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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姜梨在茶點鋪里停下腳步,道:“我去買點東西�!�

    那位之前臨時請來的婢子已經(jīng)離開了,姬蘅他們的情況,實在不適宜外人在場。于是也沒有伺候姜梨的人,好在姜梨并不是真正的嬌身慣養(yǎng)的大小姐,也不覺得有什么。還幫著收拾宅院。至于吃食,都是文紀在外面買來的,因著城里都這樣了,當然不會有多可口,只是填飽肚子而已。

    姜梨想買些茶點,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林堯。小家伙雖然每日有人陪著,但到了晚上時常做噩夢,夢見自己一家慘死的模樣,哭鬧個不停。聞人遙也束手無策。小孩子喜歡甜一些的食物,買些回去,想必林堯會喜歡。

    那對老夫婦看見姜梨前來,便問姜梨需要什么。姜梨選了一些,等著老翁包起來的時候,順便詢問婦人:“大娘,城里都這樣了,你們怎么還開店呢?”

    那大娘笑了一笑,道:“這家店是老店,是我們父輩留下來的。我們吃住都在店里,就算打仗打進來,我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再說了,那些兵真要是進城,躲在宅院里和在街道上,都是一樣的�;钪蝗�,就過好一日,我們這把年紀的人了,也就不怕什么了�!�

    她說話的時候,老翁已經(jīng)把糕點包好,送到了姜梨手里。姜梨想付銀子,猛地想起來今日換了件衣裳,把荷包落下了。她想了想,正要褪下手里的鐲子,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手里握著一錠銀子,放在了老婦人面前。

    “這……”老婦人吃了一驚,道:“用不了這么多。我們也沒有多余的銅板……”

    “不必了�!�

    姜梨回頭一看,姬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身邊。大約是等她等的久了,又看見了她的窘境,特意來解困來的。

    “小姑娘,”那老婦人立刻感激道:“您的夫君,可真是位好人�!�

    姜梨臉一紅,正要分辨,姬蘅卻已經(jīng)拽著她離開了。

    姜梨懷里還抱著那只散發(fā)著香甜味道的油紙包,想了想,還是抬起頭去看姬蘅,就見姬蘅嘴角仍然噙著散漫的、漫不經(jīng)心的微笑,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你剛才聽到了么……”

    “什么?”他側(cè)頭看向姜梨,目光滿是玩味。

    “這位大娘說你是好人�!苯婷娌桓纳幕氐溃骸澳悴皇钦f,世上只有我一人認為你是好人,現(xiàn)在可以說,是有兩人了�!�

    姬蘅一怔,大約沒料到她要說的是這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道:“我也不介意讓她收回自己的話�!�

    這話說的涼嗖嗖的,姜梨無言。她這才發(fā)現(xiàn),姬蘅牽著她的袖子,然而他們衣袖寬大,遠遠看去,便像是他牽著自己的手一般。姜梨莫名感到不自在。她也不曉得姬蘅是因為討厭別人靠近自己,還是尊重姑娘家所以刻意保持距離。

    姜梨偷偷地想要把自己的袖子從他的手里扯出來,可惜怎么也沒能成功,還因為動作太大,自己身子搖搖晃晃,差點絆了一跤,被姬蘅扶了一下。

    “走路小心�!彼σ獾�。

    姜梨只得放棄了。

    他們二人在黃州城外街道上走,都這么混亂的時候了,白日里敢這么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走的人,委實不多。加之姬蘅容貌太盛,立刻引起了許多人注意。人們藏在窗戶后,宅院門后,偷偷的瞧著他們。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見姬蘅氣度不凡,早已暗中打量。順帶連姬蘅牽著的姜梨,也看個不停。

    姜梨真是哭笑不得,她實在不喜歡這種被人當做稀奇一般的賞看。

    姜梨道:“國公爺,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蛘吣阋蝗斯涔�,我先回去�!�

    “你做薛芳菲的時候,應該很習慣了�!奔м柯龡l斯理的提醒。

    姜梨噎住。倒也是,她剛嫁到燕京城來的時候,容貌艷絕,也曾走到哪里都被人打量。一開始也是不自在,后來便習慣了。但如今她早已不再是薛芳菲的樣子。姜梨道:“過去是過去,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早已不是薛芳菲了�!�

    姬蘅:“那你就更應該習慣�!�

    姜梨問:“為什么?”

    “我不喜歡和灰老鼠待在一起,”他回答的理所當然,“如果你不夠好看,就不要站在我面前�!�

    姜梨想起來,對了,這人是個喜美惡丑的。她忽然又抓住了姬蘅方才話里的漏洞,難得起了促狹之心,就抬頭問姬蘅:“那國公爺?shù)囊馑际�,現(xiàn)在我還是很好看了?”

    聲音里的雀躍和得意藏也藏不住,姬蘅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她。女孩子仰著頭,眼睛清澈帶著笑意,少女獨有的爽朗和奮勇映在其中,讓她像是初生的梨花,潔白可愛,純粹的令人也要跟著笑起來。

    姬蘅心中一動。

    從一開始溫和卻淡漠,狡猾又孤獨的少女到現(xiàn)在,她一直喜歡笑,不過這和初見時候的姜梨來說,已經(jīng)判若兩人。但這或許才是她真正的模樣,在過去那些年里,薛芳菲的少女時代,不曾遇到沈玉容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

    很難想象后來的她,變成了一個無趣的婦人,成日忙于瑣事。收起了她的靈氣和聰慧,和燕京城那些美貌的官家夫人沒什么兩樣。沈玉容把一株溫軟可愛,爽朗動人的梨花變成了一株成日在昏暗的花圃里廝殺的食人花,這真是暴殄天物。

    他從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世上的美麗女子,也見過不少。他曾被人罵鐵石心腸,無情無義,但是這一刻,也覺得陽光溫軟,她笑容可愛,只希望這樣的笑容能長久的持續(xù)下去,這個姜梨,就如眼前一般做個永遠奮勇的少女,有孤注一擲的勇氣,和上天眷顧的好運氣。

