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沒有用很大的勁,很快就?松了口?。
冷白的皮膚倏然間留下一圈牙印,環(huán)成一個月牙狀,是倔強的痕跡。
她盯著?那圈淡紅色紅痕,從喉嚨里溢出一聲低語——“我討厭你,小狗�!�
而后,她像是泄了氣,又或是單純累了。
眨了眨怔松的眼,又閉上,手心攥緊他的領口?,疲憊地睡了過?去。
整個過?程里,祁琛都巍然不動,目光不錯開地停留在她的發(fā)?頂。
初秋的夜晚寂然無聲,偶爾一點蟬鳴都襯得異常聒噪。他忽地開口?,極輕的音調,仍有余音。
“我知道?�!�
祁琛垂眸看著?她,眼底覆上一層難以看清的情緒,“但是還?不夠。”
她的努力,她的爭取,還?是不夠。
姜晚笙過?去的世界里總是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他做了很多,才能占據(jù)她的一點點注意力。
在有所選擇的時候,她會權衡利弊,反復考慮,最后得出結論,將他丟掉。
像是丟掉一個無用的行?李。
“不夠�!�
他看向她的目光沉沉,是病態(tài)地、偏執(zhí)地,戾氣毫無遮擋地釋放,“我應該是你的全?部,你應該只要我一個。”
沉默的時間持續(xù)了好幾?秒。
祁琛捏住她的下巴,他低頭,吻住她。
他撬開她的齒關,舌尖抵了進去,這幾?日沒見到她的黯然全?然不克制地揉進這個吻里。
燥熱在彼此的氣息間來回卷纏。
連影子都在月夜里搖晃。
姜晚笙毫無知覺,只覺得很渴,她下意識張開唇,去迎合他。
但是心底的那股酸澀還?是順著?昏沉爬了上來。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自然也以為耳邊最后一句也是不真?實的。
她恍惚聽到祁琛在她的唇邊說:“對我再堅定點,我只有你�!�
他不斷重復,“我只有你�!�
……
-
第二天?下午。
姜晚笙懵懂費力地睜開眼,一覺醒來腦子發(fā)?暈,嘴巴也很干,下意識想起床找水喝。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
視線隨意一抬瞥向旁側,隨即愣住。
這是哪兒……?
四?周的環(huán)境十分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她思緒快速思考,幾?秒后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祁琛灣城公館的別墅。
第一反應是松口?氣,至少證明她肯定安全?,但是那口?氣到一半又倏地吸了回來——
所以,她怎么會在這里��?
只記得和阮浠在酒吧喝了幾?杯酒,沒一會兒就?暈了,醉醺醺地一個人出了酒吧門。
然后……然后就?記不得了……
她一直都是喝完酒會斷片的體質。
盯著?這個床榻,稍微推斷也能猜出來昨晚自己?是耍酒瘋來找祁琛了。至于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一概不清,但姜晚笙十分了解她的酒品,大概沒做什么好事?。
想到這,姜晚笙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又在床上呆滯坐了一會,而后快速爬起來,輕手輕腳打開房門走出去。
站在二樓左右打量了一圈,沒有人,她沿著?樓梯向下望,小聲試探性喊了聲:“祁琛?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只有空蕩蕩的回音。
她迷茫地走下樓,發(fā)?現(xiàn)客廳餐桌上放了一張字條。
是祁琛的字跡:
“醒來把?鍋里的醒酒湯喝了。”
姜晚笙盯著?那張紙條,好一會沒有說話,心底倏然冒出一些失落的情緒。
他還?是在生氣嗎?
就?連她昨天?主動來找他,也不能讓他消氣嗎?
