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祝山這時候再察覺不出孔洵是在鬧脾氣那就是真傻了。
沈祝山不經(jīng)意地瞥他,看到孔洵眼神望著前面,目光落不到實處,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沈祝山?jīng)]和女的談過戀愛,也沒和男的談過,感覺到孔洵和自己鬧現(xiàn)在這一出很難應(yīng)付,這算是什么,冷暴力嗎,還是……
“沈哥,你和趙臨豐和好了?”
沈祝山的思緒被孔洵打斷,他看著孔洵終于看向自己的臉,有幾分悻悻地說:“這不是店里有些淘汰的次果嗎,使喚他過來撿走也省得我再扔了不是。”
完全答非所問,但是沈祝山能怎么說呢,好歹連孔洵生日蛋糕的錢也是找趙臨豐借的,但是這當(dāng)然不能和孔洵細(xì)說了……
聽到這個答案,孔洵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逼沈祝山一定要正面回答,只是又繼續(xù)問:“沈哥,你之前的時候,是喜歡陳尋尋什么啊�!�
喜歡陳尋尋什么,那優(yōu)點簡直有點太多了,陽光開朗活潑大方長相甜富有愛心,根本數(shù)不過來,要不是這樣,那時候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喜歡她啊,沈祝山看著孔洵的樣子,壓下快到嘴邊那些話,轉(zhuǎn)了一圈腦子,才開口糊弄:“嗯…都記不清了,陳尋尋嗎……”
不知道這個答案到底讓孔洵滿意了沒,總之孔洵沒有再追問了,只是總結(jié)一樣,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我知道,男人都是這樣,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去珍惜�!�
“……”沈祝山沉默了,臉上的表情很難以言喻,誰太容易得到誰了,是孔洵得到他,還是他得到孔洵?誰又不珍惜誰了?
今晚被刺激到的孔洵太過莫名其妙,看起來很難搞定,沈祝山?jīng)Q定不再招惹。
“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王老師看向在辦公桌前沒有抬頭的孔洵,叫了一聲:“孔老師?”
孔洵終于抬起來頭來,他的眼下有淡淡的一小片青痕,看起來最近休息的不怎么樣,他出聲問:“怎么了?”
王老師看起來像是知道一點兒內(nèi)情,臉上神色很是難以言喻,欲言又止片刻后,只說道:“校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孔洵來到校長辦公室,從入職以來,加上入職當(dāng)天,這算是第二次來校長辦公室,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二十分鐘后。
孔洵從辦公室里,拿了一小沓和沈祝山的合影,出來了,并且喜提了月余的假期。
難以置信,現(xiàn)在還有人使用這樣老套又不入流的手段。
孔洵想到會是誰呢,照片上沈祝山都是很隱秘的,只有自己在鏡頭前有半張臉,他又想起上次那輛黑色的奧迪車上下來給自己警告的人。
孔洵回到了別墅二樓,越想越是煩躁,近期的一切都在超出他的掌控。
他將書桌上的雜物一把推倒,那些玻璃杯,裝飾品擺件,包括剛剛拿回來的照片,雜七雜八的東西,瞬間應(yīng)聲而落。
身后響起來腳步聲,孔洵沒有回頭,只是出聲問:“果常鮮前街的那兩家店也是宋敬晟做的?”
果常鮮開業(yè)以來生意太好,使得沈祝山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店鋪的經(jīng)營上,這并不是孔洵希望看到的。于是孔洵花高價買下來果常鮮前街的兩家店,店鋪如今依舊讓原老板代理經(jīng)營,搞了一些低價的惡意競爭,這樣不僅可以使沈祝山不那么繁忙,后面還可以順理成章地讓這兩家參與惡意競爭的店鋪倒閉,被沈祝山低價盤下,在成為溪縣水果大王的商業(yè)版圖中的一部分。
可是沒能料到,戲碼還沒走到這一步,就被人暫停了。
“那兩家老板不是把錢都收了嗎?”
楊老師回答說:“又退回來了�!彼粗厣纤榱训牟A�,以及地上散落的那些照片,抿了抿嘴唇:“可能是不敢收,他們都是在本地生活很多年的人,宋敬晟在這里樹大根深,勢力盤根錯節(jié),他們不敢得罪他�!�
孔洵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吐出來,這并不難理解,孔洵是懸浮溪縣半空的人,可是他們這些人包括沈祝山都是扎根在這里的人,孔洵不怕得罪他,可是別人家人親戚朋友都還要在這里討生活,強(qiáng)龍壓不了地頭蛇,更何況宋敬晟不是地頭蛇那么簡單。
孔洵很不理解地說道:“早些年掃黑除惡怎么沒把他掃進(jìn)去?”
楊老師檢索了一下大腦里有關(guān)宋敬晟的資料信息,她說:“他名下的產(chǎn)業(yè)除去那些娛樂場所,還有幾個食品加工廠,建材廠,是個生意人�!�
孔洵說:“所以涉及灰產(chǎn)的部分很靈活是嗎,有時候會及時變白?”
