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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這顆橘子糖是?林湘臨出門時遇到招待所鄰居軍嫂在哄孩子使?出的絕招,是?由金邊市第一糖廠所生產(chǎn)的招牌水果糖。林湘見那?孩子哭鬧也幫著逗了逗,結(jié)果就被小孩兒送了一顆糖。

    這會兒,她將這顆哄小孩兒的糖送了出去:“送你吃顆糖,甜的!”

    賀鴻遠(yuǎn)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挪,最終落定在她臉頰,又聽她道:“我住的招待所隔壁小孩兒一不高興了,又要哭又要鬧,孫大嫂就用?這糖哄他,百試百靈�!�

    賀鴻遠(yuǎn)眉眼深邃,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硬挺五官,此刻在月下?清輝中卻難得的將硬朗的眉目染出點點笑意,粗糙的指腹捏住橘子糖一角,連帶著那?粗糲的觸感淺淺劃過林湘掌心,有些癢。

    “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兒?”賀鴻遠(yuǎn)將橘子糖收入掌中,緊緊捏著。頎長的身形在青石路面?拉出長影,他略歪了歪頭,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難得的撕開嚴(yán)肅冷厲的外表,竟露出幾分不羈。

    林湘抬眸間驟然被賀鴻遠(yuǎn)的不羈驚到,心跳兀自快了一拍。

    都怪這月色太迷人,將這男人映照出不同與以往的底色。

    “沒有�!绷窒孓D(zhuǎn)身繼續(xù)往前,“你分明是?二十五歲的大男人!”

    賀鴻遠(yuǎn)的心情仿佛云散雨停般,在沉沉暗夜中扯了扯嘴角,這是?好?話嗎?

    將林湘送回招待所,賀鴻遠(yuǎn)望著二樓201室的位置亮起了昏黃的燈光,這才離開。

    深夜的軍區(qū)安靜沉寂,路上只?有隨處可見執(zhí)勤站崗的哨兵。

    賀鴻遠(yuǎn)回到單身宿舍樓,卻沒有回屋,而是?沿著走廊直直走到盡頭,于風(fēng)口停下?。

    撲面?而來的涼風(fēng)吹散了夏日燥熱,卻吹不滅心底的郁結(jié)。

    手?頭發(fā)癢,賀鴻遠(yuǎn)從兜里掏出煙盒,抖落出一根香煙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十五年前的村頭,一個男孩追著四個輪子的汽車狂奔不止的畫面?,他跑得很快,是?村里小孩兒中最厲害的。

    他原本想著等以后父親回來要給他看看,自己?跑得快,跳得高,是?大英雄的兒子,特別厲害,跟父親一樣厲害。

    可是?父親回來來不及聽他什么話,只?打發(fā)他一顆糖,沒多久就走了,再?也沒回來。

    只?剩下?淚眼婆娑卻堅強(qiáng)的母親,帶著他回家。

    南泊東吳萬里船

    一點點的刺痛感自太陽穴蔓延開來,仿佛要炸裂開,他四處尋覓火柴盒,這才想起自己?并未帶在身上。

    褲兜里只?有一顆圓咕隆咚的橘子糖。

    他拿出橘子糖,剝開糖紙,將透明的糖果扔進(jìn)口中,輕輕一抿,嗯,甜的。

    那?股刺痛感奇異地被甜味擊得潰不成軍,漸漸消散。

    夜深人靜的走廊,張華峰出來上個茅房,路過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三兩?步走過去,一拍兄弟的肩頭:“大晚上在這兒干嘛呢?”

    張華峰話剛一出口,似乎嗅到一股甜甜的椰子味兒,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賀鴻遠(yuǎn),驚訝這人居然大晚上在走廊吃糖!

    他和賀鴻遠(yuǎn)認(rèn)識十年,記得他明明是?不吃糖的!

    簡直是?是?個怪物,哪有人不吃糖!

    “你是?不是?發(fā)燒了?生病了?還是?腦子抽風(fēng)了?”張華峰甚至想貼一下?賀鴻遠(yuǎn)額頭,看看這人還正常不。

    只?是?那?手?剛伸過去,就被賀鴻遠(yuǎn)拍開,絲毫沒留情面?:“你腦子抽風(fēng)了,我也不會�!�

    張華峰:“...”

    “行,我懶得管你搭理你!”張華峰待他吃完一顆糖,又端著剛談上對象的優(yōu)越感嘚瑟起來,“我和嚴(yán)敏可是?成了啊,現(xiàn)在姜衛(wèi)軍談著呢,我也告別單身漢了,要是?動作快得話,我們?倆估摸今年就能?娶上媳婦兒。你呢?你你在干什么?人林湘同志都過來了哎!多好?一姑娘啊...”

    賀鴻遠(yuǎn)輕笑一聲,也不知道在嘲笑誰:“林湘同志多好?一姑娘,我可不一定好?�!�

    張華峰:“...”

