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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銅壺的保溫能力不?錯,又是?睡前新?lián)Q的滾水,現(xiàn)在還溫著,入口正好。

    “你們中原在這種時候也要講禮儀嗎?”男人突然?笑問,顯然?在調(diào)侃她剛剛那句話。

    姜從珚不?知道怎么答他,干脆不?回了,專心喝水,直到一杯水喝了大半才停下。

    拓跋驍問:“還要不?要?”

    她輕輕搖頭,過了兩秒才想到現(xiàn)在光線這么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剛要補(bǔ)充一句,床鋪輕微回彈,便感覺到男人離開了自?己?。

    他五感真的很敏銳。

    拓跋驍也有點(diǎn)渴,拎起銅壺朝杯子里續(xù)滿水,猛灌了幾口。

    幽靜的深夜,男人吞咽的聲音十分響亮,咕咚咕咚,光從這聲音都能想象他狂放不?羈的性格。

    喝完水,兩人重新躺下,不?知怎的,姜從珚卻突然?有些睡不?著了,不?由想到他剛剛毫不?猶豫去?倒水的模樣。

    她其實(shí)看不?清,但腦中似乎能想象出他的一舉一動。

    男人察覺到她的氣息,“不?睡?”說著,大掌還使壞地?在她腰上捏了下,充滿暗示性。

    姜從珚脊背一躬,生?氣地?擰了下他的手背。

    “你安分些�!�

    “明明是?你不?睡�!蹦腥苏Z氣無辜。

    “……”

    就算她沒睡也只是?靜靜地?躺著,又沒妨礙到他,反而是?他趁機(jī)挑事兒。

    不?過被他這么一鬧,剛剛那些幽微的情?緒被打斷,姜從珚懶得?搭理他,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入睡。

    見她不?說話了,拓跋驍也將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摟著人,聞著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幽香,這才心滿意足。

    第二日,文彧辭行,即將啟程回長安了。

    其實(shí)早兩日他就能走了,卻一直等到工匠隊伍的事落定他才提出告辭。

    能順利拿下工匠,文彧幫了不?少忙,姜從珚心里感激他,親自?送他走出王庭。

    “公?主留步,您能親自?送到這里已經(jīng)是?臣的榮幸了�!�

    走出胭脂湖范圍,文彧勒繩停馬,接著翻身?而下,朝姜從珚行了個禮。

    姜從珚也控住韁繩,在兕子的攙扶中下馬。

    “這點(diǎn)距離,何足掛齒�!苯獜墨姷�,“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大人呢�!�

    文彧笑而不?語。

    “臨別之?前,我有件東西要送給大人�!�

    “嗯?”

    姜從珚朝兕子看一眼,她便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姜從珚接過,文彧的眼神落在她指間的書信上。

    信封由白紙制成?,雪白細(xì)膩,瞧著十分光潔,便是?那些書畫大家?所用,也不?過如此吧,她卻只用來寫信。

    姜從珚雙手執(zhí)著信封朝前一送,“這是?我為大人寫的一封信,大人若對西域有志,憑此信去?涼州,行走會方便許多�!�

    她說得?平常,但文彧卻感覺這封信沒那么簡單。

    公?主是?楚王和先楚王妃唯一的血脈,涼州侯又對她極為寵愛,旁人之?前以為這種偏愛不?過是?長輩對幼女的疼愛,只是?衣食上嬌養(yǎng)些,又不?是?什么大事,但現(xiàn)在,文彧幾乎可以肯定,公?主在涼州這些年干出的事情?絕對不?小。

    單只從長安到王庭這短短三月,以他自?己t??的見聞便知公?主聰慧過人胸有丘壑,見識、膽量、氣度、手段無一不?令人折服,這樣一位女郎,在此之?前有可能什么都沒干嗎?不?,絕對不?會。

    她對涼州的影響力,或許比張家?郎君還要大得?多。

    種種復(fù)雜的思緒掠過腦海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文彧并沒有猶豫,很快定了神,躬下腰,雙手恭敬地?接過這封信。

    “臣多謝公?主�!�

    “我還擔(dān)心我的信送不?出去?呢,幸好大人不?嫌棄�!苯獜墨娡嫘α艘痪�。

    文彧:“公?主說笑了。”

    手握十萬強(qiáng)兵的涼州侯,這封信的分量并不?比一旨天子詔書弱。

    或許,他也一直在等著此信。

    見他接了此信,姜從珚便放心下來,但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又讓兕子把剩下的信也拿出來。

    “大人要回長安,可否幫我捎帶幾封信?”

