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從珚只覺得掌下男人?的胸膛實在燙得過分，熱意仿佛要順著掌心的血液傳遍全?身，讓她臉頰和耳根也忍不住發(fā)起了燙。
“你別……”她顫著睫羽垂下眼，不敢去看男人?洶涌的眼神，只能在心里祈禱他別再發(fā)瘋了。
男人?一條長臂完全?將她箍在懷里，然后空出一只手，挑起了她面紗后的下巴。
姜從珚嚇得閉上眼，接著一團熱氣靠近，唇上多了抹溫?zé)岬挠|感。
隔著面紗，這份觸感不是那么強烈，她卻依然感受到了男人?的溫度。
她錯愕地睜開眼，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幽深碧眸。
他并沒有再動，只是將唇貼在她唇上。
他的手臂依舊牢牢縛著她，甚至還在一點點收緊，掌下的觸感堅硬無比，可見?男人?的身體繃到何種地步，可他確實只是將唇貼著她，沒有再過分索求。
姜從珚不敢動，也不再掙扎了。
他的行為依舊有些過分，可她竟莫名從中感受到了他的克制。
男人?就這么抱著她，隔著面紗親了她許久，直到外面?zhèn)鱽?阿椿的聲音。
“女?郎，需要我服侍您換藥嗎？”
姜從珚知道阿椿不是真的要給自己換藥，只是故意出聲打斷。
拓跋驍在帳篷里待得太久了。
男人?好像也被這道聲音拉回了思緒，手指松了松，微微抬起頭，離開了她的唇。
姜從珚以為他就這么結(jié)束了，輕輕推開他，下一瞬，他凌厲的眉眼又急速靠攏過來?。
然后在她眼上落下一個灼熱的吻。
姜從珚纖長的睫羽顫了顫。
再睜眼，男人?已經(jīng)離開了她，連手臂都松開了。
“你的眼睛很美。”拓跋驍說。
…
一直到男人?離開，姜從珚在床上坐了許久，她依舊有些愣怔。
她取下面紗，默默地摸了下唇，又摸了下眼皮，這兩處依舊滾燙，似乎還殘留著男人?的氣息。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依舊有些不習(xí)慣，可好像也沒那么抗拒他的親近了。
她此前沒想過嫁人?，也沒有喜歡的人?，更不想跟一個陌生?人?發(fā)生?身體上的交流，奈何一旨詔書將她賜給了拓跋驍，她只能讓自己去適應(yīng)。
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再過不久兩人?就要成親了，到時?總免不了夫妻之事，就算不喜歡，也比討厭好，不然難受的還是她自己，比起世間的男子對?待妻子的態(tài)度，拓跋驍對?自己還算不錯，當(dāng)然他能再克制一點的話就更好了。
如此給自己理了理心緒，姜從珚思路一通，心情稍松了兩分，便躺到床上準(zhǔn)備入睡。
營地里，一個白色的身影矯捷地飛上了帳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臥下也準(zhǔn)備睡覺。
蘇里在下面看著靈霄，心里還是很不得勁兒，要不是王發(fā)了話，他一定?會帶人?捉住這只神鳥。
蘇里一步三回頭地朝自己的帳篷走，眼神卻幽幽地盯著靈霄，似乎在盤算什么。
靈霄察覺到這個人?在打自己的主意，突然睜開血紅的利目，朝蘇里看了一眼便展開巨大?的翅膀沖了過來?，上下?lián)潋v，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頓狂抓。
蘇里趕緊揮手抵擋它的攻擊，不過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他實在沒什么優(yōu)勢，手上又沒拿刀，根本擋不住靈霄的攻勢，頭發(fā)全?被薅亂了，臉上也多了幾道血痕。
幸好靈霄有分寸沒有下死手，只是警告這個人?類，不然以它那尖利的爪子。蘇里絕不只是這點不輕不重的傷口。
警告完這個人?類，靈霄才又飛回帳篷上繼續(xù)悠閑地窩著。
蘇里：“……”
氣死他了！
他簡直想立馬拿起弓箭將這只雕射下來?，可偏偏王發(fā)了話不準(zhǔn)動它。
才死了烏達(dá)鞮侯一只鷹，結(jié)果又來?了這么個祖宗。
蘇里重重地跺了下腳，恨恨地盯著靈霄看了許久才氣急敗壞地回了自己帳篷。
第二?日，隊伍繼續(xù)出發(fā)。
眾人?發(fā)現(xiàn)今天的蘇里將軍好像有點不一樣，他頭盔帶得特別嚴(yán)實，還用布蒙住了臉，只露出一只眼睛。
現(xiàn)在又不是寒冬，裹得這么嚴(yán)實，不悶嗎？
莫多婁沒那么多心眼，直接騎著馬過來?，“蘇里，你這是干什么？”他指著蘇里的面巾問。