    這誰還聊得下?去。

    “不是?兄弟,你也別...”張華峰絞盡腦汁想起部?隊里給他們?這些大老粗補(bǔ)文化課學(xué)到的詞兒,“別妄,妄自菲��!雖然你脾氣臭了點兒,人不夠熱情,看著就冷冰冰的,對女同志簡直無情無義,不對,對男同志下?手?更狠,操練得厲害啊...但是?吧,你還是?有優(yōu)點的,比如,這張臉,勾了多少小姑娘啊�!�

    “滾犢子�!辟R鴻遠(yuǎn)聽著張華峰一本正經(jīng)數(shù)落自己?一堆缺點,霎時被逗笑了,薄唇脫口一句,轉(zhuǎn)瞬又恢復(fù)平靜,他叼著那?根沒點燃的煙,歪了下?頭朝張華峰示意。

    張華峰褲兜里有火柴盒。

    沉沉夜色中,火星子明滅閃爍,若隱若現(xiàn)的白色眼圈被風(fēng)吹散。

    他聽到賀鴻遠(yuǎn)輕聲了一句:“結(jié)婚不一定是?好?事�!�

    賀鴻遠(yuǎn)望著沉寂夜空,清晰地記得那?通電話里,那?個男人被自己?幾句話懟得憤怒,氣急敗壞罵道:“當(dāng)年我和你媽是?沒有感情基礎(chǔ)和共同語言分開的,但是?這改變不了你是?老子的種這個事實。你現(xiàn)在記恨我,但是?你骨子里流的永遠(yuǎn)是?老子的血,興許換成是?你也是?一樣的選擇!”

    都兒子隨老子。

    張華峰拍拍賀鴻遠(yuǎn)肩膀,語重心長道:“反正我是?覺得你和林湘同志挺好?的,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以后人結(jié)婚邀請你去喝喜酒,看你笑得出來不?”

    賀鴻遠(yuǎn)低眸擰眉,想起前面?幾回的情景,他似乎真?的不大笑得出來。

    所以他回回都控制不住地趕去。

    果然,他隨了那?個男人,真?不是?個東西。

    賀鴻遠(yuǎn)輕笑一聲。

    昨日搞定了報名表,林湘睡了個好?覺,一大早便上招工現(xiàn)場去了。

    為期五日的招工于今日正式開始,食品廠門口空地上設(shè)置了交表區(qū),不少人排著隊上交報名表,也有許多大字不識一個的軍嫂在找人幫忙填表。

    林湘就幫人填了幾份,她前世?讀了大學(xué),這一世?的原身也是?高中學(xué)歷,在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自然算是?佼佼者,漸漸的,她的四周便圍了不少人,都是?來找她幫忙填表的。

    林湘一通忙碌,正填好?最后一份幫忙的報名表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道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

    她將報名表交還,得了一聲謝,抬頭朝人堆里看去,原來是?書中女主孟菁和上回自己?在火車上的鄰座沈春麗過來了。

    沈春麗和孟菁是?表姐妹,父母是?秋林市國營廠職工,她下?面?還有個身體病弱的妹子。這回知青下?鄉(xiāng)政策來襲,她同妹子都符合要求,父母費勁心思只?搞定了一個工作崗位,沈春麗念著妹子身體不好?,便讓妹子接了工作,決定自己?下?鄉(xiāng)。

    沈父沈母也舍不得這么一個嬌寵著長大的閨女去鄉(xiāng)下?受苦,便想著將人送來了海島投奔親戚,順便在這地兒找個工作,也算是?完美解決了難題。

    今天,孟菁便是?陪著沈春麗來報名的,沈春麗目標(biāo)明確,報名食品一廠的宣傳干事一職,坐辦公室,工作輕松些,相信憑自己?的高中學(xué)歷能?順利拿下?。

    交報名表現(xiàn)場熱鬧,孟菁和沈春麗仍是?一眼見到了在人群中央的林湘。

    兩?人如今已經(jīng)知道究竟誰是?林湘,也明白上次是?被林湘耍了,她明明就是?那?個林湘,還不承認(rèn),什么壓根兒不認(rèn)識賀鴻遠(yuǎn),孟菁探究地打量著她,而沈春麗已經(jīng)沖了過去。

    “你真?是?林湘?上回你還你不是?呢,你不認(rèn)識賀團(tuán)長!”沈春麗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她在火車上不長這樣啊!“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現(xiàn)在唇紅齒白,眉眼如畫的樣子哪里有當(dāng)初皮膚黑黃還帶著麻子的嚇人樣!

    林湘是?有些心虛,自己?這樣無異于大變活人,上次還忽悠了她們?一遭,并未承認(rèn)自己?是?賀鴻遠(yuǎn)的娃娃親對象。

    不對,現(xiàn)在婚書已經(jīng)被賀鴻遠(yuǎn)撕毀了,那?自己?也不算謊吧,現(xiàn)在還真?不是?了。

    她笑了笑,對著沈春麗道:“可能?這就是?女大十八變吧,你們?忙,我先去排隊了。”

    “喂!”沈春麗哪里信林湘的鬼話,只?在背后跺了跺腳,默默瞪了她一眼,暗忖這人真?是?什么瞎話都,忙又跟著孟菁一起去排隊了。

    長隊慢慢前行,等到林湘的輪次,她將早就填好?的報名表遞了過去,收表的工作人員也是?軍區(qū)里的軍屬,兼食品廠正式職工。

    只?是?收到林湘報名表的女同志低頭看了一眼,倏地抬頭盯了她一瞬,看得林湘有些莫名,她詢問道:“同志,是?我填的表有問題嗎?”

