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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拓跋驍聽?了此話,心里更是像被暖流沖刷過,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陣舒適。

    她這樣,叫他如何能不愛她。

    姜從珚念了會兒書,去簡單洗漱了下。

    她現(xiàn)在也不能日?日?沐浴了,只能擦一擦,倒不是怕麻煩,是怕受了寒生病。

    熱水燙完腳,她趕緊鉆到放了湯婆子的被子里,將?自己捂嚴(yán)實,免得熱氣跑出去。

    片刻,男人拽開她的被子擠進(jìn)來,姜從珚沒拒絕,還把腳伸到他小腿里取暖,然而下一秒,一道粗糙的質(zhì)感鉆進(jìn)衣裳攀上她肌膚。

    “珚珚……”男人啞著聲音喚了句,意思不言而喻。

    姜從珚隔著衣裳抓住他的手,“你傷還沒好全�!�

    “我沒事,你那醫(yī)士不也說了我沒事嗎!”

    “他也說了要你好好養(yǎng)上一段時間。”

    “我只是一點外傷,根本不妨事,你要是不肯,我才真?要內(nèi)傷了�!�

    姜從珚:“……”

    “不行。”

    哪怕她已十分堅定地拒絕,拓跋驍還不肯放棄,尤其這兩?日?情感上發(fā)生了如此大的波動,他只感覺自己更愛她了,恨不能時時跟她在一起永遠(yuǎn)不要分開。

    昨夜頭一次跟她提及亡母,剖開心事,他確實沒那么洶涌的欲念,但壓抑的情緒和?愛戀一直持續(xù)發(fā)酵,到了今夜已經(jīng)抵達(dá)頂峰,再不泄出去,他真?要憋出內(nèi)傷了。

    “珚珚,長生奴,珚珚……”他不停喚她名字,

    姜從珚見?這么冷的天,男人額上竟也出了些汗意,又根本抓不住他作亂的手,感受到他繃成弓弦的身體,最終只得半推半就地應(yīng)了。

    “只許一回。”她還是有點顧忌他的傷。

    “嗯嗯�!蹦腥穗S口應(yīng)了句,已經(jīng)胡亂親了過來。

    ……

    說好一回,男人卻停歇了兩?次,硬生生把這一回拖了一個時辰。

    “……”

    -

    天氣變涼后,姜從珚的胃口好像也比從前?好了些,加上每頓飯男人必要她多?吃,直到吃不下為止。

    兩?月過去,不知不覺,她竟真?長了點肉,雖還偏清瘦,比起從前?還是圓潤了少許。這點,拓跋驍是最先發(fā)現(xiàn)的,畢竟日?日?抱著揉捏,這軟滑的觸感越來越叫人愛不釋手。

    這個時節(jié),不到申時就完全黑了,一日?大半時間都在黑夜中度過,要處理的事也少,拓跋驍難得有這么多?閑暇時光,待傷好后,她沒了拒絕他的借口,他便?夜夜抱著她胡天胡地,氣得姜從珚要趕他走。

    拓跋驍有恃無恐,“我走了晚上誰給你暖床?”

    姜從珚:“……”

    第105章

    一百零五章

    照出一道清瘦孤寂的背影�!�

    十一月底,

    姜從珚送往涼州的年禮到了。

    崔老夫人聽人來報,歡喜異常,竟親自?從暖房里?走出來等,正陪著她說話的張紅纓、張音華、張佑幾個小輩忙來扶她。

    “祖母,

    小心雪天?路滑�!�

    張佑跑得最快,

    最先碰到她胳膊,

    崔老夫人卻不甚在意地?fù)]開他手,

    “你祖母還?沒老邁到這種地步,

    用不著你來當(dāng)拐杖�!�

    少年的手懸在半空,

    只好撓頭?。

    張紅纓張音華兩姐妹見狀,只咧著嘴笑他。

    這時,送年禮的人也抬著幾個箱子?到了院子?里?,見到崔老夫人,忙把東西放下行禮。

    “屬下等替女郎問?老夫人安,

    這是女郎命我們送回來的年禮。”羅七道。

    崔老夫人只掃了一眼?:“年禮等會兒再看,

    先把我孫女兒的信給我。”

    羅七便忙解下身上?背囊,從中拿出一個被油紙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再解開油紙,雙手恭敬捧上?。

    厚厚一疊,可見里?面信很多。

    一路風(fēng)雪交加,兼之?世道不平,

    他可謹(jǐn)慎了,

    尤其是這一包信,生怕出現(xiàn)意外損毀,

    旁人都信不過,只有自?己貼身背著才放心,每日必要?檢查是否完好。

    張紅纓、張音華還?有張佑都忙圍上?來,

    等祖母拿走她的那封信后,姐弟三人便迫不及待翻找自?己那封。

    他們可算趕巧了,今天?來陪祖母能?第一時間拿到信,大哥大姐還?有三哥他們就得等到晚上?了。

    張紅纓對羅七幾人道:“一路天?寒地凍,你們辛苦了�!�

    羅七忙俯首回:“不敢,這是屬下的職責(zé)�!�

    張紅纓便叫家中奴仆帶他們下去喝熱茶暖身體,給他們張羅飯食,等會兒祖母必還?要?親自?問?他們詳情,又想到外面風(fēng)大,她勸崔老夫人進(jìn)屋再仔細(xì)看信,幾人便轉(zhuǎn)身回到暖房。