    “大人放心,信紙很輕,添不?了多少負(fù)累�!�

    文彧:“……”

    這就使喚上了?

    姜從珚笑盈盈地?看著他。

    她倒也不?是?缺個送信的人,只是?長安到王庭路途遙遠(yuǎn),來回頻率有限,反正文彧要回去?,捎帶一點(diǎn)不?那么重要的消息也不?錯,而且,讓他去?認(rèn)認(rèn)門呀,今后他就是?自?己?這條船上的人了。

    文彧十分聰明,大約也猜到她隱藏的意思,最終恭敬地?接了過來,“公?主放心,臣一定將信送到�!�

    表情?很嚴(yán)肅,可聽聲音怎么有點(diǎn)咬牙切齒的意思呢。

    最后,姜從珚贈了他一些吃食和常用藥物,主要是?一些治療腹瀉嘔吐、高燒、還有一些外傷止血的藥,都是?很實(shí)用的應(yīng)急藥物。

    文彧沒有矯情?地?推辭,回去?的路上不?一定太平,他知道公?主手下那個張神醫(yī)很有本事,這些藥丸放到外面恐怕千金難求。

    他只是?有點(diǎn)感慨,公?主做事確實(shí)面面俱到,且十分慷慨,可她卻被天子賜給了漠北王……

    最后送別完,文彧帶人啟程。

    姜從珚看他們漸行漸遠(yuǎn),一行人在廣袤的草原和無垠的藍(lán)空下顯得?如此渺小,好像走入了歷史的長卷中,突然?有些感慨,她在這片大地?上,不?同?樣渺小嗎?

    她情?緒尚有些沉,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清澈的鳴叫.

    “喲!”

    第61章

    六十一章

    不僅掐過,還嘗過……

    姜從珚循聲望去,

    靈霄拍打著它巨大的?翅膀飛了過來,最?后滑到她腳邊,掀起的?狂風(fēng)把她裙擺都卷了起來,兕子手忙腳亂地幫她按住。

    落地后,

    它搖著肥嘟嘟身體蹭到姜從珚腿邊,

    連連叫了好幾聲,

    聽?著還有點(diǎn)委屈。

    這時一道由遠(yuǎn)及近的?馬蹄聲響起,

    姜從珚看過去,

    馴鷹師正追著它過來。

    它顯然是想逃課,

    不?僅逃課,還朝她賣委屈。

    馴鷹師連忙翻身下?馬朝可?敦行禮,又見靈霄蹭在她身邊,裝得十分可?憐的?模樣?,生怕可?敦誤以為自己虐待了她的?愛寵,

    連忙解釋。

    姜從珚大致聽?懂了他的?鮮卑話。

    因?yàn)槭撬?雕,

    馴鷹師也不?敢像對?待普通鷹那樣?熬它,這便叫靈霄成了個刺頭?學(xué)?生。

    才上兩天學(xué)?就?逃課,還鬧到家長?面前來了。

    其實(shí)不?用解釋,光看靈霄油光水滑的?羽毛和靈動神氣的?眼睛就?知道它沒受虐待,它不?虐待別人還差不?多。

    姜從珚沒好氣地彈彈靈霄的?腦袋,“你要是不?好好學(xué)?習(xí),

    以后就?不?給你吃肉干了�!�

    靈霄可?能是聽?懂了,

    更加委屈地叫了一聲:“喲~”尾音拖得老長?。

    這么一只神氣的?大鳥,偏偏就?愛撒嬌,

    尤其眼睛十分靈性?,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姜從珚硬下?心,不?理會它的?撒嬌,

    讓馴鷹師帶它回?去。

    馴鷹師不?斷下?指令,可?靈霄瞅瞅她,見她不?幫自己又瞅瞅別處,腦袋轉(zhuǎn)了一圈,甚至用喙梳起了羽毛,就?是不?理會馴鷹師,一步也不?動,打定注意?要耍賴了。