蘇里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直接走開了。
莫多婁撓撓頭，不懂他這又是在鬧什么脾氣，不過蘇里跟叱干拔列一樣，脾氣也壞得很。
一直到中午休息用飯，蘇里還是不肯摘下他的頭盔和面巾。
“蘇里將軍，你不把?面巾取下來?怎么吃飯��？”有人?問。
蘇里聞言，瞪了對?方一眼，奪過他送來?的烤饃餅，徑自朝人?少的地方去了。
他左右看了看，沒什么人?，也沒人?注意自己，這才背著人?小心解開面巾啃起饃餅來?。
“哈，蘇里，我就知道你偷偷摸摸的肯定?沒好事，現(xiàn)在被我逮著了，原來?你是臉受傷了不敢見?人?�！�
叱干拔列突然跳出來?，嚇了蘇里一跳，他飛快捂住臉，一邊揮開叱干拔列。
“滾開！”
“蘇t?里，你臉上的傷口是怎么回事？”叱干拔列興奮地追問，嗓門大?得跟牛皮鼓一樣。
蘇里捂著臉，死死瞪著他，眼睛都要冒火了。
眾人?都被叱干拔列那句話吸引過來?，紛紛朝蘇里臉上瞧去，這時?他再捂著也沒什么意義了。
叱干拔列這個大?嘴巴，看他不打爛他的嘴。
蘇里惱羞成怒，再也顧不上別的，朝叱干拔列撲了過去。
叱干拔列的傷還沒好，可他也不怕蘇里，就這么揮著拳頭迎了上去。
兩人?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來?，眾人?連忙上去勸架卻根本勸不住，看他們打得不死不休的架勢，有人?趕緊去請拓跋驍。
拓跋驍聞言，一言不發(fā)沉著臉走到兩人?打架的地方，趁兩人?纏在一起，五指成爪，一手抓起一個重重丟到地上，兩人?就這么被分開了。
“你們是嫌這一路沒有了敵人?太輕松了是嗎？”拓跋驍冷聲斥道。
“王，我錯了�！�
叱干拔列和蘇里不敢辯駁，恭敬地跪在地上認(rèn)錯。
拓跋驍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掃視他們，冷冷投下一個警告的眼神，如果再犯，絕不輕繞。
被教訓(xùn)過后，叱干拔列不僅不氣餒，反而仰頭大?笑了起來?，“蘇里，你的臉是被那只大?鳥抓的哈哈哈�！�
“你連一只鳥都打不過哈哈哈！”
“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來?，蘇里的臉卻越來?越黑，越來?越黑，要不是剛被王教訓(xùn)過，他絕對?，絕對?要殺了叱干拔列。
啊啊啊�。。�！
叱干拔列光自己嘲笑還不夠，還要到處去宣揚，甚至覺得自己臉上的傷疤都不算恥辱了。
他臉上的傷好歹是王親自打的，而蘇里，居然是被一只鳥抓的，相比起來?，蘇里比他更丟人?哈哈哈哈……
蘇里簡直要氣炸了，他從來?沒有這么丟人?過。
叱干拔列，還有那只鳥，哼，總有一天他要將自己受的恥辱討回來?。
蘇里望著馬車頂?shù)撵`霄，露出一個不善的眼神。
姜從珚原以為靈霄會再次飛走，沒想到它竟然一直留了下來?。
猛禽擅長飛行，但?它卻十?分懶惰。
趕路的時?候它根本不自己飛，反而蹲在她的馬車頂搭順風(fēng)車，只有到了晚上才會去抓獵物吃。
等后面姜從珚喂過它幾次肉干后，它連獵物都不想抓了，每天到了飯點就在她跟前守著，用那雙通紅的眼珠看著她，還跟小時?候一樣嗷嗷待哺，讓她一時?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看這架勢，它應(yīng)該是決定?留在她身邊不走了。
拓跋驍觀察了靈霄幾天，確定?它是通靈性的不會攻擊她后才允許她單獨接觸它，不過他大?概是看不慣它吃白食的模樣，于是跟姜從珚提議。
“王庭中有擅長養(yǎng)鷹的人?，到時?我讓人?幫你馴它，給你當(dāng)個護衛(wèi)。”
這種猛禽馴得好的話，戰(zhàn)斗力不亞于一個兇猛的男人?，尤其是它還能飛，就更有優(yōu)勢了。
她身邊的護衛(wèi)只有個叫張錚的男人?，本事也不怎么樣，至于女?仆，柔弱得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不要說保護她了。
那次她被烏達(dá)鞮侯劫走，他還是有些后怕，想給她身邊加強保衛(wèi)，只是他手下基本都是男人?武將，就算派到她身邊也不可能貼身保護，而女?人?的話，確實沒人?手。
現(xiàn)在來?了只雕，正好用起來?。
姜從珚想了想，卻道：“好呀，不過我不想把?它變成護衛(wèi)，我想讓它做信使�！�
“信使？”
姜從珚仰頭看著廣袤無垠的天空，張開胳膊，語氣帶著些輕快，“是啊，我想給外祖他們寫信，要是靈霄能送信的話，肯定?會方便很多�！�
