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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永寧公主“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眉目間滿是焦躁。關(guān)于薛芳菲的事,知情的人都被她處理了,她自認(rèn)做的萬無一失,不會有別人知道。但不知為何,姜梨的出現(xiàn),讓她生出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薛芳菲的案子,做的不甚穩(wěn)妥。

    “不行,”她眉目間閃過一絲戾色,“姜梨不能活在這世上�!�

    薛芳菲已經(jīng)死了,有關(guān)薛芳菲的事情,薛家的事情,都應(yīng)該如同薛芳菲一樣,深埋在地下,無人提起,隨著時間流逝,世上再也沒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跡。姜梨既然觸碰到了薛家的秘密,哪怕只是可能,她也沒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斬草要除根,誰讓她自己尋思,偏偏眼巴巴的和薛家扯上關(guān)系。

    “公主,不可�!庇缹幑鞯馁N身宮女梅香道:“如今薛家的案子剛過,成王殿下說過,皇上不知暗中在籌謀什么。要是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姜二小姐出事,豈不是給了皇上對付咱們公主府的機會。況且姜二小姐不是普通人家,身邊侍衛(wèi)眾多,要在燕京城中下手,難免留下痕跡。公主,實在太冒險了�!�

    梅香是永寧公主的心腹,永寧公主十分信任她,永寧公主擰眉,不耐煩的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姜梨根本就是沒把本宮放在眼里,難道本宮就任她這樣囂張。要不是她,本宮和沈郎何至于鬧到如此田地。本宮在她手上吃了虧,難道要默默咽下不成?怎么可能?!”

    永寧公主跋扈慣了,的確沒有這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情況。梅香走過來,扶著永寧公主重新坐下,輕柔的為她錘著肩,道:“公主,不是不對付姜二小姐,而是不能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等風(fēng)頭稍微過去,公主再下手也不遲�!�

    “說的容易。”永寧公主冷笑一聲,“本宮現(xiàn)在想起這件事,就恨不得扒了這個賤人的皮,你要本宮忍耐,談何容易?”

    “其實公主,并非要忍耐�!泵废隳椭宰拥溃骸坝行┦虑�,不必公主親自動手。那姜二小姐雖然看著溫柔,但在姜家里樹敵也不少,若是有人替公主動手,公主什么都不必做,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豈不也是美事一樁?”

    永寧公主聽出了她話中的言外之意,問道:“你這是何意?”

    “奴婢聽說,姜二小姐七年前被送往青城山,就是因為得了殺母弒弟的名聲。您想想,自己的兒子折在了這位小姐的手里,如今的姜夫人,如何甘心?姜家大房有兩位嫡女,原本姜家三小姐姜幼瑤名滿京城,人人稱羨,誰知道姜二小姐回京不過半年,不僅得了校驗頭籌,得了陛下授禮,如今連民心都得了。全京城的百姓聽到姜二小姐的名字,都是稱贊有加�!�

    “相比之下,姜三小姐就暗淡了不少,人都是比較出來的。姜二小姐越是風(fēng)光,難受的是誰?難受的是姜三小姐,季氏作為姜三小姐的生母,又和姜二小姐有舊怨,豈能舒坦?所以,公主您說,眼下最恨姜二小姐,將她視作眼中釘?shù)�,又是誰?”

    “是……季氏�!庇缹幑髂抗庖婚W,不過,很快,她又狐疑的看了自己的丫頭一眼:“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的一清二楚,你又有何證據(jù),季氏是恨姜梨不假,但季氏素來有賢名,為了保全姜家夫人的名號,忍讓一時又怎么樣?再說了,姜梨如此狡詐陰險,季氏未必能斗得過她�!�

    梅香小聲道:“公主,奴婢的表妹,就在姜家三小姐的院子里做事。是表妹告訴奴婢的,還聽說這位季氏恨姜梨恨得咬牙切齒,之前姜梨去桐鄉(xiāng)的時候,季氏還買通了殺手,要人在路途中害了姜二小姐的性命。但不知為何沒能成功,姜二小姐還是平安回到了燕京城。”

    聞言,永寧公主咬了咬牙,“她可真是命大。”

    “所以公主殿下勿要操心,姜二小姐做了這么多事,想要她命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這回姜二小姐又贏了薛家的案子,看在季氏眼中,就更不得了了。季氏為絕后患,一定會下狠手,公主不妨看著就好。倘若季氏贏了,姜二小姐落敗,自然皆大歡喜,要是季氏輸了,那對于姜二小姐,公主便得更加提防,可見姜二小姐不簡單�!�

    “你說季氏?”永寧不屑道:“一介婦人而已,她要是真有本事,怎么回容忍姜梨爬到她頭上來,還到達(dá)如今這個地步。可見是個沒本事的,要她對付姜梨,我看她應(yīng)付不來�!�

    “季氏是不怎么樣,但季氏背后是副都御史季家,公主別忘了,麗嬪娘娘可是季家人,能在宮中獨獲陛下寵愛,麗嬪也不是什么笨人。季氏真的沒什么法子,只要同麗嬪娘娘討個辦法,麗嬪娘娘不會坐視不理。這樣一來……最后誰勝誰敗,還不好說呢。”

    永寧公主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麗嬪的確有幾分頭腦。既然如此……”她看向梅香:“你既然聰明,這樁事情中,你就想法子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把好了。利用你那表妹也好,還是你自己去想法子也罷,一個月內(nèi),我要季氏對姜梨下手,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們二人,必有傷亡!”

    梅香忙應(yīng)下。

    永寧公主似乎這才覺得舒心了些,看向梅香,道:“你是個忠心的,放心,此事要是成功,必然記你頭功,大大有賞�!�

    梅香歡喜的謝恩,低下頭的時候,無人看見她眼中閃過的一絲異色。

    ……

    姜府里,季淑然正與姜幼瑤說話。

    姜幼瑤伏在季淑然膝頭,自從周彥邦的事情過去后,季淑然就在為姜幼瑤物色合適的青年才俊。倒也有一些好的,但姜幼瑤卻心不在焉,季淑然看出了她仍然對周彥邦余情未了,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時時令人盯著她,或是自己親自相陪。不讓姜幼瑤尋機會出去,再犯下什么錯誤。

    姜幼瑤不知是因為心灰意冷,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也憊懶了許多。直到近些日子,姜梨回來后,姜幼瑤適才燃起斗志,恨不得姜梨落得個悲慘下場才好。

    可惜的是,她的愿望落空了。姜梨帶著桐鄉(xiāng)縣民為薛家一案平反,甚至讓姜梨再民間的名聲更好了。而她再廷議上有理有據(jù),進退得宜的說辭,也讓一些朝臣稱贊不已。

    怎么看,姜梨都漸漸的超過了自己。

    季淑然的丫鬟夏菡走了進來,道:“夫人,二小姐不在府里,說是去葉家看望薛懷遠(yuǎn)了�!�

    “薛懷遠(yuǎn),”聞言,姜幼瑤冷哼一聲,“不就是個瘋子么,還成日去看,她可真是會惺惺作態(tài),沽名釣譽。好讓自己得個心地善良的名聲�!�

    季淑然沒理會姜幼瑤的話,只是問:“可查出來了姜梨和薛家之前可有什么媛媛?”

