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主壽命意外燃盡
密林深處,陳平生正嘔出一大灘內(nèi)臟碎片,還該死的嗆住了。
此刻的他渾身布滿了枯樹葉,灰頭土臉,跌撞踉蹌,不知摔爬幾次,也不知自己能去哪,可腦里迷迷蒙蒙有種快意!
他是交過手才覺后怕的。
那四只羊妖,如果真去新安縣鬧起來,別說縣衙捕快,就是徐交叉來了,都要交代在這!
還好,受傷的是前身這個惡人。
只是有些不甘心啊。
畢竟,他又不是李耳。
最主要他還想活……但是他有些怕有人追上來,直到走很遠,他才找到棵大樹靠下來,快速拿出那本《天樞淬體》。
這是關(guān)于人體修行的,說不定就能給他救活了……
可誰知腦海里的感悟圖展現(xiàn)在他面前:【事主壽命意外燃盡�!�
陳平生愣�。骸安皇�?玩真的��?”
隨即,他徹底的,一頭栽倒在路邊的灌木叢林里,可下一瞬,陳平生又睜開了眼……
【天機變:事主大難不死,生死關(guān)頭,善緣七縷保命�!�
好吧,感悟圖嚇唬他。
可是,這七縷……陳平生忽然雞皮疙瘩起來。
因為,他剛好有七縷。
如果沒這七縷的話,那他是不是就……不,選擇惡的話也沒問題。
可他不想。
恍惚腦子里有一堆大道理劃過。
比如,好人沒好報……嗯,這么看,怎么算沒有呢?這不就救命了?
只是還未來得及繼續(xù)深思,他感覺到……有人走過來,還是在找他。
而這正是他剛才害怕的事情。
前身作惡太多。
又太強!
所以,他一定會因為重傷危險,死在那些人刀下。
補刀這種事兒,發(fā)生在別人身上那叫“不道德”,發(fā)生在前身身上那就是大丈夫不拘小節(jié)了。
與此同時,要他命的小舅子徐弋的確是這么想的。
那畜生是殺幾個妖……他就心生疑竇了,那之前被他害死的家人、被當人糧的算什么?
他必須替徐家,替那些落入妖族口中的人——向那個畜生討回公道!
哪怕陳平生今日是為了殺羊妖!
眼眶微紅的少年,牙齒緊咬,握緊胯側(cè)的刀,越想越氣。
換個人是英雄,可陳平生這種畜生,肯定另有所謀。
而他竟還念頭搖晃過,他莫非附身了。
想想就惡心!
這世上,活人,永遠不能替死人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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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生感覺到有人來,但是沒辦法,捏著口鼻不發(fā)出生息,只快速看《天樞淬體》,在對方找來之前,他必須注入完畢。
否則眾人合殺他可就不好了,雖然他覺得這是最壞的打算,但他前世就靠做最壞的打算,一次次活下來的。
身體還很虛弱,翻到最后,他的手都隱隱發(fā)顫,發(fā)抖……終于,全部看完。
陳平生呼吸還是疼的,急促的,但感悟圖隨意念展開,多了這本天樞。
“請快點將妖惡注入天樞淬體,加滿謝謝�!�
和四個羊妖打架垂死這件事讓陳平生再次深刻認識到了打鐵還需自身硬,如身體若銅墻鐵壁,怕個錘子狗蹄羊蹄?
而這本《天樞淬體訣》正是他目前需要的,其核心就是借天地之靈氣,鑄不朽之軀,刀槍不入!
