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屋里?靜了下來。
拓跋驍焦急得不行,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她現(xiàn)?在這般虛弱,只好放棄追問,先叫她休息。
他一時又?是心疼,
又?是生氣,又?是自責,明明昨晚她就說不舒服了,他當時就該堅持讓張復來給她看的。
以她性子能主?動說出不舒服,肯定是難受極了,結果他竟真的忽視了,真是該死。
以后再也不能這樣了。他暗暗告誡自己。
剛過不到一盞茶工夫,拓跋驍就等得不耐煩了,連聲追問阿榧,“派人去了嗎,怎么還沒到?”
才?這點?時間,哪里?來得及,只是阿榧知他現(xiàn)?在心情不悅,也不敢反駁。
他暫時還沒往那方面?去想?,姜從?珚倒是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只是也不敢確定,怕說出來萬一不是的話讓他空歡喜一場。
大約過了一刻鐘,張復終于到了。
阿榧一邊將人迎進屋內,一邊低聲述說方才?的情況。
“……我又?讓人去問廚房了,河魚都是今晨網起來的,米也是上好的白米,絕對不敢弄不潔的飯食給女郎吃�!�
張復瞧她話雖這么說,實際還是有點?自責,安撫了句,“引發(fā)嘔癥的原因有很多,也不一定是飯食不潔�!�
說話間,兩人已經?快步來到了內室。
“你快給她看看�!蓖匕向斠灰�?著人就催促起來。
姜從?珚也睜開了眼。
張復不敢耽擱,往阿榧搬過來的小凳子上一坐,雙指輕搭在姜從?珚伸出來的細腕上,閉目凝神,仔細察診。
拓跋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不過片刻,張復睜開眼,眸光一亮,“脈象如盤走珠,往來流利,是妊娠之?脈�!�
妊娠?
拓跋驍呆滯住了。
片刻后,臉旁僵硬地轉向懷里?的人,似疑惑,更?似不可置信。
以他漢語水平來理解的話,妊娠就是懷孕,是吧?
姜從?珚聽到,一時也呆了。
“我觀脈象,應該懷孕兩個多月了�!卑蠢碓缭摪l(fā)現(xiàn)?的。
但最后這句張復只能在心里?嘀咕了。
兩個多月,正好是兩人分開的時間,應該是在船上那一次。
姜從?珚回眸看過去,正好對上男人的眼神,兩人好像想?到一塊兒去了。
“懷孕”兩個字不斷在拓跋驍腦海里?回蕩,激起一陣又?一陣巨浪,幾乎將他思緒淹沒。
“你沒診錯?”他猛地轉向張復。
“錯不了�!睆垙褪挚隙�。
要是一個月出頭脈象不穩(wěn)他或許還把握不好,這都兩個月了,怎么會診錯。
拓跋驍生出一陣狂喜,“珚珚,我們有孩子了!”
姜從?珚心臟砰砰直跳。
她雖隱約有了點?預感,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有種不真實的茫然。
畢竟三年都沒消息,她便以為暫時懷不上,尤其她上月還來了月信,雖然量很少,只見?了一點?點?紅,那時她以為許是水土不服加上勞累所致,最近拓跋驍也不在身邊,于是這個月推遲了幾日也沒多想?。
姜從?珚朝他揚起一抹笑,掌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很平坦,跟往日沒什么區(qū)別,可現(xiàn)?在卻在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她以前害怕生孩子,但這一刻,她卻為小家伙的到來而欣喜,激動。
拓跋驍將她緊緊擁在胸前,姜從?珚仿佛感覺到他全身血液奔騰而過的聲音,還有心臟強有力的搏動,昭示著他受到了多大的沖擊。
“珚珚,我們要有孩子了�!蓖匕向斢种貜土艘痪洹�
“嗯�!�
拓跋驍簡直不知該怎能表達自己現(xiàn)在激動的心情,所有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他只知道自己將要擁有一個跟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了。
不期而遇,多么奇妙。
姜從珚的目光下溫柔起來。
張復任由這夫妻倆傻樂了一會兒,等他們情緒終于平靜下來后,才?又?道?,“喜脈是無疑了,只是女郎的脈稍有些?沉細無力,現(xiàn)?在的胎象并?不算很好�!�
這句話像在數九天寒之?日潑了一盆冰水在他們頭上,兩人臉色一變,齊齊看過來。
“什么叫胎象不好?”拓跋驍的聲音顫得厲害,眼神卻凌厲駭人到了極致。
“你是說她這一胎有問題?”他又?追問。
姜從?珚的心同樣狠狠揪起。
她臉色煞白,血色全失,額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短短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無數雜亂的思緒,想?起從?前為了避孕吃的那藥,想?起自己本就不算康健的身體,要是對孩子有影響……
