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我心思凌亂時，崔浩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p>
“咱們是不是死了？”</p>
聲音讓我靈醒過來。</p>
抓住左臂的似乎是一雙手。</p>
溫溫?zé)釤徇�濕漉漉的。</p>
這特么是人手！</p>
“耗子，你是不是抓著我胳膊呢？”</p>
“��？啊，好像是�！�</p>
我揮胳膊甩開他的手，又氣又笑的從挎包里摸出火柴。</p>
“瞅你那老鼠膽子，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p>
“我沒嚇人啊，剛才看到有黑影從血棺里冒出來撲向咱們，肯定是驚擾到鬼魂了。”</p>
哧拉。</p>
火柴燃燒起豆大的火光。</p>
我小心翼翼點亮手中油燈，墓室里重新恢復(fù)光明。</p>
崔浩哆哆嗦嗦的蹲著。</p>
本該拿在他手里的油燈滾落一旁。</p>
油燈滾落處整齊的放著一排青銅禮器。</p>
圓鼎，方鼎，簋，罍，壺等青銅禮器個頭都挺大，上面有著繁復(fù)紋飾和青綠色銅銹。</p>
看到這些，我呼吸陡然急促起來。</p>
青銅禮器陪葬，少說是春秋戰(zhàn)國貴族墓。</p>
西周貴族墓也不是沒可能！</p>
目光轉(zhuǎn)向墓室另一側(cè)。</p>
二層土臺上放著銅梳，銅泡，銅鈴等小件青銅器，以及綠松石，瑪瑙串珠。</p>
這些東西放到現(xiàn)在挺容易變現(xiàn)。</p>
但那時我卻覺得很難賣出去。</p>
一方面，那時期不少類似的青銅器都進了熔爐，讓我覺得青銅器只能當廢銅爛鐵賣。</p>
另一方面，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古董變賣渠道，唯一知道收古董的地方就是文物商店。</p>
可那是國營單位。</p>
拿著盜墓來的青銅器去賣太招眼，一個不好就會惹上大麻煩。</p>
我在下墓前就想過，盡量找硬通貨拿。</p>
最好是黃金，其次是玉石。</p>
黃金玉石都可以說是種地刨出來的，被人懷疑也能解釋得通。</p>
別覺得我是開玩笑。</p>
在咸陽塬上，尤其是窯店這塊，撿到秦磚漢瓦，銅錢都是常事。</p>
種地挖出漢代馬蹄金，麟趾金都有好幾次。</p>
68年更有小學(xué)生在漢高祖長陵旁邊，撿到呂后的皇后之璽上交，事后得到20元獎勵。</p>
說回墓里。</p>
我舉著油燈轉(zhuǎn)了一圈。</p>
墓周擺放的陪葬品基本都是青銅器。</p>
壓根沒我心心念念的金器，玉器。</p>
貴族墓，必定有金器玉器陪葬。</p>
外面沒有那就只能在里面了。</p>
我的視線定格在朱紅色棺材上。</p>
左手握住鐵釬盤算著怎么開棺。</p>
“哥，看你腳下，紅的！”</p>
“是不是棺材里的血流出來了？！”</p>
崔浩抬起手驚恐的指向我腳下。</p>
我低頭看去，腳下確實一片血色。</p>
血色蔓延到朱紅色棺材下面，還真像從棺材中流淌出血來。</p>
但我肯定那不是血。</p>
因為沒血腥味。</p>
蹲下摸了摸那抹血色泥土，潮濕泥土的柔軟中帶著顆粒感。</p>
那顆粒似乎是某種堅硬碎石。</p>
抓起一把放在眼前細看。</p>
血色顆粒和潮濕泥土混合，形成一種詭異的血色土質(zhì)。</p>
“似乎是朱砂�！蔽也惶_定的說道。</p>
記得章教授講西周歷史時，提過貴族下葬會先撒朱砂，然后再放棺槨。</p>
