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葉羽涼涼的挑起眉毛:“不好意思,在下剛好有一個孿生妹妹,為KCMP效力中�!�
“哦!哈哈哈!她叫什么名字?她很可愛嗎?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能不能?”
“那你要問問他的意見,”葉羽向度野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如果他愿意把女朋友介紹出來給你認識的話�!�
羅皓無限怨念的在后視鏡里和一樣無限怨念的度野對上,車廂里頓時噼里啪啦閃現(xiàn)出無數(shù)小火花。
葉羽優(yōu)雅的聳聳肩:“打擾一下,……請問,你們這是對上眼了么?”
何力勤在自己家花園門口拼命轉(zhuǎn)圈,一見車停下來就激動得走上前緊緊拉住羅皓:“少爺!少爺您可回來了!何某差不多就心臟病復(fù)發(fā)了!少爺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可叫何某怎么辦!何某肝腦涂地不足以賠罪!……”
羅皓心說你心臟病復(fù)發(fā)對我也不管用啊,我該有什么三長兩短不還是三長兩短?不過這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臉上做出適得其分的寬容神情:“何先生何出此言,你是閣老了,羅皓只是小輩而已,怎么擔當?shù)闷穑俊?br />
何力勤一邊幾乎要老淚縱橫的請罪一邊看見一個紅衣女子從車上下來,陽光一映,冰雪容色,驚鴻照影,不由得當場就愣住了。不僅僅是他,在場的一干手下仆傭都寂靜了幾秒鐘,羅皓不得不叫了幾聲何先生,卻只見葉羽誰也不看,自己一個人緩步從眾人間走過,進主宅去了。
何力勤結(jié)結(jié)巴巴的指著他離去的方向:“這是……這位姑娘是……”
羅皓神色不變:“何先生看見什么了?”
何力勤猶自一臉夢游般的神情:“這位姑娘是……”
羅皓微微笑著拍拍他:“何先生急糊涂了,什么姑娘?我怎么沒看見?”
“啊……是!是!何某真是急糊涂了!”何力勤一拍腦袋,恍然大悟,“何某讓少爺見笑了,少爺您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羅皓頷首而不言,由仆傭引領(lǐng)著進了主宅,身后度野微微瞇起眼望著大門,倏爾顯出一點冷笑,卻是一閃而過,又恢復(fù)了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你還在生氣?”度野倚在浴室的門框上,看著葉羽褪下紅衣,振袖的繁復(fù)花紋閃爍著暗暗的光澤,底衣一層雪白,淡紅的花瓣蜷曲托底,隨即被毫不留情的委落在地,凌亂仿佛凋謝。
“沒什么好氣的,”葉羽淡淡的道,鏡子里映出一張沒什么表情的側(cè)臉,“正義感過剩,沒什么已經(jīng)一腳踏進黑暗的自覺,說出什么好笑的話來也不奇怪�!�
光裸的脊背勁瘦優(yōu)美,真正的雪色浮光,度野卻抱著臂,撇開眼看自己的手指,“你很生氣,甚至憤怒。”他語調(diào)非�?隙�,“是不是有種‘你憑什么這么說我’的感覺?是不是滿委屈的?”
葉羽披上襯衣,白色的立領(lǐng)翻起來,清爽而又收斂,幾縷柔黑的發(fā)梢掃在領(lǐng)口,黑白分明。他的聲音很平靜:“度野,你老亂猜別人心思,這個習慣很壞�!�
“告訴我是不是就行了�!�
“有什么意義么?就算是也不能怎么樣�!比~羽返身來看著他,甚至笑了笑,“我又不能改變別人的看法,再說,我比他看到的又要丑惡多了。跟正義感過剩又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傻子沒什么道理好說。”
度野沉默了一下,葉羽走出浴室去倒水喝,擦身而過的時候聽到他說:“那你不就是喜歡他這樣么?”
葉羽一愣:“喜歡什么?”
度野看著他的眼睛,他非常高,比葉羽都高半個頭,臉上有一種嚴峻的冷淡。
“你嘴上說這種人最煩,其實要是不喜歡他這樣,會放棄保洛來跟他么?”