張復見?兩人這般反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引起了多大誤會,連忙安慰:“我不是這個意思,女郎沒有大礙�!�
拓跋驍依舊緊緊盯著他。
“女郎現(xiàn)?在的體質,懷孕是沒問題的。”
“孩子呢?”姜從?珚問。
“胎兒也沒大礙�!彼冉o兩人吃了顆定心丸。
“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拓跋驍追問。
“我的意思是,女郎從?南陽過來連趕一個月的路,就算是平時也會頗為勞累,更?別說還懷著身孕,又?在初期,難免有些?虛弱,但好好養(yǎng)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了�!睆垙偷�?。
“那你快想t??辦法?將她養(yǎng)好�!�
張復忙不迭點?頭,“我先開兩服溫補的湯藥讓女郎喝上幾日,到時再看給女郎調整,不過是藥三分毒,能少用藥還是少用藥為好。”
接下來拓跋驍反復跟張復確認姜從?珚的身體和孩子都沒問題,得到他保證心頭才?松了些?。
張復又?交代?了些?懷孕初期需要注意的事項,除了不能勞累,各種吃食香料都要注意,還寫了幾份藥膳方子,阿榧將這些?用紙筆一一記下。
折騰一個多時辰,總算結束了。
張復離開前,看了看拓跋驍,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拓跋驍聲音一繃。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當著女郎的面?有點?不好開口,張復別別扭扭地請他單獨說話。
二人去到隔間,獨自坐在床上的姜從?珚也緊張起來。
什么事還要避著她說,難道?還是有問題?姜從?珚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明明張復剛剛跟她保證過,她卻仿佛渾然不記得了理智全無。
好在不過片刻拓跋驍就回來了。
“他跟你說了什么?”姜從?珚忙問。
拓跋驍低咳了一聲,“他讓我這一兩個月不要同房�!�
姜從?珚臉上也浮現(xiàn)?些?許羞赧。
張復雖不能趴兩人房門前偷聽他們每晚都在干什么,但兩人之?前避孕過一段時間,最開始的魚泡用完后,她不好意思吩咐侍女,叫拓跋驍自己去跟張復要。
這東西是張復親手制的,消耗了多少他心里?都有數,自然知道?拓跋驍不是清心寡欲的性子,現(xiàn)?在又?沒有別的女人,恐怕是擔心他忍不住才?特意提醒,
想?到這里?,姜從?珚不由感到一陣后怕,抓住他衣襟,喃喃道?:“還好我們昨晚沒有……”
“是,幸好�!蓖匕向斠餐瑯雍笈虏灰�,將她緊緊摟到懷里?,大掌包住她的手。
她現(xiàn)?在的懷象本就不好,兩人小別重逢,他要是不知道?她懷孕了,只怕會隨心所欲狠狠弄她,那樣才?真危險。
再想?到這一路過來,那時姜從?珚并?不知自己有孕了,道?路又?不平坦,好幾次她都被顛得彈起上半身又?跌回去,要是她以前的身體狀況她都不敢想?能不能保住,幸好小家伙足夠堅強,也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兩人就這么緊緊擁在一起,慢慢平復著初為人母初為人父的激動。
“你說他她會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姜從?珚問。
“都行,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好。”只要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就都是他的珍寶。
拓跋驍的手掌落到她腹部,想?摸一摸,快要觸碰到時又?收回。
姜從?珚瞧他太過小心翼翼,笑了笑,抓住他掌心貼上來。
拓跋驍感受了會兒,“好像跟之?前差不多�!�
姜從?珚失笑,“她現(xiàn)?在還小,你當然感覺不到,大概要等四五個月時才?能摸到她�!�
兩人說了會兒話,拓跋驍忽想?起她剛剛吐得天昏地暗,“你剛吃下去的飯全吐出來了,這樣餓著不行,再吃點?別的�!�
姜從?珚沒什么胃口,但他說的有道?理,她現(xiàn)?在是該養(yǎng)好身體。
她現(xiàn)?在聞到腥氣就想?吐,阿榧便讓廚房重新熬了份青菜粥,還送了幾個柑橘過來。
柑橘氣息芬芳,哪怕不吃,握在鼻間嗅嗅也能叫人心曠神怡。
待吃過飯,又?喝了一碗藥,姜從?珚漸感到幾分困倦。
拓跋驍扶她躺下,自己也側臥在床邊,給她搭好薄被,“睡吧�!�
姜從?珚閉上眼。
她睡著沒多久,阿隆找了過來,見?到次間的阿榧,“王在里?面?嗎?”