    夏菡搖了搖頭:“二小姐從小就在燕京,要說去別的地方,就是八年前去的青城山。但薛家人從未去過青城山,的確找不到半點有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

    “那就奇怪了。”季淑然目光閃了閃,“既然沒有關(guān)系,為何對薛懷遠(yuǎn)如此上心?”

    “娘,我都說了,她是在做樣子,做給別人看,好讓人家瞧見她慈悲心腸。真是惡心�!�

    季淑然搖頭道:“她并非做戲�!�

    誠然,姜梨是個心有城府的女子,在她這樣的年紀(jì),能做到如她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實在不多,但正因為如此,她偶爾情緒流露,才顯得格外反常。她面對薛懷遠(yuǎn)的關(guān)心與親切,不是偽裝出來的。

    這一點,姜元柏也感覺到了,是以這些日子,季淑然也一直不露痕跡的給姜元柏吹枕邊風(fēng),告訴姜元柏,姜梨對一個外人,都要比對他這個父親來的親密。

    姜元柏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心里應(yīng)當(dāng)介意了,這些日子,待姜梨也是淡淡的。

    對季淑然來說,這還不夠,她只有挖掘出其中的隱情,抓住姜梨的把柄,才能一擊制勝。

    尋春在一邊道:“奴婢看二小姐待薛懷遠(yuǎn),倒像是對親人似的,事無巨細(xì),二小姐莫不是中邪了吧?”

    中邪?季淑然心中一動。

    她道:“胡說什么,中邪的事也是能隨便說的?”

    姜幼瑤聞言,不以為然道:“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為何她從青城山回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青城山能把傻瓜變成聰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錯?她莫不是被什么狐貍精怪上了身,來咱家遭災(zāi)呢。”

    第一百三十章

    高人

    “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為何她從青城山回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青城山能把傻瓜變成聰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錯?她莫不是被什么狐貍精怪上了身,來咱家遭災(zāi)呢�!�

    姜幼瑤無心的一句話,倒讓季淑然真的深思起來。

    其實她對姜梨的懷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dāng)年季淑然進門的時候,就看得出來,姜梨是個蠢笨的。葉珍珍死得早,無人教導(dǎo)她一些東西,季淑然過門后,將姜梨籠絡(luò)的服服帖帖。

    姜梨性情沖動,凡事不過腦子。這樣的人養(yǎng)在府里本來也沒什么,可后來季淑然瞧上了周彥邦這門親事,想要為姜幼瑤騰路,不過到這個時候,季淑然也想著用什么法子破壞姜梨的事。

    誰知道姜梨可能知道了那個秘密,這就讓季淑然惴惴不安起來。她不惜用上了肚子里那塊肉,就是為了讓姜元柏厭棄姜梨,不肯相信姜梨說的話。

    姜元柏的確做到了,他把姜梨送到了青城山。八年來,整個姜家對姜梨不聞不問,放任她在青城山上自生自滅。季淑然驚訝姜梨生命的頑強,那樣的境況之下竟然活了下來。但隨著姜幼瑤和周彥邦親事的逼近,她害怕姜元柏會想起這個女兒,所以她暗中派人動了手腳。

    回報的人說,姜梨投了湖,旁人都看不出來動了手腳,眼下也是奄奄一息,是活不過這個夏日了。季淑然這才安了心,但這心安了沒多久,姜梨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居然活著回來了。不僅如此,鶴林寺了悟和靜安師太的風(fēng)流韻事事發(fā),承德郎夫人柳夫人突然前去,洪孝帝親自敲打姜元柏……一件件一樁樁,來的猝不及防,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姜梨就這么平平安安的進了京。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一切都開始不受控制起來。校驗場上她搶了姜幼瑤風(fēng)頭,周彥邦突然和姜玉娥在一起,葉家的那個少爺莫名其妙做了官,如今整個燕京城交口稱贊……姜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在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子面前,季淑然討不到一點好處,還頻頻吃虧。

    這并非是她變笨了,而是姜梨便聰明了。她變得狡猾有心計,面上卻仍然溫良,每當(dāng)看到她的眼睛,季淑然就會覺得遍體生寒。

    怎么會有這么會偽裝的女孩子?

    除了為姜幼瑤鳴不平,季淑然還要她自己的考量。姜梨回到燕京城后,一直沒有提起那件事,季淑然想著,也許是姜梨當(dāng)年根本就沒聽見她說的話。但是……她擔(dān)不起這個險,那個秘密像是隨時會危險到她,她不能冒任何風(fēng)險。姜梨如今越來越難對付了,要是不盡快將她除去,恐怕日后想要再動手,更是難上加難。

    姜幼瑤的話提醒了季淑然。

    姜梨從青城山回來后就性情大變,還樣樣精通,她對那個桐鄉(xiāng)縣丞薛懷遠(yuǎn)如此小心翼翼的照顧,兩人之間定有內(nèi)情。便是查不出來也沒關(guān)系,只要將她身上的疑點點出來,姜梨就別想安然無恙了。

    但要如何點,如何達(dá)到最好的目的,還得照她想的來。

    “我得進宮一趟�!奔臼缛徽酒鹕�。

    “進宮做什么?”姜幼瑤問。

    季淑然笑了笑:“當(dāng)然是見你的姨母,麗嬪娘娘�!�

    關(guān)于殺人不見血這件事,麗嬪向來是其中佼佼者。要籌謀,還得要麗嬪幫忙。

    ……

    宮中,麗嬪正坐在殿中瞧著人撫琴。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明義堂的女先生,如今燕京城的第一女琴師,蕭德音。

    蕭德音雖然不肯進宮,但與麗嬪交好,偶爾也會進宮來找麗嬪閑談,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蕭德音不是宮琴師,宮里的人見了,也會對她恭敬有加。

    一曲彈罷,麗嬪撫掌,笑罷后道:“今日倒有閑心到我這里來了,怎么不去找公主殿下?”

    永寧公主亦喜歡蕭德音的琴聲,時時邀蕭德音去府上彈奏。

    “公主殿下這幾日心情煩悶,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蕭德音笑道。

    麗嬪聞言,問:“可是因為薛家一案的事?”