“……亂猜什么!”葉羽退后了半步,返身進去了相連的主臥倒水,“保洛那種人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換成是你你也沒什么選擇�!�
“那上次找你的那個世勛呢?他算是扶起來的阿斗吧,而且還允諾了K先生死后如果你愿意幫他,就平分權(quán)力以圖共治?”
葉羽沉默了半晌,度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足足有幾分鐘,葉羽突而說:“你不懂。不論是保洛還是羅皓繼位,都是出自于總裁的意愿。而產(chǎn)業(yè)落到別人手里,就是王室的另一個分支了,不是總裁的那個血統(tǒng)。看上去都是那個姓,不過那就等于這個天下,換了一戶人家來坐。”
度野平靜的問:“是因為你愛他么?”
葉羽立刻嗆出一口水來:“什么?!”
“一般人很難想到這個問題吧。”
“一般人也很難像你這么考慮吧?”葉羽狼狽的扯下紙巾,握在手里又去扯下一張,“別想這么多有的沒的,你這個老毛病真該改一改,真惹人嫌!”
度野仍然沒什么情緒一樣的看著他:“你理解錯了,我問是因為你會愛上羅皓么,不是指總裁,——當然你愛上總裁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總裁會省事很多的。”
葉羽這次是真的手一抖把半杯水倒在了地下:“……羅皓?我?你今天抽風了么,盡問些古怪問題!”
“如果你真心想幫他,那當然不愛更好�!倍纫胺瞪硐蜷T口走去,“總裁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的。順便告訴你一句,你右邊耳朵后還有一點胭脂�!�
“……”葉羽呆立了半晌,抬手一摸耳后,卻明明是什么也沒有,那點淡妝早就擦干凈了。
第
19
章
保洛的生日是非常隆重的。
盡管大部分的東亞軍火組織都已經(jīng)嗅到要變天的氣味——然而在總裁正式下令轉(zhuǎn)讓白道產(chǎn)業(yè)到羅皓名下之前,保洛還仍然是KCMP的太子爺,并且是唯一的太子爺。
這僅僅是隆重生日典禮的一個原因,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保洛本身就是一個喜愛玩樂、愛好奢華的人。他十八歲生日禮的時候大辦了七天筵席,頭三天宴請黑白兩道名流,再三天宴請集團內(nèi)部的高層元老,最后一天是他自己圈子里的人,也是最豪華最奢靡的一場盛宴。聲色人欲都在那里得到了完全的體現(xiàn),那場□裸就是人性展現(xiàn)的宴會曾經(jīng)被眼線報到總裁那里去,K先生當時什么也沒說,暗下里卻把保洛叫來痛罵了一頓。
總裁年輕時則是自己打下的江山,當然對保洛的行為非常不滿。與之相對的,葉羽是自己從底層一步步打上來的人,性子非常克制,是個樸素干凈的人,正投總裁所好。
后人作傳時據(jù)說總裁曾經(jīng)向葉羽感慨,保洛不堪大業(yè),其他繼承人多是早夭,朗州心性刻薄,王平不是上位者的料,只可惜你不是我兒子,要不然這份家業(yè)就傳給你了,我何必這么費神?
葉羽是怎么回答的已經(jīng)不得而知了,這也只是詐傳,可能是總裁一時不滿沒有當真的話,也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回事。KCMP牽扯到一國政局已經(jīng)是很微妙的了,后人以詐傳詐也是非�?赡堋H欢鴱倪@里卻可以看出一點,就是總裁不愿把KCMP傳給保洛的心思是很早就有的,后來政局突變乾坤扭轉(zhuǎn),并不是一時偶然,而是很長時間以來的微妙量變而導(dǎo)致最終的質(zhì)變。
葉羽在啟程去蒂爾島之前就摸清了這次生日典禮的一切細節(jié),一點也不出意外的發(fā)現(xiàn)保洛少爺?shù)纳菝覑酆眠是一點也沒有改,不禁莞然。對于這種人的生日禮物往往不難準備,要是他突發(fā)奇想要一切從簡,那葉羽倒是會頭疼應(yīng)該送什么禮才又拿得出手又不至于太過昂貴。
到那天上飛機之前羅皓都不大清楚自己為這個未曾謀面的堂弟準備的是什么禮物,這些事都是葉羽一手操辦。他去問葉羽,后者就給他一個痛心的表情:“少爺您還是不要問了吧……”
羅皓一邊坐在地上,把準備帶去蒂爾島的文件零碎準備好,一邊手忙腳亂的啃幾塊餅干填肚子:“為什么不要問了?有什么不能說的�。俊�
“說了會讓您覺得,我們的人生和他相比實在是寒酸之至,沒什么意義�!�
羅皓那一口餅干頓時就哽在了喉嚨里。
從香港去位于太平洋公海海域的蒂爾島有七八個小時路程,凡是坐過飛機的人都知道,不管飛機上的內(nèi)容安排得多么豐富,這項交通方式給人的感覺還是枯燥多于有趣的,特別是和葉羽這種只要逮到時間就會不遺余力地向羅皓灌輸他教育理念的人一起度過漫長的空中旅行,那簡直是痛苦的事啊。
“我說,葉羽啊,”羅皓痛心疾首的搖著頭,“你已經(jīng)把各種注意事項交待七八次了,你好了沒有啊?”