    他湊近了姜梨,輕聲道:“嗯�!�

    姜梨怔住。

    原先想好的,準備用來和他針鋒相對,調(diào)侃他的話全都戛然而止。青年嘴角的笑意溫柔,琥珀色的眸子里,沒有了深深淺淺的薄情和虛偽,就像是此刻的日光,溫暖明亮。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臉頰慢慢的漲紅了。

    那只已經(jīng)沉寂的小鹿,突然又慢慢的站了起來,慢慢的抬腿,試探的走路,然后蹦蹦跳跳,在她的心里跑來跑去,把她的心踩成亂麻。

    姜梨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其實已經(jīng)忘記自己當初喜歡沈玉容的時候,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那畢竟過去了很久,但現(xiàn)在,此刻,她知道自己,也許有一絲絲的,稍微的,對眼前這個男人動心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姜梨怔怔然不知所措。而始作俑者似乎毫無所覺,站直身,往前走去。

    日光灑在他高大的背影身上,將他人也染成金色。

    姜梨知道,大事不妙了。

    ------題外話------

    喜歡喜歡!

    ☆、第二百零一章

    躲避

    夜里,姜梨睡不著,林堯白日里得了姜梨給他買回來的差點,高興了許多。小孩子總是很好哄的,于是今夜聞人遙終于不必再安慰哭鬧的林堯,早早的睡去了。

    姬蘅的屋子在姜梨的對面,打開窗,能看見他屋子的燈火還亮著,姬蘅也沒睡。

    姜梨坐在桌前,看著桌上慢慢燃燒的蠟燭發(fā)呆。她沒有去找姬蘅說話,實在是因為她的心情并不平靜。或者說,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思時候,不知所措之下,就不明白不能再同以前一樣行事。

    她對姬蘅在基于朋友的相處中,不知什么時候,感情又比之前深了一層。她愛過人,明白心動是什么感覺。哪怕只是剎那,但那不是錯覺。

    這是不好的事情,且不說她這一輩子,便想著不要嫁人,獨自一人活下去。她現(xiàn)在還是姜家的小姐,姜元柏和國公府,是沒有任何牽連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姜梨曉得姬蘅的薄情。他是個不錯的人,生的極美,又總是在她狼狽的時候伸出援手,幫過她不少忙。雖然一開始是作為看戲人袖手旁觀,但在桐鄉(xiāng)以后,他履行自己的約定,甚至還超過約定。他不索求回報,一個普通的扇墜也能讓他滿意。

    人在困境的時候,對自己出手相助的那個人,總是容易心中充滿感激。但這感激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點喜歡,姜梨曉得,這或許也不該怪自己,倘若姬蘅真要對一個人好,沒有人會不動心的。

    但對一個人好,未必是喜歡他。

    他這樣的人,大約是不會喜歡上什么人的。就如他自己所說,他不需要真心,自然也不會付出真心。如果喜歡姬蘅,注定是一場絕望而漫長的等待。姜梨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身上仍舊帶有薛芳菲時候的孤勇和希望,卻又比薛芳菲冷靜理智太多。她知道有什么事該做有什么事不該做,及時止損,比什么都重要。

    姬蘅不是沈玉容,但喜歡上姬蘅,未必比喜歡上沈玉容更好。

    她應該斬斷自己錯誤的琦念。

    姜梨這么想著,吹滅了屋里的燈。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一切重歸寂靜。

    一切和原來沒什么不同。

    ……

    接下來的幾日,就連聞人遙和陸璣也察覺到不對。文紀自來沉默不會說什么,趙軻蹲在門口的時候,目光卻時常在姜梨和姬蘅之間打量。

    聞人遙偷偷問姜梨:“姜二小姐,你和阿蘅吵架了?”

    姜梨驚訝道:“沒有。為何這么說?”

    “你和阿蘅之間怎么怪怪的。”聞人遙想了想,“說不出來,反正不對�!�

    姜梨道:“聞人公子感覺錯了吧,小堯在叫你了�!�

    聞人遙連忙去照顧林堯了。

    屋頂上,文紀和趙軻也在咬草根,趙軻問文紀道:“哥,你說大人是不是對姜二小姐說了什么重話?”

    文紀:“……”

    趙軻:“姜二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上次我看他們倆還一起出去了,感覺沒什么問題啊。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雖然還是一樣說話,總覺得沒那么親近,姜二小姐都不去找大人談心�!�

    文紀:“……”

    趙軻:“你倒是也說兩句啊,這是怎么回事?”

    文紀:“……”

    趙軻吐掉嘴里的草,鄙夷的看著文紀,道:“你可真是個木頭!”一轉(zhuǎn)身跳下房頂了。

    屋里,陸璣和姬蘅說完事情,也問:“大人,您和姜二小姐之間,出什么事了?”

    姬蘅挑眉:“不明白�!�

    陸璣意味深長道:“二小姐躲著您呢�!�

    姬蘅笑了笑,沒說什么,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屋外,姜梨正在擦拭桌子,這里沒有婢女,她平日也沒什么事做,便打掃一下,也不覺得有什么。第一次看見他做這些瑣事的時候,聞人遙還見了鬼似的大呼小叫,還讓姬蘅出來圍觀,仿佛姜梨做了什么大事一般。后來城里局勢亂起來,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況且聞人遙還要照顧他的小徒弟林堯。

    看見姬蘅和陸璣從屋里出來,姜梨笑道:“國公爺,陸先生�!�

    她的語氣溫和,笑容也客氣,一切都恰到好處。姬蘅不由得抬眼看了她一眼,姜梨妥帖的挑不出一點錯處來,但任誰都能感覺的到,姜二小姐和剛來黃州城的時候不一樣了。

    她似乎又刻意的在保持和他們之前的距離。

    姜梨的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只好用笨辦法。如今是身在黃州,不得不每日都見到姬蘅。等回到燕京城以后,沒什么事的話,盡量不見姬蘅,這樣一來,日子久了,心中的那點喜歡,慢慢就消磨淡薄,隨風而逝。

    但她仍舊是表現(xiàn)的太明顯了一些吧。

    “你收拾一下,”姬蘅道:“明日回燕京城�!�

    姜梨先是一愣,道:“明日?”