    蕭德音點頭:“正是。”

    麗嬪嘆了口氣:“永寧這也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好好地,薛家一案怎么會牽扯到了她,如今外頭傳言什么都有,她卻是要費一番心神了。”

    蕭德音道:“的確,這次是姜二小姐做的太出格了,本來薛家一案就其中復(fù)雜,沒有證據(jù),卻把永寧公主也拉進了這淌渾水,于姜二小姐只是一句話的事,對永寧公主來說,可是有嘴說不清了�!�

    “是啊,”麗嬪感嘆:“聽說姜二小姐在廷議上,還說起薛懷遠(yuǎn)的親人,說起薛芳菲的時候,中書舍郎沈大人也在場,好似十分尷尬�!�

    說到“薛芳菲”三個字的時候,蕭德音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好在麗嬪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頭,而是道:“那姜二小姐也是厲害極了,不說這一次廷議,便是當(dāng)初�?�,也是風(fēng)頭五兩,她的琴聲,你也是聽到過的,算是很不錯了�!�

    這下子,蕭德音臉色更難看了,要知道當(dāng)初那場校驗過后,許多人都把姜梨的《胡笳十八拍》拿給她比,若非是她和姜梨沒有同處一場,只怕許多人就要說姜梨把她比下去了。而且便是沒有這么說,旁人也都說了,將來的燕京第一琴師,非姜梨莫屬。

    蕭德音很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姜梨在琴藝上的造詣,只怕她現(xiàn)在還追不上。所以她也很怕,姜梨倘若要再在什么場合彈奏,她這個第一琴師的名號,還能堅持的了多久。

    麗嬪也不知有沒有看到蕭德音的臉色,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正在這時,宮人進來道:“娘娘,姜夫人來了�!�

    蕭德音忙起身:“如此,就不打擾麗嬪娘娘了,德音告退。”

    麗嬪沒有挽留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改日再聊吧。紅珠,送送蕭先生�!�

    紅珠送蕭德音離開了,綠蕪問:“娘娘為何要提起姜二小姐在校驗場彈琴的事?奴婢瞧著蕭先生的臉色,實在不大好看。”

    “就是要她心里不痛快。”麗嬪面上的笑容漸漸收起,道:“蕭德音這人,最是爭強好勝,將名聲看的比一切都重。姜梨如此難纏,多一個蕭德音對付她,我那妹妹也好過一些。不過,”她嘆了口氣,“淑然應(yīng)當(dāng)是沒辦法了,這就來找我?guī)兔�,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br />
    季淑然進來了。

    她進來,先恭恭敬敬的行禮,塌座上,麗嬪叫宮女扶她起來。

    “三妹,”麗嬪道:“你怎么來了?”

    季淑然看向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比起來,麗嬪反而更年輕。并非季淑然不夠貌美,而是麗嬪雖然比她年長,神情里,卻總是帶了幾分少女的嬌憨。這令她看上去和后宮里其他年輕的女子沒什么分別,甚至更加風(fēng)情。

    她們季氏一門三姐妹中,生的最好看的是麗嬪,性情最強勢的事陳季氏,剩下她,卻因一個小妹的名號,備受寵愛。季淑然和陳季氏更親近,但對于這個大姐,才是最佩服的。別的不說,以她們的年紀(jì),麗嬪還能在宮中獨霸洪孝帝的寵愛。

    季彥霖從小就決計將這個大女兒送進宮,因此無論家中吃的用的,最好的一份總是緊著麗嬪。季淑然小時候不懂事,因此總是埋怨季彥霖偏心,直到大了,麗嬪成為季家在宮中的依仗,才慢慢回過味來。

    尤其是如今,她處處需要幫助,便覺得季陳氏也無法完全的幫得上忙,還得求助這個七竅玲瓏心的大姐。

    “姐姐,”季淑然沒有叫她娘娘,而是如尋常姐妹一般這般叫,她道:“我府上如今是個什么情況,你也瞧見了。姜梨這丫頭越發(fā)難以控制,我得尋個辦法除掉她�!�

    麗嬪聞言,搖頭道:“上回宮宴上我瞧見了,當(dāng)時就覺得姜梨是個難對付之人。小妹,你也在后宅浸淫了這么多年,怎么能放任她成長到如此地步。要是我,絕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動手。如今這丫頭羽翼漸豐,要想除掉她,卻不是從前那么容易了�!�

    “我不是沒想過除掉她,只是當(dāng)年事發(fā)突然,”季淑然道:“老爺將她送往了青城山,我想著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成不了什么氣候,等年紀(jì)大了,找個人打發(fā)出去,還能給丙吉鋪路。誰知道回來后的姜梨性情大變,狡詐無比,連我都難以應(yīng)付�!�

    麗嬪看著她,道:“你如今來找我,無非是想我來幫你除掉她。且不說我在宮里,處處也有眼睛盯著,一旦出手幫你,倒是會給自己惹來麻煩。而且現(xiàn)在薛家一案剛過,姜梨要是緊跟著這時候出事,陛下一定會讓官府來徹查。你想動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姐姐誤會我了。”季淑然道:“我自然知道姜梨這時候不能出什么生命危險,但若是家事,旁人總該管不著吧�!�

    麗嬪問:“你想如何?”

    “姐姐在宮里,應(yīng)當(dāng)認(rèn)識不少高人。我想姜梨這丫頭自打回燕京城后,處處都是可疑。那青城山里又沒有先生,她如何習(xí)得一身本事。而且有時候我覺得……我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身上全然沒有過去的影子。此次桐鄉(xiāng)案你也聽說了,之前姜梨把薛懷遠(yuǎn)接到姜府,事無巨細(xì)照顧,便是現(xiàn)在,還每日都要去葉家探望薛懷遠(yuǎn),那架勢,倒比跟咱們老爺更像是父女。府里有人傳言說,姜梨就是邪了門了,青城山在山上,山上自來狐貍精魅多,她莫不是被什么東西附了身,這才變得十分奇怪……我想讓姐姐幫我找個人,最好是頗有名氣的高人,來咱們府上驅(qū)驅(qū)邪……”

    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說的特別明白,尤其又是自家姐妹,一點就通。

    麗嬪已經(jīng)明白了,她微微一笑:“你這也是個辦法,但若是不做的好一點,恐怕無法令人相信�!�

    “的確如此,”季淑然道:“所以這高人就很關(guān)鍵了。”這位“高人”說的話,一定要是能夠令人信服方可,最好是有名望之人。

    “我知道了,”麗嬪道:“此事我會安排。但小妹,你要做此事,就須得成功,如今后宮之中,盯著我的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要是你失敗了,牽扯出我……”

    “不會的。”季淑然心中一凜,要是真牽扯到了麗嬪,別說麗嬪如何,就是季彥霖,也饒不了自己。想到此處,她又看向麗嬪的小腹:“其實……只要姐姐懷上龍子,區(qū)區(qū)一個姜梨又算的了什么。老爺便是想護她,也護不住,還有幼瑤,也不必為親事如此糾結(jié)了。”

    “我又何嘗不想?”麗嬪悠悠嘆了口氣,“什么法子都用過了,就是懷不上,這大約是命吧�!�

    怕觸及到麗嬪的傷心事,季淑然也不敢多說了。不過得了麗嬪的承諾,她還是很高興的,又與麗嬪談?wù)摿艘幌录沂�,便告退了�?br />
    季淑然走后,麗嬪對貼身宮女紅珠道:“去拿我的帖子,請沖虛道長過來�!�

    紅珠領(lǐng)命去了,綠蕪道:“娘娘真要請沖虛道長?”