“那是因為少爺您實在是不能讓人放心哪,”葉羽閑閑的微笑著,牙尖嘴利的還回去,“少爺愿意一個不留神就被人一個不小心砍成馬蜂窩的話,那我也沒什么……”
“你那光輝燦爛的教育理念總結(jié)下來不就是一句話都不要多說、一步路都不要多走、凡事先看你的臉色么,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您當然不是,三歲小孩比您讓人放心多了!”
“葉羽!你這么說實在很過分�。 �
“按您對于過分的理解那葉羽真是非常盡忠職守!”
“你的盡忠職守就是用唾沫星子淹死我殺人滅口嗎?”
“我覺得您被我的唾沫星子淹死都比在島上被人殺掉來得好!”
“請問,”度野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兩位需要補充水分嗎?”
羅皓看了看桌子上堆成一座小山的各類資料,非常識趣的蹦起來:“我要!我去抽煙室。”說完不敢看葉羽仿佛能把他扒皮剝?nèi)獬粤说难凵�,一溜煙狂奔而去,那個速度快的給人一種錯覺,仿佛他身后有一條長長的青煙徐徐升起。
葉羽猛地向后一仰:“真不識趣啊,度野�!�
“你好像也樂在其中的樣子?”
“……不留口德,我有時候真討厭你這一點�!比~羽靠在扶手椅里攤開手,“其實我也不喜歡回去島上,也許你比較期盼見到葉華?”
“啊,”度野頓了頓,“嗯�!�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度野多少有些驚異的看了他一眼:“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總要結(jié)婚的吧,”葉羽淡淡的道,“她那么喜歡你,……你只要愿意求婚,她都回答應(yīng)的�!�
度野短促的笑了一聲:“這可不一定,也許她想再自由一段時間呢,也許她想等你先結(jié)婚了再說?”
葉羽十指交叉著擱在下巴上,眼神一斂,然后又微微的笑起來:“你怎么老拿我這方面的事開玩笑,……算了,來玩牌么?”
羅皓在抽煙室里呆了二十分鐘以后才覺得緊繃的心情好了一些。再怎么說第一次去KCMP的總部都是一件讓人緊張的事,只是把這種心情顯出來讓葉羽發(fā)覺,就有點沒面子了。
他剛想推門出去,突而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對話聲,其中一個聲音有些熟悉,仔細一想就是那天崇友的聲音,帶著日本人說外語的那種含混不清的腔調(diào),另一個卻不熟悉,聽上去像是隨從一類的,畢恭畢敬的說:“……可是榮臻小姐還是什么也不吃,她弟弟榮澄也是,已經(jīng)發(fā)起熱來了,這樣下去,到了島上也不好把人交出去��!”
崇友嘆了口氣:“可憐他們姐弟也是硬氣人,不過落在我們大少手里,還不如……真還不如自己了結(jié)算了。”
隨從忙噓了一聲:“崇先生小心隔墻有耳。”
“我不是說大少怎么樣,”崇友解釋一般說,“成王敗寇,也沒什么好說的,是他們姐弟自己命不好,怪不了別人。不過關(guān)鍵是,如果交出兩個病秧子,就算在怎么是美人,保洛少爺也未必會高興的啊�!�
“煩勞崇友先生去葉少那邊說一聲吧,要不然想想辦法什么的,不然怪罪下來吃不了兜著走的可是咱們哪!”
