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到桑稚房間,兩人說了會兒話,桑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打來的人似乎是段嘉許。
見狀,溫以凡想給桑稚留點兒私人空間,干脆起身出了房間。她走到桑延房門前,輕敲了下門。里頭很快就傳來桑延的聲音:“門沒鎖�!�
溫以凡擰開門把,走了進(jìn)去。
此時桑延正坐在房間的沙發(fā)上,手上拿著游戲手柄,漫不經(jīng)心地打著游戲。他抬睫,朝她看來:“還不睡?”
溫以凡把門關(guān)上:“一會兒再睡�!�
“想過來跟我睡?”
“不是�!�
桑延抬了抬下巴,很拽地說:“那現(xiàn)在就回去�!�
“……”
當(dāng)做沒聽見,溫以凡自顧自地坐到他旁邊:“你在玩什么?”
桑延把手柄塞給她,勾住她的腰,力道加重,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他似乎也有點困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掌心包著她的手:“教你。”
被他帶著玩了一會兒。
雖然自己的手也在動,但全程基本上是桑延在操控。溫以凡看著屏幕上屬于自己這方的角色血條完全不動,對方的血條卻一直減少,直至一點兒都不剩。
在這種情況下。
溫以凡也有了種自己很牛逼的錯覺。她開始感興趣,回頭說:“我自己玩一把試試。”
后頭的桑延順從地松開手,看著她玩。
本以為結(jié)果會跟剛剛差不多。
但自己玩跟桑延帶著玩的區(qū)別相差極遠(yuǎn),不到一分鐘,溫以凡操控的角色就慘敗,并且連對面的一滴血都沒扣。
桑延低笑了幾聲,胸膛微震著,點評:“菜�!�
溫以凡看他:“能雙人模式嗎?”
“能,”桑延悠悠道,“但我比電腦更牛逼�!�
“……”
在溫以凡的要求之下,桑延還是切換了雙人模式,拿起另一個手柄。他沒半點要讓著溫以凡的意思,動作看似隨意,但每一下都能扣她小半的血條。
被他無情地殺了三次之后。
溫以凡放下手柄,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沒有繼續(xù)留下來的欲望。
“我回去睡覺了�!�
“干什么呢�!鄙Q影阉痘貋恚讨φf,“這不是說了要教你嗎?才教那點兒時間你就要出師,我這不得給你點兒教訓(xùn)。”
溫以凡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好像也對:“那你繼續(xù)教我。”
兩人邊玩著游戲,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桑延問:“明天還住這兒不?”
溫以凡點頭:“嗯,我喜歡你家。”
從認(rèn)識桑延之初,溫以凡就知道,他一定是活在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庭。不然的話,應(yīng)該不可能會養(yǎng)出他這樣的性格的人。
驕傲,自信,而又熱烈。
像是光一樣。
想到桑延家里人對他的稱呼。
阿延。
明明只是開頭的那個字換了。
好像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溫以凡舔了舔唇,忽地喊他:“桑延�!�
桑延:“嗯?”
“你妹妹有個小名叫只只,你有嗎?”也不等他回答,溫以凡就繼續(xù)說,“是不是也改成讀第一聲,叫‘煙煙’。”
“……”桑延扯她臉,有些無言,“沒有。”
“那還是繼續(xù)讀第二聲嗎?”溫以凡又道,“叫‘延延’�!�
“你困了?”桑延盯著她,忽地笑了,“在這胡言亂語什么呢。”
“哦,那就是�!睖匾苑渤聊瑑擅�,開口,“阿延�!�
“……”
瞧見他稍愣了的表情,溫以凡探頭去親了親他的嘴唇,而后爬了起來,故作很自然地說:“我去睡覺了。”
桑延反應(yīng)很快地把她扯回來:“喊我什么?”
溫以凡半趴在他身上,沒再不好意思,唇角彎起:“阿延�!�
桑延喉結(jié)滑動,輕吻了下她的唇角。
“嗯,以后都這么喊。”
-
這次跟桑延父母的見面,讓溫以凡每周的日常生活加多了個行程。她很喜歡桑延家里的氛圍,所以有空就會拉著桑延回他家吃飯。
讓桑延這段時間回家的次數(shù)加起來可以跟去年下半年相抵了。
兩人把搬家時間定在28號。
提前一周就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收拾東西,搬家前一晚,溫以凡繼續(xù)著收尾的工作。她的房間已經(jīng)被整理了大半了,只剩一下雜物還沒清理好。
溫以凡收拾了一陣,房門從外頭被敲響。
她隨口說了句:“你直接進(jìn)來就行�!�
桑延推開門進(jìn)來,往她方向四周掃了眼,皺眉:“別坐地上,不是還生理期么。”
溫以凡只好站了起來。
桑延:“要我?guī)兔γ矗俊?br />
溫以凡指了指書桌的方向:“那你幫我把那邊的東西裝進(jìn)去,我已經(jīng)整理好放桌上了。”
“行。”
說完,桑延搬起桌上的資料,一摞一摞地往箱子里塞。搬到最后一摞時,像是注意到什么,他的動作一頓,慢騰騰地拿起來看了眼。
是一個小本子。
此時被反著放,露出本子的背面。上邊被人用水性筆簽了個巨大的名字,占據(jù)了背面的整一頁,看著亂七八糟地,很難辨認(rèn)出對應(yīng)的是什么字。
旁邊的溫以凡還在說話:“你房間收拾得怎么樣了?”