    “當(dāng)然,”麗嬪嘆了口氣,“我這位妹妹雖然糊涂,但有一件事,與我的感覺倒是一樣。”她的目光暗下來:“姜梨,留不得�!�

    ……

    姜府里,姜梨剛剛從葉家看望薛懷遠(yuǎn)回來。

    一進院子,清風(fēng)和明月迫不及待的迎上來,待到了里屋,清風(fēng)道:“姑娘,您走了后,季氏不久后就進宮去了。”

    “進宮?”姜梨坐下來,奇道:“她進宮做什么?”

    “奴婢偷偷買通了淑秀園的丫鬟,聽說是進宮見麗嬪娘娘去了。”

    桐兒聞言,大驚,看向姜梨:“姑娘,季氏突然見麗嬪,莫不是為了您的事?”

    “就是就是,”明月跟著在一邊點頭:“奴婢也是這般想的。您回了府里后,季氏一直風(fēng)平浪靜的,指不定在攛掇什么陰謀。如今見麗嬪娘娘,莫不是要麗嬪娘娘坐主,在想什么歪招呢�!�

    清風(fēng)明月兩個好好地丫鬟,和桐兒呆的時間久了,幾乎也要被桐兒帶歪了,私底下說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姜梨笑道:“沒事,左右她們也奈何不了我�!�

    “就怕他們使陰招�!蓖﹥好嫔珖�(yán)肅的開口。

    “沒關(guān)系�!苯嫦氲叫渲械哪侵恍∏傻拇缮�,她如今多了一個籌碼。姬蘅說有什么事情的時候可以吹響哨子,他安排在姜府里的人會出現(xiàn)。這人也就算姬蘅暫時借給自己的,怎么用的話,應(yīng)當(dāng)都是她說了算吧。

    也許是因為想到自己多了一個可以隨便用的人,也許是剛剛看了薛懷遠(yuǎn)姜梨心中高興,面上的笑意怎么也都忍不住。

    桐兒古怪的看著姜梨,都想不明白明知道季淑然已經(jīng)在暗中謀劃事情了,姜梨不心生警惕,怎么還能如此開心?

    “對了,寧遠(yuǎn)侯府那邊也下帖子過來了�!泵髟聫男渲刑统鲆环馓樱f給姜梨。

    “寧遠(yuǎn)侯府?”白雪詫異,“寧遠(yuǎn)侯世子都已經(jīng)定了親事,這么還給姑娘下帖子?”

    “不是周世子,”清風(fēng)道:“是五小姐下的帖子。”

    “姜玉娥?”姜梨打開帖子的手一頓,往下一看,那帖子還真是姜玉娥下的。上頭只說許久都沒見到姜梨,邀請姜梨去周家小聚。

    姜梨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帖子拋向一邊。

    “姑娘?”桐兒不解。

    “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我實在沒心思來應(yīng)付她�!苯娴�。姜玉娥這封帖子,就差沒在上面寫“來者不善”四個字了。在姜府里,她和姜玉娥自來不對付,姜玉娥是站在姜幼瑤一邊的。后來因為宮宴上的事,姜玉娥和姜幼瑤鬧翻了,姜玉娥還因此破相,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姜玉娥就和姜梨關(guān)系和解了。

    況且姜梨以為,一個人的性情不會短時間里發(fā)生天差地別,這封帖子里姜玉娥的語氣措辭十分溫和,仿佛換了一個人。若非是清風(fēng)明月拿出來,姜梨肯定懷疑這帖子根本不是姜玉娥寫的。

    姜玉娥如此低三下氣,就為了讓自己去周家小聚,姜梨可不這么認(rèn)為。那周彥邦后來想明白了宮宴上自己算計他,未必會甘心,怕是想借著姜玉娥的手生出點什么事,她可沒功夫陪著他們一起唱戲。

    “就這么不管了?”桐兒問:“奴婢還是拿去燒了吧,或是存了?姑娘得回帖拒絕才是�!�

    姜梨想了想,道:“不扔,想辦法在姜幼瑤的丫鬟經(jīng)過的路上落下來,讓姜幼瑤看看吧�!�

    “這是為何?”白雪不解,“三小姐見了,不是更生氣嗎?”

    “是啊,她腦子不好,一生氣就做出出格的事。我想有她在鬧一鬧,季淑然總要忙著應(yīng)付她,從而沒工夫?qū)Ω段�,消停幾日。就算是暫且不對付我,容我弄清楚他們究竟想干嘛也好,不打無準(zhǔn)備的仗,這一仗,有準(zhǔn)備的打,不是才更熱鬧么?”

    幾個丫鬟合計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就商量著如何自然而然的將這封帖子帶到姜幼瑤面前。

    姜梨將他們打發(fā)了出去,說是要看書,待坐到書桌前,卻是摸到了袖中的銀哨。

    銀哨冰冰涼涼,很難相信這府上居然還藏有姬蘅的人。姜梨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現(xiàn)在不太安全,等天色晚了,她得先試用一次。

    ……

    到了夜里,整個姜府都陷入了沉寂。

    姜梨讓桐兒和白雪都去睡了,推說自己還要看會兒書。等兩個丫鬟離開后,姜梨站在窗口,從袖中摸出那把哨子,輕輕吹響。

    她不曉得姬蘅的人會不會聽到,又是以何種面目來出現(xiàn)。她先得試一試,姜梨靜靜的站著,耐心的等候。

    過了片刻,窗戶門前的樹下,突然有人影一閃,似乎有什么人站在窗下了。

    姜梨輕聲道:“進來吧�!�

    下一刻,那人悄無聲息的從窗口躍了進來,停在了姜梨面前。

    姜梨掩上窗,回頭一看,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忍不住也是呆了一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姜家的花匠,成日在府里幫忙打理花園的,姜梨記不起他的名字,卻曉得有這么個人。據(jù)說這人還是季淑然令人高價請回來的,侍弄的一手好花草。

    他年紀(jì)甚至不大,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生的稚嫩俊俏,聽說那一手侍弄花草的功夫十分難得,便是之前季淑然那盆最喜歡的蘭花快要死了,也是此人挽救回來的。

    姜梨起先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料到這人竟然會以此種身份潛伏在姜家,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好似十分自然。要知道姬蘅最愛賞花,府里收集了世間奇花異草,他府里的小廝人人都會種花,人人又都俊俏。這人既會種花又俊俏,的確就是姬蘅府上的人。只不過沒有人想到,姬蘅的人膽子這般大,敢明目張膽的來姜府當(dāng)花匠而已。

    “你叫什么?”姜梨問。

    “屬下趙軻�!被ń车�。

    “趙柯,”姜梨沉吟了一下,“你來姜府多久了?”