    “武衛(wèi)將軍已經(jīng)來到了黃州,和黃州守城軍在一起,成王兵馬已經(jīng)退出城外五十里外,今夜就要連夜撤離。”姬蘅道:“黃州沒什么事了�!�

    姜梨問:“我一人回去么?”

    姬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么說,他道:“我也要回京�!�

    這就是一起了,姜梨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點失望被姬蘅看在眼里,他眸光動了動,嘴角卻勾起,道:“你希望一人回去?”

    “當然不是。”姜梨已經(jīng)整理好心中思緒,道:“國公爺與我同行,自然是安全許多。這一路上,怕是還有成王的兵埋伏其中,倘若遇到,只怕很危險�!�

    “是很危險。”聞人遙也站出來道:“阿蘅,真要在現(xiàn)在回京?不能多等一段日子,等成王的事情結(jié)束以后再回去?在黃州一定安全,成王只怕是要上燕京的�!�

    “明日啟程�!奔м康穆曇舻�,“殷湛快要回去了�!�

    殷湛,姜梨一愣,昭德將軍?姬蘅果然是為了昭德將軍。不過昭德將軍的腳程這么快,也實在出乎人的意料。畢竟云中離燕京也有一些距離。而昭德將軍已經(jīng)幾十年未曾出現(xiàn)在旁人眼前了。

    聞人遙似乎也曉得了事情的重要性,不再勸告。

    “我和大人已經(jīng)說過了,出行的時候,還是要喬裝一下�!标懎^道:“避開成王的兵馬。我們走的要慢半日,只是還是危險,尤其是二小姐需要注意。成王之前就對你起了殺心,如果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不會手軟�!�

    姜梨回答:“我知道�!�

    同時,她的心中又十分奇怪。她原以為姬蘅來到黃州,除了文紀趙軻二人意外,應當還安排有自己的人。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沒有的。也就是說,他們就這么孤軍深入了,姬蘅行事無忌,雖然這件事姜梨早就曉得,但他也實在太肆無忌憚了一些,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

    畢竟只有這么點人,要是真對上了成王的兵馬,還是寡不敵眾。

    姜梨的擔憂大約是太過明顯了,姬蘅看在眼里,輕笑道:“放心,不會然你有事�!�

    他帶著笑意的語氣,讓姜梨心中一凜,只道這不過是摻了毒的鴆酒,看著美味醉人,卻不可沉淪。便微笑著道:“多謝國公爺�!�

    分明是道過許多謝,但聲音和語氣里,細微的區(qū)別還是能呈現(xiàn)不同的感情。譬如這一局,就說的客氣,不像是熟稔的相識一般。

    聞人遙和陸璣還沒聽出來,姬蘅已經(jīng)微微蹙起眉。他自來都是笑著的,尤其是對著姜梨的時候,這般神情,令聞人遙和陸璣莫名其妙。

    姜梨只是微笑著看著他,佯作不知。她曉得自己的反應和疏離蹩腳又明顯,姬蘅不可能不知道,但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咬著牙死撐。倘若姬蘅問自己為何突然避著他,姜梨也可以編出無數(shù)理由,就是不知道這理由能不能騙過姬蘅了。

    因為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

    好在姬蘅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此事,又吩咐了幾句明日出發(fā)的事情,就離開了。

    等姬蘅離開以后,姜梨回到了屋子。她其實沒什么可收拾的,因為是被擄到黃州城,身上什么都沒帶。就只有一點后來買的衣裳,加起來也就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裹。

    她不想去想和姬蘅有關(guān)的事,那會讓她也束手無策,便轉(zhuǎn)而想起別的事來。

    回到燕京城后,她就會同薛懷遠坦白。那一日,本來也應該她同薛懷遠坦白的,若不是中途被賊人擄走,她或許已經(jīng)和父親相認了。不知父親看見她,是如何反應。

    還有姜元柏,她和姬蘅在一起,留在黃州的事,之前同聞人遙詢問,姜家和葉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姜元柏定然會懷疑,以姬蘅的性子,為何會救下她,自己還留在黃州,和姬蘅在一起。姜元柏也是個老狐貍,之前薛家的事能平安無事的瞞過去,是因為姜元柏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有關(guān)姜家的事,尤其事關(guān)朝廷,肅國公的地位如此敏感,姜元柏一定不會掉以輕心。

    她還得尋個絕妙的理由,應付好姜元柏的懷疑才行。

    ☆、第二百零二章

    保護

    第二日早上,姬蘅打算出發(fā)了。

    聞人遙的行囊最多,陸璣和姜梨沒什么,更別提林堯了。

    馬車是武衛(wèi)將軍送的,曉得姬蘅在黃州,特意尋了一輛大馬車,還詢問他們需不需要兵馬沿途保護安全,陸璣婉言謝絕。

    馬車十分寬大,姜梨和聞人遙坐在里面,聞人遙還抱著林堯。陸璣和姬蘅在外面,不知道他們同武衛(wèi)將軍說了什么,聞人遙掀開馬車簾子的時候,武衛(wèi)將軍還好奇的往馬車里看了一眼,大約是曉得馬車里坐了個女子,但卻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和姬蘅是什么關(guān)系,覺得好奇罷了。

    聞人遙把馬車簾子放下來,很快姬蘅和陸璣也上了馬車,趙軻和文紀坐車夫,馬車往黃州城外走去。

    聞人遙把林堯哄睡著后,掀開車簾,姜梨也順著往外面看去。記得剛到黃州城的時候,城外熱鬧而干凈,進城出城的百姓眾多,如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連土地似乎都變成了焦黑色。地上全都是散落的箭矢和刀劍,還有人的尸體,隨意的摞在一邊,也不知道是守城軍的人還是成王的人。