不然為什么只留下一張字條,人又不在,今天?明明是周日,根本不用去公司。
祁琛還?是在避而不見她。
姜晚笙坐在沙發(fā)?上,目光落在半空發(fā)?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就?在這時,手機叮鈴鈴打斷她的思緒。
她看都沒看,有氣無力地接通,以為是什么推銷電話:“我不買——”
“晚晚。”一道?溫婉的女聲傳進耳里,“是媽媽�!�
未說完的話倏地卡進喉嚨里。
姜晚笙呼吸停住,她坐直了脊背,頓了頓,語速很慢地喊了聲:“媽�!�
陶君然的嗓音里有些哽咽:“媽媽很想你,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了。你這個孩子心真?狠,這兩天?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姜晚笙垂了垂睫毛,掩住愧疚的心情。
她是故意不接的電話,就?是怕電話里聽到母親這樣的埋怨和悲傷,很多話早就?過?了該解釋的時機,如今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前兩天?工作忙,沒怎么注意到�!苯眢峡桃獍�?話題繞開,“我這不是回國了嗎,你想我我隨時回去看你�!�
陶君然低聲應下。
調整了一下聲音,溫聲問道?:“今天?幾?點到,要不要媽媽去接你?”
姜晚笙張張唇,稍微措辭:“我就?不去了吧。”她改變了主意,“我不知道?是和顧亦辰吃飯�!�
“是不是怕尷尬?沒關系的,你們原先?就?是一起長大,雖說這幾?年聯(lián)系少了,但是總歸也是有很多情誼的。而且爸爸媽媽也不是要你立刻就?做些什么,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多接觸接觸不會有錯的。”
“亦辰這個孩子媽媽是很認可的,顧家也幫了我們家很多,你們——”
“媽,”姜晚笙聽不下去了,一股無力感從四?肢百骸爬上來。她匆匆打斷,也不打算解釋,“我不想聽�!�
陶君然聽出來她的抗拒。
停頓須臾,說:“那就?當回來陪媽媽吃頓飯,小琛也回來,你們應該回國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吧,正好趁這個機會聚一聚。”
她的話音里有些可惜,“你們小時候那么好�!�
姜晚笙抬睫,愣了愣,反問:“祁琛說今天?會過?去吃飯?”
“是啊,上午還?給我回了短信,說是會準時參加�!�
“……”
他明明知道?這是父母給她安排的相親宴。
上次那樣地爭吵,卻轉頭答應了回去吃飯?
姜晚笙不知道?祁琛到底怎么想的,但她知道?事?情不能再這樣發(fā)?展下去了。
思及此,她輕輕抿唇,對著?聽筒說道?:“知道?了,我等會就?到�!�
有些東西,她得當著?祁琛的面做些決斷出來。
也許,這也是他想要的。
第51章
依戀38
按照約定時間,
姜晚笙準時抵達榮粵宴門口。
餐廳開在獨棟洋房內,私密性?很好。
服務人
員在前引著姜晚笙往里走,還沒到包廂,
隔著幾米的距離,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陶君然。
陶君然身穿一套灰色系長?裙,
頭發(fā)半扎垂在肩頭,脖子和耳朵上戴了成套的珍珠配飾。
整個人周身氣質透出溫婉、大方。
似江南柔水,影影綽綽,
讓人在她面前不自覺放下防備。
姜晚笙的五官更?像她一些,
從小也更?親她。
但如今,
面對她,
卻只有緊張。
畢竟已經有四年沒見,即使是親生母女,
也難免變得生疏。
陶君然很快看到姜晚笙,
立刻往前走兩?步,眼里浮出高興,
手?心?蜷了蜷,動作略顯無?慌亂,不知是該去牽她還是擁抱她。
最后只是摸了摸女兒的頭發(fā):“晚晚來了。”
姜晚笙微垂著視線,
有些僵硬:“嗯�!�
“路上有沒有堵車。”
“沒有�!苯眢匣卮鹜�,
下意識跟了句,
“媽媽。”
