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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飛濺,天空又慢慢下起小雪。
魏遲說從沒有嫌棄過我后,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只有臉色不斷變幻。
屋內(nèi),年年從睡夢中驚醒。
我進屋抱起她輕輕哄著,魏遲就隔著窗戶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我,神色逐漸歸于平淡。
他說: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
我有些詫異,但看他想開了,便也淡淡道:既然知道,你便離開奉天吧。
魏遲垂眸,嗯了一聲:過兩天就走。
他猶猶豫豫,問:我能抱抱......年年么
我皺起眉,眼神里露出警惕。
魏遲連忙道:我沒別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會傷害她。
說罷,他望著年年,一臉羨慕的模樣。
年年看著他,朝他張開手:叔叔抱!
她還小,不懂大人間的恩怨。
只是察覺魏遲情緒低落,所以伸出了手。
魏遲眸光亮起,可憐兮兮地看我。
我嘆了口氣,還是把年年遞給他:好好抱著。
魏遲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抱起年年。
他注視著女孩的眉目,雖然還小,可長的很像我。
魏遲看著看著,忍不住濕潤了眼眸,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年年摸著他的眼角,好奇地問:叔叔,你為什么要哭啊
魏遲道:因為,我辜負了一個曾經(jīng)很喜歡我的人。若不是我的錯,也許我跟她的孩子,也像你這么大了。
我聽出他說的是我,瞥了他一眼,讓他別在孩子面前胡言亂語,從他手里抱過了年年。
好了,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該走了吧以后你那些東西,也不要送來了,平白壞我名聲。
魏遲苦澀地點頭,道:不會了。
他似乎終于醒悟過來,在雪下大之前,離開了這里。
臨走時,他說:若是以后宋歸衍對你不好,便帶著年年來京城找我,我永遠為你們留一個位置。
我嗤笑了聲,說:不稀罕。
魏遲眸光暗下去,恍然間,我又聽見他的嘆息。
宋歸衍回家后,知道魏遲來過,忙問我有沒有事。
我高興地告訴他,魏遲已經(jīng)走了,而且不會再來。
宋歸衍疑惑,問我為什么這么確定。
我冷笑道:但凡他還要臉,都不會來的。
誠然,先撕毀婚書的是我。
但我可沒有逼他選擇沈梨。
既然他選了,那就不要后悔。
魏府的長輩其實并不怎么喜歡我。
以前看不清,現(xiàn)在卻能想明白。
若不是他們不滿,我與魏遲的婚事又怎么會被一直拖延,直到沈梨出現(xiàn)
包括那些抬高沈梨而貶低我的話,也是有心人故意在我面前傳播,想讓我自慚形穢。
魏遲的母親,還真是煞費苦心。
我冷嘲地勾起唇,將京城的雜事拋在腦后,并不知道,魏遲回去就整頓了府邸。
他以無子為由,將沈梨休棄。
沈梨跪在府門前哭得梨花帶雨,破罐子破摔道:
成親這幾年,你都未曾跟我圓房,我如何懷上身孕
侯爺,你為何要這么對妾身!
她哭得凄慘,可魏遲卻絲毫不講情面。
最終沈梨被送回了沈家,沒兩年郁郁而終。
我在奉天,跟宋歸衍將藥鋪打理得井井有條,年年也在我們陪伴下逐漸長大。
又是一年冬季,大雪紛飛,年年對著院門外望,說:娘親,我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我失笑,說:不會又是賣冰糖葫蘆的吧
年年臉上浮起一抹緋紅,搖頭道:不是,那人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好像湖水一樣。
這句形容,不期然讓我想起了魏遲。
可聽說魏遲前兩年去了西北邊境,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奉天
我狐疑道:你沒看錯吧
年年不確定道:應(yīng)該......沒有......
雪太大,她也不確定那雙眸子是否是轉(zhuǎn)瞬即逝的錯覺。
見她還在踮著腳張望,我無奈地喚道:別看了,先吃飯吧。
溫暖的飯香從小院傳出,那道站立在院門外的身影似乎是笑了一下,接著轉(zhuǎn)身離開。
大雪落滿他的傘,已經(jīng)生出細紋的臉龐不再年輕,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盈盈如水洗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