    趙柯沒想到姜梨會問這個問題,看了姜梨一眼,沒有回答。姜梨道:“你主子既然告訴了我你的存在,暫且你與我應(yīng)當(dāng)不是敵對的目的。我想姬蘅也清楚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他既然沒有反駁,就是默許了。你只管說,我保證他不會因此責(zé)罰你�!�

    趙軻也是自小跟著姬蘅的,姜梨一口一個“姬蘅”,直呼姬蘅大名,讓趙軻心中詫異不已。他不知道是姜梨膽子太大,還是姜梨與姬蘅之間的關(guān)系要比他想象中走的更近�?傊w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七年前�!�

    七年前,那時候姜梨已經(jīng)離開姜家了,那時候姬蘅也才不過十四歲的少年,竟然就讓人潛伏在姜家,不過這么多年,姜家沒倒,那看來他派人在姜家,并不是想把姜家弄垮。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姜梨問。

    “在姜家做花匠,若有大事,跟大人稟告,無大事,侍弄花草�!壁w軻答道。

    他倒是很坦誠,但姜梨知道,也就到這個地步為止了。更深的東西,趙軻是不會說的,也許他根本也不知道。

    姜梨點頭:“你知道今日季淑然進宮去見麗嬪了吧?”

    趙軻點頭。

    “她去見麗嬪做什么?回府之后,又有什么動作?”姜梨問。

    趙軻道:“屬下沒有跟進宮,不知季氏和麗嬪二人籌謀什么。但今日聽聞從淑秀園丫鬟所說,姜幼瑤懷疑您……”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此話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才繼續(xù)道:“是被山精野怪附了身,才會從青城山回來后性情大變。季氏就是聽了此話,突然決議去宮中�!�

    姜梨瞧了他一眼:“淑秀園的事情,你倒是聽得很清楚。莫不是我這院子里的一舉一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

    趙軻沒有說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苯娴溃骸拔抑肋@是你主子的命令,與你無關(guān)。沒關(guān)系,你要看就看著吧。季氏進宮的墓地,我大約已經(jīng)猜到了。”

    趙軻看向姜梨,這么快就猜到了?而且姜梨態(tài)度篤定,沒有一絲猶豫�?磥砦募o(jì)說得對,這位姜二小姐,心里有主意的很,膽子還很大。

    姜梨垂下眼眸,季氏的這種手段,實在不陌生。當(dāng)初她嫁給沈玉容,剛到燕京,沈玉容那時候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她作為沈夫人外出應(yīng)酬,聽到了許多高門秘聞。但凡有正房想要陷害寵妾,尋求道長法師的幫助,是很常見的事。

    當(dāng)然了,姜梨不是普通的寵妾,她是姜元柏的女兒,季淑然想要陷害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普通的道長法師,怕是也不能讓旁人信服。所以季淑然才會想到麗嬪,麗嬪在宮中,人脈眾多,麗嬪為季淑然找到的那位高人,一定聲名在外,他的話,才能起到絕對的作用。

    “沖虛道長�!苯娴�。

    趙軻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姜梨。

    “三年前,麗嬪在宮中因被寵妃使用巫術(shù)陷害,命在旦夕,幸得沖虛道長出現(xiàn),救了麗嬪一命,麗嬪才漸漸好轉(zhuǎn)。麗嬪想要將重金酬謝這位道長,這位道長卻分文不取,又自去云游了,從此不見蹤跡�!�

    趙軻心中疑惑,這些事情,雖然算不上宮中秘聞,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更何況姜梨三年前還在青城山,如何能得知這些事情。當(dāng)時太后認(rèn)為宮中出現(xiàn)了這種事,是丑聞,不可外揚,因此宮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但姜梨卻仍舊知道了。

    姜梨微微一笑,她看得出來趙軻的疑惑,但她也的的確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后來是沈玉容告訴她的,不知道沈玉容從哪里聽來的。但那時候他已做官,自然能接觸的到這些秘聞。

    “季氏找麗嬪,無法就是要借麗嬪的手尋一位高人。沒有什么高人比這位沖虛道長更適合的了。我看,”她眸光微涼,“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沖虛道長,很快就要再次出現(xiàn)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姨娘

    大約猜到了接下來季淑然的打算,姜梨反而安下心來。

    凡事最糟糕的,莫過于處在被動的局面,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從而無所準(zhǔn)備。但當(dāng)知道了,哪怕知道面對的是困境,但總能循著線索找到出路,就不是毫無辦法。

    姜梨曉得,薛家一案后,永寧公主已經(jīng)盯上了自己,且不說沈玉容那頭會如何精神,跋扈的永寧公主,一定會在接下來尋找理由找自己麻煩。在這之前,倘若季氏母女安安分分的,姜梨也沒工夫在這上頭花費太多時間。但季氏一直死性不改,姜梨已然覺得,留下季氏一直在姜家,并不是個好主意。

    她得把閑雜人等清除出去。

    趙軻已經(jīng)走了,姜梨坐在榻上,內(nèi)心浮起一個疑問。季氏為何要對自己窮追不舍?便是當(dāng)年葉珍珍留下一個孩童,到了年紀(jì)也該嫁出去,不必趕盡殺絕。就算看上周彥邦這樁婚事想搶過來,也不用置姜梨于死地。當(dāng)年姜梨殺母弒弟人人皆知,眾目睽睽的事情無可抵賴,但在這之前,聽聞姜梨和季淑然相處的也算和睦。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雖然后來傳言是姜梨頗有心計,假裝與繼母友好,到了繼母懷了身子的時候才推季淑然小產(chǎn)。但姜梨以為,當(dāng)年的姜梨年紀(jì)太小,且從小又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手段和心機無人教導(dǎo),如何能到此種地步,連季淑然都能算計的了。

    這事姜梨一看就覺得有些蹊蹺,但由于時間隔得太過久遠(yuǎn),很多事情都不好查起,如今季淑然步步緊逼,倒是讓姜梨生出要徹查此事的決心。倘若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大約就可以成為對付季淑然的工具。

    不管如何,明日再去找趙軻詢問一番。

    想到此處,姜梨便睡下了。

    瑤光筑里,今夜姜幼瑤也是無眠。

    她的丫鬟金花今日在姜府走廊里,緊跟著姜梨的丫頭桐兒時,桐兒落下了一封帖子,自己沒發(fā)覺。金花拿起那帖子,打開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是寧遠(yuǎn)侯府給姜梨下的帖子,當(dāng)即不敢耽誤,就將帖子給了姜幼瑤。