拓跋驍看她帶著期待的小臉，他聽她說過好幾次涼州的事，每次都帶著向往的表情，她小時?候在涼州應(yīng)該很快樂吧。
這個時?代已經(jīng)有飛鴿傳書了，不過鴿子送信很有局限性，基本只能點對?點，而且容易被射下來?，要是換成靈霄就不一樣了。
它能飛到千米高空，又很通人?性，說不定?除了涼州之外，還能往別的地方送信。
這個時?代，通信可是一大?問題，尤其是她還身處千里之外的草原王庭，交通不便，對?于中原的消息起碼得落后兩個月，兩個月時?間，足以發(fā)生?一些足以改變格局的大?事了。
……
沒再出現(xiàn)挑釁，也沒有截殺，除了蘇里偶爾望過來?的復(fù)雜又憤恨的目光，后半段路程平靜而無聊，用不了幾日便能抵達(dá)王庭了。
另一邊，謝紹也踏上了回長安的路程。
他們先?折回固原修整了一日，醫(yī)治傷員，又補充了些物資馬料。
第二?日出發(fā)前，謝紹的親衛(wèi)幫他在屋中收拾行李，卻從他的舊衣服里抖出一個東西，定?睛一看，是個白色的瓷瓶。
親衛(wèi)將瓷瓶撿起來?，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謝紹已經(jīng)瞧見?，不由分說伸手奪了回去。
“將軍……”親衛(wèi)愣怔。
謝紹嚴(yán)肅的面龐卻看不出什么，只將瓷瓶朝懷里一放，對?親衛(wèi)道：“繼續(xù)收拾，天亮就出發(fā)�！�
“是……”
親衛(wèi)便繼續(xù)收拾行李，但?腦海里卻不由自主想到那個白瓷瓶，要是他沒記錯，這個應(yīng)該是公主賜藥的瓶子。
那日遇到截殺，公主分了許多藥給受傷的將士，還讓醫(yī)士及時?幫他們處理傷口，許多旅賁衛(wèi)是感激公主的。
這個裝藥的白瓷瓶雖然精致，但?對?旅賁衛(wèi)來?說也不是特別罕見?的東西，將軍居然如此在意。
謝紹沒再說什么，只等天亮之后便帶著旅賁衛(wèi)出發(fā)了。
-
長安。
自三月中旬送走了拓跋驍，喧鬧的長安城沉寂了一段時?間，在四月上旬的時?候又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四月初八，佛誕節(jié)。
這是為紀(jì)念佛祖釋迦牟尼誕辰而舉行的佛事法?會，因法?會中以浴佛為主要內(nèi)容，又叫浴佛節(jié)。
時?下佛教興盛，不僅是百姓，便連士家大?族、諸侯公卿都十?分篤信佛教，于是每年?長安城中的浴佛節(jié)法?會都格外熱鬧，聽說今年?天子也會參加，百姓們更是熱情高漲。
除了百姓們自發(fā)組織的各種活動，朝廷也派了專人?出面在長安城中最大?的寺廟平林寺舉辦浴佛活動。
平林寺自前朝建成，至今已有百年?。
五十?年?前山河混亂，長安被亂軍所破，他們縱火燒城，許多屋舍宮殿被付之一炬，眼見?快要燒到平林寺，卻忽然刮起了大?風(fēng)將火苗吹向了相反的方向，平林寺從而躲過一劫，不僅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天空甚至下起了大?雨，熊熊燃燒的大?火就這么被熄滅，時?人?見?之無不震憾，都以為是佛陀顯靈降下甘霖才讓長安逃此一劫，而那些亂軍也疑心自己真的惹怒了神佛從而心聲懼意戰(zhàn)斗力大?減，太.祖便趁機聚集兵力將其一舉攻破救下長安，為其日后的一統(tǒng)奠定?了根基。
太.祖雖不信奉佛教，可那日的事在百姓看來?無疑神跡，于是更加篤信佛陀在庇佑世人?，紛紛為平林寺捐錢捐米，大?肆塑造金身佛像，太.祖確實是趁亂軍軍心不穩(wěn)才將其擊敗，便不好禁止百姓們的活動。
因此一件事，平林寺在長安百姓心中的地位十?分不同，這幾十?年?更是不斷修繕擴建，如今平林寺的規(guī)模已不亞于一座宮苑。
長安城中的公卿貴人?時?常來?此寺中上香禮佛，寺中為了接待貴人?，更是在后苑修健了諸多屋舍供其歇腳用飯。
四月初八這日，天不亮長安城中就熱鬧起來?，等到鼓樓上的晨鼓響過，宵禁解除，百姓們迫不及待出門，他們手里捧著各色彩綢、鮮花、燈燭、香料等，來?到大?街上，其中有僧人?抬著金光閃閃的佛像游街而過，眾人?便都虔誠地跟在后面，伴隨著樂聲和佛語，熱鬧非凡。
百姓們過浴佛節(jié)以熱鬧居多，平林寺那邊則以莊重為主。
早有太常寺的官員和平林寺的僧人?去準(zhǔn)備浴佛節(jié)大?禮，更有羽林衛(wèi)和執(zhí)金吾衛(wèi)開道，林立在兩側(cè)，護送著皇室后妃和公卿夫人?。
上午，梁帝領(lǐng)著群臣在平林寺正殿舉行浴佛禮。