    血腥氣長久不散,空氣里都是令人心悸的味道。透過眼前這些,似乎能看到那一夜成王兵馬夜襲的慘烈。雖然最后黃州城是守住了,但絕不輕松。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聞人遙就放下馬車,似乎想要尋個高興些的話頭,看向姜梨,對姜梨道:“哎?姜二小姐,你的臉似乎好多了�!�

    姜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好像是�!�

    那對男女給她吃的藥,時間過了這么久,臉上的紅斑也漸漸消散了。除了湊近看,還有淡淡的紅痕,但隔遠一些看,卻沒什么大礙,幾乎看不出來了。

    姬蘅聞言,也看向了姜梨,他笑盈盈的,卻看的姜梨頗為不自在。他就坐在姜梨對面,仿佛能洞悉一切似的,姜梨便避開他的目光,佯作無意的低下頭。

    “真是太好了,”聞人遙眉飛色舞的道:“看著二小姐又恢復到從前的花容月貌,我的內(nèi)心真實由衷的替二小姐感到高興�!�

    這般油腔滑調(diào)的話,若是由旁的男子嘴里說出來,只怕要罵登徒子,只是和聞人遙相處的久了,就知道這人只是話嘮一些,嘴巴上沒個把門的,心地卻不壞。姜梨只好哭笑不得。

    “不過,”聞人遙又看了看外面,道:“咱們這一路上,應該不會遇到成王的兵馬吧?”

    姜梨問:“他們不是已經(jīng)走了么?”

    “倒也不一定是一起走的,也許會遇到散兵之類。”陸璣道:“趙軻和文紀走的是小路,遇上的可能性不大。”

    “不管不管,”聞人遙道:“是你們讓我跟著一起的,你們得負責我的安全……還有姜二小姐的安全,是吧?”

    陸璣白了他一眼:“知道了�!�

    接下來,四人就無話了。姜梨能感覺得到姬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些審視,這令她感到不自在極了�?捎种挥幸惠v馬車,沒有任何躲避的辦法。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強烈要求應當要兩輛馬車,不管和誰,只要不是和姬蘅在一輛馬車上就好。姬蘅的眼睛太毒,看事情又太過透徹,就算姜梨再怎么隱瞞,只怕也瞞不了多久。等他知道了自己這點隱秘的心意,也不知會如何。

    況且心意這回事,就如同蝴蝶趴著的那朵花,花香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旁人從身邊經(jīng)過,可以立刻聞到花香,怎么隱瞞的了?

    好在姬蘅是個聰明人,心思也不會輕易為人知曉,他不說出來,姜梨便也佯作不知。聞人遙是個心大的,過一會兒就說起別的事。陸璣倒是比姜梨想象中的更為善談一些,妙語連珠,連后來醒過來的林堯也被陸璣的話吸引了注意。

    回燕京的路比想象中的更為順利。

    趙軻說,白日里趕路,不慌不忙的話,大約第七日可以抵達。前兩日都平安無事的過了,到了第三日,馬車繼續(xù)向前,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從黃州到燕京,除了城門外,之后的人家就越來越少。加之為了避開成王的兵馬,趙軻二人走的又是小路,幾乎就是往山里走。走到第三日,便幾乎全然成了荒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什么也沒有。

    聞人遙看了一會兒外面,道:“只怕今日要了留宿在山里了�!�

    姜梨倒是沒什么感覺。

    聞人遙見她無動于衷的模樣,問:“姜二小姐,今夜要留在山里,你怎么一點也不吃驚?”

    “這里也沒有別的客棧,山里倒是有人家,只是不一定找得到,一味去找人家,容易迷路,比起來,住在山里倒是不錯的選擇�!苯婊卮穑骸爸皇峭砩仙鹛kU了,怕引來歹人,還是在馬車上休息�!�

    她倒是不覺得艱苦,反而說的很自然,這令聞人遙古怪的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姬蘅卻是笑了,仿佛很了然似的。原先在桐鄉(xiāng)的時候,薛芳菲還曾和薛昭一起去山里打獵,有時候完了,回不了家,也就生火在樹下睡上一夜。桐鄉(xiāng)的山里沒有歹人,只有野獸,生火也只是為了驅(qū)逐那些野獸而已。

    正在這時,林堯的肚子“咕�!苯辛艘宦暎謭虻溃骸敖憬�,我餓了�!�

    姜梨就從包袱里掏出一些干餅和水來遞給他,道:“吃一點吧�!�

    這也是到了晌午的時候,只是前后都沒有客棧,看起來就算再走很長一段路,也不會有。今日是定然不能在店里吃東西了,只能吃干糧。姜梨就把干糧也分給了陸璣等人,趙軻和文紀也停下馬車,暫且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

    大家都下了馬車。

    姬蘅手里也拿著干餅,姜梨原以為,如他這般挑剔的,活的精致的人,大約是不會碰這干糧,姜梨想看看他到底吃什么,沒料到他就直接拿起干糧送到嘴邊,慢慢的吃起來。

    姜梨一愣。

    這人的優(yōu)雅卻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吃塊干糧,也是從容不迫,慢條斯理,仿佛吃的是什么人間美味一般。姜梨盯著他看,忘了吃自己手里的東西,姬蘅注意到她的目光,看過來,怔了怔,突然笑了,他說:“你看我做什么?”

    “沒什么。”姜梨低頭吃自己的。

    聞人遙從草叢里跑過來,抱怨道:“這干餅也實在太難吃了,有沒有別的可以吃的�!彼鋈幌氲搅耸裁�,“哎,二小姐你不是會烤鹿肉做叫花鳥嘛,這山里兔子鳥雀多,要不咱們?nèi)ゴ虼颢C,你來烤吧?”