    馴鷹師尷尬地立在原地,要是一般的?鷹他可?以綁起來用鞭子抽,或者不?給它吃喝,但可?敦這只雕顯然不?能這么干,而且它爪子這么厲害,他也不?一定打得過它。

    他用盡所有技巧去跟它溝通,他甚至肯定這只雕聽?懂了自己的?話,可?它就?是不?配合。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姜從珚:“……”

    看得出來,馴鷹師已經(jīng)盡力了。

    “既然它不?被馴化,那就?算了吧,你也不?用擔(dān)心王怪罪,我會跟他解釋。”靈霄性?格如此自我,她也不?為難馴鷹師了。

    馴鷹師暗自松了口氣,這畢竟是王親自吩咐他的?任務(wù),結(jié)果他辜負(fù)了王的?信任。

    他們都說王娶的?可?敦是個溫柔美麗的?公主,看來果然是這樣?,可?敦不?僅沒有怪罪他無能,還幫他向王說情。

    馴鷹師連說了一長?串感謝的?話,想了想又說,“可?敦,靈霄是像王的?驪鷹一樣?的?神獸,頗通人性?,且性?格驕傲,像我這樣?的?普通馴鷹師是馴化不?了它的?,但是您可?以試一試�!�

    “我?”姜從珚挑了下?眉,指著自己。

    馴鷹師點(diǎn)頭?,“是的?,您是它的?主人,它只聽?從您一個人的?指令。”

    “可?我不?會啊�!苯獜墨娪行殡y,馴獸技能一片空白。

    “您不?需要精通,只要學(xué)?會一些指令,讓靈霄知道您各種指令是什么意?思,它就?會按照您的?命令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彼f。

    靈霄的?靈智明顯比普通的?鷹高處許多,這樣?的?神獸,馴起來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看它自己愿不?愿意?服從而已。

    姜從珚懂他的?意?思了,低頭?瞥了眼靈霄,它仍在梳理自己的?羽毛,可?那雙紅彤彤的?眼珠子卻時不?時飄過來看她,明顯在聽?他們的?交談。

    心機(jī)鳥!

    既然他這么說了,姜從珚便認(rèn)真地請教了對?方一些馴鷹的?指令和技巧。

    試試看吧,看靈霄愿不?愿意?聽?她的?話。

    交流了將近兩刻鐘,馴鷹師將自己多年?的?馴獸技巧毫不?保留地告訴了可?敦。

    每個馴鷹師都有自己獨(dú)特的?技巧,一般情況下?他們是絕不?會把自己的?絕技傳授給外人的?,但可?敦幫他免了王的?責(zé)備,所以他才愿意?。

    姜從珚學(xué)?完后,先做了幾個簡單的?指令試了下?,靈霄果然給了反應(yīng)。

    馴鷹師贊道:“世間罕見的?神獸,只臣服于它唯一的?主人!”

    “……”這有點(diǎn)夸張了。

    不?過靈霄這種品種的?雕確實(shí)罕見,更不?要說如此通人性?的?。

    等馴鷹師離開,姜從珚騎上馬朝回?走。

    她騎得慢,馬背不?顛簸,靈霄為了偷懶還想趴到她馬背上,被她趕下?去了。

    身為一只猛禽,天天想著搭順風(fēng)車是怎么個事兒。

    而且它現(xiàn)在確實(shí)胖了,太胖的?話會阻礙飛行的?。

    靈霄不?滿地朝她“喲”了兩聲,姜從珚不?為所動,它最?終還是撲騰著自己的翅膀飛了起來。

    這么看過去,坐騎是雪白神駿的玉獅子,半空中還跟著一只猛禽,要是再來一只犬,就真合上那句詞了,“左牽黃,右擎蒼”。

    姜從珚實(shí)在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么拉風(fēng)的?一天,文彧離開時的?低沉情緒一掃而空,轉(zhuǎn)而看向星羅棋布的?王庭。