他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先?向正中央的釋迦牟尼佛陀像獻(xiàn)花，接著手執(zhí)香枝，沾上用香料浸過的水，灑向丈高的佛像。
水珠落在貼著金箔的佛像上，凝成一顆顆晶瑩的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這便是浴佛了。
舉行完儀式，眾人?便都轉(zhuǎn)至后面林苑的屋舍休息，等待用齋飯。
楚王妃趙氏常來?平林寺禮佛，早跟寺中的僧人?熟悉了，無需人?引路，她便自顧自地來?到后殿一處偏僻的小院。
小院只有三間房屋，比起別處很是簡陋，唯獨周圍都是一片花木，t?很是安靜。
“我要小憩一會兒，你去院門口守著吧。”
她隨口打發(fā)了貼身侍女?，然后便側(cè)躺到了矮榻上。
她閉著眼睛假寐了會兒，忽然，一只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白皙的臉頰，手指在她唇上揉了兩下，沿著下巴滑到脖子，然后繼續(xù)，直到消失在領(lǐng)口，撐起一團弧度。
“真睡著了？”男人?低笑了聲，手指繼續(xù)作怪。
“便是睡著也被兄長作弄醒了�！壁w氏終于睜開眼，嗔怒地瞪了男人?一眼，卻是眼含秋波，柔情百轉(zhuǎn)，語氣不像在生?氣，反而在調(diào)弄情調(diào)。
“你上次不還怪我許久沒去看你，今日得了機會，這不就來?了�！闭f話間，趙貞已經(jīng)靈活熟練地解開了她腰上的系帶，衣襟散落。
趙氏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子，“今日可是浴佛節(jié)呢，又在平林寺中，兄長竟敢不敬畏佛陀？”
趙貞聽她嘴里說著敬畏佛陀的話，可一雙手卻一直勾著自己不松，心知她的口是心非，也不再廢話，低頭咬住她的雪肌……
上次在皇宮假山里太匆忙了，今日可得好好討要一番。
“呀！”趙氏嬌聲一呼。
寧靜偏僻的屋舍內(nèi)，頓時?響起淺淺的曖昧聲響。
安平侯夫人?也被小僧彌帶著前往休息的屋舍，經(jīng)過杏園時?，卻見?自己一個侍女?匆匆趕來?。
侍女?忙俯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安平侯夫人?臉色倏地一變，眉毛頓時?凌厲起來?，低聲喝問侍女?，“當(dāng)真？”
侍女?忙點頭，“奴婢確實聽到有人?在這么說�！�
夫人?的手串丟了，她剛剛沿路去尋，卻在路邊聽見?兩個小丫頭躲在樹叢后面低聲嚼舌根，她本不想理會，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稱呼，“趙大?人?”，又說到“楚王妃”。
趙大?人?、楚王妃，這兩個詞聯(lián)系在一起，只有那兩人?。
她是安平侯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
趙貴妃得寵，趙家也破受皇帝重用，然而身為皇后的王家女?卻被陛下冷落，安平侯夫人?是皇后兄長王規(guī)之妻，皇后的嫂嫂，天然跟趙家人?不對?付，要是能抓到趙家的錯處，夫人?絕對?會很開心，自己也能在夫人?面前得臉。
她偷聽了一會兒后，才發(fā)現(xiàn)事情竟比自己以為的還要驚悚，那趙大?人?，竟偷偷摸摸入了楚王妃休息的寢居，許久未出來?，如果是正事，又何須偷偷摸摸？她瞬間想到內(nèi)宅陰私……
她不敢擅作主張，便連忙回來?稟告主子。
安平侯夫人?垂下眼，思索了會兒，同樣對?她耳語：“你繞到趙氏居所后面的墻角悄悄聽一聽，注意別被人?發(fā)現(xiàn)，探清楚了回來?立即稟告我。”
侍女?點點頭，忙去了。
安平侯夫人?也不再去歇息了，打發(fā)走小沙彌，快步朝先?前的內(nèi)殿走去，那里還有好幾位夫人?留在殿中準(zhǔn)備向佛陀誦讀佛經(jīng)以示自己誠心。
她站在殿外等了一會兒，一直到侍女?回來?，她朝自己點了個頭，低聲說，“確實有那男女?歡好的動靜，只是不知那人?否是為趙大?人?�！�
安平侯夫人?頓時?露出一抹笑，眼里閃過一道精光，不管那男子是誰，敢在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還是百姓心中圣地的平林寺中，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趙氏與其茍且，她必定?逃不了。