阿榧里?面?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聲音小點?別吵到女郎,阿隆“嗖”地一下捂住嘴。
但拓跋驍還是聽到了,想?了想?,輕手輕腳地起身,把阿隆叫到院子外。
“幾位將軍還在軍帳里?等著,王還去嗎?”阿隆小心問。
拓跋驍原本只打?算回來片刻跟姜從?珚一起吃個飯,后面?還有事要安排,但現(xiàn)?在……
“通知他們,先不用理會梁軍,叫周泓守好江口別叫他順利過去就行�!�
“是�!�
王原本想?主?動出擊的,阿隆不知這一會兒工夫發(fā)生了什么讓他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但王這么吩咐了,他就這么做。
拓跋驍簡單下了幾條命令,然后就不管了,繼續(xù)回去守著姜從?珚。
他沒睡,也睡不著,就這么看著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那時他只覺得這個漢女有幾分聰明和膽氣,面?對前后夾擊竟還能鎮(zhèn)定自若,是他希望的妻子的模樣,并?不曾料到今后自己跟她有這么深的羈絆,她一舉一動會牽引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想?,幸好遇到了她,他們現(xiàn)?在還有了孩子,有了個完整的家。
……
懷孕本就消耗精力,尤其姜從?珚還趕了一個月的路,實在需要好好休息,她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多時辰,醒來時已經?快到申時了。
一睜眼就看到男人英挺的五官,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你一直在這兒?”
“嗯�!�
姜從?珚心里?生出些?暖意,但她還是道?:“軍中還有不少事,你該去忙就忙吧,我身邊有人照顧。”
拓跋驍搖頭,“不過幾句話,都吩咐下去了�!�
“餓沒餓,有什么想?吃的沒我讓人去做�!彼�?問。
姜從?珚還真有點?餓了,“我想?吃米糕,多放點?糖�!�
拓跋驍立馬命人準備。
終于從?懷孕的激動里?平靜下來,姜從?珚問起拓跋驍這邊的戰(zhàn)事。
拓跋驍不想?她操心這些?,可她堅持,只好告訴她。
“……交鋒過一次,暫時又?僵持下來了,謝紹這支梁軍還算有幾分戰(zhàn)力�!闭f到這兒,他想?起什么,連忙道?,“這里?離戰(zhàn)場太近了不安全,等過段時間身體好些?了,我把你送回去吧�!�
他平時是個多驕傲的性子啊,怎么可能承認自己打?不過南梁,可現(xiàn)?在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敢冒這個險。
姜從?珚難得見?他這般,忙抓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現(xiàn)?在戰(zhàn)事焦灼,這個孩子來得確實不是時候,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想?,也正是時候�!�
第189章
第
189
章
請公主入城一見�!�
拓跋驍神色一頓。
姜從珚道:“我不?想?與南梁大動干戈,
若是可以,我想?勸降。”
“你先前不?是派人去游說了,他們不?愿降�!蓖匕向斦Z氣有些生硬,顯然覺得?南梁這些人不?識好歹。
姜從珚知他有些憋屈,
南下之?后的戰(zhàn)打?得?一直很克制,
跟對付匈奴完全不?是一個作風,
幾?乎沒有大規(guī)模廝殺,
全靠奇襲拿下關鍵城池對建康形成合圍之?勢,
直到現(xiàn)在也沒大規(guī)模進?軍。
“先前沒到絕境,
他們當然不?愿降,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彼銎痤^,撐著他肩膀,主動蹭了蹭他的臉,“我們正?好有了孩子,
這個孩子是我們的繼承人,
不?僅擁有四分之?三的漢人血脈,還擁有皇室血脈,他們或許會更?容易接受,我再想?辦法從中轉圜,應該能有商量的余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孩子跟胡人已經沒有多少關系了。
拓跋驍十分喜歡她這般主動的親近,
緊緊環(huán)住她,
交頸相擁,嗅著她肌膚里散發(fā)著的淺淺的幽香,
只覺整個人都安寧了許多。
“那我盡量讓他們投降�!蓖匕向數溃o接著他扶著她肩膀稍稍往外推了一點,低下頭嚴肅地看著她憔悴的臉蛋,
“不?過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任務是養(yǎng)好身體,你才是最重要的,先別操心這些了�!�
他語氣有些嚴厲,姜從珚卻?笑了,“好�!�
她也十分重視這個孩子,半點不?敢任性。
她滿眼看著自己,表情乖得?不?像話,笑得?又甜又軟,拓跋驍心都要化了,一時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他不?停親她額頭、眼睛、臉頰,又含住她的唇不?斷索取她馨甜的氣息。
姜從珚也是想?念他的,主動環(huán)著他,閉上眼。
就在兩人呼吸交纏,忘我地沉浸其中時,她卻?突然被他推開。
拓跋驍忙將頭扭到一邊,大口喘氣,面色猙獰而隱忍。
姜從珚疑惑地睜開霧蒙蒙的雙眼,見狀也明白過來了,他們兩個多月未曾親近,只是她現(xiàn)在這樣……
稍許,她慢慢探出手,落到了他腰帶上,輕輕扯了下。
“不?是不?能?”