    反正出了門,姜從珚便繞了一點(diǎn)路,去看看作坊怎么樣了。

    昨日已經(jīng)召集好人手動工,除了她自己手底下?的?人,還把工匠隊伍里?的?泥瓦匠、石匠、木匠都調(diào)了過來。

    姜從珚騎著馬來到工地,見他們正在打地基,忙得熱火朝天。

    制作麥芽糖有發(fā)酵過程,對?溫度有要求,北地氣候寒冷,現(xiàn)在是夏日還不?明顯,等到冬天,整片草原都要被凍住,屆時保暖會是一個嚴(yán)峻的?問題,所以在一開始姜從珚就?不?打算延續(xù)帳篷的?模式,而是選擇修建土屋,厚實(shí)的?土屋保暖效果比帳篷好許多,還能建土炕。

    王庭所在的?位置叫盛樂,十分靠近后世的?省會城市,這里?自然條件不?錯,有一整個湖泊和穿越而過的?河流,水源充足,若是不?考慮放牧遷徙,完全?可?以像中原那樣?建城。

    姜從珚停在工地外圍,看不?斷有人推著獨(dú)輪車搬運(yùn)石料、泥料來來往往,甘蘿拿著冊子清點(diǎn)安排。

    忙了會兒,一抬頭?,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姜從珚,連忙過來。

    “女郎怎么來了?”她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后才靠近。

    為了方便監(jiān)工,她將裙子都換成了短打衣褲,十分利落,身上不?免沾了些塵土,但一雙眼睛明亮有光,很有精神。

    “正好順路,就?過來看看�!�

    姜t?從珚下?了馬,問了幾句情況。

    “女郎放心,目前一切順利,莫多婁將軍很盡職,還命令別人不?準(zhǔn)為難我們。”甘蘿說。

    姜從珚點(diǎn)頭?,“協(xié)助人是他,我是放心的?�!�

    拓跋驍或許也是想到了這點(diǎn)才會派莫多婁而不?是別人,莫多婁會漢語,籌備材料的?事就?交給了他去辦,甘蘿前兩日反饋說他很用心。

    他本?身是混血,沒有強(qiáng)烈的?血脈觀念,一路上享受了姜從珚的?香料美酒,加上戰(zhàn)后的?醫(yī)療救治幫了他和不?少手下?,現(xiàn)在對?姜從珚的?態(tài)度十分親厚。

    這么說來,蘇里?天天叫囂說他被收買了,也不?完全?是錯的?,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拓跋驍?shù)?態(tài)度,只要王看中公主,他就?同樣?尊重公主。

    兩人短暫地聊了會兒,姜從珚注意?到旁邊有些人在圍觀,或許只是單純的?好奇,也可?能想探究什么,附近不?遠(yuǎn)就?是拓跋勿希那些屬下?的?營帳。

    她隨意?瞥了眼,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定神看過去,兩人視線對?上,女孩兒卻眨了下?眼表情慌亂,轉(zhuǎn)身就?要躲。

    “蘭珠?”姜從珚輕輕叫了聲,帶了些不?確定,“你的?名字叫蘭珠是嗎?”

    女孩兒那天來她營帳時并沒有報名字,但她后來聽?兕子打探回?來的?消息,她口中描述的?蘭珠的?跟眼前這個女孩兒一模一樣?,便猜她是了。

    蘭珠像是被仙女施了法術(shù)般,瞬間被定住了。

    “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怎么一見我就?躲?我很嚇人嗎?”姜從珚主動走過去,笑著說。

    “沒有,不?是……”蘭珠連忙擺手,緊張得結(jié)巴起來。

    她沒想到可?敦竟然認(rèn)出第一天晚上也是自己,心里?生出些不?好意?思。

    那次她是好奇,王耽擱了好幾年?沒娶妻,卻特意?去梁國娶了個漢人公主。

    漢人公主跟他們長?得會很不?一樣?嗎?會很美麗嗎?