    姜幼瑤睡不著,反復(fù)摩挲著這封帖子。帖子倒不是周彥邦下的,而是姜玉娥。想到姜玉娥,姜幼瑤便恨得咬牙切齒,周彥邦原本該是姜玉娥的姐夫,如今卻成了姜玉娥的夫君。她的心上人,如今摟著姜玉娥夜夜安眠。雖然姜玉娥只是個妾,雖然沈如云才是周彥邦的正妻,但想到自己曾經(jīng)根本不放在眼里,極盡輕蔑的三房女兒竟然搶了自己的夫君,姜幼瑤就恨不得撕碎了姜玉娥。

    但眼下,姜玉娥已經(jīng)被納入了寧遠(yuǎn)侯府,再過不了多久,沈如云和周彥邦的親事也快到了,姜幼瑤沒有一點辦法。她想去找周彥邦,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與周彥邦說清楚。她不相信周彥邦對她一點兒情義也沒有,若非人算計,他們原本應(yīng)該是很好的一對。

    “姜梨……”姜幼瑤看著面前的帖子,姜玉娥和姜梨自來不對付,從前也是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為何嫁到了周家后,反而來邀請姜梨去小聚。不說自己,姜幼瑤畢竟害姜玉娥額上留下了疤,姐妹二人面子上的和睦也不愿意做,但姜玉娥連自己的親姐姐姜玉燕也不肯見,獨獨請了姜梨,這就耐人尋味了。

    宮宴之上,季淑然曾說過,本來想要算計的是姜梨和葉世杰,最后出事的不知為何成了周彥邦和姜玉娥。一定是姜梨在其中搞的鬼,姜梨大約和姜玉娥得了什么協(xié)定。如此一來,才會讓姜玉娥逞心如意。如今這封帖子的出現(xiàn),似乎完全證明了季淑然的猜想是真的。

    只有姜梨和姜玉娥私下里便有了交情,才會鬧得如今的境地。

    姜幼瑤沒有把帖子的事告訴季淑然,她收下了帖子,也不打算還給姜梨。她決計重新以姜梨的名義回一封帖子給姜玉娥,重新?lián)Q個時間地點,看看姜玉娥和姜梨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必然要掀她們的底。

    ……

    這一夜,就在姜府里幾處院子個人揣度中度過了。姜梨醒來的時候,燕京的冬日難得出了一回太陽。

    院子里積雪未化,抬眼照在積雪之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暖色光澤,照得人心也是暖洋洋的。姜梨照例打算吃過飯去見薛懷遠(yuǎn)。洪孝帝說過,廣納天下神醫(yī)為薛懷遠(yuǎn)醫(yī)治,看能否有機會喚起薛懷遠(yuǎn)的神智。

    這些日子,來葉府的大夫絡(luò)繹不絕,甚至還有洪孝帝親派的宮中太醫(yī),但來了看過薛懷遠(yuǎn)之后,卻又是紛紛搖頭,表示不能醫(yī)治。

    姜梨起初還很失望,但葉明煜卻安慰她,無論如何,薛懷遠(yuǎn)還活著也是一件好事,還活著就有希望。再者,眼前的薛懷遠(yuǎn)不必記起在獄中度過的可怕事情,也不必知道自己兒女慘死的噩耗,這樣過著,未必不會快樂一點。等他恢復(fù)神智,接受了命運帶給他的巨大打擊,便會覺得,這些什么都記不起來的日子是如何珍貴。

    聽葉明煜這么一說,姜梨也是內(nèi)心復(fù)雜。一方面,她希望父親能恢復(fù),今生今世,她還能和父親相認(rèn)。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讓父親回憶起那些不公,實在是太殘忍了,她沒辦法這樣對待一位可憐的老人。

    不管如何,每日去探望薛懷遠(yuǎn)還是要做的。

    姜元柏冷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姜梨知道自己的舉動令姜元柏不悅,不過眼下她不在乎,她總不能放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不管。

    在去葉府的路上,走廊里,姜梨遇到一個陌生的婦人。

    這婦人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眉目間依稀能看得出年輕時候的風(fēng)致,穿的不像是下人,卻也不華麗,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神情十分平淡,平淡到如同一汪沉寂多年的死水,激不起半點斑斕。

    她們在走廊之上撞見,婦人的丫鬟喚了一聲“二小姐”給姜梨行禮,那婦人這才慢吞吞的看向姜梨,跟著輕聲喚了一聲:“二小姐�!�

    姜梨仔細(xì)盯著她,對方的神情仍舊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就這么無悲無喜已經(jīng)過了千年萬年,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能讓她牽掛的事。姜梨道:“胡姨娘。”

    胡姨娘,是姜府大房里唯一的姨娘。姜家雖然家大業(yè)大,家族內(nèi)部不如表面的和睦,但有一點姜梨覺得也還好。便是姜家的幾個兒子,姜元柏姜元平還有庶子姜元興,都只有正房所生的嫡子�?v然有姨娘,也都是沒有兒子的。聽說姜老大人寵妾,生了姜元興,為此做了許多糊涂事,姜老夫人惡心那寵妾,連帶著對姜元興不喜,不僅如此,還正門楣家風(fēng),不許兒子們讓姨娘誕下子嗣。

    而胡姨娘,就是整個姜府里,唯一誕下子嗣的姨娘。

    當(dāng)初胡姨娘是姜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姜老夫人坐主給姜元柏開了臉,后來葉珍珍嫁進來三年無子,通房丫鬟卻先懷了孩子。原本姜老夫人要給這丫鬟一碗藥,不讓生下來的。但葉珍珍心軟,主動求情,還是讓孩子生下來了。

    生下來是個女兒,就是姜家大小姐,不久之后姜梨就出生了。那位通房丫鬟便順勢成了姨娘。聽人說,胡姨娘不爭不搶,為人和善,和葉珍珍很合得來。葉珍珍生下姜梨不久病故,胡姨娘很是消沉了一陣子。

    再后來,季淑然進門,姜梨兩歲的時候,那位姜家大小姐在花園里玩的時候,不慎從假山上摔下來,沒救了,從此后,胡姨娘日日夜夜傷心,幾乎要得了癔癥,成日守在院子里抱著枕頭唱搖籃曲,幾乎不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了。老夫人感念多年主仆情義,仍舊找丫鬟伺候著她,反正姜家不缺這點銀子,權(quán)當(dāng)多了一雙吃飯的筷子,也礙不著什么事。

    胡姨娘看著姜梨,輕輕低了一下頭。

    姜梨內(nèi)心閃過一絲疑惑,人人都說胡姨娘有輕微的癔癥,姜梨也只在家宴上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一回,這會兒湊近看,這位胡姨娘雖然神情平淡無波,但一雙眼睛卻并非是瘋了后才會有的渾濁。這和薛懷遠(yuǎn)不同,她只是飄忽,卻是清醒的。

    姜梨內(nèi)心思忖幾番,忽然道:“今日陽光很好,這里似乎離胡姨娘的院子也很近,胡姨娘,我去你那里坐坐,你應(yīng)當(dāng)不會拒絕吧?”