    崔老夫人剛剛表現(xiàn)得急,看信的速度卻極慢,要?把每一個字都記在心里?,想象著長生奴寫這封信時的模樣。

    她在信里?說她一切安好,漠北王對她很是尊重,并沒有強(qiáng)迫她做不愿的事,而且還?幫了她許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在鮮卑立足了,叫外祖母不必?fù)?dān)憂云云,又說她挺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比在梁國時少了許多拘束,能?做的事也多了,要?是順利,日后說不定還?能?反過來對涼州有所增益……

    明明是好事,崔老夫人蒼老的眼?中卻浮出淚水。

    長生奴說她一切都好,可離開從小長大的故土,一個人遠(yuǎn)嫁塞外,周邊都是兇惡的胡人,哪里?容易立足,還?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面對多少危機(jī),遠(yuǎn)的不說,只說幾月前去往鮮卑的路上?發(fā)?生的截殺,消息傳回來時她險些急暈過去,聽說她被烏達(dá)鞮侯擄走受了傷,她只恨不能?插翅飛過去,盡管她后面來信說只是一點磕碰并不礙事,可自?己又如?何不知她報喜不報憂的性子?,長生奴生來幼弱,七歲時又命懸一線,這些年她只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還?重要?,她的心肝啊……

    張紅纓看完自?己的信,見祖母還?在看,滿臉憂愁和擔(dān)心,默默嘆了口氣?,他們這些小輩都能?圍在祖母身邊,只有珚珚一個人不得不離開涼州,珚珚又是姑姑唯一的骨血,這叫祖母如?何能?不記掛。

    今年三月,珚珚被皇帝賜給漠北王和親的消息傳回涼州時,祖母大發(fā)?雷霆,當(dāng)即在門口大罵起了“姜明小兒,黑心爛肺,昏庸無?能?”等話,祖父忙遮攔,反倒被祖母打了一頓,祖母不罵皇帝,又轉(zhuǎn)來罵祖父“都是你張維沒本事,你要?是雄兵百萬,皇帝還?敢如?此對待我兒?”

    祖父當(dāng)時只能?無?奈受下祖母的打,他要?是有百萬雄兵,豈能?叫當(dāng)今這位還?坐在那位置上??早把多年的血仇報了。

    祖母罵完,又叫祖父去調(diào)兵,自?己還?準(zhǔn)備披甲駕馬,說要?把珚珚接回來,決不能?叫她去和親,塞外環(huán)境如?此惡劣,要?嫁的還?是胡人,長生奴那般嬌弱,去了安還?有命在?大不了就跟梁帝小兒撕開這層遮羞布,誰怕誰?為?了這姜氏江山,他們張家不知忍了多少氣?。

    祖父也知祖母在氣?頭?上?,不敢勸,最后還?是珚珚及時送回來的信幫祖父解了圍,珚珚說萬望外祖父外祖母聽到賜婚消息后不要?沖動,她已權(quán)衡過利弊,是自?愿嫁與漠北王的,要?是張家突然行動,反倒可能?壞了她的計劃。

    祖母當(dāng)時捂著信痛哭,口里?只念叨“我的兒”,她說是自?愿,可這份自?愿只是為?了局勢,何嘗有半點感情,她的長生奴應(yīng)該配個世界上最好的郎后續(xù)幾月,陸續(xù)又有書信送達(dá),珚珚不斷安撫,祖母總算才接受這件事。

    張紅纓上前一步來到祖母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祖母,珚珚既然要?走這條路,我們就該支持她,您該看看她信里是不是要我們做些什么配合她,我們好早些準(zhǔn)備起來,等明年一開春就行動�!�

    她這么說,崔老夫人終于收起情緒打起精神。

    這時,門口的小廝來報,說主君回來了,話音剛落便見一位身材健碩的將軍跨過門檻大步走進(jìn)來,他身上?穿著甲,一邊走一邊摘下頭?盔遞給旁邊的小廝,顯然是剛練完兵聽到外孫女兒的信到了急急趕回來的。

    涼州侯張維,戎馬數(shù)十載,雖年近七旬鬢發(fā)?花白,可身上?自?有一股沙場磨礪出來的兇悍威勢,如?有血煞,尋常人見之?即畏,萬不敢當(dāng)尋常老者來看,便是此時回到家中氣?勢稍減,步伐亦虎虎生威。

    然及至崔老夫人面前時,他卻面露討好之?意,搓了搓手,“我孫女兒的信呢,快給我t?看看�!�

    崔老夫人睨了他一眼?,“把你這抓過馬糞的爪子?洗干凈了再來拿信�!�

    張維:“……”

    這回真的沒摸過,手上?泥巴也不多。

    張紅纓張音華姐弟幾個都忍不住笑了。

    上?上?次珚珚送信回來,祖父也是練兵回來,著急看信,便沒注意手上?的污泥,一把抓了信紙在上?面留下個烏漆嘛黑的指印,氣?得祖母狠狠打了他幾下,自?那以后就說祖父的手抓過馬糞。

    祖父很不樂意,他堂堂涼州侯不要?面子?的嗎?