    所以聽?說漢人公主到了王庭,她忍不?住偷偷跑過去瞧一瞧,然后她看到了公主的?模樣?,果然很好看,公主的?衣服和頭?發(fā)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她說不?出具體好看在什么地方,但就?是感受到了那種好看。

    “那你能陪我聊聊天嗎?”姜從珚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看著面前的?女孩兒。

    鮮卑姑娘大多熱烈活潑,蘭珠卻顯得有些靦腆。

    “我、我不?知道該跟可?敦聊什么。”蘭珠扣著手指有些局促。

    她平時不?這樣?的?,跟小姐妹們一起騎馬跳舞時都很自在,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可?敦就?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在她面前表現(xiàn)不?好,雖然她已經(jīng)有不?好的?表現(xiàn)了。

    阿干還對?公主說過不?好的?話,公主知道自己是阿干的?妹妹嗎?她會不?會也生我的?氣呢?

    她眼神帶著清澈的?稚嫩,像只小鹿十分惹人憐愛,姜從珚有點(diǎn)想摸摸她的?頭?,剛冒出這個念頭?,卻發(fā)現(xiàn)她比自己還高一點(diǎn)點(diǎn)。

    “……”

    她只好默默放棄這個打算,“沒事兒,那就?我問你答好了�!�

    蘭珠小心注視著她,“可?敦想問什么?”

    “上次給你的?糖吃了嗎?喜歡嗎?”姜從珚特意?走近幾步,將聲音壓低了些,有種女孩子說悄悄話的?神秘感。

    “��?”蘭珠沒想到可?敦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自己這個,愣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很好吃,我很喜歡可?敦送的?糖,丘力居和彌加也很喜歡�!�

    她舍不?得一下?全?吃完,現(xiàn)在還剩大半,每天她跟彌加還有丘力居一人一顆,三人湊在一起吃糖的?時候她覺得特別幸福,至于阿干,哼,不?給他,給他他還生氣!

    “你們喜歡就?好�!苯又獜墨娮笥铱戳丝�,見周圍沒人,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是靠在了蘭珠耳邊說話,“悄悄告訴你,上次說沒有糖了是騙他們的?,我還存著一些,你要是喜歡,以后再來找我玩兒,我偷偷給你�!�

    “��?”蘭珠瞪大了眼。

    “噓!”

    蘭珠趕緊捂住嘴巴。

    “可?是……可?敦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蘭珠很是不?解。

    “因?yàn)�,你很�?愛!”

    蘭珠呆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可?敦說了什么,小臉頓時紅了。

    她膚色比中原姑娘稍深一點(diǎn),即便如此依舊能看出臉上的?紅暈,加上她呆萌的?眼神和圓圓的?臉蛋,確實(shí)很可?愛。

    接著蘭珠又聽?到可?敦說,“我剛來王庭還沒什么朋友,你愿意?跟我交朋友嗎?”

    “我愿意?�!碧m珠忙不?迭點(diǎn)頭?,答應(yīng)完才突然想起阿干,既怕可?敦遷怒,又怕阿干不?許,猶猶豫豫,又?jǐn)[手后悔,“不?、不?行,可?敦,你知道我阿干是六王子嗎?”

    姜從珚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淡然,“我知道�!�

    “您不?介意?嗎?”

    “你是你,你阿干是阿干,我是跟你做朋友�!�

    蘭珠心中十分感動,還是顧慮,“我怕阿干知道了生氣,到時又會……”找可?敦麻煩。

    “沒事兒,我不?怕,他打不?過王�!苯獜墨姵纹さ卣A苏Q邸�

    她這么說,蘭珠終于敢小心翼翼探出觸角,“那……我愿意?跟可?敦成為朋友�!�

    “你也是我來到王庭后交的?第一個朋友�!苯獜墨姄P(yáng)起淺粉色的?唇,朝她露出一個笑。

    “蘭珠,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她輕輕問。

    蘭珠下?意?識搖頭?,她只知道她是可?敦,是一個漢人公主。

    “我叫姜從珚�!�

    她執(zhí)起蘭珠一只手,將她掌心朝上,右手食指在她掌心一筆一劃輕輕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在漢字里?是這么寫的?,你可?以叫我阿珚姐姐。”

    “漢語的?話,就?是‘阿、珚、姐、姐’�!弊�?后幾個字她換回?了漢語,特意?放慢了語速,咬字咬得格外清晰。

    蘭珠覺得自己掌心有點(diǎn)癢癢的?,她呆呆地看著可?敦,她皮膚像雪一樣?潔白,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又這么溫柔,好看極了。