    聞人遙大約是幾個人里最挑嘴的一個了,比林堯這個小孩子還要挑。一門心思想著吃的好一些,姜梨道:“這里可沒有打獵的弓箭,況且我們現(xiàn)在在趕路�!�

    “文紀和趙軻身手很好的,我去問問他們。要不我自己去掏鳥窩,抓點麻雀來。好姐姐,你手藝那么好,不用可惜了�!�

    他居然連“好姐姐”這話也說得出,可見是不要臉面了。姜梨無奈,陸璣坐在樹底下,優(yōu)哉游哉的吃干糧,順便給了聞人遙一個鄙夷的眼神,姬蘅壓根兒就沒搭理他。聞人遙拋下一句“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就跑到了趙軻和文紀身邊。不過侍衛(wèi)兩人好像并不打算附和聞人遙的打算,姜梨就看著聞人遙在哪里磨蹭了半天,最后自己垂頭喪氣的站起來,似乎不死心似的,往旁邊的灌木叢去了。

    他這是自己去抓鳥雀?姜梨看向姬蘅:“他一個人……不會有危險吧?”

    姬蘅笑了一下:“不會�!�

    倒是對聞人遙十分相信的模樣。姜梨不曉得聞人遙有什么值得相信的,畢竟聞人遙看起來也沒有武功。

    不過姬蘅都這么說了,姜梨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林堯正蹲在地上,一邊吃干餅一邊看地上的螞蟻,平民人家的孩子,沒有聞人遙那般挑三揀四的,倒是很懂事,很乖巧。

    等大家的干糧都吃完的時候,聞人遙還沒有回來。姜梨心中有些不安,就問:“要不要去找一找聞人公子,都這么久了……”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見姬蘅神色微變,心中一詫,就聽見灌木叢中“窸窸窣窣”發(fā)出些聲音,聞人遙滿頭大汗的出現(xiàn)在眼前,他一見到姜梨他們,就喊道:“快跑!”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那灌木叢中就發(fā)出一陣更大的聲音,有人跟了過來!

    聞人遙狼狽的跑到了陸璣身邊,陸璣和姬蘅,趙軻他們動也沒動,像是沒看到聞人遙這般模樣。緊接著,灌木叢后出現(xiàn)了幾個人,皆是做兵士打扮,這里離黃州城很遠了,不可能是武衛(wèi)將軍的人,也不是守城軍的人,想必就是成王的兵馬了。

    原因為成王兵馬走的是大道,行程也比他們快些,沒料到在這里撞見�?礃幼�,這是落單的散兵,大約是跟在成王兵馬后面落下的人。

    來人一共五個人,卻皆是生的身材高大,帶著些殺人過后才有的戾氣�?匆娊嬉恍腥耍瑸槭椎娜司蛦枺骸澳銈兪鞘裁慈�,在這里干什么?”

    “兵爺,”說話的是陸璣,他笑道:“我們是從永州趕路過來的客商,恰好路過此地。本來是想去黃州的,誰知道黃州城城門不開,只得回永州去。聽說外頭亂的很,才走山路的�!�

    陸璣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些討好的笑容,卻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運籌帷幄的文士模樣了,仿佛真是個膽小怕事的客商一般。趙軻和文紀不說話,他們是車夫打扮,自然也沒什么問題。

    “馬車留下,”那為首的兵士道:“其他人滾!”

    姜梨心下松了口氣,這些人還好沒動刀,他們現(xiàn)在還帶著一個孩子,姜梨和聞人遙都沒有武功,真對起來這些人,到底會束手束腳。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萬一引來還不曾走遠的成王兵馬,那么多人一起過來,就算姬蘅再大的本事,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那些人的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打量,一個孩子,一個年輕公子,一個看起來膽小怕事的客商,兩個車夫,姬蘅的容貌太盛了些,但他斂去自己危險的氣息時,便只是一個漂亮的有些過分的年輕人,沒什么特別的。

    那些官兵的目光在姜梨身上停住了,有個人說:“女人也留下!”

    姜梨心中“咯噔”一下,隨著那人說話的功夫,幾個兵士的目光就在姜梨身上粘稠起來。她臉上的斑斑紅跡眼下已經(jīng)幾乎全都好了,看起來便是一個窈窕清秀的少女。落在這些人手里……

    聞人遙首先就叫起來,他說:“兵爺,這不好吧,你們要是要銀子……我們有的是……還望高抬貴手�!�

    其中一個兵士猛地抽出刀來,沖聞人遙喝道:“不想死就滾開!”

    聞人遙被嚇了一跳,躲在陸璣身后的林堯“哇”的大哭起來�?蘼暱薜倪@幾個兵士心煩意亂,有一人就目露兇光,提著刀朝林堯幾人走過去。另兩個人卻直直的朝姜梨走來。

    他們目光貪婪,盯著姜梨的眼神就像是狼看到了獵物,姜梨的手摸到了袖中那把剪刀,還是她被姬蘅所救,住在黃州城的那日,從梳妝臺的簍子里摸到的,大約是之前的宅子主人留下的剪刀。那把剪刀精巧,一直被她藏在袖子中,本以為用不上了,沒料到會在這里用上。

    她忍不住看向姬蘅。姬蘅仍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只是看著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姜梨知道他不會放任眼前的一切發(fā)生,但她的心,還是隨著這兩人腳步的走近,慢慢的提了起來。

    就在其中一個兵士淫笑著走到她身邊,手就快挨到姜梨的臉的時候,姜梨猛地抽出了袖中剪刀,惡狠狠地朝面前的人刺去。然而下一刻,她只看見眼前有紅影閃過,那襲紅色的長袍裹住了她,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說話。

    他的聲音低醇而輕柔,卻帶著一點冷意,他說:“別怕�!�

    ☆、第二百零三章

    受傷

    姜梨呆呆的任由那人將自己松開,等她看清楚面前的時候,就見面前的那人,從手腕處,雙手被齊齊斬掉。

    姜梨看不清楚他是如何被斬掉雙手的,只看見姬蘅的扇子上面,沾了一點血光。他從袖子里掏出雪白的絲絹,面帶嫌惡的擦拭干凈扇子上的血跡,隨手扔掉。

    絹帕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那人身上,地上的人舉著光禿禿的雙手慘嚎著,翻滾著,像是痛極,叫聲撕心裂肺。趙軻走過來,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結(jié)束了他的性命。

    姜梨這才看清楚,其余四人,都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皆是見血封喉,想來是趙軻和文紀的手筆了,至于眼前這一個,大約是得了姬蘅親自動手的殊榮,被姬蘅用扇子斬了雙手。