可隨后他就后悔了。
「妖惡注入一百縷:消耗三百年妖壽。」
陳平生瞬間睜大眼:“不是�。俊�
可隨后他身體就不受控制了。
熟悉的繁文快速略過,金光繁衍。
「第十年,事主悟出《首章·龍門啟竅》開啟陽身潛能之門,引天地元氣初入丹田。」
「第二十年,事主苦學(xué)調(diào)和陰陽、疏通經(jīng)絡(luò)之法,礙于惡緣并未突破�!�
……
「第七十年,事主……沒有足夠的藥物淬煉肉身……無法得以施展。」
好好好,他明白了,是敗在了嗑藥氪金上,藥物不夠,時間來湊。
小小三百年而已……
他安慰自己,也同時感覺到身上疼痛一點點減弱,死氣一掃而空。
甚至期初有些輕飄飄的,很舒服,似乎四面八方的靈氣都涌入他這人身一小天地中。
「第九十年,事主惡緣纏身,難得機緣,靈氣浮于天,不能合與生……」
妖惡繼續(xù)大量注入。
「第一百五十年……惡緣反噬……難借天地靈氣……!」
「第二百八十年……惡緣干擾,未能洗滌凡胎雜質(zhì)……」
果然善惡有報,善緣就是蹭蹭二境,惡緣就反復(fù)干擾是吧!
不過,細想一下也沒問題,畢竟做善事付出的代價太大,就像是他的四十九陽壽……
妖惡嘛,有的是,不夠再殺。
他捉摸著,心頭卻有一絲絲不悅,不知從何而來,緊隨時間來到三百。
「第三百年,事主遲暮垂老中,偶然得遇龍脈機緣,雖因惡緣纏身,但龍運加持,只能徹底洗滌左凈手金剛體�!�
陳平生這次腦中白云繚繞,如幻影掠過,全部轉(zhuǎn)圜完畢。
隨后,他看到屬于惡緣的《淬體功法》后面出現(xiàn)了「左手|圓滿」二字。
陳平生盯著,卻有點想吐血吐心肝脾胃肺…就這?
三百年,就這?
一只手?
不說還沒破鏡?身體也沒有,就一只手?
條文又晃動;「須臾百年,事主雖悟到淬體決,然而著《淬體訣》的道家隱士是融合九州龍脈之氣運,龍運拒惡緣事主,最終,只能成達到此境,不可強求圓滿�!�
陳平生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
不能破你早說��?
可來不及跟這個破圖理論,因為耳聽到小舅子的聲音:“陳平生!我知道你在這里!”
“我不知你打算做什么,但今日我必殺你!”
這時候,其他圍剿陳平生的人也聽到聲音,下意識圍過來了。
徐弋從方才就感覺到了陳平生的氣息。
他步履放緩了說,“你死期將至。但看在你剛才救了新安縣,我可以饒你速死�!�
陳平生這時坐在樹后不動,只說,“哦,你也知道是我救的,還來殺我?”
“跟你陳平生這種畜生,不需要講什么道德。今日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樹后,陳平生的聲音有些慵懶:“哦,那這樣說,你跟我有什么區(qū)別?”
陳平生發(fā)出譏諷笑罵,“小人行徑!”
徐弋握刀的手一頓。
滿臉疑惑?????
林子里還有不少其他人,也震驚了下,雖然陳畜生是畜生,但……確確實實他們剛才一路走來也想過,如果不是陳平生,也許鎮(zhèn)子上更糟糕,至少他們知道周遭的縣城許多無法解決問題的,只能被動吃人,很多人都拖家?guī)Э陔x開了縣城,前往更遠更好的鎮(zhèn)子存活。
一定程度上,是陳平生保護了鎮(zhèn)子,但他明明可以用更妥帖的方式,比如現(xiàn)在這種。
可他真的用了……此刻他們又在做什么?
在圍剿,殺他。
“你放屁!陳平生!我跟你怎么可能一樣!”徐弋被氣到大罵,他不是個暴脾氣,但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持刀沖過去,“畜生!你早干什么了!”
陳平生從他持刀跑來到刀距離脖子很近的地方也只是維持仰著脖子的動作,輕蔑看他,還有他周圍身后合圍而來的——
“我做什么,我知道�?赡阕鍪裁�,你知道嗎?”
“小人。垃圾�!�
“我說的不只是你,在場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在生死一瞬間的時候,陳平生腦子里劃過去許多記憶深處的畫面,“李……我陳平生有罪,買賣人糧,你們又是什么好人?”
“沽名釣譽,假清高,你們誰曾阻止過?”