    她從沒想到自己能跟可?敦成為朋友,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阿珚、姐姐。”蘭珠跟著復(fù)述了一遍。

    阿珚姐姐。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是她學(xué)?會的?第一句漢語。

    -

    回?到帳中,姜從珚稍微歇了會兒,用過午飯,親自去親衛(wèi)帳中探望了會兒。

    他們沒想到女郎這時過來,手忙腳亂地把臭襪子臭鞋藏到床底下?,又連忙把被褥疊起,但空氣還是殘留著些許味道,一個個大老爺們兒難得扭捏起來。

    “嘿嘿,女郎要來也不?告訴屬下?一句,不?然我們肯定先打掃打掃,絕不?污了女郎的?面。”何舟不?好意?思地說。

    姜從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可?記得涼州軍紀(jì)中有整理內(nèi)務(wù)這一條例�!�

    何舟臉色一僵,恭敬地站在一邊不?敢反駁。

    “是屬下?松懈了,請女郎責(zé)罰�!�

    姜從珚擺擺手,正色道:“我并非要罰你們,只是天氣日暖,加上你們許多人傷口未愈,更該保持潔凈預(yù)防疾疫�!�

    聽?女郎這么說,全?是為了自己,眾人更羞愧了。

    “女郎放心,我等日后必不?會如此了。”

    姜從珚沒一直揪著內(nèi)務(wù)不?放,聊了幾句便說起了商隊的?事,再次確認(rèn)了相關(guān)事宜,安排下?幾條命令。

    等到他們堅定不?移地說出要加入商隊繼續(xù)為她效力時,姜從珚笑了笑,讓兕子將書拿出來。

    “你們要組建商隊,光靠以前的?打打殺殺可?不?行,正好養(yǎng)傷還要一段時日,我這兒有幾本?書,你們都拿去讀一讀,后面半月給你們考核一次,要是一直考核不?過,那就?先歇著,一直到合格了再入隊�!�

    眾親衛(wèi):“……”

    他們頭?都大了,表情瞬間垮下?來,仿佛一場免頂之災(zāi)落到了頭?上。

    他們雖是涼州侯親衛(wèi),已經(jīng)是精銳中的?精銳了,可?也不?代表人人都能識字啊,尤其他們大多寒門庶民出身,最?多認(rèn)得幾個軍旗和城池匾額上的?大字,要去看書寫文章?不?行不?行。

    “女郎,不?是我們不?肯上進(jìn),實(shí)是我們真不?識多少字�!绷_七苦著臉。

    姜從珚搖頭?失笑,“你以為我會故意?為難你們么?知道你們識字少,已經(jīng)給你們找好夫子了�!�

    “��?誰�。俊�

    姜從珚朝帳外招了下?手,便有一名年?輕青衣姑娘走了進(jìn)來,正是阿椿。

    阿椿朝幾人見了個禮,也笑著說,“女郎命我這段時間給諸位當(dāng)夫子,希望你們多多配合,讓我們一起快樂地度過接下?來的?學(xué)?習(xí)時光吧。”

    眾人:“……”

    好像一點(diǎn)也快樂不?起來呢。t?

    他們哀求地看著女郎,可?惜女郎目不?斜視態(tài)度十分堅定。

    總之,學(xué)?習(xí)的?事就?這么敲定了,從明日起,阿椿每日會抽兩個時辰來教他們識字。

    姜從珚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認(rèn)得常用的?文字,看懂名冊、能正常寫信交流,再算一些簡單的?算數(shù)就?行。

    她有管事和賬房,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是夠用的?,可?以后呢,等攤子越鋪越大,她需要足夠忠誠且信得過的?人去管理,涼州親衛(wèi)就?是最?好的?選擇之一,既做管事,基本?的?花名冊和賬本?總要會看吧。

    識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從現(xiàn)在開始,歷練兩三年?正好。

    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時間就?這么不?知不?覺又過去了。

    看著昏沉沉的?天色,姜從珚現(xiàn)在都有點(diǎn)害怕晚上的?到來了。

    尤其昨晚沒給他……

    吃飯時拓跋驍?shù)?眼神就?一直盯著她,盯得她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姜從珚放下?碗,忍不?住嗔了句,“你吃飯就?吃飯,一直看著我干什么�!�

    “看著你就?不?能吃飯了?”拓跋驍眼神依舊大剌剌地落在她臉上,手卻夾起一大塊羊排,大口咬了起來,表情還有些享受。

    明明在吃飯,可?氣氛就?是很奇怪。

    要是他的?眼神能變成實(shí)質(zhì),恐怕早把她剝光摸了一遍了。

    姜從珚心里?暗罵他一句,變態(tài)!