    “死人了�!甭勅诉b道,他嘆息一聲,雙手合十,“罪過罪過。”

    好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一開始若不是他四處亂跑,怎么會引來這幾人。

    陸璣倒是不以為然,仿佛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似的,對姬蘅道:“那咱們就繼續(xù)趕路吧。”

    林堯年紀小,嚇得一直流眼淚,他倒是不敢大哭出聲,眼睛紅紅的,看著令人心疼。姜梨看向姬蘅,姬蘅看著她,笑了笑,拍拍她的肩,道:“沒事了。”

    只一句“沒事了”,似乎就讓姜梨安下心來,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用盡了似的,瞬間變得疲憊。他正要說話,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其中夾雜著人的咒罵呼喊。

    眾人一愣。

    陸璣道:“不好,這些人不是散兵,只怕還有其他人。聽人數(shù)不少,還是趕緊走吧�!�

    大家便匆匆上了馬車,趙軻和文紀也不敢耽誤,揚鞭就跑。姜梨坐在馬車里,山路顛簸,腦子里卻還是方才的事情。誰都沒有料到會在中途發(fā)生這樣的事,身后那些兵士不知道一共多少人,聞人遙和陸璣都是神情凝重,姬蘅倒是沒什么表情,但姜梨曉得,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輕松。

    林堯緊張的挨著聞人遙坐著,委屈的紅著眼睛,他很乖不怎么吵鬧,馬車里一片寂靜。

    姜梨有些心煩意亂,低下頭的時候,突然一愣,從她的脖頸處露出一截紅繩,是那只綁著貍貓玉佩的紅繩,眼下紅繩還在,底下卻輕飄飄的,那只玉佩已經(jīng)不見了。

    她先是怔住,隨即有些驚慌,再仔細一想,只怕是方才和那些兵士糾纏的時候,不小心被人把玉佩扯下來遺失了。姜梨覺得有些遺憾,那是父親送給她的玉佩,作為薛芳菲的證據(jù),她一直小心保存著,沒想到會在這里丟失。

    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馬車掉頭回去尋找。后面還不知道跟著什么人,倘若恰好和成王的兵馬碰上,只怕會得不償失,因小失大,因此,姜梨就悄悄地抓住紅繩扯了下來,捏作一團,塞到了袖中。

    她心里正在遺憾的時候,姬蘅突然道:“停車�!�

    馬車戛然而止,趙軻和文紀在外問:“大人?”大約也是很奇怪為什么姬蘅會在這個時候停車。

    姬蘅道:“我有些事要做,路上留記號,晚上與你們會合�!�

    “大人,不可�!标懎^一聽,急了:“成王的兵馬在后面,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至少是一隊,咱們馬上就要出山了。你若是一人落單,遇上了他們怎么辦?”

    “我自有分寸,”姬蘅道:“你們繼續(xù)往前,不用管我。”說完這句話,他就下了馬車,陸璣還要再勸,姬蘅就已經(jīng)不見了。

    趙軻和文紀自來是只聽姬蘅的話,姬蘅既然讓他們自己往前,馬車也就重新疾跑起來。陸璣皺著眉,一個勁兒的道:“胡鬧,胡鬧!”

    聞人遙也吃了一驚,等姬蘅走了后,才想起來問道:“阿蘅這是去做什么去了?他怎么突然走了?哎,”他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道:“他離開的方向居然是往回走的,他這是干嘛?”

    “我如何得知�!标懎^沒好氣的答道,又看向姜梨,好聲好氣的問:“姜姑娘可知道大人是為何而去?”

    姜梨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陸璣眼里閃過一絲失望,唉聲嘆氣的,不再說話了。

    姜梨的心里亦是奇怪和緊張,一路上,姬蘅都沒有與他們分開過。也說好是一起回燕京城的,怎么突然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獨自離開,他是要去做什么事?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看到?雖然曉得姬蘅不喜歡別人窺見自己的秘密,姜梨的心里還是有些惱火。

    這樣未免太令人擔心了。

    正在這時,她的指尖又摸到袖中那把冰涼的剪刀。之前姬蘅沒有斬斷那兵士手的前一刻,她還拿出了剪刀,狠狠刺向了兵士,后來姬蘅把她救了下來,渾渾噩噩的,姜梨就把這剪刀收了回去。

    這會兒平心靜氣響起來,她怎么記得……她這把剪刀,是刺中了人的?

    姜梨從袖中拿出那把剪刀來。

    銀色剪刀小巧精致,泛著冷色,然而上面有些凝固的紅色,姜梨就呆住了。聞人遙忽然見姜梨拿了一把剪刀出來,奇怪道:“這是哪里來的剪刀……二小姐,你用他干什么了?怎么還有血?”

    姜梨的腦中,立刻浮起那一刻,姬蘅擋在自己身前,他紅色的衣袍護住了自己的身體,當他說“別怕”的時候,似乎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一切發(fā)生的太快,而她茫然無措中,竟然忽略了一些,姬蘅擋在她面前的時候,那把剪刀來不及收回,刺中了他。只是不知道到底刺中了什么地方,他裝的若無其事,紅色的衣袍又掩飾了傷口,她便什么也看不見,不曉得他被自己傷害了,也不曉得他忍著疼痛,還云淡風輕的掩飾著。

    姜梨閉了閉眼。

    他身上還帶著傷,獨自一人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然而眼下危機四伏,步步驚心。

    她什么也做不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

    祈求他平安無事。

    ……

    趙軻和文紀果然是很聽姬蘅的話,姬蘅讓他們不要停的繼續(xù)向前,即便姬蘅不在,趙軻和文紀也是一直不停的趕路。只是沒趕一段路,趙軻和文紀就要停下來做個記號,他們的記號姜梨看不明白,但大約姬蘅明白。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到了天黑的時候,在山里,他們竟然找到了一件茅草屋。

