請我�!膘o文愿意給她撐撐場面。
“若是公主愿意來,我自是會好好招待公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睂庈綇澠鹧劬�,忍不住笑道。被重視,誰都會高興的。
靜文想了想,想起與宗凝的蹴鞠比賽來,道:“過幾日我要在宮中舉辦一場蹴鞠比賽,正缺人手,寧表姐來替我湊湊人數(shù)吧�!�
“只怕到時害公主輸了比賽�!睂庈绞侨f萬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的。
靜文道,“我六哥說,你馬術(shù)厲害,核心定然穩(wěn),稍微練練,肯定比一般人要厲害。再者也是玩玩,輸了便輸了,我不會因為輸贏難為你的。”
又對寧夫人道:“表姑,你勸勸寧表姐�!�
寧夫人是康陽長公主之女,雖靜文與她無血緣關(guān)系,可這聲表姑,倒也喊得。
公主親自相邀,寧芙也不好掃興,再者與她搞好關(guān)系,總不是什么壞事。
回府后,也獨自練了幾日,她連騎術(shù)下了功夫,平衡掌握得極好,與蹴鞠的技巧有融會貫通之處,是以寧芙踢得不算差。
這一回入宮,并非大宴時日,宮中少了往日的熱鬧,兩側(cè)宮墻林立,好似聳入云間,莊嚴肅穆,教人不自覺謹慎起腳下的每一步。
迎著寧芙入景和宮的,是靜文的貼身太監(jiān),對她倒是客氣,一路上同她介紹著今日參加蹴鞠的幾位公主與姑娘。
第86章
兩隊的隊長,分別是七公主靜文、九公主靜怡,宗凝這一回,同九公主靜怡在一隊。
一進景和宮里,邊聽幾聲“恭喜發(fā)財”,只那聲音有些古怪,待走近了,寧芙才發(fā)現(xiàn)開口的,是那只站在孟澤身前架子上的白鸚鵡。
“美人來了!美人來了!”白鸚鵡見人進來,撲騰了下翅膀,如今被孟澤養(yǎng)得壯碩非常,那毛細膩順滑,潔白無瑕,歪著頭看著寧芙。
寧芙被逗得臉紅,行禮道:“六表哥�!�
孟澤回頭,見她今日打扮得極其利落,細腰由腰帶緊緊束著,耳朵上也干凈,未佩戴任何飾物:“寧表妹�!�
寧芙同樣也在打量著孟澤,自宋閣老一事塵埃落定,除去了四皇子孟澈手中不少棋子,一時風(fēng)光無限好,他便越是意氣風(fēng)發(fā)起來。
“還是六表哥有本事,這只鸚鵡在六表哥手里,都不像從前那只了。”寧芙夸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