    無?法,涼州侯只得去洗了把手,這才有資格看孫女兒給自?己的信。

    看到一半,他忍不住拍案叫好�!安焕⑹俏覐埦S的孫女,是個能?干大事的人�!�

    崔老夫人氣?憤地瞪了他一眼?,這些臭男人眼?里?只有“大事”,一點兒也不想長生奴一個女兒家,要?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看完信,崔老夫人又把羅七叫過來問?姜從珚在鮮卑的具體情況。

    “長生奴在鮮卑當(dāng)真如?信上?說的一切都好?漠北王待她如?何?”

    崔老夫人對待小輩溫和得如?同一個尋常人家的老嫗,可此時坐在榻上?,表情一收,久居高位風(fēng)雨幾十年的氣?勢泄出,便叫人不敢再想其它,只下意識服從她的命令恭恭敬敬將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羅七一五一十地稟了自?己知道的情況,尤其是新建起的作坊和商隊,至于漠北王待女郎如?何,他自?然不清楚內(nèi)情,只說,“……屬下有時見漠北王與女郎同行,常帶笑,還?會主動扶女郎,應(yīng)當(dāng)還?算體貼吧。”

    崔老夫人盯著他,“真的?”

    羅七忙道:“屬下不敢欺瞞老夫人�!�

    崔老夫人又問?了他許多問?題,涼州侯見羅七臉色僵硬,汗都要?滴下來了,沒忍住說了句,“行了,你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審犯人呢�!�

    崔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您是涼州侯,天?天?日理萬機(jī),自?然沒空關(guān)心長生奴一個人在塞外過得好不好。”

    聽出老妻話里?的怒意,涼州侯也不敢再多嘴了。

    總之?,因為?姜從珚的年禮,涼州張家又熱鬧起來,氣?氛堪比過年。

    姜從珚光是信就寫了十幾封,外祖父、外祖母,兩個舅舅舅母,還?有六個兄弟姊妹,加上?給涼州管事的,研墨都研了兩盤。

    禮物也是各人都有,還?提前送了長輩們的生辰禮,或是一副自?己畫的畫,或是編的平安結(jié),給崔老夫人的是一些難得的皮毛,叫她冬日御寒,給涼州侯的是一些拓跋驍先前從羯族帶回來她用不上?的金銀,算是一筆不小的錢了,她自?是不好當(dāng)著拓跋驍?shù)拿娼o賣了,送給外祖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反正她只說當(dāng)做禮物送給了親人。

    等到晚上?所有人都回來后,涼州侯又把他們都聚起來商量接下來的事,明年他們必要?去鮮卑一趟,但動靜不宜太大,派誰去還?是個問?題。

    -

    長安。

    姜淮也收到了女兒送回來的年禮,正大光明送進(jìn)來的。

    王府都是梁帝的眼?線,自?然會將此事報上?去,但女兒孝順父親天?經(jīng)?地義,要?是不關(guān)心父親反會被罵不孝,梁帝便是想阻止也不能?。

    楚王府如?今愈發(fā)?冷清了,趙氏被送走,連帶著她院子?里?的人也被發(fā)?落,姜從珚那邊就更不用說,除了先前趙氏安排過來的人,她自?己的人全帶走了,便是留下的也都轉(zhuǎn)到暗處。

    負(fù)責(zé)送禮的親衛(wèi)元加拍了許久的門才終于從里?面打開,門房還?揣著手打著哈欠,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元加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忍下沒說什么,徑自?帶著手下幾人跨進(jìn)王府。

    長安也下了場大雪,整個王府被雪覆蓋,卻沒見一個人出來鏟雪,下人們都窩在屋里?躲懶,他們想,反正主君也不出門,他也不在意,鏟了雪給誰看,今天?鏟了明天?又堆起來了,費這活兒干什么。

    元加把年禮送進(jìn)澧水院,只見楚王一副半醉不醒的模樣,披了件大氅,大氅下擺露出一截皺巴巴的布料,實在不修邊幅。

    他雖疑惑,卻不敢不敬,恭敬奉上?年禮和書信,楚王隨意應(yīng)了兩聲,吩咐下人帶下去好生安頓,便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回去了。

    元加想,楚王不問?問?女郎的情況嗎?

    將近年關(guān),許多人家都在準(zhǔn)備過年,天?天?走親訪友,熱鬧非凡,楚王府卻完全隔絕在了這些熱鬧之?外。

    眾所周知,楚王終日酗酒,不問?世事,宗室親友亦不往來,是以沒有一個人登門。

    天?色昏暗下去,姜淮點起兩支燭,盡管知道這封明面上?的信不會寫太多話,他還?是一字一句認(rèn)真看下去。

    屋外北風(fēng)呼號,姜淮擁著大氅坐在空蕩蕩的閣樓中,看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一點雪色,執(zhí)起酒壺又給自?己續(xù)了一杯。

    昏昏黃黃的燭光落在他身上?,照出一道清瘦孤寂的背影。

    -

    長安城的另一邊,姜羽兒也收到了一封信。

    當(dāng)負(fù)責(zé)跑腿送信的小童來到她院里?時,正好遇到下學(xué)?歸來的十一郎。

    十一郎在門口瞥了眼?,見她高興得眉眼?都彎起來了,皺眉鼓臉,腳步一轉(zhuǎn)跨進(jìn)她院中。

    “又是阿兄的來信?”

    姜羽兒不妨他突然出現(xiàn),動作一頓,下意識把手里?的信藏起來,嘴里?訥訥應(yīng):“……是。”

    這其實是謊話,這是阿姐的信,桓七郎沒給她寫過信。

    這誤會還?是上?次結(jié)下的。

    桓均離開后,姜羽兒又有一次收到了阿姐的信,卻正好被十一郎撞見,他當(dāng)時問?,“這是阿兄的來信?”