    幾人都怔住了。

    白雪和桐兒是不解,姜梨和胡姨娘一點兒往來也沒有,胡姨娘在府上也如透明人一般,姜梨為何要主動與胡姨娘交好。

    胡姨娘身邊的丫鬟亦是驚訝,大約她們在姜府里過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除了老夫人,似乎沒有人記得起她們�?赡苓B姜元柏都忘記了自己曾有過這么一位姨娘,但姜梨的態(tài)度親切,唇角含笑,讓人難以拒絕。

    姜梨只是笑著看向胡姨娘。

    過了一會兒,胡姨娘輕聲道:“好�!�

    胡姨娘的院子,比姜梨的“芳菲苑”還要偏,至少經(jīng)過一些事情后,明面上季淑然是不敢苛待芳菲苑的。但胡姨娘的院子,姜梨只能說,若非自己知道胡姨娘,大約都要懷疑,這院子是給一個姨娘住的,還是給下人住的。

    或者說,季淑然姜幼瑤身邊的貼身丫鬟,住的地方也比胡姨娘要舒適一些。這院子小,卻一點兒也不影響冷清的感覺。沒有什么用來裝飾的地方,屋子里,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當(dāng)了。

    胡姨娘的丫鬟去給姜梨倒茶,姜梨瞧見,屋里僅有兩個茶杯,那茶壺還是缺了口的。至于桌上的點心,更是沒有。

    丫鬟有些尷尬,胡姨娘卻很自然,仿佛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她眉目間云淡風(fēng)輕,姜梨以為,她看起來更像是青城山尼姑庵里的尼姑,無欲無求,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風(fēng)歸去。

    “胡姨娘這里真是很冷清了些�!苯娴溃骸岸绽铮趺催B炭火也不生一盆�!�

    那丫鬟似乎終于找著了個能做主又肯為她們說話的人,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道:“奴婢們?nèi)N房那炭火,廚房給的炭火,全是生了潮的。便是晾干了在屋里生,也是最下等的炭,熏得屋里直咳嗽……二小姐若是可憐咱們姨娘,便去廚房那頭說一聲,咱們姨娘今年冬日都凍傷了好幾回了,膝蓋都是舊傷�!�

    姜梨道:“為何不去找母親呢?當(dāng)家權(quán)利都在母親手中,這點小事,母親會為你們做主的�!�

    丫鬟頓時不說話了,胡姨娘道:“無事,習(xí)慣了,我不冷�!�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輕地,若不是仔細(xì)去聽,幾乎要聽不見。姜梨瞧著她,這位婦人絕不是一個得了癔癥的人,她在自己面前,也沒有掩飾自己清醒的意圖。她要掩飾的人不是自己,她要坦白的對象是自己。

    為了什么?

    姜梨笑道:“我聽說,母親剛生下我的時候,胡姨娘還經(jīng)常抱我呢。這么多年過去了,許多事情我記不大清了,看見胡姨娘覺得陌生了許多,但又覺得,其實是很親切的�!�

    這當(dāng)然是姜梨胡謅的,她并非真正的姜二小姐。但即便是真的姜二小姐,也決計記不得這些事情了,畢竟當(dāng)時的姜梨實在太年幼。

    但這句話卻像是勾起了胡姨娘久遠(yuǎn)的回憶,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yuǎn),慢慢的道:“是啊,當(dāng)年……”

    她沒有再說下去。

    姜梨道:“當(dāng)年,大姐姐從假山上摔下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白雪和桐兒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胡姨娘眼下看著是個好人,但當(dāng)著一個母親的面說起過去的傷痛,萬一胡姨娘一個崩潰,又犯了癔癥,這可怎么是好?

    胡姨娘的丫鬟卻像是得了什么可怕的消息,微微顫抖著身子。

    胡姨娘的目光看向姜梨,像是有什么東西飛快的閃過,她問:“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問問,當(dāng)年大姐姐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比如,她是被人害了呢?”

    她說話大膽而不避諱,一個重?fù)艚右粋重?fù)�,丫鬟們都不知�?yīng)當(dāng)用什么表情才合適。但姜梨神情平靜,仿佛問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但胡姨娘平靜的神色被打破了。

    她說:“二小姐,慎言,有的話,這府里是不能夠說的。”

    “所以姨娘你才要裝作癔癥,假意不知其中隱情,裝聾作啞,才能僥幸活著。卻又日日受著錘心之苦,在女兒的死中走不出來。”她掃了一眼屋里桌上的東西。

    姜家大小姐是早夭,不得入姜家祠堂。胡姨娘就把姜大小姐的牌位擺到屋里來了,日日供奉,屋里也是長年殘留著香燭的氣味。桌上還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撥浪鼓什么的,可見胡姨娘到現(xiàn)在,心里還放不下。

    這么多年了,她應(yīng)該放下了,如此耿耿于懷,放不下,心里難過,無法釋懷,是不是因為,自己女兒的死有內(nèi)情,實在冤屈。她不甘心,又沒辦法,只能這樣包含著憤懣和仇恨,隱忍的活著。

    但一刻也不敢忘。

    姜梨瞧著她,溫和的額開口:“胡姨娘,倘若大姐姐還在世的話,今年也該出嫁了。她比我大一些,應(yīng)當(dāng)生的很美。”

    胡姨娘微微閉了閉眼,姜梨瞧見她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緊,復(fù)又松開。她看向姜梨,道:“二小姐,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姜梨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是么?那真可惜�!彼酒鹕恚瑺钊魺o意的拍了拍衣裳,道:“我本以為,倘若這其中真有什么隱情,或許我還能幫上一些忙。倒不是我要幫胡姨娘,我只是為大姐姐可惜罷了。”

    胡姨娘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姜梨招呼桐兒和白雪往外走去,邊走邊道:“今日我還有事,便不再這里久呆了。胡姨娘這里沒有炭火,實在太冷了些,倘若姨娘有什么要與我說的,大可以來芳菲苑找我。芳菲苑有足夠的炭火,也不冷,我想姨娘應(yīng)當(dāng)多來芳菲苑坐坐,畢竟……曾經(jīng)我娘與您,也是很好的�!�

    說完這句話,她不再回頭,徑自跨出了門去。

    胡姨娘沒有看她了,只是專注的看著自己杯里的茶。那茶葉是粗糙劣質(zhì)的茶,還是丫鬟小心的存放起來,只等著有客人的時候拿出來喝,只是這院子常年沒有客人。茶水放的久了,屋子里又潮濕,已經(jīng)變了味。

    丫鬟道:“姨娘……”

    胡姨娘輕輕嘆了口氣,她道:“二小姐長大了�!�

    丫鬟沒有說話。

    “我的女兒如果還在……”她喃喃道:“也該長大了�!�

    “姨娘,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丫鬟小聲問道:“二小姐找上門來,難免會被夫人發(fā)現(xiàn)�!�

    “二小姐和夫人之間,必然不死不休。”胡姨娘平靜的垂下眼眸,道:“現(xiàn)在就是時候了�!�

    走出胡姨娘的院子,白雪和桐兒似乎這才回過神。

    “沒料到,胡姨娘看起來好端端的,并沒有什么癔癥�!蓖﹥旱溃骸芭酒鸪趼牳锏娜苏f,胡姨娘什么人都不認(rèn)識了,今日一見,分明清楚地很�!�

    “奴婢也覺得奇怪,”白雪插嘴:“胡姨娘和奴婢心里想的全然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姜梨笑問。

    “倒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別人嘴里說的胡姨娘和這個胡姨娘不是一個�!卑籽┮娝南聼o人,又湊近姜梨悄聲問道:“姑娘起先說,大小姐的死另有隱情,是什么意思?大小姐該不會是被人害了吧?”