楊老師沒說話。
孔洵轉(zhuǎn)頭看向了對面幾乎占據(jù)一整面墻的面板,他又問:“那陳尋尋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回來了?”
對面的墻上以沈祝山為圓心,延伸出來數(shù)道錯綜復(fù)雜的線,那些人名,陳尋尋以及徐承,茍袁如今所在的城市,包括現(xiàn)今所從事的行業(yè)崗位等詳細(xì)信息。
“好像是分手了,回老家來療愈情傷�!�
孔洵閉了閉眼,他想起來他和沈祝山出去吃火鍋偶遇到他們那次,陳尋尋在冰天雪地里等那個男人很久,才來接她。
孔洵將桌面上掉下的地球儀踢到了一邊,金屬球撞擊到墻面發(fā)出來一聲劇烈的悶響,安排好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可是孔洵要安排這么多人的人生。
好不容易完成了。
那些圍繞在沈祝山的人一個個的都離開了,留下干干凈凈一個他。
可是現(xiàn)在才剛出來多久,趙臨豐,還有那什么小劉,都是從哪冒出來的?他們是真心貪圖那一些水果嗎,其實只是想湊到沈祝山身邊吧,學(xué)生時期是就是這樣,一下課,沈祝山的周圍都會圍滿人。
沈祝山是那樣愛交朋友,不分青紅皂白地交,用他毫無防備的心和揮之不盡的熱情。
他想起來,也曾聽到過那些湊在沈祝山身邊,但是最后連名字都沒留下的人,在背后罵過沈祝山爛好人。
孔洵想,什么叫爛好人呢,好人就是好人,突然變爛了,還不是因為被這些蒼蠅蚊蟲,給叮爛了。
孔洵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用浮現(xiàn)上紅血絲的眼睛望著墻面,不斷安撫自己,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只要重新好好再做一遍就好了,像是之前做過很多次那樣,重新安排一下就好了。
這時,孔洵的手機(jī)振動起來,是沈祝山發(fā)來的消息。
“沒完沒了可是吧?我不是都說了不會去參加聚會了嗎?”
距離那天已經(jīng)過去兩天,孔洵還在鬧情緒,沈祝山簡直拿他毫無辦法,做不了伏低做小哄他,孔洵畢竟不是女孩,罵他又更不合適了……
沈祝山簡直被折磨的抓耳撓腮,這還是他和孔洵確立關(guān)系之后第一次鬧別扭,他心說這么著合適嗎,本來剛談就戀情就不怎么穩(wěn)固,于是又苦口婆心發(fā)過去一句“差不多行了�!�
孔洵回過來了消息,“沈哥,你什么時候和趙臨豐不再聯(lián)系?”
沈祝山頓住了,沒想到孔洵到現(xiàn)在還在耿耿于懷這件事,手指頭在屏幕上打打刪刪幾次,把“你真小心眼”“我慣著你了是吧”這一類的刪除,耗費(fèi)了將近五分鐘,他才回復(fù)過去,“哈哈,我和他假玩來著,和你是真談。”
第26章
太傻了,孔洵看著手機(jī)屏幕上,沈祝山發(fā)過來的消息,目光在“假玩”,又在“真談”上來回看了幾眼,他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真的是太傻了�!�
楊老師看著孔洵,剛才渾身的戾氣不知為何緩緩收斂了,那些低聲細(xì)語的“太傻了”語氣里有很說不出來的怪異,像是埋怨,責(zé)怪,又有股若有似無的親昵。
可能是別墅二樓終年不見陽光,加上空調(diào)溫度打得太低,楊老師看著孔洵那副樣子,胳膊上的汗毛都止不住起立。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看到孔洵雖然仍陷困頓,但終于冷靜下來不再毀壞物品,猶豫片刻,開口說道:“其實沒有必要這么麻煩,反正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開除了,或許可以帶上他,去新的城市�!�
這其實也是“楊老師”一直以來都很不理解的地方,與其把沈祝山周圍的人一個個清理干凈,為什么不直接把沈祝山直接帶離溪縣呢。
孔洵聞言,緩緩抬起來頭,他淺色的眼眸望向楊老師,先糾正說:“首先,我不是被開除,我只是被建議停職休息一段時間�!�
楊老師很快做出抱歉表情。
“而且,要說服沈哥離開這里并不容易,有什么理由他會愿意離開?”