    姜羽兒不想暴露她在跟阿姐相交的事給自?己和阿姐招惹是非,鬼使神差的,她點了點頭?,十一郎見她承認(rèn),又氣?又恨,卻不能?在她面前發(fā)?泄出來,只能?懷著滿肚子?郁氣?跑了。

    “阿兄待你可真好,又給你來信了,都沒給我寫�!笔焕捎炙嵊謿�?,想起她剛才一臉雀躍的表情,很是不懂,“你就那么喜歡我阿兄,見到他的信這么高興?”

    不等她回答,他又忙道:“我勸你別喜歡我阿兄,他不會喜歡你的,他給你來信只是礙于面子?,他喜歡的是盧姐姐�!�

    這話也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說起來他也矛盾又委屈,他明明感覺阿兄還?是喜歡盧姐姐的,不然走之?前不會特意囑咐他關(guān)照盧姐姐那邊的情況,但現(xiàn)在他對這個六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呢?難道阿兄要?腳踏兩條船?不行不行,他不許。

    姜羽兒知道他誤會了,可要?解釋也不知從何說起,她又不可能?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只能?繼續(xù)誤會下去了。

    “你讓我看看阿兄給你的信里?說了什么�!笔焕缮焓帧�

    他要?瞧瞧,要?是阿兄真在信里?關(guān)心她寫了甜言蜜語的話,他一定要?告訴盧姐姐,跟她說阿兄變心了,讓她別等阿兄了。

    “不行�!苯饍簱u頭?拒絕。

    “為?什么?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他奇道。幾個月下來他也知道這個小嫂、不,是六公主,性格軟得很,現(xiàn)在居然拒絕得這么干脆。

    她越是拒絕,十一郎就越好奇,越不肯罷休。

    “總之?就是不行�!苯饍阂е降皖^?說。

    “行吧,那我不……”話音未落,十一郎倏地躥過來,趁她不注意一把從她手中搶走了信,姜羽兒怔了片刻反應(yīng)過來,忙來追他,“你還?給我,你把信還?給我�!�

    別看十一郎比她還?小兩歲,他正是抽條長個的時候,已經(jīng)?比她還?高一點兒了,加上?習(xí)了些武,整天?上?躥下跳,靈活得跟個猴兒一樣,三兩步就躲開了,哪里?是她能?抓得住的。

    姜羽兒不肯放棄,嘴里?只叫著“把信還?給我”,十一郎就不,追著追著,姜羽兒沒注意腳下,踩到邊上?的雪,一個沒穩(wěn)住就摔到了地上?,膝蓋狠磕了下,疼得她差點掉下淚來。

    十一郎見狀,一時無?措起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姜羽兒的侍女忙去扶她,她卻固執(zhí)地看著十一郎,“你把信還?給我�!�

    她眼?圈兒紅紅的,含著一汪淚,就這么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自?己,迎著冬日的暖光,白白的臉蛋上?一雙眼?睛委屈又堅定,十一郎的心忽然就似被什么輕輕地敲了一下。

    “我、我沒想害你摔跤的�!笔焕衫⒕尾灰�。

    要?是阿兄知道他去搶她的信,肯定會教訓(xùn)他的。

    “對不起,我不該搶你的信,我現(xiàn)在還?給你,你別哭,我給你道歉。”十一郎忙把信塞回她手中。

    姜羽兒接過,發(fā)?現(xiàn)信封被他捏出幾道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安心下來,t?至少沒被他看到信的內(nèi)容。

    十一郎見她還?不說話,不知她有沒有原諒自?己,有些惴惴,絞盡腦瓜子?想做點什么賠罪。

    “地上?有雪,我扶你起來吧�!闭f著他就直接上?手了,抓住她的胳膊將人提起來。

    姜羽兒被他嚇了一跳,低呼一聲。

    十一郎松開手,沒想她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加上?膝蓋還?疼著,被他這么一扯一拽的,根本來不及站穩(wěn),眼?看又要?摔下去,他忙抓住她的手將人撈回來,因為?著急使的力氣?太大,她狠狠撞到他身上?。

    十一郎愣怔了。

    姜羽兒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被他折騰得不輕,根本來不及想別的,好一會兒才穩(wěn)住身體,忍著膝蓋的疼痛推開他。

    她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一瘸一拐的。

    十一郎想到是自?己害她受的傷,忙跨到她身邊,卻不敢像先前那樣直接上?手了,試探著問?,“要?不我扶你進(jìn)去?”

    “不用�!�

    “你的腿磕得很疼嗎,要?不我給你請個醫(yī)士看看?”

    “一點小傷,不礙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十一郎有些煩躁地?fù)蠐项^?,“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我給你賠罪,我以后絕不這樣了。”

    姜羽兒停下腳步看他,“你說的,以后不許再搶我的信。”

    十一郎拍拍胸膛,“我保證不會再犯了,這樣你能?原諒我了嗎?”