等級越高，實力越強的貴族，下葬時撒的朱砂越多越厚。</p>
算是一種身份象征。</p>
“應(yīng)該是西周高等級貴族墓葬，少說士大夫一級的�！�</p>
之所以這么判斷，是因為朱砂撒的范圍不太大，沒有布滿整個墓室。</p>
后來盜墓多了，才知道西周后期很多諸侯實力衰落，沒財力購置朱砂鋪滿墓室，只能在棺底鋪上一些意思一下。</p>
到了東周，落沒貴族連朱砂都用不起。</p>
只能用紅色粉狀的土朱砂，那玩意是一點朱砂都不含，只是顏色紅而已。</p>
碰到探鏟打上來土朱砂的墓，我通常是扭頭就走。</p>
因為落沒貴族墓，出不了有價值的東西。</p>
“哥，別管他是什么了，拿東西趕緊走吧。”</p>
崔浩慌的膽都要沒了，只想拿東西趕緊跑路。</p>
之前嚷嚷著富貴險中求的氣魄是半點全無。</p>
“耗子，這些玩意又大又沉，就算拿上去又有誰會收？是拉出去賣廢銅爛鐵，還是回爐煉鋼？”</p>
“呃......”</p>
“那就空著手上去？可不甘心啊，要不把這幾個小的拿走？”</p>
他準備把那幾個小青銅器塞包里時，我卻對著棺材跪了下來。</p>
“對不住您了。”</p>
“我若發(fā)財，定請高道做場陰德法事償還�！�</p>
念叨時我嗑了三個頭。</p>
算是對開棺取寶打擾亡人的歉意。</p>
咔！</p>
我把鐵釬尖頭撞進棺材縫，隨后揚起榔頭對著鐵釬尾用力敲擊。</p>
哐哐幾下，鐵釬頭被敲進棺材縫里。</p>
我雙手握住鐵釬尾使勁撬動起來。</p>
“嘿！”</p>
嘎吱吱！</p>
隨著我用力的嘿了一聲，棺材蓋發(fā)出讓人牙酸的聲音，邊角被撬起來一道開口。</p>
我又用了兩下力，手心冒出火辣辣的痛感。</p>
用力過猛，加上和鐵釬過度摩擦，掌心冒出了水泡。</p>
“耗子！還不來幫忙�！�</p>
我咬牙扳著鐵釬用力，悶聲沖崔浩喊道。</p>
整個人都麻了的崔浩渾身一哆嗦。</p>
手足無措的比劃兩下，不知該怎么表達內(nèi)心的驚愕。</p>
他的反應(yīng)也是正常。</p>
新手下墓開棺，通常都會恐懼，需要進行些心理建設(shè)才能適應(yīng)。</p>
我是被生活逼的無路可走。</p>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在眼前攔著，都要開了這具棺材。</p>
“還愣什么，快來！”</p>
我的催促讓崔浩猛一咬牙，鼓起勇氣哆哆嗦嗦的向我走來。</p>
“石頭哥，你真是我的好哥欸！”</p>
壯膽似的自言自語兩句，崔浩來到我身旁眼一閉心一橫，擼起袖子握住鐵釬。</p>
“豁出去了，生死都陪你走一遭！”</p>
“世間沒鬼，只有心里有鬼，不怕就沒事，我喊三聲一起用力�！�</p>
“一二三！嘿！”</p>
我倆一起用力，沒多大功夫就把棺材蓋打開了。</p>
興沖沖往里一看，準備大獲豐收的我倆卻都傻了眼。</p>
里面還有一具朱紅色棺材。</p>
除了尺寸小了點，和剛才開的棺材幾乎完全一樣。</p>
“哥，這是咋回事？”</p>
“忘了棺槨的事，貴族棺材和老百姓不一樣，通常有好幾層�！�</p>
我拍著腦門有些懊惱。</p>
光想著棺材里有金器玉器，忘了貴族少說是一棺一槨。</p>
多了四棺一槨，三棺兩槨都有可能。</p>
要是周天子，則有棺槨七重。</p>
“干都干了，怎么都得干到底。”</p>
“繼續(xù)開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