她細(xì)聲吩咐侍女?，問寺中要些武僧，就說看到了賊人?，為了捉拿賊人?，去圍住趙氏的小院。
待侍女?走后，她臉上又換成了一副著急的表情。
她闖入殿中，“諸位夫人?，不好了，我聽說后苑女?眷休息的地方竟進了賊人?！我已叫武僧幫忙拿人?了，只是我一個人?卻不好處置，還請諸位夫人?隨我一道。”
“進了賊人?？”有人?驚呼。
這可不是小事，尤其今日來?平林寺參加浴佛節(jié)的都是朝中排得上號的貴人?。
“是啊，我侍女?親眼看到的，往杏林后面東北方向逃去了，已經(jīng)叫武僧拿住，只是不知該如何發(fā)落�！�
“如何發(fā)落？敢偷偷潛進寺中驚擾女?眷，打死就是�！庇袀�面容蒼老的夫人?被侍女?扶著從蒲團上站起來?，聲音冷厲又威嚴(yán)。
這是太常卿之母，同時?也是留陽郡王妃，是諸位夫人?中身份最高的，他們家中男人?在朝中掌管太常寺，自是十?分注重禮法?。
安平侯夫人?見?她發(fā)怒，心中更添了幾分喜意，面上卻作為難狀：“按理來?說該是如此，只是涉及到貴人?……”
“什么樣的身份都不能在佛寺圣地造次，走，帶老身去瞧瞧！”
留陽郡王妃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拐杖，重重地跺了下，當(dāng)即命人?帶路。
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朝后苑走去。
趙貞來?密會趙氏，趙氏的貼身侍女?自然在外面放風(fēng)，一有什么動靜就馬上通知主子。
然而她肚子卻疼得厲害，之前就有點疼，還能忍，現(xiàn)在發(fā)作得越來?越厲害了，咕嚕咕嚕叫，眼見?要憋不住了，要是弄在身上絕對?丟死人?，她左右瞧了瞧，一時?也沒有人?，便急急朝茅廁跑去。
她剛解決完，才走出茅房，肚子卻又叫了起來?。
“晦氣，今早就啃了個面餅，什么都沒吃，一到這寺里就給我鬧成這樣，什么佛陀圣地，呸！”她罵罵咧咧地又蹲了回去。
她不知道，就在她去茅廁這段時?間，小院已經(jīng)被寺中的僧人?還有諸位女?眷包圍了。
武僧圍了院子，他們耳力不錯，自然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茍且聲，一時?羞憤不已，氣得臉都紅了，這可是佛門圣地，豈容此等腌臜之事，但?即便氣得不行，他們卻沒第一時?間進去抓人?，一直到安平侯夫人?和留陽郡王妃到來?，才上前稟告請他們做主。
留陽郡王妃最看不慣無禮之人?，更不要說她十?分信奉佛陀，今日竟在寺中發(fā)生?此等辱及佛門的事，就算是天子她也要狠狠打她一杖。
“進去！抓人?！”留陽郡王妃顫抖著唇，咬著牙說。
第46章
四十六章
“陛下，臣懷疑今日之事與楚……
幾個武僧飛快闖了進去，
諸位夫人則等在院子?里。
有常來禮佛的，已經(jīng)認(rèn)出?這就是?趙氏經(jīng)常歇息的小院，于是?跟旁邊的夫人小聲八卦起來。
安平侯夫人見此，終于按捺不住臉上的笑意?。
趙貞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時還?以為是?趙氏那個侍女不懂規(guī)矩，
狠狠皺起眉頭，
正要訓(xùn)斥，
一轉(zhuǎn)身見到的卻是?幾個僧人，
手里都拿著木棍。
趙貞臉色一變，
渾身僵硬，
趙氏更是?被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趙貞厲喝。
他第一時間撈起地上的衣裳披在身上，還?來不及穿戴，便被武僧用棍子?架住了四肢，再難動彈。
“放肆！你們可知道本官是?誰！”趙貞怒罵，試圖憑借自己的身份將這些僧人喝退。
他完全沒壓抑聲音，
甚至因為憤怒還?使音量拔高許多?，
使得院外眾人都聽到了這句男聲，“本官”兩個字更是?清晰敞亮。
諸位夫人都變了臉，與旁邊之人低聲議論起來。
不管是?真心敬畏佛祖還?是?維持自己高潔的品行，眾人都鄙夷起來，一臉氣憤地說要嚴(yán)懲。
“給老身將這淫-穢無?禮、男盜女娼的狗男女捉出?來！”留陽郡王妃氣急了，都顧不上身份直接開罵。
安平侯夫人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還?不斷撫著她胸口幫她順氣，
要是?留陽郡王妃被氣厥過去就不好了，她還?等著王妃收拾趙家?這對狗男女呢。
說來也是?上天助她，
被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這么大一件事?。