聽到這聲稱呼,陶君然神色明顯劃過一點失態(tài),她哽了哽喉咽下苦澀:“你還知道有媽媽啊,
這幾年從不回家,
電話也總是接不到,我總覺得你是不要這個家了,
你這孩子——”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媽媽是真的想你了�!�
看著掩淚的陶君然,姜晚笙心?里很不是滋味。
起來,當年那場變故,母親也失去了很多,就連祁琛與自己戀愛、分?手?,她從頭至尾都是毫不知情。
陶君然所知道的,只有悉心?養(yǎng)大的兩?個孩子,長?大后都不再回家,和她、和這個家都變得愈發(fā)陌生。
沉默兩?秒,姜晚笙主動打破隔閡。
她伸手?牽了牽陶君然的手?,:“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在英國這幾年確實?是學業(yè)緊張,加上后來又有疫情,回國更?難了,不是故意不回來看你的�!�
聞言,陶君然眼眶那圈紅緩緩褪去。
“也是,都回來了,總歸媽媽以后不會?讓你離開我太遠�!彼笭枺∨畠旱氖�?,“不這些了,先進去吃飯吧,都在等你呢�!�
一邊,邊推開包廂的門。
兩?人走進去,姜晚笙抬眼,看清落座的幾人——
顧文山坐在主賓位,姜承赫隔著一位坐在旁側,顧亦辰作為?年輕小輩隨意挑了一個位置。
包廂空間寬敞大氣,實?木圓桌即使再有十幾人都能坐下,偏獨獨將主位空了出來。
只有一人還未到。
這代表身份與地位的主位是留給誰的,不言而喻。
出于?禮貌,姜晚笙坐下后先開口一一喊人:“爸爸,顧叔叔�!�
顧文山泰然坐著,頷首應下,而后微笑道:“晚笙長?大了,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fā)好看了。”
還沒等姜晚笙話,一側的姜承赫先一步開嗓,語氣盡顯恭維:“顧總您可別夸她,這孩子向來就愛順桿爬�!�
“哪像亦辰,從小就出色,讓人省心?,如今在集團里也是獨當一面�!�
聽得出來是刻意奉承的話,顧文山只淡淡笑一聲,喝了一口熱茶,沒有回應。
姜承赫臉色微微發(fā)僵。
見狀,顧亦辰適時把話接過去。
他笑容溫和明朗,言語得體挑不出錯:“姜叔,我在這的酒窖存了幾瓶好酒,知道您愛喝,待會?都取了孝敬您�!�
姜承赫再一次喜笑顏開:“好好好。”
窗外秋風瑟瑟,屋內一片和氣,細看卻只是表面?zhèn)窝b的光鮮亮麗。
姜晚笙收回視線,頓覺可笑。
坐身邊的顧亦辰忽而遞來一杯熱水,看著她,:“喝點,熱的。”
姜晚笙懶得搭理,不搭腔。
“從哪過來的?”顧亦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唇角弧度溫潤,“下次可以讓我去接你的,濱北很堵,打車不太舒服�!�
姜晚笙終于?抬眸冷漠地看他一眼。
兩?人的位置在包廂靠近門這側,正?常對話別人聽不到,她壓了點聲音,口吻帶著警告:“顧亦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鳖櫼喑缴裆届o無?瀾,“可可,你總是把我想得很壞�!�
聽到他親昵地喊自己,姜晚笙頭皮緊了緊。
一句都不想再多交談,她移開目光,眼眸轉到別處。
不確定祁琛今天會?不會?真的來吃飯,也不知道這頓飯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姜晚笙心?底悶悶的,像是堵了一口氣在胸口。
發(fā)呆的時候,隱隱約約從顧文山與姜承赫那側聽到有關“易家”“身世”“易恒”這類的字眼。
瞬時,她胸口的那股郁悶又變濃了幾分?。
渾身被煩躁與不安所攜裹,呼吸都覺得難以順暢。
……
-
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外頭的天漸漸變黑。
主位依舊空著,祁琛人一直沒出現(xiàn)。
寒暄早就結束,廂內只剩寂然,顧文山一杯茶續(xù)了又續(xù),眉心?稍許不耐。開口問:“他會?來?”