羅皓聽到這里,已經(jīng)差不多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他咳了一聲推開門,正巧崇友正點頭應(yīng)承著,見他突而出來,頓時嚇了一跳:“啊,啊,羅少爺……”
羅皓看他神色慌張,心里越發(fā)肯定,臉上卻不顯出什么神色,只問:“你說的那兩姐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帶到島上去?”
崇友和那個穿大廚衣服的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為難,不過人家話已經(jīng)問下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這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少爺有問題,為什么不去問葉少,我們底下辦事的人實在是不好多說……”
“給我閉嘴!”羅皓突而怒道,把那兩人都嚇了一跳,“葉羽要是問你什么你也敢這么答么?給我老實說那兩姐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假一個字你就從這飛機上自己跳下去!”
大廚嚇得不敢多說,崇友見狀只得吞吞吐吐的向后退:“這個其實不是什么大事,榮家姐弟一向有艷名,……榮家這次犯了事在葉少手上……”
他偷偷看一眼羅皓臉色,頓時有了一種奪路而逃的沖動,不過羅皓沒給他機會這么做,而是淡淡的說:“給我?guī)�,我過去看看�!�
“可是少爺,葉少特別吩咐過……”
羅皓定定的看著崇友,直到他額角冒出了虛汗,才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那我現(xiàn)在吩咐你,從這架飛機上跳下去。”
“少爺千萬不要當真,我怎么敢違背少爺?shù)囊馑�!”崇友立刻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往這邊走!請往這邊跟我來!”一邊說著一邊拼命向大廚使眼色,羅皓之當沒看見,快步向前走去。
那是一間不大的單間,位于機艙尾部,鎖得嚴嚴實實。崇友問看守拿來了鑰匙,對羅皓不無畏懼的勸說:“少爺,您不知道保洛少爺早就有這個意思,這次我們?nèi)~少也是借花獻佛,沒什么了不起的,總部這樣的事很多,總裁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羅皓平靜的望著他:“再說一句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崇友立刻消聲,打開了門。
屋子里的光線很暗,沒有窗,頂上一盞小燈,一個女子抱膝坐在墻角,抬起臉來警惕的看著羅皓。雖然看不清楚,不過那女子的臉倒是也的確當?shù)闷鹚钠G名。床上躺著一個小男孩,不過十五六歲模樣,樣子甚為秀麗,只是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泛著病熱的紅潮。
羅皓僵在原地半晌,走過去想摸摸男孩的額頭,卻被那個女子撲上來不要命的擋住了:“不要碰他!你想干什么!”
羅皓有些尷尬:“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發(fā)燒……”
“不要管他,讓他燒死了最好!省得被你們這幫禽獸糟蹋!”
羅皓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崇友,醫(yī)生呢?叫醫(yī)生來�!�
崇友看了看榮臻緊緊護著弟弟的樣子,非常無奈:“少爺,我們不是沒有找過醫(yī)生,可是榮小姐她不想看醫(yī)生——”
“她不想看也得看,”葉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羅皓轉(zhuǎn)頭只見他帶著人走進來,度野跟在身后,葉羽看了看一臉怨恨的榮臻和病的神志不清的榮澄,臉上非常平靜,“少爺,我會安排這里的,這不是個好地方,您不應(yīng)該在這里久留。請跟我回去吧�!�
羅皓看了地上的榮臻一眼,返身走了出去。
第
20
章
此后飛機一路降落,羅皓都沒什么特別的意思,葉羽吃不準他心里在想什么,得了空便道:“保洛少爺是個非常任性的人,他要的東西,一般都是能給就給的。”
羅皓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說:“就算是要人?”
葉羽垂下睫:“就算是要人�!�
之后羅皓笑了笑:“你這樣干什么,我又沒責怪你�!边@時飛機已經(jīng)快要降落,他起身向機艙的門走去。
蒂爾島是個占地面積達兩百萬平方公里的地中海氣候島,島上有原生民,更多的是KCMP的地盤。KCMP的產(chǎn)業(yè)遍布亞歐兩大洲,在自己的總部則非常樸素,島上除了原住民的酒店餐館之外,自己的地盤大多是貯存武器、原料、礦產(chǎn)資源,以及一些滿足基本需求的生活供應(yīng)設(shè)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