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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是婚禮的試妝環(huán)節(jié)。
化妝師手藝很好,眼影處點(diǎn)綴的亮片如同波光粼粼的河面,更襯得一雙妙目眼波流轉(zhuǎn)。
沈妍看著鏡子,忍不住感嘆:
也太漂亮了,這還是我嗎
季言川在旁邊陪她,淡淡地笑:還原美貌而已。
沈妍剛來港城時,大病初愈,氣色很差。
如今養(yǎng)了一個月,容光煥發(fā),愈發(fā)地窈窕明媚。
沈妍挽著季言川從婚紗店里走出,有一半的路人都回頭看她,驚嘆她的美貌。
另一半,則在打量那個等在勞斯萊斯旁邊的男人。
那人明明開著豪車,看穿著也是個名門貴公子,神情卻那么落魄。
沈妍順著路人們的目光望過去,忍不住一愣。
是顧澤深。
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意氣風(fēng)發(fā)的顧總,此刻消瘦又憔悴。
唯有一雙眼睛,在看到沈妍的瞬間亮了起來。
大步流星地走過來,顧澤深啞聲喚道:
妍妍。
他今天特意換了黑色的高定襯衫,這是沈妍十八歲時送他的禮物。
她總說他穿黑色好看,襯得面容愈發(fā)英挺,能成為人群的焦點(diǎn)。
但他現(xiàn)在并不想成為焦點(diǎn)。
他只想和她一起回到過去的時光。
妍妍。他苦澀又希冀地喊她的名字,我們聊聊好不好
季言川看向沈妍。
沈妍猶豫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
季言從善如流地離開,臨走前在沈妍臉頰上落下一吻:
那我去旁邊給你買個冰激凌。蔓越莓味的。
蔓越莓是沈妍最喜歡的口味。
顧澤深被這份親昵刺痛,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他只能強(qiáng)壓住心中的萬千情緒,和沈妍一起在咖啡店的角落坐下。
我和許夏夏分手了。顧澤深說。
沈妍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你也離開季家吧。
聽到這話,沈妍終于笑出來:為什么
憑什么他跟許夏夏不結(jié)婚了,自己跟季言川就也不能結(jié)
顧澤深深吸一口氣:
妍妍,不要再拿終身大事跟我賭氣了,好嗎
季家背景復(fù)雜,你以后有的是委屈受。
沈妍笑了。
其一,顧先生,我并未賭氣。
其二,再怎樣委屈,也不會有我在顧家受的多,不是嗎
微風(fēng)吹起裙擺,露出她小腿上被香檳杯碎片劃出的疤痕。
顧澤深心虛了一瞬。
但隨即,被慍怒壓過:
你只記得委屈,那我對你的好你就全忘了嗎
沒忘。正是因?yàn)闆]忘,所以我才愿意站在這里和你說話。
沈妍平靜地看著顧澤深。
顧先生,過去的十幾年,你的確曾經(jīng)待我很好,我也因此生出過妄念,給你添了太多麻煩。
她深吸一口氣:對此,我欠你一句道歉。
顧澤深說不出話來。
沈妍向他道歉。
她在為了曾經(jīng)喜歡過他而道歉。
心口就像有一千根針在扎,眼看著沈妍起身要走,顧澤深不管不顧地拉住她: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沈妍猛地頓住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顧澤深。
顧澤深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在漫長的青春里,這句話,或許是沈妍最大的期盼。
但此刻,她只是怔了怔,便笑了。
可是顧先生。她看著顧澤深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不愿意。
顧澤深是真的慌了。
他感覺沈妍像一縷霧氣,如果他松手,她就會真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妍妍。他嘶啞著嗓子,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在你媽媽墓前發(fā)過誓的,這輩子我絕不會拋下你......
輕輕的一聲抽泣。
沈妍低下頭。
她似乎哭了。
那一瞬,顧澤深燃起了無盡的希望。
然而下一瞬,沈妍的話便讓他跌回谷底:
顧先生,如果你還記得我媽媽,如果你多少還念著一點(diǎn)她生前對你的好......
就請你,別再來打擾我了。
她的眼淚墜下來。
就像是被驟然燙到一樣,顧澤深松開了手。
沈妍沒有再回頭。
她疾步朝前跑去,抱住從冰激凌店中走出的季言川。
蔓越莓冰激凌是粉色的,就像那枚媽媽留給她的戒指一樣。
沈妍看向天空。
她想,媽媽,我一定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