然而剛問完這句話,他忽然明白過來了。
她現(xiàn)在身體不?算好,他并不?打?算讓她勞累,可她愿意的話,拓跋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難忍住這份誘惑。
他任由她解開腰帶,柔軟的掌心貼上來的瞬間,他渾身一顫,再次低頭吻住她的t?唇,吻得?很兇。
……
姜從珚現(xiàn)在對腥味特別敏感,連帶著對肉都不?喜歡,拓跋驍為了遷就她,吩咐廚房全按她的口味來,他自己平日愛吃的肉菜都不?上了。
她倒是叫他不?必如此,他非要陪她吃素。
到了晚上,洗漱完準備睡覺時,拓跋驍站在床邊猶豫了許久。
姜從珚已經躺到了里側,側身看向他,“還有事??”
男人搖頭。
“那還不?睡?”
“我怕我睡相不?好壓到你肚子�!蓖匕向斦f。
姜從珚聽了沉默一瞬,“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別處睡吧�!比缓筠D身面向了床的里側。
她竟一句都不?安慰自己?拓跋驍不?甘心地盯著她后腦勺。
姜從珚自顧自地蓋上薄被,閉上眼。
下一秒,床鋪傳來些許下陷感,男人溫熱的胸膛靠到了她后背上。
“我想?了下,我睡相也沒差到這種地步,大不?了晚上我警醒些,肯定不?會傷到你。”他似在解釋又好像在保證。
姜從珚睜開眼,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
她就知道男人只是嘴上說說,肯自己去睡才怪了。
“行了,我知道了,睡吧�!�
其實兩人同?床共枕這么久,他除了有時摟得?緊了點,還真沒在睡著時把?她壓得?喘不?上氣,更?何況現(xiàn)在,姜從珚并不?太擔心。
拓跋驍果然一夜沒睡好,中途醒了好幾?回,每次醒來借著淡淡的油燈看她柔美纖細的身軀貼在自己懷里,他就舍不?得?將視線從她恬靜的睡顏上移開。
白日里平復下去的那些激動、欣喜,在寂靜的夜晚里又冒了出來,這種喜悅比以往打?了勝仗帶來的還要強烈十倍百倍,讓他靈魂震顫不?止。
拓跋驍盯著她看了許久,小心翼翼在她發(fā)頂落下一吻,才閉上眼淺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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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了七八日,姜從珚的氣色明顯好轉起來。
張復每日都會來給她診脈,母體和胎兒越來越強健。
果然是先前趕路累著了。
生孩子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父親精血好,胎兒才能健康。
先前顛簸了一路這個小家伙都沒事兒,顯然是個生命力旺盛的。
待身體好轉后,姜從珚還是閑不?住再次過問起戰(zhàn)事?來。
現(xiàn)在的局勢,拓跋驍已經完全占據了淮水至長?江這片防線,荊州也落入他手里,謝紹雖及時回援,可僅憑這點兵力,又失去了重要天險,建康實在岌岌可危,除非天降奇跡,不?然不?可能守得?住。
接下來這一個多月,拓跋驍不?斷調整兵力,除了與建康隔江對峙,還命水師拿下了荊州,一部分軍隊登上了南岸,徹底對建康形成包圍之?勢。
南梁雖還有十萬兵力,可他們現(xiàn)在被困在一隅,沒有戰(zhàn)略縱深,拓跋驍的將士只比他們多不?比他們少,單兵裝備和作戰(zhàn)能力又遠遠超出梁軍,如何能逆風翻盤。
南梁已經到了絕境。
姜從珚想?,是時候了。
她召周泓過來,給他分派了項任務。