桑延沒應(yīng)話。
溫以凡又說:“我一會兒也去幫你吧?”
桑延依然一聲不吭。
溫以凡覺得奇怪,順勢看了過去。
就見桑延手里拿著個本子,神色意味不明地。本子上面是很久之前,穆承允給她簽的名。
“……”
溫以凡一頓,頭皮發(fā)麻,但也覺得他應(yīng)該認(rèn)不出是什么字。她又垂下眼,故作如常地繼續(xù)收拾東西:“我們十一點前應(yīng)該可以收拾完――”
“溫霜降,”桑延打斷了她的話,“你膽子還挺大�!�
“……”
“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你這么珍藏你那追,噢――”桑延咬字重了些,極為刻意地改了口,“前同事,的簽名做什么�!�
溫以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實話實說:“我就是放在那,沒有珍藏�!�
“這小子是什么人物?”
“就《夢醒時見鬼》里那個鬼�!毕肫鹬疤K恬提過的話,溫以凡又道,“他現(xiàn)在好像參加了個選秀節(jié)目,人氣還挺高�!�
桑延只看過這個影片,回想了下,面無表情地說:“我還挺喜歡�!�
溫以凡:“?”
桑延:“行,送我了�!�
“……”
溫以凡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好笑:“你喜歡就拿去�!�
……
把剩余的一點東西收拾完,溫以凡覺得差不多了:“可以了,剩下一點等明早起來再弄。現(xiàn)在去收拾你的房間吧,客廳和廚房也還有些東西沒整。”
桑延嗯了聲,手里拿著寫著穆承允的那個小破本,跟在她后邊。
進(jìn)了房間之后,桑延把本子隨意擱到桌上。恰好碰到鼠標(biāo),屏幕亮了起來。溫以凡下意識掃了眼,突然注意到他桌面上有個熟悉的網(wǎng)游圖標(biāo)。
溫以凡盯著看了幾秒,指了指:“你也玩這個游戲嗎?”
桑延輕瞥:“嗯�!�
溫以凡跟他分享:“我大學(xué)的時候也玩過這個游戲,不過好久沒玩了�!�
桑延笑:“是么�!�
之后溫以凡也沒再注意這個,掃視著房間的模樣。比起她的房間,桑延的房間倒是整整齊齊,各種物品都被擺放進(jìn)了紙箱里,全數(shù)擱置在一旁。
看著也沒什么要收拾的東西。
“坐著,沒什么好收的。”桑延想起個事兒,又往房門走,“我剛給你熬了紅糖水,我看看成什么樣了。”
溫以凡點頭,但還是幫他檢查著有沒有遺漏的東西。往書柜掃了眼,里頭空蕩蕩的。她轉(zhuǎn)身,打開衣柜,看到里頭只剩零星幾件外套。
視線自上而下。
溫以凡突然注意到,衣柜下方角落放了個中等大小的置物箱。以為是他遺漏的東西,她抬手去搬出來。箱子很重,不知道里頭放了什么東西。
感覺這重量不像是衣服,更像是書。
溫以凡隨手打開。
一入眼,就是一張已經(jīng)泛了黃的報紙。
溫以凡頓了下,又繼續(xù)往下翻了翻,發(fā)現(xiàn)全部都是報紙。也不知道桑延為什么要放這么多舊報紙在這里,她好奇地拿起最上方的那張來看。
盯著主版面的字眼。
宜荷日報。
2013年7月27,星期六。
宜荷的報紙?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溫以凡一愣,腦子里瞬間有個念頭浮現(xiàn)了起來。她覺得不敢相信,飛速掃著版面上的各個署名。而后,她翻了個面,目光定住。
在其中一個版塊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宜荷日報記者溫以凡
“……”
溫以凡的神色僵住,順著往下翻。
再翻。
再翻。
2012年9月5,星期三。
……
2012年4月22,星期日。
……
2011年3月11,星期五。
直到翻到最下面那張。
2010年12月13,星期二。
這一天,溫以凡記得還挺清楚。
是她去宜荷日報社實習(xí)之后,第一次過稿的那一天。
壓在這之下的。
還有數(shù)不清的從南蕪和宜荷往返的機票,各種不知名的小票,以及一張照片。
溫以凡呼吸屏住,把手心的汗蹭到衣服上。過了半晌,才伸手拿起那張照片。
照片上站著大片的學(xué)生,全部穿著黑色的學(xué)士服。其中一個外貌格外出眾的女生站在中間。她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音,區(qū)別于其他人,朝鏡頭的方向看來。
眼里帶著茫然,無半點焦距。
看著根本不知道,拿著相機的人將她拍下來的人會是誰。
是她曾以為只是夢境的一幕。
溫以凡喉間發(fā)澀。
她捏緊拳頭,將照片翻了個面,立刻看到男人力透紙背的字跡。
跟以往的肆意狂妄不同,這字寫得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像是認(rèn)真到了極致。
只四個字。
――畢業(yè)快樂。
第85章
一時間,
所有記憶順著此刻往前拉。
生日那晚,他背著她輕聲說:“溫霜降,再許個愿。”
飛到宜荷去找他那次,兩人在酒店里,
聽她訴說完一切后,
他鄭重而又無謂似的說:“我原諒你了�!�
看到她被車興德弄出的傷口,
桑延模樣沉而無力:“你能考慮下我的感受?”