    這屋子應當許久都沒有人住了,大約是上山打獵的人留下的草屋。連屋門都沒關(guān),一進去,地上都結(jié)了蛛網(wǎng)。有兩間房,每間房都有一個塌,但塌上沒有被褥,窗戶也只紙糊的。廚房里有石頭砌起來的灶,灶里有些柴火。

    “就在這里住下來吧�!标懎^道:“好歹有個能歇腳的地方�!�

    聞人遙去四處尋找干柴去了,這回他不再敢同之前一樣走的太遠,就在附近撿拾一些枯枝。打算燒點熱水來。姜梨便拿了門邊的掃帚,把屋子里外稍稍收拾一下,這里許久沒有人居住,灰塵到處都是,整理一下,倒是好得多。

    趙軻和文紀神情凝重,在屋子四周走了一圈,大概是查探周圍情況。四周安靜得很,看樣子平日里沒什么人來過。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大家都進屋坐下來。趙軻和文紀坐在門邊,聞人遙坐在地上,這里連板凳都沒有,只有找石頭搬進屋,坐在石頭上。

    “阿蘅怎么還不回來。”聞人遙道:“你們說他不會有事吧?”

    “大人不會有事的。”陸璣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就算遇到了麻煩,阿蘅的本事,應當能解決�!甭勅诉b看向姜梨:“能解決嗎?”

    姜梨:“�!�。我不知道。”

    她本就心慌,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剪刀扎到了姬蘅什么地方,若是傷得很重,會不會影響姬蘅。

    “放心吧,”沉默寡言的文紀卻是開口了,他道:“大人自有分寸,很危險的事,他不會做。”

    這句話倒是讓眾人稍稍放下心來,姬蘅算無遺策,那般精明的人,真要能威脅到自身,他自然不會一個人去做。他是極會權(quán)衡利弊的人,不會做無謂的犧牲。

    到了夜里,大家都睡去了,姜梨自個兒倒是能獨獨擁有一間房,因她是女子。然而她卻睡不著,趙軻和文紀睡在外面,防止有突然情況發(fā)生。

    姜梨總是心神不寧,便干脆坐起身,走到屋外去。趙軻和文紀在地上搭了個褥子,就當床睡在地上。姜梨才走出去,就看見一個人走進來。

    竟然是姬蘅。

    趙軻和文紀也醒了,姬蘅對他們擺擺手,兩人便作不知。姜梨忍不住走上前,拉著姬蘅走到了她自己的那間屋里。

    聞人遙、陸璣和林堯在另一間屋子,姜梨怕吵醒他們,她拉著姬蘅,屋里沒有凳子,就讓姬蘅坐在床榻上。

    沒有燈,只有清亮的月光,她壓低了聲音,問:“你、你沒事吧?你去做什么了?”

    年輕男人攤開掌心,他的手掌修長而有力量,中間躺著一枚玉佩,上面的貍貓憨態(tài)可掬。

    姜梨一愣。

    “我撿到了這個。”他笑道。

    ☆、第二百零四章

    不信

    姜梨愣愣的看著他的手上。

    那枚玉佩完好無損,月光透過窗照過來,連同他的手一起照的瑩潤潔白。仿佛那貍貓也要活過來一般,他如從晦暗世界里走出來的美艷精魅,手里拿著惑人心神的信物,遞到自己面前。

    “這……”姜梨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白日你落下了這個。”姬蘅的身子往背后一靠,渾不在意道:“我忘記還給你�!彼娊孢t遲不肯伸手去接,就自己把玉佩往桌子上一放。

    姜梨慢慢的把玉佩握到掌心,從心底生出失而復得的歡喜,又有一絲疑惑。但她的疑惑很快就被淹沒了,從姬蘅的身上,傳來一陣血腥氣。他穿著紅色的衣裳,月光下看不出來什么,因此也不知道究竟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他方才沒有回答姜梨的問題,因此姜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唯一能問的,也就是:“你是不是受傷了?”

    姬蘅笑了笑,沒有說話。

    姜梨從袖中摸出那把剪刀,放在了桌上,她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有些忐忑,更多是希望彌補,她道:“……后來我在這把剪刀上看到了血跡,我之前分明是刺中了那個人的……是刺中了你吧……你……”

    姬蘅笑著看向她,道:“你還是不相信我,阿貍�!�

    姜梨怔了一下,她只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姬蘅的意思。

    當時姬蘅就在身邊,其實她心里知道,姬蘅是會出手的,但還是在那一刻拿出了剪刀。她并沒有把自己全部的軟肋暴露在姬蘅面前,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她仍舊不完全相信姬蘅,即便她對他有一些喜歡。

    這些都被姬蘅看在眼里。

    她道:“對不起……”

    “這也不怪你,”姬蘅打斷了她的話,他挑眉道:“你畢竟死過一次�!�

    姜梨沉默。姬蘅認為她是被沈玉容傷害過后,不肯再輕易相信別人,這是為她解圍,但姜梨自己清楚,除了沈玉容以外,還有她對姬蘅本身的不信任�?赡苁羌м恳婚_始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形象就是高深莫測,十分卻權(quán)衡利弊,即便后來的相處中,她慢慢明白姬蘅并不是那樣的人,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即便姬蘅在面前,她也會本能的自我保護。

    如果姬蘅是個很敏感的人,就會因為此事而失望,如果姬蘅不是個敏感的人……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明白的。

    姜梨的心中有些沮喪,然而她仍舊打起了精神,勉強笑了笑,道:“那么,你有沒有受傷?如果……”

    “沒有�!奔м空酒鹕恚骸拔覜]事,你早點休息吧�!彼萃庾呷�。

    “你這樣,睡在什么地方?”姜梨問道。

    “不用擔心我。”他只丟下這么一句,就走了出去。

    姜梨還想跟出去,但怎么也邁不動腳步。過了好久,月光隱沒在云層中,屋里全然的黑暗下來。外面?zhèn)鱽磔p微的動靜,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大約是趙軻和文紀。她坐在床榻上,上面是薄薄的被褥,心中一片茫然。

    這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姬蘅認為她就是這樣自私薄情,不值得信任之人,他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也會被慢慢切斷。

    到底還是遂了人的愿。

    ……

    屋外,趙軻點亮了火折子,文紀尋了清水,正在為坐在石凳上的姬蘅清理傷口。

    他的衣袖被撩開,露出手臂上的傷痕。傷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器物劃開,傷口倒是不長,卻比較深。文紀慢慢的替他清理,趙軻從包袱里找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藥瓶,文紀接過來,撒了一些藥粉在姬蘅的傷口上。

    姬蘅紋絲不動,亦沒有什么表情,仿佛完全察覺不出痛似的。趙軻道:“大人,您這是在外面與人動手受的傷?”