    女同志約摸三十歲,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fā),聞言只?搖了搖頭:“沒有�!�

    林湘身后便是?沈春麗和孟菁,沈春麗將自己?的報名表交上去,只?聽那?收表的同志低聲道:“又是?一個報名一廠宣傳干事...”

    這年頭,誰不想坐在辦公室里工作?車間工作量大,要是?遇到忙碌時還可能?倒班,因此,這回只?招一人的辦公室崗位宣傳干事就格外搶手?。

    其中尤其以高中學(xué)歷的軍屬最可能?被錄取。

    “何芬,表收齊了吧�!泵β狄惶�,食品廠的職工們?收集齊今日的招工報名表,各自準(zhǔn)備收拾著回家。

    何芬點點頭,盯著手?里一份報名表看了看,外頭突然傳來丈夫的聲音。

    她快步走去,面?帶焦急地問道:“老李,怎么樣了?阿芳她能?出來不?”

    “哪里出得來!”李團(tuán)長嘆口氣,安撫著愛人,“賀鴻遠(yuǎn)將所有證據(jù)都交給了公安,一點余地沒留,更何況周旅長還親自打了招呼,我使?不上力,你妹子肯定要被判蹲大牢的�!�

    “阿芳就是?一時沖動,況且這件事根本沒有造成什么問題,他們?為什么非要害她不可!”何芬咒罵一句,接著整個人像是?沒了心氣,差點軟倒下?去,幸得愛人眼疾手?快地攙扶一把才穩(wěn)住身形。

    兩?人低語片刻,何芬這才轉(zhuǎn)身回到食品廠,對著同事道:“這些報名表我來整理吧�!�

    軍嫂著急回家做飯,聞言也樂得當(dāng)甩手?掌柜:“行,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林湘順利交了報名表,接下?來的時間便是?等待通知去參加考試。她對自己?的文化水平還是?有信心的。

    臨近考試前一天,周月竹找上門來,開口竟然就是?要她去當(dāng)電燈泡。

    “你和沈建明同志約會,我去干嗎?”林湘還是?有單身狗的自覺的。

    周月竹抱著林湘的胳膊晃來晃去:“哎呀,湘湘姐,你就幫我這個忙嘛,我爸媽現(xiàn)在不答應(yīng)我跟人談對象,尤其是?不同意沈建明�!�

    周生淮和馮麗雖不是?只?看重家世?,可他們?心底早有更適合的人選。

    周月竹門清,于是?和沈建明發(fā)展起來地下?戀愛,就是?約會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而且她最近懷疑母親發(fā)現(xiàn)了什么,總有種對自己?旁敲側(cè)擊的架勢,這才急著拉林湘當(dāng)擋箭牌。

    “一會兒你上我家來找我出去看電影,到時候我們?去電影院匯合,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敝茉轮袷�?撒嬌的一把好?手?,本就長得漂亮可愛,聲音軟軟的,又晃著林湘,簡直快把她晃暈了:“好?不好?嘛?好?不好??湘湘姐”

    “行行行,到時候你們?坐一起,我和你們?隔十萬八千里,你們?好?好?約會�!彼沒體驗過這個時代的電影院呢,去一趟也不錯,就是?不忘打趣周月竹一句。

    果然,周月竹臉一紅,和她一番打鬧后才作罷。

    計劃如約進(jìn)行,林湘特意在馮麗面?前晃了一圈,明了來意,這才和周月竹一同出門,準(zhǔn)備去電影院門口和沈建明匯合。

    路上,周月竹就是?個剛談戀愛的小女生,渾身都冒著粉紅泡泡,忍不住和林湘分享一點和沈建明的事,聽得林湘都有些羨慕了。真?甜啊。

    不是?多么你儂我儂的親熱勁兒,恰恰是?這種互相看上一眼都要面?紅耳赤的純情感令人覺得甜。

    “湘湘姐,那?你和堂哥怎么樣?你們?還不結(jié)婚!”周月竹講完自己?的事情,不禁關(guān)心起別人。

    林湘笑她:“還結(jié)婚?我們?婚約都作廢了,你堂哥可對找對象和結(jié)婚毫無興趣,我也看清楚了,以后會自己?找一個的�!�

    “哎呀,堂哥肯定是?喜歡你的!”周月竹簡直比林湘還著急,聽到堂哥和她的婚約作廢了,小臉都皺巴成了一團(tuán)。

    雖堂哥看起來生人勿近,可她總覺得堂哥對林湘不一樣。

    林湘驚訝:“月竹,我看你對你堂哥有很深的誤解,他可煩結(jié)婚了。”

    月竹是?不知道書里的賀鴻遠(yuǎn)多么排斥找對象和結(jié)婚,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一輩子!