再繼續(xù)往前。
兩人在一起那天,
桑延忽然出現(xiàn)在面館里。在盛大的雨幕下,他低著眼看她,眉眼間少年感十足:“這么多年,我還是只喜歡你�!�
向朗回國后,幾人吃完飯玩大冒險,
他抽到了個“最近坐飛機去的城市”的真心話,
無甚波瀾地說著“宜荷”兩字。
再前。
因為各種意外,
桑延莫名成為了她的新室友,也因此,兩人爭執(zhí)了一番。他盯著她,
語氣毫無溫度:“倒是沒想到,我在你心里是這么長情的人�!�
直至。
重逢后,
第一次在“加班”見面的那天。他神色淡淡,
往她身上扔了件外套,卻像是對待陌生人般地自我介紹了起來:“我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姓桑�!�
……
與此同時,
桑延手上端了個碗進(jìn)了房間。注意到地上的報紙和雜物,以及溫以凡手上的照片,
他的神色稍愣,卻沒半點被窺探到秘密的情緒,
只是說:“怎么又坐地上�!�
溫以凡抬眸看他。
桑延走到她旁邊,朝她伸手:“趕緊起來�!�
溫以凡沒動,聲音輕不可聞:“你一直有來宜荷找我嗎?”
“嗯�!鄙Q映姓J(rèn),“我不是跟你說過了�!�
“什么?”
桑延沒再繼續(xù)說,從一旁拿了個軟墊給她:“墊著。”而后,他又將手里的紅糖水遞過去,抽走她手里的照片:“先喝了,一會兒涼了�!�
溫以凡順從地接過,雙手捧著碗,低下眼,眼眶漸紅。極強的愧疚和不知所措一點點地往她身上壓,讓她連看桑延表情的勇氣都沒有。
她想說,你都過來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可她又想起了自己說的那些話。
溫以凡垂著頭,慢慢道:“你干嘛來找我……”
她都說了那樣的話了。
那么多過分的話。
桑延扯起唇角,模樣風(fēng)輕云淡地:“不是說了,跟你說過了嗎?”
而后,他又補充了句:“自己想想�!�
溫以凡盯著碗里的紅糖水,腦袋里漸漸浮現(xiàn)起溫良哲去世那天,桑延在公交站對她說的話。
――“我不是太會說話的人,但不管怎樣,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論你知不知道。
就算已經(jīng)說過,我不會再纏著你。
也依然會信守承諾。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溫以凡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遲鈍地喝了一口紅糖水。隨著咽下的動作,眼淚也順勢掉出來,砸進(jìn)碗里。她用力抿唇,又喝了一口。
瞥見她的模樣,桑延偏過頭,半開玩笑道:“不是,這么難喝�。俊�
“……”
“溫霜降,不準(zhǔn)哭,聽見沒有?這有什么好哭的?”桑延沒再避開這話題,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跟我在一塊前遇到什么大事兒都不哭,現(xiàn)在哭多少次了。你這樣我成什么了?”
溫以凡不吭聲,邊哭邊喝著紅糖水。
盯著她這模樣,桑延心疼之余又莫名有點兒想笑:“你這怎么這么委屈?不想喝咱就不喝,犯得著邊哭邊喝嗎?”
溫以凡停下動作,哽咽著說:“我…畢業(yè)典禮的時候好像看到你了,但我覺得你不會來的…我就以為是認(rèn)錯了……”
“那不挺好,”桑延輕描淡寫地說,“你要認(rèn)出來了,我多沒面子�!�
溫以凡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掉進(jìn)碗里,濺起小幅度的水花:“…我就該跑過去的�!�
就算只有絲毫的可能性。也不該就這么忽略掉。
她在那兒跟同學(xué)歡聲笑語地拍著照,聊著天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站在人群的另一邊,再獨自一人離開的桑延會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情。
單方面前來,單方面見她一面,再單方面離開。
溫以凡的胸口像是有個石子重重壓著:“我為什么對你做過那么多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