    桐兒也緊張兮兮的看向姜梨。

    高門大戶里這些事情她們也曾聽過,只是姜家相對來說,人口算是比較簡單。這種事情,大家一時半會兒也從未想過。只是剛才姜梨和胡姨娘說話的時候,其中透露的意思,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是令人毛骨悚然。

    “還不確定呢,別胡說�!苯娴溃骸按耸聞e讓其他人知道了,剩下的,咱們再看看吧。”

    白雪和桐兒連忙噤聲。

    姜梨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猜想,胡姨娘既然沒有否認(rèn),那就是姜大小姐的死的確不是意外。而胡姨娘的提醒,似乎也證明了,她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因為顧忌著什么人。

    姜家三房是庶子暫且不提,姜家二房也沒必要對付一個大房的妾室,唯有大房……姜大小姐是在季淑然進門之后才出事的。以如今姜梨對季淑然的了解,季淑然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意外。

    不過如果季淑然真的和姜大小姐的死因有關(guān),那姜梨就要對這位胡姨娘刮目相看了。能忍下生死血仇,卻又不是依附于季淑然而是過的落魄,這絕不是茍延殘喘,而是在等待機會。一旦有了機會,她就會出來復(fù)仇,就像自己一樣。

    如今,只需要打聽清楚就行了。

    離開姜府以后,姜梨還是照舊去葉府看望薛懷遠(yuǎn)。但因為心里想著胡姨娘的事,姜梨在葉家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葉世杰瞧見她如此,以為姜梨是在擔(dān)心薛家一案牽扯到了永寧公主,姜梨是在為得罪成王而憂心,就道:“近日成王忙著自己的事,陛下有心削減成王的勢力,成王無暇顧及薛家一案。你倒是不必?fù)?dān)心,”頓了頓,又道:“我反而擔(dān)心永寧公主,聽聞這位公主想來行事無忌,這幾日你出門多帶侍衛(wèi),如果可以,不必天天往來葉府,我和三叔會照顧好薛大人�!�

    姜梨回過神,看向葉世杰。想想第一次見到葉世杰,葉世杰對她劍拔弩張的模樣,如今卻是誠心誠意的為她著想,人與人的緣分便是如此奇妙,想想也是感慨。她笑道:“我無事,好歹背后還有姜家靠著。倒是你,你與我綁在一塊兒,永寧和成王要是想要對付我,說不準(zhǔn)會遷怒與你。你在官場上更加艱難,凡事小心,如果可以的話,暫時放下你的原則。倘若與你的原則相差太多,可以尋我父親幫忙。我父親最是看重利益,如今你是戶部員外郎,倘若你高升,與他有利,他會幫襯的�!�

    葉世杰覺得有些古怪,姜梨說起姜元柏,評價的仿佛不是自己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不過葉世杰心里也清楚,姜梨說的沒錯。雖然姜梨比他年紀(jì)小,很多時候,姜梨看起來對世情倒比他更老道一些。

    真不知怎么才養(yǎng)出了這么個性子。

    葉世杰沒有再繼續(xù)多說了,姜梨回頭探望了一會兒薛懷遠(yuǎn),與葉明煜說了會子話,便回了姜府。

    永寧公主能做出什么事,連她也猜測不出來,凡事穩(wěn)妥為好,這些日子,除了葉家,她還是不要去其他地方,省的出什么意外。

    等回到姜府,到了夜里,姜梨站在窗前,再次吹響了那只畫著牡丹花的哨子。

    這一回,趙軻出現(xiàn)的很快,雖然他竭力想要表現(xiàn)出冷靜,但姜梨還是能看出他神情中的無奈。

    “姜二小姐有何吩咐?”趙軻問。

    姜梨道:“趙軻,你七年前來姜家,那時候我已經(jīng)去青城山了,雖然在這之前你也沒在姜家,但我想,之前姜家發(fā)生的事,你的主子應(yīng)當(dāng)讓你查過的。”

    趙軻有些不解:“屬下不明白。”

    “我想,或許你知道一些姜府里的秘辛,旁人不知道的事,我過去不知道的事。你既然知道了,不如分享與我,讓我也明白明白?”

    她說的輕巧,聽得趙軻卻是一怔,片刻后,面色似乎青白了幾分,簡直有幾分對姜梨難以言喻似的。他道:“屬下……屬下并非探聽旁人秘密之人�!�

    他又不是那些街頭巷尾喜歡嚼舌根的長舌婦人,平日里就愛打聽些家族八卦。姜梨這話,分明就是把他當(dāng)做小廝丫鬟用了,還說的這般理直氣壯!

    “小事情自然不必你理會,”姜梨道:“但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你總知道吧。別的不說,姜家大小姐,我父親的第一個庶長女,多年以前在花園里玩耍的時候從假山上摔了下來,一命嗚呼。不過今日我的了些傳聞,姜大小姐的死并非全然是個意外。趙軻,這其中,你知不知道些什么隱情?”

    ……

    國公府里,書房里依舊燈火通明。

    侍衛(wèi)文紀(jì)站在書房里,低頭對面前人道:“姜二小姐今夜又吹響了哨子�!�

    紅衣青年坐在書桌前,長袍軟軟的鋪在地上,冬日,地上也鋪了厚厚的地攤。華衣在上,襯的那地毯似乎也生出寶石般的明亮光澤。

    “哦?”姬蘅問:“為何事?”

    “打聽多年前姜大小姐死去的原因。”

    “噗”,正在喝茶的陸璣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他道:“姜二小姐居然問趙軻打聽這種事?”

    那是趙軻啊,國公府里功夫數(shù)一數(shù)二的趙軻,居然就被當(dāng)成了打聽秘辛八卦的探子,這樣隨意使用?

    姬蘅說有要事的時候就吹響哨子,但姜梨這吹哨子吹得也太頻繁了,這也不算什么要事吧?

    “她還挺不客氣,”姬蘅笑了一聲,神情沒有生氣,只道:“真拿自己不當(dāng)外人�!�

    ☆、

    第一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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