    “那?是?有原因的。”周月竹擔(dān)心自己?那?么大一個堂嫂就沒了,脫口而出,“都怪二叔不好?,堂哥才會不愿意結(jié)婚�!�

    林湘眸光一動,這是?她第三次聽到賀鴻遠(yuǎn)父親的信息了:“話回來,你堂哥和他爸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月竹這會兒也不藏著掖著了,畢竟自己?和湘湘姐是?過命的交情,她也是?真?心覺得堂哥和湘湘姐般配:“我二叔當(dāng)年去打仗了,過了很多年都沒回來。二嬸就帶著堂哥在村里過活,還收養(yǎng)了幾個因為鬼子進(jìn)村,全家人都死了的孤兒,一人養(yǎng)著三個孩子,還經(jīng)常帶村里人躲避鬼子,跟鬼子打游擊戰(zhàn),就這么等啊等。結(jié)果到堂哥十歲了,二叔都沒回來,大家都二叔肯定戰(zhàn)死了,勸二嬸改嫁,二嬸不愿意,一直侍奉公婆到去世?,替二叔盡孝。二嬸真?的是?個可好?的人。結(jié)果有一天二叔回來了,回來居然是?要跟二嬸分開的,他和二嬸是?包辦婚姻,沒有感情基礎(chǔ)和共同語言,現(xiàn)在他出去認(rèn)識了其他有共同語言的女同志,居然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娃了!”

    越越氣,周月竹都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在為那?對孤兒寡母鳴不平:“他回來一趟就是?去給父母上墳,再?看看孩子的,給二嬸和堂哥塞了點錢,他們?當(dāng)初就是?在村里擺了酒,也沒正式扯證,這么一句就算了�?砂讯䦆饌牡�,把堂哥氣的,最后他坐著小轎車走的時候,堂哥追了他好?幾里地,都沒追上�!�

    林湘哪里能?想到賀鴻遠(yuǎn)居然還有這樣的往事,怪不得他在書中的人設(shè)算不得好?,這樣一看,就是?重大打擊造成心理有些扭曲了。

    “堂哥以前都覺得二叔是?大英雄呢,結(jié)果他真?成了首長,卻不要媳婦兒和孩子了�!敝茉轮褚话炎ブ窒娴氖�?,認(rèn)真?道,“二哥后來像是?死心了,也不顧二嬸的反對,直接把姓都改了,沒這個爸,連帶著對我爸媽都改口了,完全不認(rèn)周家人。后來還是?我們?在一個軍區(qū)重逢,我爸媽一向和二嬸以及堂哥關(guān)系好?,這才漸漸多了點往來。所以啊,湘湘姐,堂哥他以前是?不想結(jié)婚,真?是?被二叔給害的,可是?現(xiàn)在,我真?的覺得他對你不一樣!”

    林湘聽著周月竹的話,似乎看見了年少時的固執(zhí)少年,直到最后一句,她反問道:“你從哪里看出來的?別開玩笑了�!�

    話間,兩?人走到了電影院門口,周月竹手?往前一指:“以前誰找堂哥看電影,他從來不答應(yīng)的,你看,他現(xiàn)在來了!”

    林湘順著周月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電影院門口,周月竹心心念念的對象沈建明身邊還站著一個身著白色軍裝的男人。

    長身玉立,正垂眸看過來。

    第025章

    第

    25

    章

    沈建明對賀鴻遠(yuǎn)團(tuán)長有所耳聞。

    兩人分屬于不同的團(tuán)部,

    可賀鴻遠(yuǎn)的名號早就響徹軍區(qū),訓(xùn)練刻苦,能?力出眾,

    戰(zhàn)場上英勇多謀,多次立下?戰(zhàn)功,

    再就是曾經(jīng)拿下?五屆全?軍比武作?戰(zhàn)第一名,

    赫赫有名。

    他對賀鴻遠(yuǎn)的印象多是能?力強(qiáng),人難以接近,

    似乎他和誰都不親近,

    公事公辦,

    難有私交。

    與?之形成最鮮明例子的便是后來調(diào)到軍區(qū)的蔣正?豪參謀長,

    蔣參謀長出身好,能?力也出色,

    性情也和善。作?為軍中最常被用來比較的兩人,

    沈建明也和戰(zhàn)友討論過。

    只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和賀團(tuán)長一起去看電影!

    就是站在他身邊等月竹和林湘過來的時?間,他已經(jīng)緊張得不行,不自覺抬頭挺胸,

    全?身都繃得緊,

    就擔(dān)心在賀團(tuán)長面前?丟人了?。

    直到兩個姑娘趕到,

    沈建明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沈建明同志,這是林湘同志�!敝茉轮褡�?為當(dāng)之無愧地攢局人,

    熱情介紹起來,

    “湘湘姐,

    這是沈建明�!�

    林湘今天也是正?式和沈建明認(rèn)識,

    二?人打過招呼,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賀鴻遠(yuǎn)身上。

    他怎么會來?

    為月竹談對象約會當(dāng)擋箭牌這種事情,

    絕對不應(yīng)該是賀鴻遠(yuǎn)會答應(yīng)的。

    太驚悚了?!