    他并不知道姬蘅這傷口并非與人動手留下,而是姜梨誤傷。只是看著傷口有些奇怪,傷口的形狀不像是刀劍,也不像是暗器,看起來全無章法,仿佛是沒有武功的人胡亂的動手。不過下手卻很重,但若是個男人使盡全力,卻又不至于到這么點為止。莫非和自家大人動手的是個女人?趙軻心里胡思亂想著,成王的兵馬里,不會有女人吧。但如果不是成王的兵馬,這附近還有什么別的敵人?

    文紀幫姬蘅把傷口包扎起來,他做的很是熟稔,雖然是個高大的男人,做的活計也十分細致。姬蘅把外袍脫了下來,即便紅色看不出血污,但到底沾染上了一些痕跡,仔細去看,還是能看得出來。

    “大人……”文紀遲疑的問道:“您為何要回去?”

    聞人遙和陸璣感覺不到,趙軻和姬蘅卻能感覺,姬蘅在白日里突然離開馬車折返,回去的方向正是他們來的方向。

    趙軻心中咋舌,他也好奇,但這話他不敢問,還是文紀膽子大,敢問出來。姬蘅沒有回答文紀的話,只是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那里被文紀包扎的妥妥帖帖,他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沒有笑了,文紀和趙軻都心中一凜,曉得姬蘅這是不高興的表現(xiàn),當即沒說什么。去方才門口的被褥地方守夜去了。

    姬蘅坐在石凳上,目光深幽。

    他到底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

    第二日,姜梨起來的時候,聞人遙正在外面和姬蘅說話。

    陸璣和聞人遙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姬蘅在,很是驚喜,確認姬蘅安然無恙之后,就纏著姬蘅問昨日究竟娶做了什么,姬蘅當然沒有回答。鬧騰了幾遍,聞人遙就老實了下來。

    姜梨和陸璣聞人遙打招呼,和姬蘅也打招呼。彼此都心照不宣,仿佛昨夜里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眾人忙著趕路,上了馬車,這一路上,姜梨比先前更為沉默了。若非是聞人遙不斷地找話與她說,姜梨甚至能一路上都不說一句話。這沉默被聞人遙看在眼里,連陸璣都關(guān)心的詢問姜梨發(fā)生了什么事。

    姜梨只好用自己正在思考回燕京后如何應對父親的疑問搪塞過去。

    “這有什么難的?”聞人遙道:“你只管把這些事都推到我們身上就是了。你被成王的手下?lián)锏近S州,恰好被阿蘅所救。你提出要回燕京,但是阿蘅太忙,沒時間找人護衛(wèi)你回京,你不得已,只能等到現(xiàn)在。姜元輔就算想要說什么,也與你無關(guān),你讓他去國公府找阿蘅,讓阿蘅與他說說�!�

    姜梨:“……”

    聞人遙還真是深知禍水東引的道理。

    “不知燕京現(xiàn)在怎么樣了�!标懎^嘆息一聲。

    “燕京城是什么樣的?”林堯開口問:“哥哥,燕京城是不是很多人��?”

    “當然�!甭勅诉b道:“燕京城比黃州大得多,皇上就住在燕京城里。那里的姑娘也生的很好看,譬如你的姜姐姐,就是燕京城的姑娘,你說燕京城的姑娘好不好看?”

    林堯年紀還小,大約無法分辨聞人遙說的“好不好看”,只是既激動又有些緊張,他說:“那我們以后就留在燕京城了嗎?”

    “呃……”聞人遙噎了一下,聽聞他經(jīng)常四處游歷的,和葉明煜差不多,林堯這話他沒法接,只好道:“我們暫時先留在那里,以后我?guī)愣喑鋈プ咦撸鋵嵮嗑┏锹�,也沒這么好……”

    他一會兒說好一會兒說不好,弄得林堯也費解起來。姜梨就看著聞人遙這么瞎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問道:“如我們現(xiàn)在的行程,成王的兵馬比我們快一些,等我們到了燕京城的時候,會不會在城外就遇到了成王的人。或者我們剛進城的時候,對上成王進城的時候,那時候一片混亂,只怕城門不會開,我們?nèi)绾芜M城?”

    姬蘅沒有回答,倒是陸璣開了口,陸璣耐心的解釋道:“姜二姑娘,我們走的這條小路,會比另一條路近一點。況且我們趕路趕得急,會比成王兵馬更早的到達燕京城。至于城門的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姜梨聞言,放下心來。

    這之后,果然就如陸璣所說,一路十分順利。走出了最難走的山路之后,即便是小道,路程也開始加快。再沒遇到什么不速之客。

    等到了第七日早上的時候,燕京城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之前在黃州城的時候,尚且不覺得,等真的快要回到燕京城的時候,姜梨也不由得生出輕快之感�?磥硌嗑┥形词艿匠赏醣R影響,至少沒見著什么奇怪的人。不過城門內(nèi)外往來的人少了許多,可能是百姓們到底還是有些害怕。而城門口的小將們比之前看到的謹慎多了,每過一個人,都要仔細盤查。

    聞人遙看了看外面,道:“看來成王還沒打到這里來�!�

    “那也快了�!标懎^說著,跳下馬車,手里拿著行令路引,去外面和守城的兩位小將說了什么。小將們沒有和之前一般,仔細的檢查馬車內(nèi)外,而是恭恭敬敬的讓了開去,姜梨猜測陸璣沒有隱瞞姬蘅的身份,才會如此順利。

    馬車行駛到了城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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