    姜羽兒輕輕點頭?。

    “嘿嘿�!笔焕珊┬α讼�。

    等十一郎離開,姜羽兒坐到內(nèi)室,女夏撩起她的褲腿查看傷勢。

    難怪剛才疼得站不穩(wěn),摔的那下著實磕得不輕,整個膝蓋都腫了,還?破了皮。

    女夏一邊給她上?藥一邊低聲埋怨,“公主您就是脾氣?太好了,十一郎害您摔成?這樣,您居然就這么原諒他了,要?是稟告給夫人,夫人肯定要?罰他�!�

    姜羽兒搖搖頭?,“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對我雖好,十一郎畢竟是她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頑劣了些�!�

    桓母對她還?算不錯,可姜羽兒知道,跟她的兒子?比起來自?己只是個外人,若總為?些小事去說十一郎的不是,就算面上?不說,她心里?恐怕也是對自?己有意見的。

    她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能?少些是非就少些是非吧。

    十一郎回到隔壁院中,忽的伸出手看了看,接著想到什么,他猛地?fù)u了搖頭?。

    -

    姜從珚的年禮送抵各處時,她也收到了長安和涼州的年禮。

    尤其是涼州送來的,香料布匹,應(yīng)有盡有,最重要?的還?是幾封信。

    三表哥在信里?跟她總結(jié)了涼州這一年的經(jīng)?營情況,比上?年的規(guī)模又?jǐn)U大了些,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叫她不必?fù)?dān)心。

    至于外祖母的信,更多是問?她在草原習(xí)不習(xí)慣,衣食住行有沒有受委屈,還?送了許多干果菜蔬,都是她以前愛吃的。

    姜從珚看得心里?暖暖的,這樣全心全意愛著她的家人,她怎么忍心看著他們將來飄零亂世,血濺山河。

    進(jìn)入十一月隆冬,天?氣?越來越冷,大地一片雪白,整個草原都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只能?窩在屋子?熬著,熬到冬天?過去。

    有些牲畜篷不夠結(jié)實,晚上?被風(fēng)刮破洞,牧民們第二天?起來鏟雪,發(fā)?現(xiàn)不少牛羊被凍死了,一時傷心不已。

    牛羊都死了,就算熬過冬天?,等到明年又該怎么辦呢?

    姜從珚讓阿椿和兕子?一直關(guān)注著牧民們的情況,主動提出用麥子?換回一些凍死的牛牧民們自?然愿意,麥子?可以保存很久,就算新生的牛羊一時長不大,他們也可以靠著麥子?不餓肚子?。姜從珚則把換回來的牛羊宰殺洗凈后用鹽腌制做成?肉干,等明年可以讓商隊帶去中原交換物資,也算一種互利互惠了。

    雪越來越大,終于,十一月下旬時,一場異常強(qiáng)大的暴風(fēng)雪席卷了大半草原。

    這天?晚上?,姜從珚睡著后都被外面的狂風(fēng)吵醒了。

    第106章

    一百零六

    鮮卑出現(xiàn)了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

    拓跋驍比她?先醒,

    察覺到她?呼吸紊亂,攬著她?的胳膊收緊了些,“你以前沒見過這樣的風(fēng)雪吧,害怕?”

    姜從珚給了他一個?白?眼,

    又反應(yīng)過來此時屋內(nèi)漆黑他看?不見,

    自己該是白?費情緒,

    只得推推他的胳膊,

    叫男人別勒這么緊。

    說來也是惱人,

    男人特別喜歡抱著她?睡,

    雖到冬天這樣更暖和些,可?他抱得忒緊,有時腿也箍著她?,叫她?極不舒服,任她?怎么說也不改。

    “沒有,

    只是有些擔(dān)心這一夜過去,

    族人們會?遭受不小的損失�!�

    她?凝神感受周遭的情況。她?的寢帳本用了數(shù)十根巨木做支撐,入冬后還重新加固過,幾乎算得上?王庭中最堅固的帳篷了,便是如此,她?都感覺到了墻面在顫抖,仿佛地震般,

    靠墻的花瓶都被震了下來,

    墜到地上?發(fā)出瓷器清脆的碎裂聲。

    “風(fēng)這么大,許多帳篷恐怕都經(jīng)不住。”她?清淡的音色在蒙蒙夜晚中有些悠遠(yuǎn)。

    拓跋驍?shù)哪樕灿袔追帜兀?br />
    看?著她?的臉,“你先前說得對,這幾年來,

    冬天確實越來越難熬了�!�

    姜從珚憂心忡忡,剩下半夜也睡不著,忽又想到匈奴,心頭一驚,猛地抓住男人胸前衣襟,問?,“匈奴那邊的遭遇恐怕不會?比鮮卑好到哪兒去,如是這樣,他們明年會?不會?進(jìn)軍?”

    她?睜大眼睛看?著男人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的面部輪廓。

    “極有可?能�!�

    姜從珚心下一沉。

    匈奴向東進(jìn)軍,受到攻擊的就是鮮卑,若向南進(jìn)軍,涼州和大梁便要卷入惡戰(zhàn)。

    匈奴本就覬覦南方豐饒的土地和物資,惡劣的天氣是最佳催化劑,足以叫搖擺不定的匈奴人下定決心。

    所有歷史都是有跡可?循的,四年后的長安城破不過是此前所有矛盾的累積。

    她?此刻深深感覺到自己在大自然和歷史的洪流面前是多么渺小如塵埃。

    拓跋驍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只能將人摟緊了些,唇抵在她?額上?親了親,“你放心,匈奴膽敢來犯,我必叫他有來無回。”

    拓跋驍想滅匈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他打仗看?似兇猛只以武力取勝,實則每次出兵必有自己的考量,不是這般的話,如何能做到戰(zhàn)無不勝。

    “嗯�!彼�?輕輕應(yīng)了聲。

    她?自是不擔(dān)心拓跋驍,可?大梁……

    她?對大梁的感情很復(fù)雜,她?厭惡現(xiàn)在的梁帝和被士族把持的腐朽朝廷,心知這樣的朝廷早已無力回天,可?千萬百姓何其無辜!