武僧聽到王妃發(fā)話，再沒顧忌，直接用武棍將趙貞架了出?來，
至于趙氏，她已經(jīng)完全嚇傻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還?被當(dāng)眾捉了奸，尤其是?通奸的人還?是?……
完了，完了，她渾身冰冷，感?覺墜入了冰窟，她下意?識朝趙貞張望，“兄長……”
趙貞過了最開始的驚懼，已經(jīng)回過神?，心知這么多?武僧來勢洶洶肯定是?有人暗中對付自己，此時他已經(jīng)來不及考慮趙氏會怎么樣，只朝她投去一個冰冷的眼神?。
趙氏看?見他的神?色，不由打了個激靈，好像又回想起十幾年前他一開始那冷漠的態(tài)度。
趙氏渾身失去力氣，癱軟在了榻上。
趙貞被武僧架著出?來，他胡亂裹了件外袍，堪堪能?擋住些許部位，但大半胸膛和腿還?是?露在外面，模樣實?在有傷風(fēng)化?，至于趙氏，被闖進來時同樣赤身裸體，就這么架出?去實?在太傷貴人的眼，武僧便也給她草草裹了件袍子?，將人t?帶了出?來。
兩人被架出?來前眾人原以為只是?件男盜女娼的茍且之事?，只氣憤他們侮辱佛陀，恨不能?狠狠懲戒一番，可等看?清二人的身份后?，場面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大司農(nóng)趙貞，和其妹楚王妃？
兩人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未被遮掩住的肌膚上還?有種種痕跡，任誰也不能?為其開脫。
安平侯夫人瞇了瞇眼，狀似被驚到了，捂著唇掐著聲音，“這是?趙大人和楚王妃？他們、他們不是?兄妹嗎？這可是?亂-倫��！”
“亂-倫”兩個字一出?，更是?氣得留陽郡王妃差點厥過去，她死死抓著拐杖，滿是?褶皮的手背青筋暴起，二話不說就要杖打兩人。
“敢在佛門圣地，還?是?浴佛節(jié)上行此穢亂人倫之事?，老身不把你們打死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說著便舉起拐杖狠狠朝二人打下。
趙貞一開始被武僧架著動彈不得，挨了幾下后?，火辣辣的痛感?終于讓他清醒過來。
“住手！”他大喝一聲，常年居于高位的氣勢泄出?，眼神?深沉而狠辣。
“本官是?朝廷親封的三公，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只有天子?能?處置本官，爾等婦人憑什么拿住本官！”趙貞厲聲斥道，還?抓住了留陽郡王妃的拐杖。
留陽郡王妃年老體弱又是?女流，如何能?掙得過他的力氣，一時也拿他無?法?，可卻被他的話語再次氣個倒仰。
“好！好！好！”留陽郡王妃怒極反笑，一雙蒼老的眼睛冰冷地看?著趙貞，“你說你是?三公，老身沒有資格懲戒你，那就帶到皇帝面前去，看?他怎么評判。”
“皇帝貴為天子?，當(dāng)做天下之表率，更該狠狠杖你一頓！”
趙貞心下沉了沉。
亂-倫之事?被當(dāng)眾揭穿，憑借趙家?的勢力或許能?保住一條性命，但現(xiàn)在的官職就……
不行，得想辦法?。
趙貞的目光在圍觀的女眷中逡巡而過，暗自打量可疑之人，卻只瞧見了安平侯夫人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
她？王家?跟趙家?確實?不對付，但安平侯極其夫人都沒什么本事?，按理設(shè)計不出?這出?計謀。
至于意?外被撞破？縱橫官場這么多年，趙貞絕不相信這是?意?外。
還?不等他再細(xì)看?可疑之處，留陽郡王妃已經(jīng)命武僧將他和趙氏兩人壓往乘龍殿去面見梁帝。
趙氏已經(jīng)心如死灰，四肢被嚇得完全沒了力氣，幾乎是?被人拖過去的。
梁帝主持完浴佛禮，正在乘龍殿稍事?休息，等用過齋飯便回宮，剛在榻上躺下還?未入睡，卻有一名內(nèi)侍躬著身疾步過來，不過他走得雖急，卻沒發(fā)出?絲毫腳步聲。
“陛下，留陽郡王妃有事?求見�！眱�(nèi)侍伏跪到梁帝榻前，輕聲說。
“嗯？什么事?？”梁帝漫不經(jīng)心地睜開眼，語氣帶著些許不悅。
內(nèi)侍也不想打擾梁帝休息惹他不快，可此事?實?在太大，容不得他不稟。
“說是?抓到有人在寺內(nèi)行穢亂之事?，這事?還?跟、跟趙司農(nóng)有關(guān)�！眱�(nèi)侍把頭深深低了下去。
梁帝悠閑的眼神?一變，霍地從榻上起身。
“趙貞？”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內(nèi)侍。