    尤其是剛聽月竹提及賀鴻遠(yuǎn)的身世,林湘再見他便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乎這個渾身是刺的剛硬男人去除偽裝后的模樣,從沒被人看見過。

    四個人神奇地聚在一起,林湘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那含情脈脈看著對方,只一眼?又羞澀扭頭的小情侶,再看看自己和面面相覷的賀鴻遠(yuǎn)。

    這叫個什?么事兒��!

    這就是小情侶和作?廢了?婚約的前?娃娃親對象的四人約會?

    海島臨街末尾有唯一一家?電影院,七十年代的人們娛樂活動嚴(yán)重匱乏,想等到部隊里組織觀看露天電影一年都等不到一兩次,稍微舍得錢的同志就會上電影院來。

    現(xiàn)在華國的電影產(chǎn)業(yè)似初生嬰孩,題材來來去去就那么一兩種,主打紅色革命,想看看別的類型,對不起,沒有。

    林湘也就入鄉(xiāng)隨俗,她還是第一次看這樣樸實的戰(zhàn)爭電影呢。

    沈建明今天相當(dāng)于見對象的家?人,時?刻保持著高敏感的眼?力見,提前?買好了?四張電影票,緊張地心跳加快了?幾分。

    觀影的人們隨著人流入場,光線由明到暗,周月竹悄悄戳了?一下?沈建明的手臂:“你別緊張啊,我堂哥和未來堂嫂人很好的,又不吃人�!�

    沈建明:“...”

    你堂哥真的不吃人嗎?

    他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我都緊張!

    昏暗的放映廳里,林湘跟在周月竹和沈建明身后,有些?犯難。

    她原本以為自己一人隨便找個地兒看電影就是,把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可現(xiàn)在還多出一個賀鴻遠(yuǎn),自己是要?單獨坐呢,還是跟他一起坐呢?

    如果不搭理他,自己單獨坐是不是不太禮貌?

    可是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一起看電影,也真有些?怪怪的。

    “你想上哪兒去?”就在林湘沉思之際,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胳膊,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道?迫使她停下?腳步,接著就被按在了?一張凳子上。

    賀鴻遠(yuǎn)從容不迫地坐在她身邊的空位,隨口道?:“人家?談對象,你還想跟過去坐?”

    林湘:“...”

    “我當(dāng)然不會這么沒有眼?力見兒啊。”她壓低聲音嘟囔道?,又想著自己被他吐槽,忍不住也吐槽他一句,“說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你戀愛都沒談過,不止呢,你一輩子都談不了?戀愛!

    電影放映開始,對比后世的高科技大熒幕,如今的放映技術(shù)簡陋不少。漆黑的放映廳里,放映機(jī)的兩個輪盤漸漸轉(zhuǎn)動,一束光線投射到正?前?方的幕布上,漸漸的,上面便出現(xiàn)了?人物畫面。

    林湘看得津津有味,實在是穿越到這里就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如今能?有個能?說話能?動的電影畫面已然令人滿足。

    電影里哐哐當(dāng)當(dāng)?shù)卮蛑�,場面簡單卻?透著些?真實感,暫時?吸引了?林湘全?部的注意力,直到不知是電力供應(yīng)問題還是技術(shù)故障,電影放到一多半,突然沒了?畫面,放映廳里霎時?漆黑一片。

    林湘迅速左右張望,她沒有遇到過看電影看到一多半沒了?的場面,可放映廳里其他人像是見怪不怪,立刻竊竊私語地討論起剛剛的情節(jié),安心等待恢復(fù)放映。

    “放映機(jī)老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故障,大家?都習(xí)慣了?�!倍呥m時響起賀鴻遠(yuǎn)冷沉的嗓音。

    林湘扭頭看他,只能?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用視線簡單勾勒出他的輪廓。

    “原來是這樣�!绷窒婵桃鈮旱吐曇�,在電影院不大聲喧嘩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不過一旦這樣就有些像在和人說悄悄話似的,“那一般要?等多久啊?”

    “快些?十多分鐘,慢的話...”賀鴻遠(yuǎn)斂眸下?瞥,黑暗模糊了?視覺,卻?無限拉大聽覺與?嗅覺。

    林湘為了?和他低聲說話,不自覺地靠近了?些?過來,一張小臉便離賀鴻遠(yuǎn)有些近,近到他似乎能?聽見細(xì)微的呼吸聲,在漸漸喧鬧的放映廳里清晰可聞,近到有股淡淡馨香縈繞在鼻息間。

    近到,他似乎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沉穩(wěn)有力。

    “慢的話怎么了??”林湘有些?疑惑,這人說到一半不說了??

    你也跟放映機(jī)似的宕機(jī)了??

    “慢的話興許要?一兩個小時?。”

    林湘:“...�。�!”

    “那大家?都等嗎?”林湘不太能?想象在電影院里干等一兩個小時?的情況,這放在后世應(yīng)該不現(xiàn)實。

    “當(dāng)然。”賀鴻遠(yuǎn)理直氣壯,“一毛錢可不便宜�!�

    也是,一毛錢一張的電影票不便宜,走了?多不劃算啊。

    ......