    山河飄搖,最先遭難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貴族,而是本就苦苦掙扎求生的庶民百姓。

    接下來一個?時辰兩人都沒睡著,闔眼瞇了會?兒,眼見天邊快要露出一絲光亮?xí)r便起身洗漱穿衣。

    昨夜風(fēng)雪那般厲害,姜從珚趕緊派了幾個?親衛(wèi)出去傳信,把底下人召集過來,拓跋驍手?下的人也過來了,沒去王帳,直接來姜從珚帳中前廳等候王的命令。

    來人不少,可?地延尋、拓跋懷、賀然干、段目乞……加上?她?自己的手?下,足足一二?十人,將廳屋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積雪厚達(dá)三尺,極難行路,眾人趕來時很是費了一番工夫,下半身都被雪浸濕了,肩上?全是雪,眉上?亦沾了霜,手?指僵硬如鐵,不斷搓手?跺腳,渾身打顫。

    姜從珚瞥見,叫侍女搬來火盆,奉上?熱茶,先暖下身子?。

    她?與拓跋驍居于上?首,待眾人從寒風(fēng)中暫緩過來,開口道:

    “想必你們也知道今日召你們來為何,昨夜風(fēng)雪異常猛烈,我只在門口粗粗一望便見數(shù)十帳篷被狂風(fēng)卷破,至于別處恐怕更甚,其余可?先不管,受損的帳篷今天一定盡量修補好,否則等入了夜,風(fēng)雪還不停歇,恐難熬過今夜……”

    她?先分出一撥人去統(tǒng)計自家情況,看?看?各作坊、營房、倉庫受損情況如何,能拾掇的都拾掇,又派阿椿、兕子?、張錚、賀然干、都魁等人各領(lǐng)人去王庭各處查看?,派分了各人負(fù)責(zé)的事宜。

    可?地延尋見她?竟就這么自然地把王庭的事都決定了,眸色沉了下來,望向拓跋驍,卻見他眉毛都未動一下,對她?這種越過他直接做做下決定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甚至還能從他眼神中看?出兩分贊許之意,覺得這個?漢女的安排十分妥當(dāng)。

    放在從前,原本該是他來統(tǒng)領(lǐng)下面的人。

    這才多久,短短不過半年,這漢女就在王庭中興建起許多作坊,占去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雖說王庭的土地都該是王的,可?按照以前老鮮卑王在時的情況,基本都是分給手?下的貴族。

    她?利t?用作坊里產(chǎn)出的糖跟鮮卑人大肆交易,許多人早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她?籠絡(luò)過去了。

    她?還將梁人工匠都握在了自己手?里?,也因為工匠在她?手?中,今年秋天交易回來的鐵都送到了她?那兒,她?更是趁機(jī)要走了一小半,說是要打造農(nóng)具送去土默川,對,土默川,那一片水草豐美的土地也被她的人控制了大半。

    越想,可?地延尋越是心驚,王現(xiàn)在十分沉迷這個漢女,對她?無所不應(yīng),等再?過幾年,整個?鮮卑恐怕都要被這漢女把持了。

    可?地延尋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危機(jī)朝鮮卑襲來,更向自己襲來,若再?不采取行動,他的地位就要被這漢女取代了。

    但是王現(xiàn)在十分沉迷她?,要是直接指責(zé)攻擊她?反倒會?觸怒王,該想個?不會?牽連到自己的辦法……

    姜從珚分派好王庭內(nèi)的事情,便把接下來的場面交給了拓跋驍。

    拓跋驍?shù)瓛吡搜勖媲皫兹�,“你們誰愿去察看?其余部族的情況?”

    這活兒跟剛才巡查王庭可?截然不同,鮮卑地大人少,各部族十分分散,若是平時跑馬而去,除了幸苦些也沒什么,可?這隆冬時節(jié),剛下過一場暴雪,這時出門無疑十分危險,萬一路途被困,極可?能丟了性?命。

    幾人都遲疑了下,最后竟是拓跋懷主動站了出來,“王,我愿去�!�

    他目光炯炯,神情堅定,似乎完全不在意路途的艱險。

    他既主動請纓,拓跋驍自然沒有不應(yīng),很快給了他信物,讓他下去準(zhǔn)備,接著又有兩人應(yīng)了任務(wù),拓跋驍也都答應(yīng)了。

    姜從珚瞥了拓跋懷一眼,自宇文佗身死?,土默川在若瀾的管理下步入正軌后拓跋懷便回到了王庭,他原想跟著拓跋驍一起去打羯族,后來卻跟叱干拔列一起去了西境防備匈奴,也是入冬前才回到王庭。

    就她?觀察來看?,拓跋懷是個?聰明、有膽量、善于見機(jī)行事的人,難怪原本的歷史上?他能在拓跋驍隕落后組織起鮮卑殘部繼續(xù)抵御匈奴,這樣的人本該合她?眼緣,且他還精通漢文化,但不知為何,或許是他過于積極主動了,反倒叫她?有些抗拒。