內(nèi)侍只得小心翼翼地點頭。
梁帝的胸膛起伏了下，隨即命人更衣。
“帶進來�！�
眾人便壓著趙貞和趙氏進了前殿。
梁帝一出?來，見趙貞被人拿住，還?衣衫不整狼狽不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浴佛節(jié)雖然重要，他也不是?每年都會親自出?面主持的，上一次還?是?三年前了，今年難得親臨就鬧出?了此等丑事?，尤其是?犯事?的還?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重臣，趙貞！
不僅趙貞自己臉面盡失，他這個皇帝也連帶著威嚴(yán)受損。
梁帝沉下臉，面無?表情地坐到了首位，掃視下面眾人。
留陽郡王妃率先站出?來，將事?情的經(jīng)過稟告給了梁帝。
梁帝聽罷，卻大手一揮，“此事?實?在罔顧禮法?玷污諸位夫人耳目，來人，請諸位夫人先下去休息。”
眾人于是?便被請了出?去，唯獨留陽郡王妃還?站在原地不肯動。
“叔母何不移步歇息？”梁帝微瞇起眼。
留陽郡王妃握著拐杖，眼神?直直看?向梁帝，“陛下，老身托大，只想告訴您一句話——今日是?佛陀誕辰，又是?在這百年圣廟中發(fā)生此等丑事?，若是?不嚴(yán)懲，傳揚出?去實?是?有損朝廷的威嚴(yán)啊！”
梁帝的心情再度沉了兩分，尤其是?留陽郡王妃的話隱隱有教導(dǎo)之意?，更叫他不虞。
“朕知，請叔母先去休息吧�！绷旱壅Z氣強硬。
留陽郡王妃看?了他一眼，最終無?奈地拄著拐杖被宮人扶下去了。
等女眷們都離開，殿內(nèi)便只剩下幾個服侍的內(nèi)侍還?有跪在地上的趙氏兄妹，梁帝面色陰沉地看?著兩人，沒開口，空氣變得緊繃又沉悶。
沉默許久，梁帝忽然抄起案上的青瓷茶杯狠狠朝趙貞頭上砸去。
趙貞感?覺到了襲來的勁風(fēng)，卻只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毓蛟谠夭桓叶惚埽钡讲璞驳剿~上磕破一大片肌膚，滾燙的茶水劈頭流下，混著鮮紅的熱血。
“趙貞，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這么重要的日子?，這么莊重的場合，竟跟你族妹亂-倫還?被捉個正著，真是?給朕長臉！”梁帝怒極反笑。
趙貞不敢辯駁，伸出?雙手以額觸地，長跪下去。
“陛下息怒，臣罪該萬死�！�
趙貞深知梁帝秉性，這個時候越是?為自己狡辯，越有可能?觸怒他。
“你也知道你罪該萬死！來人，將這沒有人倫的狗東西帶下去……”
梁帝正欲發(fā)落，趙貞忙抬起頭，急中生智，“陛下，罪臣覺得今日之事?實?在蹊蹺，請陛下容臣細(xì)稟！”
梁帝便停住了剩下的話，揮揮手，讓左右下去。
“什么蹊蹺，你說！”梁帝瞇起危險的眼神?，要是?趙貞不給出?個能?說服他的理由，哼！
趙貞見梁帝果真還?愿聽自己一言，心里松了口氣，卻沒立刻答話，反而先看?了趙氏一眼，表情似乎在說“有些話不宜當(dāng)著外人之面講”。
梁帝眉毛一沉，卻還?是?抬了下手示意?左右將趙氏先帶下去。
趙氏被抓過來后?就一直沒說過話，皇帝似乎也不在乎她，然而越是?這樣，她越心涼，因為這意?味著，在皇帝眼里她或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現(xiàn)在還?要被帶下去，她更是?心驚肉跳，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
可她不敢違抗梁帝的命令，臨走之前只能?用一雙充滿請求與希冀的眼睛看?著趙貞，希望他能?為自己求情。
趙氏被帶走，趙貞又看?了看?梁帝左右的內(nèi)侍，梁帝似有所?感?，便也將人揮退了，于是?殿中便只剩二人。
趙貞抬起眼，看?著梁帝，緩緩說：“陛下，臣懷疑今日之事?與楚王有關(guān)�！�
梁帝瞳孔一縮，脊背下意?識朝前挺了下。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然而趙貞還?是?注意?到了這細(xì)微的變化?，并從這變化?中找到了自己的生路。
“哦，怎會與楚王有關(guān)？眾所?周知楚王不參與朝政，不問世事?�！绷旱酃诿崽没实貑�。
趙貞聽了，卻在心底露出?一抹笑。
楚王姜淮，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扯上他，皇帝便自然而然愿意?為他開脫，從而把一切陰謀都算在楚王頭上。