    今日算他們運(yùn)氣還不錯,放映機(jī)修整了?二?十多分鐘便好了?,電影繼續(xù)放映,直到幕布上出現(xiàn)“再見”的字樣,大伙兒仍依依不舍地不愿離開,只等到幕布上沒有任何畫面,所有聲音終止,這才好似結(jié)束了?。

    林湘起身隨著人流往外去,人潮涌動間,她已經(jīng)看不見周月竹和沈建明這對小情侶的蹤影,唯有自己身后高大挺拔的賀鴻遠(yuǎn)惹眼?。

    自電影院離開,正?臨近午飯時?間,周月竹自然提議四人去國營飯店吃飯,沈建明正?是一副見對象娘家?人的架勢,主動提出請客。

    可林湘哪里能?是沒有眼?力見的,人小情侶好不容易溜出來悄悄約會見面,這時?候她可不好再跟著去了?:“你們倆去吃飯,我早飯吃得多,還不太餓呢,我去海邊走走�!�

    說著話,她趁人不注意沖月竹眨了?眨眼?,一副看吧,我多為你們著想的機(jī)靈勁兒。

    至于身邊這個“兇神惡煞”,他一出現(xiàn),沈建明同志都緊張了?幾分的賀鴻遠(yuǎn),應(yīng)該也會有這個眼?力見吧,該撤退就得撤退。

    能?和對象獨處固然有吸引力,可周月竹仍是抹不開面兒,畢竟兩人都是自己叫出來的,哪能?直接將人拋下?了?,她勸了?林湘幾句無果,又看向堂哥。

    賀鴻遠(yuǎn)很上道?:“我也想去海邊走走�!�

    周月竹:QAQ

    沈建明:開心!

    四人拉扯了?一陣,最終還是林湘的堅持贏得了?勝利,目送著周月竹和沈建明前?往國營飯店吃飯約會,她則扭頭看向賀鴻遠(yuǎn)道?別:“賀團(tuán)長,那我就先?走了?�!�

    這種小情侶的擋箭牌,是時?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誰料,她走出一段距離,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賀鴻遠(yuǎn)竟然也跟上來了?,她狐疑地看向男人,卻?見賀鴻遠(yuǎn)嚴(yán)肅道?:“我真是想去海邊走走�!�

    林湘:“...”

    七十年代的大海似乎格外湛藍(lán),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湘的心理作?用,一望無際的海水靜靜流淌,仿佛晃動起伏的綢面,在日光下?閃耀著點點碎金。

    海邊沙灘上,一群小孩兒正?赤腳跑來跑去,不時?蹲在地上撿漲潮后的貝殼和海螺,不遠(yuǎn)處還有人在淺水區(qū)‘洗澡’,夏日里游泳那可不就是堪比洗澡了?。

    上衣一脫,一個猛子便扎了?進(jìn)去,濺起陣陣?yán)嘶ā?br />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林湘也來了?興致,壓根兒顧不上和一群小朋友的年齡差距,干脆地加入其中。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在海邊撿過這些?小物件。

    五彩斑斕的漂亮貝殼混雜著海螺和海星,叮叮咚咚地碰撞著,誰不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不論任何時?代,大家?都喜歡用來穿手串。

    玩至興起,泥沙鉆進(jìn)鞋襪里,林湘干脆也和小孩子一樣脫了?鞋襪,赤腳踩在沙灘上,腳底松軟的觸感襲來,似乎一朝回到童年,總有些?無憂無慮能?放開做自己的時?光。

    她完全?將賀鴻遠(yuǎn)忘了?,只沉浸在海邊游玩中。

    而不遠(yuǎn)處的賀鴻遠(yuǎn)從來沒有過這般閑情逸致來海邊玩耍,部隊駐守何處對他來說沒有區(qū)別,不論是東北雪地,西北草原,還是東南的海邊,他總是一門心思扎在訓(xùn)練和作?戰(zhàn)中,不曾停下?腳步駐足周遭風(fēng)景。

    以往經(jīng)過此地,看著散步游玩的大人小孩兒也只是一眼?掃過,這些?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的生活片段并不會吸引他的任何注意力的。

    直到現(xiàn)在,他站在沙灘邊,看著林湘混入孩子堆中,赤腳踩在沙灘上四處尋找貝殼海螺,兩條烏黑的麻花辮跟隨她的動作?時?而飛舞,時?而擺動,那樣的忙碌。

    撿到一個漂亮的貝殼,她會捏在手中朝身邊的小孩兒炫耀一番,得到一群孩子的羨慕驚呼,臉上的喜悅溢于言表。

    他默默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一群軍嫂尋著自家?孩子回去,最后只剩下?林湘一人。

    她拾起撿到的十來個小玩意兒,小心地在海水中沖洗,最后甩了?甩上面附著的水漬,一抬頭,看見賀鴻遠(yuǎn)竟然還在時?,眼?中的驚訝不加掩飾。

    “賀團(tuán)長,你沒回去��?”林湘玩得忘乎所以,也尋思賀鴻遠(yuǎn)這樣性子的人在這里應(yīng)該閑不住,必定早就走了?。

    不都說他是工作?狂嘛,就是休息時?間也會給自己找事做的。

    “我看你跟那些?五六歲的小孩兒玩得挺好�!�

    他似乎是在默默評價自己剛剛的幼稚行為,連帶著還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關(guān)著的腳,上面沾染了?泥沙。

    林湘臉一僵,是不是真有些?丟臉了?!她著急地要?去穿鞋,可惜腳上泥沙不少,她又折返到海邊沖洗了?雙腿雙腳,感受到沁涼的海水溫柔拂過肌膚,這才一手拎著布鞋,一手捧著貝殼海螺準(zhǔn)備離開。

    “我平時?沒這么幼稚的�!绷窒嫦蛩忉�,“這不是難得見到大海,有些?高興嘛!”