“誰曾像我一樣,今日,拼死過?”
……
鴉雀無聲一片中,陳平生如果現(xiàn)在只有二境,還真是打不過這么多人了。
他唯一能做的是用左手把他的刀抓過來,手并未感覺到疼痛和出血,松了口氣,接著又用了一些力氣,將刀拽到自己的左脖側(cè)——
“來,往這砍,但話說清楚,這一刀下去,你要記住,從此你我恩怨一筆勾銷。這新安縣……你也最好撐得住。明日,就是鼠妖成親,別哭著鼻子回去喊老娘——”
他沒說完,徐弋的眼已經(jīng)發(fā)紅發(fā)熱:“畜生!你還在裝什么!”
直接,一刀斬之!
縣丞這時才想到什么,沖出來:“不妖!徐交叉!不要沖動!”接著他看徐弋用力砍下……猛然蹲下,一把抱住頭。
“完了,鼠妖……一定會瘋狂報復(fù)!”
后面的人也從凝神,變得瞬間慌亂起來。
往常陳平生在的時候,他們都理所當然的將這種惡事放在他身上,哪怕陳平生作惡,挨罵,他們也罵,可是也能裝出一副,啊~都是陳爺逼迫的!順帶在門口聽聽陳平生的花活兒……雖然誰都不承認!
可現(xiàn)在陳平生真的死了,副縣官也后悔了。
上是有鎮(zhèn)魔司瞞不住,可下面也還有妖,弄死了他……
然后呢?
然后,徐弋低低喃喃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
“怎么可能……”
他那把焊妖刀,被陳平生抬手,用手掌…擋斷了。
徐弋呼吸急促,甚至口不擇言,“你!你使詐!你……用手擋什么!不對……”
陳平生沒理他的糾結(jié)矛盾,甩甩手道:“我也沒說不擋啊。”
他前世丟過手,倒不怕再丟…但此刻也終于松口氣,至少,這一手是給他們都鎮(zhèn)住了。
撐手,他從樹底下緩緩站起。
陳平生個頭比徐弋要高半截,居高臨下的睥睨他,嘴角扯著慣有的無賴笑容,再度抬手——
徐弋下意識退了一步。
“大舅子�!标惼缴门e起來的手,輕撣身上的灰塵,“給你機會,不中用啊�!�
看來,這三百年的天樞淬體,還是值得的。
他放心了。
無視徐弋眼睛都充血要流下血淚了,反正這小子沒有焊妖刀他輕松拿捏,至于其他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沒死。禍害遺千年嘛。諸位這是……開會呢?”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陳平生決定給他們個臺階下。
“你!你是故意的,你跟妖合……還是你,你破境了……”
陳平生只問,“你說話還算話不。兩清啊!”
“兩清不了!他們是來圍剿你的!”徐弋忽然回頭,“我告訴你,就算今天失敗,你也活不了,鎮(zhèn)魔司馬上來了,我——”
他不能讓陳平生就這樣活著!
可他現(xiàn)在沒有武器了,徐弋對那些人道:“別放過他!借我一把刀我……”
“哎呀,陳頭兒,你還活著呀!真是嚇死我們了!”
“頭兒,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啊!”
所有人連帶蹲在地上的縣丞沖了過來激動的要抱他似的,被陳平生冷眼逼退在他半步之外……至于徐弋伸出的手,這時只握住了一陣帶起的風(fēng)。
叢林這邊的陳平生被眾人吹捧和關(guān)心到了天上去。
“陳頭兒,你可醒了!”
“陳爺無敵!”
“多虧陳頭兒救我們與水火!”
“頭兒啊,沒有你我可怎么辦啊頭兒!”
“……”
陳平生只笑不說話,笑也是譏笑,直到余光看見徐弋轉(zhuǎn)身離去。
陳平生笑容盡失,快步追上。
眾人自不敢阻攔。
“你是來嘲笑我嗎?”徐弋雙目赤紅,臉色愈顯慘白。
事實上,如果他不拿刀的時候,很有書生氣,長得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