    可?他確實沒做什么不好的事,土默川那次能成功說服獨孤卜還有他很大的功勞在其中,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這便叫她?不好說什么,只能先看?著吧。

    一條條命令下達(dá),各人職責(zé)分明,眾人很快領(lǐng)命下去。

    作坊中有不少木匠石匠,加之這幾月收了不少學(xué)徒,已有兩三百人,對于鮮卑來說雖仍有些嫌少,可?有比沒有好,張錚他們帶著木匠們?nèi)チ烁魈幙逅臓I帳,尤其是軍營中的軍帳,在木匠們的指揮下很快緊急修補起來。

    有些原本尚算結(jié)實只是破了洞或掀了頂?shù)膸づ襁能修補修補,一些本就不甚牢固的,已完全被雪壓垮,甚至整還有個?帳篷被昨夜大風(fēng)卷走的,不知吹到了哪兒,連根毛都看?不到了,以至于想修補都無處下手?,就算再?建,一來時間來不及,二?則也沒這么多材料。

    沒了房子?棲身的牧民只感到一陣絕望,一家老小緊緊摟在一起,勉強(qiáng)扯起一張?zhí)鹤?裹住,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他們正為今夜的處境而絕望,這時,竟有一小隊人馬冒著風(fēng)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那是個?漢人,不過他身邊跟著一個?鮮卑人,好像也不是,像雜血兒。

    那人走到他們面前,環(huán)視一圈,雜血鮮卑問?,“你們的帳篷被吹跑了,今夜有沒有能安身的去處?”

    牧民愣了一會?兒才答:“我親人朋友的帳篷也都被壓垮了�!�

    那就是無處可?去了。

    雜血鮮卑將話譯給那漢人,就見那漢人掏出一份紙筆,在上?面畫了一下,他也看?不懂,然后牧民就聽到那雜血鮮卑說,“你們今夜無處可?去的話,就先去可?敦手?下的作坊里?躲一躲,不過你們要守規(guī)矩,要是敢偷盜里?面的東西或者故意鬧事,管事就會?將你們丟出來�!�

    牧民一家聞言,大喜過望,忙道“不敢不敢”,只要能有個?遮風(fēng)避雪的屋子?幫他們熬過最艱難的夜晚他們就感激不盡了,哪里?還敢不知足地鬧事。

    那人便給牧民發(fā)了個?繩編手?環(huán),上?面掛了個?數(shù)字號牌,正好是這家人口數(shù)量,跟他說帶著手?環(huán)就可?以去作坊里?暫住一晚了,又給他們指了方向,隨即就往下一家去了。

    牧民一家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風(fēng)雪中,這才趕緊收拾些家當(dāng),帶著一家老小前去作坊避雪。

    “可?敦真好�。 蹦撩癫挥筛袊@。

    這樣的事并?不只三五幾例,幾乎每個?小隊都會?遇到許多,姜從珚派出去的人,如同一張不斷蔓延開來的網(wǎng),將王庭一點點織起來。很快,該修補的修補,該去避雪的避雪,再?把每個?小隊遇到的情況匯總到姜從珚這里?,她?便能估摸出王庭的受災(zāi)情況了。

    除了災(zāi)情,她?更是第一次這么清楚地了解到王庭的人口情況。

    -

    拓跋勿希那日被拓跋驍打了個?半殘,后張復(fù)被丘力居求去幫他治傷,張復(fù)醫(yī)術(shù)高超,便是如此,也來來回回?zé)税朐峦匕衔鹣2沤K于脫離垂�;謴�(fù)了意識�?�?他傷勢實在太重,元氣大傷,尤其是斷裂的肋骨和左臂,起碼得養(yǎng)上?三四個?月,是以這一個?多月來,便是醒來也沒有什么精神,不曾下地走動。

    也是他自己自暴自棄,覺得自己被拓跋驍揍成這樣十分沒有臉面,又知自己刺了他最不能觸碰的傷疤,以拓跋驍睚眥必報的性?格,怎么可?能放過自己,就算現(xiàn)在沒要他的性?命,早晚有一天也會?親手?提刀過來。

    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年拓跋驍才不過十三歲,卻在一日間連殺三人,那三個?人都是曾經(jīng)欺負(fù)過他漢人母親的。因為這件事,他觸怒阿多和貴族大人,被丟到了最險惡的一次戰(zhàn)場上?,可?他卻憑借超乎尋常的堅毅和勇武贏得了兵士們的擁護(hù),帶著他們打了勝戰(zhàn)活了下來。

    登上?王位后,他把所有欺負(fù)過他漢人母親的人都?xì)⒘�,還放出話不許人再?提,膽敢犯他忌諱,此前這些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等我死?了,你就帶著彌加回賀蘭部去吧�!蹦侨胀匕衔鹣偦謴�(fù)意識時對丘力居這么說。

    他眼前還清晰浮現(xiàn)著兩人扭打在一起時,拓跋驍那雙眼睛里?壓制不住的狠厲之色,那是一種刻骨的殺意。

    丘力居聽到這話,當(dāng)場就怒了,要不是他還重傷著,恨不能狠狠打他一頓,只哭著罵,“你知道我和蘭珠為了保住你的命費了多少心血求了多少人嗎你就說要死??拓跋勿希,你以前不是說自己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鮮卑勇士嗎,現(xiàn)在不過受了點傷就要死?要活,你身為六王子?的傲氣呢……”