    賀鴻遠(yuǎn)意外:“你很喜歡海?”

    “嗯!”海風(fēng)徐徐,吹拂撩動林湘額前?碎發(fā),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小時?候去過一次海邊,和很多小孩兒一塊兒在海邊撿貝殼啊海星啊,玩得可高興�!�

    那是前?世的一次社會福利救助環(huán)節(jié),孤兒院受到資助帶內(nèi)陸的孩子們?nèi)パ睾3鞘袇⒓哟壬苹顒樱彩橇窒娴谝淮我姷酱蠛�。在海邊的林湘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并不像個孤兒,一群孩子都在那里玩,周遭是許多家?長,沒人能?看出來自己沒有爸爸媽媽。

    直到后來,家?長們牽著自己孩子離開,她沒有這樣的時?刻,只能?和其他孤兒一起集合,二?十多個孩子和兩個陪同職工站在一起,不像別的孩子,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

    她眼?里的光沉寂下?去,喃喃自語道?:“我小時?候也希望我爸爸媽媽能?牽著我的手回家?�!�

    可是她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家?。

    林湘前?世的父母是車禍去世的,兩人拼死保護(hù)住了?孩子,彼時?的林湘還是個嬰兒,自然對此毫無印象,可她記事起聽孤兒院的奶奶說過,便始終記得這件事。

    周遭模糊地傳來大人小孩兒說話的聲音,而身旁毫無動靜,林湘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想起今早月竹對自己提起賀鴻遠(yuǎn)的家?庭往事。

    她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入眼?便是他鋒利的棱角,男人正?遙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眼?眸深邃,不知在想著什?么。

    “我曾經(jīng)也這么想過�!辈恢^了?多久,似乎是從遙遠(yuǎn)的天邊傳來的聲音響起,賀鴻遠(yuǎn)側(cè)頭低眉看著林湘,“以為他一定會回來�?墒�...”

    他輕笑一聲,難得地在嘴角噙著笑意,落在林湘眼?中卻?像是無盡的落寞。她記得月竹說的,賀鴻遠(yuǎn)的爸爸多年后回來了?,卻?是回來提出要?和他們母子分開的。

    “你說得沒錯�!辟R鴻遠(yuǎn)想起當(dāng)日自己拿到調(diào)查林湘的信息,她訴說著對母親的思念和對親爸的厭惡,“不是所有當(dāng)?shù)亩际呛脰|西�!�

    賀鴻遠(yuǎn)一向是高大的,威嚴(yán)的,帶著冷厲氣勢的,可是此刻,林湘想到他的父親做的事,再看著如今仿佛用一身尖利的刺包裹全?身的男人,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了?他,真正?的他。

    海浪一下?下?拍打著礁石,濺起朵朵浪花,似乎也拍打在岸潮邊的人心中。

    賀鴻遠(yuǎn)陡然又變了?樣,收斂起眼?眸深處的情緒,變回那個無所不能?又嚴(yán)肅深沉的賀團(tuán)長。

    他淡淡道?:“明天就是招工考試?”

    “嗯�!绷窒纥c點頭,輕聲道?,“你放心,我說是你家?親戚,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今天是那人的四十四歲生日,前?幾日,他想讓賀鴻遠(yuǎn)去他所在的軍區(qū)慶祝壽辰,賀鴻遠(yuǎn)斷然拒絕,還和他吵了?一架。

    可是到了?今天,他心情依舊不太好,待在團(tuán)部和宿舍樓里都嫌煩悶,直到聽到月竹說讓自己來幫著打掩護(hù),和林湘一起,大家?看電影去。

    賀鴻遠(yuǎn)是不可能?答應(yīng)如此無聊的事情的,可那一刻,他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就像此刻,他聽著林湘一句不會給自己丟臉,勾了?勾唇角:“丟臉也沒事,沒人會把賀家?親戚丟的臉?biāo)阍谖翌^上。”

    林湘:“...”

    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招工考試過了?能?得個正?式工作?,以后再擁有一棟面朝大海的小樓房,好像人生就圓滿了?!”她望著大海,許下?心愿。

    沙灘上的人來了?又去,多是軍嫂們帶著孩子在附近玩耍,林湘有些?餓了?,兩人便準(zhǔn)備離開。行至沙灘邊成片茂盛椰林時?,正?巧碰見一對剛結(jié)婚的年輕男女在摘椰子。

    年輕男人一副要?在媳婦兒面前?好好表現(xiàn)的架勢,用長長的竹竿綁上鐮刀揮舞,動靜不小。

    林湘許久沒喝過椰子汁,當(dāng)即心動了?。

    她琢磨著,興許人多摘幾個下?來,自己可以花錢買一個?