離開這個他從小長大的,留有他所有光輝記憶的,能多多少少帶給他安全感的地方。
更何況沈祝山是一個很念舊的人,他對溪縣很有感情,要不然出獄之后也不會嘴上說很多次,就算被孔洵故意欺負(fù),但是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離開家鄉(xiāng)。
楊老師從孔洵的神情以及困擾的模樣,緩緩意識到,孔洵不是沒有想過那樣,只是孔洵總是希望沈祝山的半推半就里,帶著部分的心甘情愿。
楊老師試探著回答:“為了你。”
聽到這個回答的孔洵,愣怔一瞬后,緩而又緩地眨了一下眼。
現(xiàn)在情況不太一樣了,現(xiàn)在是孔洵被停職了,這些照片貼在公告欄里,按正常情況,這個小縣城這樣小,風(fēng)言風(fēng)語很快就會傳開,打破沈祝山和孔洵寧靜的生活。
如果,他帶著沈祝山離開,去大城市,那么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更多的偏見和更多的機(jī)會。
更多的偏見是很難消除的,但是機(jī)會是很容易抹殺的。
孔洵在心里把更多的機(jī)會涂抹掉的時候,腦海一閃而過沈祝山脆弱的,失意的臉。
這樣的沈祝山是會更加依賴孔洵的。
孔洵的手機(jī)上,沈祝山的消息再一次彈出來“豐盛的晚餐(圖片),晚回來的人吃不著�!�
雖然麻煩了一些,但是好在一切都很值得。
“幸福來之不易,總要靠自己爭取”,孔洵像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他把手機(jī)屏幕關(guān)上,然后從沙發(fā)上起身了。
他又看向依然站在那里的楊老師,“我還以為小姨把你派過來是監(jiān)……”孔洵說到這里,話音一頓,“監(jiān)督我的�!�
孔洵這時候又溫和地笑了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了,仿佛是在楊老師剛才的建議下想通了什么,這會兒看楊老師也不像是別墅里一個不得力的管家那樣冰冷和不耐了,他說:“做得不錯�!�
說到這里,貓小妹的孩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了二樓封死的窗戶后面,體態(tài)豐盈,貓步優(yōu)雅。
楊老師面對這樣喜怒無常的孔洵神經(jīng)已經(jīng)夠緊繃了,這時候更加緊張到心率飆升起來。
孔洵曾經(jīng)吩咐過要把貓飼養(yǎng)在后院,不要到前廳,更何況現(xiàn)在竟然這樣出現(xiàn)在二樓這樣的“重地”。
卻沒有想到孔洵視線落過去,看到那只貓時,只是略微抬了抬眉:“哦,貓喂得也不錯�!�
自那天之后,沈祝山已經(jīng)遞給孔洵三次臺階,那句話怎么說,事不過三,可能是心有靈犀,又可能是孔洵也終于自覺自己無理取鬧得過分。
總之,回來吃了晚飯的孔洵終于恢復(fù)如常,甚至在后來幾天里,偶然撞見趙臨豐出現(xiàn)在果常鮮也沒有再發(fā)作過什么。
孔洵這段時間在計劃搬離溪縣的事宜。
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孔洵卻依然沉浸在,勾勒與沈祝山離開這個有著太多烏七八糟的人的地方的藍(lán)圖里,他很快就可以帶著沈祝山遠(yuǎn)離這些人的騷擾。
去一個沒有找趙臨豐,沒有陳尋尋,沒有宋敬晟的地方。
“你們不知道嗎,那個長得挺帥的,那個教物理的說是因為作風(fēng)問題被舉報了。”
“真的假的啊,我說怎么這個星期都沒見到過他�!�
“嚴(yán)不嚴(yán)重啊,不會要被開除吧”
“誰知道呢,我也是聽說,別亂傳啊”
在孔洵停職快一周左右,聽到這些話的沈祝山幫忙稱水果的手一抖,差點兒把一兜子學(xué)生剛揀好的桃散到地上。
沈祝山臉色發(fā)白,用手在褲子上抹了一下瞬間出來的手汗,然后把一兜子桃重新放回到電子秤上。
“你今天下午沒課嗎?”跟孔洵生活了不短的時間,沈祝山對于他的課程也有了幾分記憶,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孔洵在客廳不知道在對著電腦敲敲打打著什么。
孔洵聞言,抬眼對不知道為何半下午突然回來的沈祝山,溫柔地笑了一下:“是,最近在休假。”
“不年不節(jié)的,到底是休的哪門子假?”沈祝山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不穩(wěn)了。
畢竟果常鮮距離孔洵任職的學(xué)校不遠(yuǎn),路過的學(xué)生去買水果的不在少數(shù),這種事情在這傳得最快,孔洵看著他的樣子,也并不意外。
“原來,原來沈哥你已經(jīng)知道了啊�!笨卒纯嘈�,“本來不想讓你擔(dān)心的�!�
“知道是誰舉報的嗎?”沈祝山深深地一口氣。
孔洵像是很疲憊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誰知道呢,匿名舉報的,我也想不到會是誰,其實仔細(xì)想想我在這里也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沈祝山站在那里,手緩緩地攥緊了,“我都說了在外面不要拉拉扯扯!你偏不聽!現(xiàn)在好了吧!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孔洵看他的樣子,說是自作自受,其實沈祝山肯定在心里自責(zé),比如在外面拉拉扯扯的時候沒有堅定拒絕孔洵。
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這種被開除的打擊應(yīng)該是很大的,況且在溪縣這種小地方,這種教師工作是數(shù)一數(shù)二體面又社會地位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