趙貞再次一拜，表情真誠悲憤得仿佛自己當(dāng)真是?被冤枉的，“陛下，非臣故意?攀咬楚王殿下，實?是?此事?來得蹊蹺。”
梁帝看?著他，靜待他的下文。
趙貞繼續(xù)說：“不敢欺瞞陛下，上月漠北王來長安結(jié)姻卻遲遲未定下人選，臣不愿陛下日夜為此憂心有傷龍體，便自作主張與……楚王妃商量，在宴上引順安郡主獻(xiàn)藝，漠北王果真因此選中了順安郡主，順安郡主乃楚王獨女，是?其與涼州唯一的血脈，如今遠(yuǎn)嫁塞外，楚王豈不對臣與楚王妃懷恨在心？”
“故而他特意?選在此日，設(shè)計臣與楚王妃之事?暴露于人前，就是?為了使陛下發(fā)怒而砍了臣以為其女報復(fù)呀！”他說得情真意?切，痛心疾首，仿佛今日的一切當(dāng)真都是?被人設(shè)計陷害的，若是?不知內(nèi)情者，幾乎要被他騙了過去。
梁帝聞此，一時垂下眼陷入沉思。
那日順安被引去夜宴前獻(xiàn)舞，他自是?看?出?其中的異樣，只不過落定了聯(lián)姻之事?他不在意?了而已，后?來身邊的人向他稟告，說是?趙貴妃主動提出?的，他便明白了，趙貴妃擔(dān)心五公主嫁給胡人所?以想出?此謀，他也沒說什么，只當(dāng)不知。
現(xiàn)在看?來，順安因此和親，姜淮確實?有報復(fù)的理t?由。
他曾經(jīng)與張家?女鶼鰈情深，哪怕這些年看?似心如死灰，難道就當(dāng)真對這個女兒一點感?情都沒有，要是?沒有，當(dāng)初他就不會把她送去涼州了。
梁帝沉思了會兒，卻忽地又抬起眼皮，一道精光射向了跪在地上的趙貞，“哼，就算被人設(shè)計，你要是?自身檢點克己守禮，旁人又如何尋得到此機會？”
趙貞不敢反駁，忙再俯于地上，“陛下，臣有罪！此事?皆因臣少時糊涂，又優(yōu)柔寡斷，才終究導(dǎo)致今日之禍……”
他痛哭流涕，似悔恨不已。
“嗯？”
趙貞便將往事?細(xì)細(xì)道來：“……臣是?家?中長兄，自幼蒙受家?中長輩教導(dǎo)友愛手足，因憐惜從妹生母早亡，便常關(guān)照問候，于是?臣之從妹自小便常圍在臣身邊，時常在臣夜讀時來送茶點，結(jié)果一日，從妹前來，臣因與好友飲酒大醉，便一時沒察以為是?侍妾，因而犯了此錯，臣……本不欲再錯下去，可從妹卻……”
說到這兒，他仿佛是?因為不好說趙氏的壞話而說不下去了，可他前幾句話，里里外外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對趙氏只是?兄妹之情，是?趙氏心機叵測爬了他的床。
“竟是?如此？”梁帝故意?問。
他自然聽懂了趙貞為自己的開脫，但事?情究竟如何并不重要。
“臣實?不敢欺就算你是?一時之錯，今日之事?鬧得朝野皆知，朕亦不能?輕易揭過啊�！绷旱鄣馈Ｊ覂�(nèi)光線不如外面明亮，他的聲音回蕩在這半明半暗的大殿中，顯得有些深意?。
趙貞靈光一現(xiàn)，立即道：
“惟愿陛下開恩，臣此生必為陛下陣前馬卒！”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不僅能?保住性命，說不定還?能?保住官職。
鬧出?這樣的丑事?，朝廷上下肯定會鄙夷自己，那些士族也容不下他，除了依靠梁帝，他再也沒有任何崛起的途徑，就算今后?他爬得再高，只要皇帝厭棄自己，他就會瞬間從云間跌落泥潭。而這，正是?皇帝需要的。
士族勢大，皇帝也多?被其掣肘，他需要能?完全掌控在手心里的人，趙貞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人。
從今往后?，他就是?梁帝手里的刀。
梁帝盯著他瞧了會兒，看?到他決絕堅定的眼神?，思索片刻，卻沒說什么，只是?叫人先將他暫押下去，關(guān)入牢中。
趙貞叩首告退，被外殿的執(zhí)金吾衛(wèi)帶走，然而他的心情卻并不太差。
這一關(guān)，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雖沒瞧出?破綻，但他肯定今日之事?絕對有人推波助瀾，否則豈會鬧到如此地步？至于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楚王手筆，皇帝肯定會叫人去查，若是?查到便有了對付楚王的借口，就算沒查出?來，以皇帝的性情也只會更加防備楚王認(rèn)為他藏得足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