    她只慶幸自己不?習(xí)慣侍女事無巨細(xì)地跟著,加上阿椿阿榧最?近也忙,飯廳里?只有他們兩人。

    頂著這樣?別有深意?的?視線,又想到等會兒可?能發(fā)生的?事,她實(shí)在沒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準(zhǔn)備喝口茶漱漱口。

    拓跋驍似是察覺到她的?意?思,問了句:“這就?吃飽了?”

    姜從珚剛要點(diǎn)頭?,便又聽?男人繼續(xù)說,“正好我也飽了,現(xiàn)在就?去洗澡?”

    “……”

    她一口氣梗在胸口險些沒呼出來,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去。

    “沒有,我只是準(zhǔn)備喝口湯。”她咬著牙說。

    然后,她當(dāng)真給自己盛了半碗羊湯。

    大夏天的?喝羊湯……也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聽?她這么說,拓跋驍不?逗她了,讓她繼續(xù)吃飯,自己也再添了碗飯。

    今天的?晚餐不?是之前的?面食,是一鍋米飯加上幾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有葷有素,十分豐富。

    拓跋驍很喜歡她的?飯菜,每頓都能吃好多,再加上還有美人陪著吃飯,就?更是一種享受了。

    姜從珚想到他剛剛說的?話,故意?放慢了吃飯速度,以至于他都吃完三碗飯了,她還剩半碗。

    拓跋驍飯量雖大,吃飯速度卻很快,沒一會兒就?吃飽了,看出她故意?磨蹭,也不?催她,就?這么坐在椅子上,雙手朝后一抄,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她吃飯秀氣,一舉一動都帶著自然的?優(yōu)雅,怎么看都看不?厭。

    室內(nèi)暗了下?來,一旁的?落地青銅花樹燈臺上的?燭光撲過來,照得她臉蛋暖白暖白的?,猶如羊脂般細(xì)膩潤澤,真想叫人掐一掐。

    當(dāng)然,他是掐過的?,不?僅掐過,還嘗過,除了臉,更有別處,像朵還未綻放的?花苞,軟得不?像話,又柔又嫩,帶著令人迷醉的?馨香。

    拓跋驍不?自覺摩挲了下?手指,回?味著此前的?觸感。

    姜從珚確實(shí)想拖延時間,可?男人的?視線更火熱了,她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無所遁形,后背都僵硬起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只好匆匆結(jié)束這頓飯。

    大半都是被氣飽的?,以后該讓他自己吃飯去,省的?她吃個飯都不?安生。

    姜從珚喊了一句,叫阿榧帶侍女將碗筷撤下?去,卻沒立刻吩咐她們備水。

    “還不?洗?”拓跋驍問了句。

    他倒是不?介意?她洗不?洗,她身上那么干凈,全?是香味兒哪兒來汗味兒,主要是她不?允。

    姜從珚:“……”

    第62章

    六十二章

    別那么兇

    “剛吃完飯就?洗漱對身體?不好,

    歇一歇再洗�!苯獜墨娂傺b沒聽出他潛藏的意思,正色道,然后不再理會他,施施然去了書房,

    準(zhǔn)備拿本書看。

    男人后腳就?追過來了,

    龐大的身軀將她堵在書架之間,

    她一轉(zhuǎn)身就?對上男人正散發(fā)著熱意的胸膛。

    “真不是在敷衍我?”

    拓跋驍雙臂一撐便將她完全圈在臂膀之間,

    不僅如?此,

    他上半身還故意朝前傾,

    都要貼上她的臉了。

    熱意不斷撲過來,她感?覺臉也燒起?來了。

    姜從珚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實(shí)在忍不住,卷起?書脊敲了敲他粗壯的胳膊,抬起?下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堂堂一個公主?,

    至于編謊話來哄你?”