    拓跋勿希癱在床上?閉眼不聞,卻在此時,手?指被只柔軟的小手?抓住。

    “阿多,你不要死?,你還說要教我騎馬射箭當(dāng)鮮卑勇士的,阿多……”

    拓跋勿希睜開眼,只見彌加站在床邊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又見丘力居眼圈烏黑,臉色憔悴得不成樣子?,臉頰的皮膚被-干冷的天氣凍得皴裂。

    他知道她?最愛美了,每到冬天就要用羊脂涂臉保護(hù)皮膚,現(xiàn)在卻也顧不上?了。

    她?都是為了自己才這樣,拓跋勿希再?說不出要死?的話,只是再?不像先前那般自信狂傲了。

    他還不能自主行動,理不了事,他也不想管那些,于是這些日子?大多是蘭珠在幫他跑腿。

    蘭珠有事決定不了,過來問?他,他只隨口說好,由她?去,蘭珠攬下軍隊和部族中的事,一段時日下來,拓跋勿希的屬下也都習(xí)慣了。

    昨夜發(fā)生了雪災(zāi),今晨一大早他們直接來找蘭珠,詢問?該怎么辦。

    搶救當(dāng)然是要搶救的,但該救哪里?,怎么救還需要她?來決定。

    蘭珠從小在草原長大,經(jīng)歷過不止一次雪災(zāi),更清楚到了晚上?氣溫驟降后若是沒有屋舍取暖是真的能凍死?人的。

    她?同樣命令先把還算完好的帳篷修補好,讓那些帳篷被毀完全沒了遮擋的牧民去擠一擠。

    然而不一會?兒有人來報,說貴族大人們并?不愿意,“大人們說他們的牛羊也要進(jìn)帳篷,沒有多余的位置�!�

    蘭珠氣得差點罵人。

    普通牧民的帳篷本就不如貴族的結(jié)實,現(xiàn)在那些人寧愿保牛羊都不肯讓牧民進(jìn)去。

    可?她?也實在沒辦法,她?不是拓跋勿希,沒那么高威望,根本指使?不動那些人。

    軍隊里?的人在軍帳中擠一擠還能應(yīng)付過去,可?他們的t?家人怎么辦?他們的家人基本都是普通牧民。

    蘭珠思來想去也沒想到好辦法,這時那個?報信的年輕騎兵抬頭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說�!碧m珠命令道,話語中已歷練出了幾分領(lǐng)導(dǎo)人的威勢。

    年輕騎兵是她?親衛(wèi),隨侍在她?身邊,對她?平日的交往也有幾分了解,知道她?之前跟可?敦關(guān)系不錯,想起這一路過來自己看?到聽到的情況,便把此事告訴給蘭珠。

    “……可?敦把許多沒了帳篷的牧民暫時放進(jìn)作坊里?,您之前跟可?敦感情好,這時去求她?幫忙,她?應(yīng)該會?愿意吧。”

    蘭珠垂下眼,沒立馬同意。

    其實,她?已經(jīng)很久沒去找過阿珚姐姐了,自從發(fā)生了阿干那件事,她?沒臉再?去找她?。

    她?后來想過要不要去,可?終究下定不了決心,她?怕自己跟阿珚姐姐回不到從前那樣的親密了。

    之前沒去,現(xiàn)在遇到了困難才想到去求她?,蘭珠心里?實在別扭得很。

    可?親衛(wèi)一直巴巴地看?著自己,畢竟是關(guān)乎那么多人的性?命,蘭珠捏了捏拳,長呼出一口氣,“牽馬過來�!�

    -

    不到申時天就黑透了,一切救災(zāi)工作都得抓緊,不斷有人來到帳中跟姜從珚匯報進(jìn)展,她?忙得幾乎腳不沾地,連中午的飯用得都很匆忙,拓跋驍更是一大早就跟著底下人一起出去了,鮮卑人性?情桀驁,姜從珚那些救災(zāi)措施雖是極好,那些貴族未必肯配合,需他這個?王親自露面展威,當(dāng)然,這也是一個?收攏人心的機(jī)會?。

    因他身上?一半的漢人血脈,族中許多人未必真心誠服于他。

    姜從珚剛聽完匯報打發(fā)走兩個?人,阿榧掀開厚實的門簾送人出去,正好瞧見站在門口的蘭珠,她?一愣,轉(zhuǎn)頭:“女郎,蘭珠姑娘來了。”

    姜從珚也怔了瞬,“趕緊把人請進(jìn)來�!�

    蘭珠聽到阿珚姐姐的聲音了,這才跨入帳中。

    姜從珚起身過來,見她?斗篷上?全是雪,臉蛋都凍青了,嘴唇發(fā)紫,整個?人呈現(xiàn)出久凍之后的僵硬,碰了碰她?的手?,果然又冷又硬,幾乎成了石頭,忙取下小火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快喝點熱水暖一暖身體�!�

    蘭珠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阿珚姐姐還像從前那樣。

    屋子?里?好暖和,她?一瞬間好像進(jìn)入了春天,一股熱流從心臟蔓延開,流淌到四肢,讓她?僵硬的身體漸漸恢復(fù)知覺。

    蘭珠輕飄飄地捧過遞來的熱茶,低頭抿了一口,溫?zé)岬牟铚魅牒韲担恢醯�,�?突然就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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