周泓聽完,目露難色,下跪請罪,“公主將這么重要的事?委派給屬下是屬下的榮幸,可我實在不?善言辭,恐怕難以勝任�!�
并非他貪生怕死?,但他一個武將,現(xiàn)在卻?要他去做文官的事?,他實在做不?來啊。
姜從珚瞧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笑了笑,趕緊讓他起身,“你不?用想?這么多,我也并未將這個重任壓在你肩上�!�
“他們囿于南部,未知北地的情況,恐怕只以為我曾經那些話是說來迷惑欺騙他們的,我讓你去只是想?讓你把?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他們,我是如何對待漢人的,鮮卑是否欺壓了漢人百姓,將你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說出來,降與不?降,到時候再說�!�
外交的手段和技巧固然重要,但有時真切的情感和誠意能超越一切。
周泓是周氏一族的后人,這些年雖不?受朝廷重用,可周氏一族的風骨在這里,尤其周紀還為抵御匈奴而亡,大家都相信他們寧愿戰(zhàn)至最后一人也不?會為了茍且偷生而向胡人投降,這樣的情況下把?周泓派去顯然更?有說服力。
周泓這才明白過來她的用意,只好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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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現(xiàn)在亂作了一團,尤其是南逃過來、經歷過匈奴追殺的士族們,早惶恐到了極致,生怕重現(xiàn)當日的慘劇。
“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鮮卑軍都渡過江了,拓跋驍已經兵臨城下了�!�
“謝紹,你不?是手握十萬兵力嗎,居然一點也沒攔住拓跋驍,你究竟有沒有盡心,還是說你早有投誠的打?算所以裝作不?敵。”
有人把?矛頭指向謝紹。
“對啊,他先前抗擊匈奴時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一對上拓跋驍就束手無策了。”
“我就知道他不?可信,一開始就不?該用他�!�
眾人紛紛斥責起謝紹來,然而明明是他們自己擔心建康淪陷非要召他回援才導致現(xiàn)在這個境地,現(xiàn)在卻?不?反思自己,只想?找個人來歸罪。
謝紹沉默,并不?為自己辯解。
桓均看著這一切,冷漠地扯了扯嘴角,已經危急至此,他們不?想?辦法解決,卻?還在各自推諉扯皮。
正?當朝廷還在爭論不?休,江邊巡衛(wèi)來報,說周泓來了,正?在城外等候,請入城一見。
周泓?
這個名字大家并不?陌生,甚至還有人唾罵過他,說他給胡人效力,將周氏一族的名聲都糟蹋完了。
“他帶了多少人?”桓均問。
“只有他一個�!�
“讓他進?城�!�
周泓很快被請入城中。
“我奉佑安公主之?命前來勸降。”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明說了自己目的。
朝廷頓時炸開了鍋。
“我不?同?意�!�
“想?都別想?。”
“我們怎么能向胡人俯首稱臣。”
“賊子,既然送上門,正?好把?你殺了�!�
……
眾人想?都不?想?就拒絕。
周泓確實不?善談判,但他記得?姜從珚交代他的,只把?自己這幾?年親眼看到的告訴大家。
聽到后面,有人終于松動。
“拓跋驍真的在鮮卑中推行漢字?還在重用漢人?”