    拓跋驍?shù)皖^看著面?前的美人兒?,她平時都很隨和,無論對誰都不擺身份,此刻頭一回?在他面?前擺出公主?的架勢,他看得十分新鮮,再看她白白的微鼓的小臉,

    纖媚鳳眸圓瞪,

    瞳仁漆黑,瞧著是有?幾分不可侵犯的貴氣,

    如?同一只驕傲的白孔雀,只可惜她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頭狼,才不管她兇不兇貴不貴的,

    只想把她吃入腹中。

    “別的時候不會,現(xiàn)在卻?不一定。”他故意這么說,語氣意有?所?指。

    “……”

    真想狠狠咬這狗男人一口。

    姜從珚被堵在這里實(shí)在逼仄,尤其?是男人氣息十分濃烈,帶著明晃晃的侵略意味,她推了推他的胳膊,放冷嗓音,“你走開,我要過去看書。”

    男人聞言,低頭看她一眼,沒作聲,卻?忽的將她攔腰抱起?。

    他動作太突然,姜從珚毫無準(zhǔn)備嚇了一大跳,手里的書都差點(diǎn)掉下去。

    男人胳膊這么粗,力氣這么大,單手就?能拎起?她,每次抱她都輕松得好像抱起?了個布娃娃。

    她被抱到了竹榻上,坐在他懷里。

    她撐起?手動了動,男人卻?將她箍緊了些,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你放我坐下�!�

    “你這不是坐得好好的?”

    拓跋驍幫她正了正身形,她現(xiàn)在的姿勢坐在他大腿上背靠著他,男人幾乎成?了肉椅,不僅如?此,他還貼心地將一旁高腳小桌上的青銅羊燈臺挪近了點(diǎn)給她照明。

    “看吧�!�

    姜從珚:“……”

    你的貼心能不能用在正途上?

    “你這樣我怎么看書?”她又推推他。

    她感?覺自己掉進(jìn)了火爐子里面?,本來這個時節(jié)夜晚的氣溫不冷不熱正舒服,但現(xiàn)在她都要冒汗了,更不用說臀下的觸感?,一想到男人在發(fā)-情,她就?渾身不自在。

    “你不看了?那我們……”男人蠢蠢欲動。

    “打住!”姜從珚趕緊打斷他的話。

    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男人面?前就?沒有?勝算,比臉皮,他不知比她厚多?少倍,從來不會出現(xiàn)羞恥的情緒,比力氣,那就?更不用說了。

    是被他馬上摟到床上去做那事兒?,還是忍著一點(diǎn)不適先看會兒?書消磨點(diǎn)時間,姜從珚沒有?猶豫,直接選了后者。

    被男人這么抱著雖不舒展,還有?點(diǎn)硌人,至少不會叫她腰酸腿疼。

    男人終于安靜下來,姜從珚努力讓自己忽略他的存在感?,專心看起?自己的書。

    她剛才心思也亂,就?沒仔細(xì)挑,隨便拿了本,現(xiàn)在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詩經(jīng)。

    詩經(jīng)就?詩經(jīng)吧,雖然她已經(jīng)背下了里面?的內(nèi)容,再看看也無妨,就?當(dāng)陶冶情操了。

    姜從珚翻開一頁書,認(rèn)真地看起?來。

    拓跋驍?shù)皖^看著懷里的女孩兒?,側(cè)臉被燭光勾勒出飽滿柔軟的弧度,順著往下,一截纖細(xì)的雪頸實(shí)在招人眼,猶如?一支白生生柔嫩嫩的花莖,而這花莖之上,盛開著世界上最?美的一朵花。

    繼續(xù)往下,女孩兒?玲瓏的指間握著一本書。

    她的書跟別人的不太一樣,是一本雪白的紙書,光潔平整,字跡清晰,排版跟他以前看過都不同,中間還間隔著符號。

    定睛一看,拓跋驍發(fā)現(xiàn)上面?的字也有?些玄機(jī),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太規(guī)整了,同一個字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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