姜承赫心?提到嗓子眼:“和君然是會?來的。”頓了頓,提議,“顧總,不然我們先吃吧�!�
顧文山沉吟幾秒,道:“既然他這樣,我們就再等等,不急�!�
這頓飯,顧文山原先無?需屈居來親自參加。
到底,不過是為?了和祁琛見一面,易恒如今的接管人,要想有利益上的合作,飯局最為?方便切入關系。
他只有顧亦辰這一個兒子,婚事自然是要細細考究,論家世、身份,最匹配的總不可能是姜家。
但姜家扶持過一個祁琛,這事又另當別論了。
搭上易恒,無?需聯(lián)姻,也能讓集團日后的路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
姜承赫抬表看了好幾次時間,不能這么干等下去,他對著陶君然使了使顏色,讓她給祁琛打個電話問問。
陶君然依言拿起手?機,才?站起身,門外倏然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幾秒后,服務員推開包廂門,細風卷進來一點沉冷的氣息,帶著涼意。
“祁總,這邊請。”
——祁琛邁步走進來。
姜晚笙停下怔怔,抬起眼睫。
下一瞬就和男人四目相對。
明明只有幾日沒見,但當她落入他眸底的剎那,恍惚覺得短短幾日原來是如此?漫長?。
姜晚笙張了張唇,還沒等發(fā)出聲音。
祁琛已然淡淡斂起視線,室內昏暗,游離的光影在他冷淡的臉上半隱半現(xiàn)。
他單手?插兜,目光平靜,姿態(tài)卻是一種游刃有余的懶散。一雙眼幽深,居高臨下之時,自帶寒意。
下巴微微往下壓,難掩攻擊性?與壓迫感。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拘謹、寡言,卑微到塵土里的少年了。
室內一時沒人開口話。
還是陶君然先反應過來,她彎唇:“小琛來了�!彼强粗L?大的,從來不在乎他過去或是如今到底是怎樣的身份。
祁琛頷首,“陶姨。”
陶君然覺得他沒變,輕輕應了聲。
此?時,姜承赫也站起來,主動起了話頭:“祁琛你來了,路上是不是堵車了?”
祁琛對他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的,言簡意賅回了個“嗯�!�
姜承赫毫不在意,繼續(xù),“這是顧氏的顧總,你小時候見過,怕是現(xiàn)在記不得了吧�!�
祁琛輕飄飄掃了一眼。
顧氏和易恒完全沒辦法比,即使不是這個宴會?,任何場合顧文山都是需要主動上前去和他招呼的。
于?是顧文山推了推椅子,準備站起來——
下一秒,就見祁琛忽而落了座,沒到主位,而是就近在姜晚笙身旁的空位坐下。
“咚�!逼铊‰S手?扔了打火機,和桌面發(fā)出不輕不響的碰撞聲。
像是一種提醒。
姜晚笙呼吸凝了一瞬。
顧文山也噎住,他身形僵定在原地,面色難看。
看到父親下不了臺,顧亦辰眼底閃過憤憤:“祁琛你——”
“亦辰�!�
話還沒完,就被顧文山打斷,他擺擺手?,“和祁總好好話�!�
話落,祁琛不在意地嗤笑一聲。
“顧總�!彼麖街卑杨櫼喑疆斂諝猓苯犹а劭聪蝾櫸纳�,“我想我們不用浪費時間在自我介紹上了吧�!�
“你我并不算不熟
�!�
顧文山擰了擰眉骨,突然想起些什么,但那都是陳年舊事,他覺得不足以放在心?上。
他同樣也覺得以祁琛如今的身份,應當也不會?再放在心?上。
“當然。”顧文山笑笑,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