“是�!敝茔隙ǖ�。
大家對周泓還是有點了解的,以他的直性子不?會說謊。
拓跋驍愿意重用漢人……
鮮卑勢大,按照如今的局勢,建康撐不?了多久了,繼續(xù)守下去不?過死?路一條,要按周泓說的,投降后不?僅能保住性命,還能繼續(xù)做官的話,或許也是一條出路。
不?少人動了心思。
“要不?……降了?”這時不?知誰輕聲說了句。
“不?行。”
“怎么不?行,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有人起了頭,那些猶猶豫豫不?敢開口的也都開始幫腔,朝廷里就降與不?降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爭論持續(xù)數日,一直未能達成一致。
降的理由很多,他們打?不?過拓跋驍,建康早晚會淪陷,繼續(xù)打?下去也只是讓更?多將士和百姓白送性命。
不?愿降的人則罵他們不?過是貪生怕死?,說誓要與大梁共存亡。
就在他們爭吵不?休時,突然傳來一道噩耗。
“陛下崩了�!�
所有人大驚失色。
去年五皇子被扶上皇位,然而他年紀太小,一路逃難過來身體病得?不?輕。
桓均將人接過去后命醫(yī)士給他看診熬藥,只是一直不?見好,于是朝中諸事?都被桓均和南北士族把?持,小皇帝成了個吉祥物。
然而就算是吉祥物也是有作用的,至少能凝聚人心,統(tǒng)領南方?師出有名。
但現(xiàn)在,小皇帝崩了。
眾人再也顧不?上其它,連忙涌入小皇帝的寢殿,宮侍跪了一地。
“陛下怎么會突然駕崩?”
負責給小皇帝看病的醫(yī)士已經被抓了起來,但再怎么審問,他的說辭始終就那兩句話。
“陛下的病一直不?見好,這一兩個月病情惡化,微臣實在無能,無力回天�!�
皇帝駕崩,舉國大哀。
姜淮坐在院子里,聽著遠處宮殿里傳來的雄渾的鐘聲,在心里默數。
待數完九次,他睜開眼,仰頭看向北面的天空,一片澄藍。
小皇帝一死?,南梁最后一點凝聚力煙消云散。
小皇帝還沒娶妻,沒有皇后,喪事?便由桓均主持,百官衣白單衣,去冠,頭戴白幘,為小皇帝服喪。
然而小皇帝的喪事?并不?是最重要的,先前爭論的問題終于要做決斷了。
桓均站到百官面前,“如今陛下已崩,又無子嗣,佑安公主身為太-祖和昭文太子遺脈,我愿向公主請降,你們意下如何?”
“我愿向公主請降�!贝尥�。
他年事?已高,來到建康后并不?再料理朝事?,可他德高望重,依舊有不?少人以他馬首是瞻,他如今都主動降了,其余人也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我等愿向公主請降�!�
眾人達成一致,桓均當即親筆書信一封派人送去。
他t?在信上表達了投降的意愿,卻?提了個要求——請公主入城一見。
第190章
第
190
章
寶寶是不是動了……
“不行?,
我絕對不同意�!蓖匕向斨宦犓f了一句就強烈反對。
姜從珚張了張唇,正?想解釋,拓跋驍根本不聽,“我絕對不許你去冒這個風險�!�
“你先聽我說。”姜從珚加重語氣,
抓住他?的手,
“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
他?們既然愿降,
應該不敢再耍花樣,
只是擔心降了之后的處境,
所以才要我去商談給他?們一個保證。”
“萬一他?們趁機抓你當人質你呢?”拓跋驍反問,“就是知道自己要敗了,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把你騙過去�!�
“你現(xiàn)在?還懷著孩子,萬一出點意外?,你讓我怎么辦?”
他?承受不住這個的后果,
所以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讓她冒險。
“你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但我覺得……”
“既然你都認為我說得對,那就別去了�!蓖匕向斨苯哟驍嗨八�?們愿不愿意降又?有什么關系,大?不了我直接攻下來�!�
姜從珚聽到這兒,心頭一驚,心知男人是在?氣頭上,
又?鉆牛角尖了。
她不敢再堅持,
忙放軟了語氣安撫,“好好,
我暫時先不去,讓人再商談商談�!�
拓跋驍對她的安全十分?敏感,姜從珚卻覺得沒到這個地步,
而且,做什么事沒有風險呢,要是能讓整個梁國歸心,這一點點風險是值得冒的,只是他?現(xiàn)在?也聽不進她的話。
待安撫好拓跋驍,姜從珚才將?信使叫來,說了幾句,讓他?將?自己的意思帶給桓均。
“我那些承諾并非空話,只要你們愿降,鮮卑軍絕不傷城中?一人�!�
信使應下,然后被送至江邊。
如?今兩岸還在?對峙,江邊全是戰(zhàn)船水寨,封鎖嚴格,若無允許絕不能隨意穿行?兩岸。
信使登上來時的小船,被鮮卑軍送至江心。
對岸看到情況,也派了兩只小船來接。
就在?兩邊交接完正?要各自返回?時,阿隆道:“王說了,你們要降就降,不降就戰(zhàn),別想�;�,要是再敢提出這種要求,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梁軍一聽,臉色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