    好吧,或者兩個。

    “同志,你們能?不能?多摘兩個椰子��?我們可以買兩個嗎?”她嘴饞啊。

    女同志沖林湘一笑:“給啥錢啊,這椰子都是野生的,沒人管,你等著,我男人多摘幾個下?來,分兩個給你們�!�

    “那感情好,謝謝�。 �

    林湘同男人的對象一樣眼?巴巴望著,可是那男人折騰好一會兒,手都快舉得酸軟了?,也沒成功。長桿過長,又直直往上,其實不好控制力道?和方向,每回都覺得可以了?,可刀刀砍在空氣上,椰子葉落了?幾片,椰子卻?安然無恙。

    年輕的小兩口沒轍了?,女同志一心想喝甜甜的椰子水兒,那男人收回長桿,自來熟地對著身材高大,一看就孔武有力的軍人道?:“軍人同志,還是你來吧,你給你媳婦兒摘椰子,順便幫我們也摘兩個,我媳婦兒可想喝這玩意兒�!�

    林湘:“...”

    怎么就認(rèn)定自己是他媳婦兒了??

    林湘剛要?開口解釋:“同志,我們不是...”

    “行,我來吧�!辟R鴻遠(yuǎn)接過男同志遞來的長桿,手臂一伸,鐮刀已經(jīng)攀升至椰子附近。

    年輕媳婦兒含笑念叨自己男人沒用:“你怎么連個椰子都弄不下?來呀。”

    “不是我太沒用,實在是不好砍啊,你看著吧,那軍人同志估摸最多比我強(qiáng)一點兒,還得我多跟他說說注意什?么,少走彎路...軍人同志,我跟你說啊,你得這樣...”

    男同志熱情分享剛剛的種種失敗經(jīng)驗,試圖指點這位軍人同志怎么摘椰子,他話還沒說兩句呢,就聽到嗖的一聲,上空一個椰子掉落,被軍人同志穩(wěn)穩(wěn)接住。

    小兩口傻眼?了?,這也太快了?吧。

    賀鴻遠(yuǎn)將椰子扔在地上,轉(zhuǎn)身又是幾下?,仿佛那長桿在他手里格外聽話,不一會兒功夫,便割下?來四個椰子。

    年輕小兩口感謝地抱著兩個椰子離開,臨走時?,女同志不忘對著林湘低語:“你男人真厲害!”

    雙手抱著兩個椰子的林湘:“...不是,我們...”

    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不過忽略那句你男人,賀鴻遠(yuǎn)是真厲害。

    鐮刀割開椰子口,大家?就這么抱著喝,林湘入鄉(xiāng)隨俗,仰頭捧著椰子喝上了?清甜的椰子汁:“味道?真好。”

    賀鴻遠(yuǎn)割開第二?個椰子口,這才將工具放在樹邊:“這里的人是挺喜歡割椰子喝,跟外面國營飯店賣的北冰洋汽水不一樣�!�

    “那可以賣椰子汁啊,現(xiàn)在有椰子汁賣嗎?”林湘隨口道?。

    賀鴻遠(yuǎn)回想一番:“沒有這種,汽水多半是橘子味和梨味的�!�

    林湘捧著椰子邊喝邊走,不禁嘟囔道?:“那還挺有商機(jī)市場的嘛。”

    賀鴻遠(yuǎn)割的第二?個椰子,他并沒有喝,一并送給了?林湘。

    林湘在連著喝了?兩個椰子后,當(dāng)天夜里的睡夢似乎都是清甜的。

    翌日,晨光熹微時?,林湘早早醒來。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精心地編了?兩個麻花辮,這便出發(fā)去參加招工考試了?。

    食品廠的招工考試分為兩關(guān),第一關(guān)是筆試,由廠內(nèi)部出題,多是些?文化考試以及測試思維邏輯是否正?常的題目,在林湘看來非常簡單,她最早寫完交卷。

    第一關(guān)便篩選了?一批人下?去,實在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或者腦子有些?異于常人的。第二?關(guān)類似后來的面試,對于車間女工的要?求低一些?,要?是面試坐辦公室的職位則要?多些?問題。

    林湘在后世就是職場人,摸爬滾打好些?年,應(yīng)付這樣的場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從面試官的表情來看,她有信心,一廠宣傳干事這個職位應(yīng)該十拿九穩(wěn)了?。實在不行,估摸也能?分配到其他兩個坐辦公室的位置上去。

    兩關(guān)考試結(jié)束,有人歡喜有人愁。不少軍嫂唉聲嘆氣,對于自己沒念過學(xué),不認(rèn)識幾個字耿耿于懷。

    沈春麗面試結(jié)束出來,照樣自信滿滿,對著孟菁道?:“表姐,你等著看吧,我肯定能?拿下?宣傳干事的工作?!”

    孟菁知道?表妹的文化水平,加上是雙職工家?庭培養(yǎng)的閨女,言行舉止都是上得了?臺面的:“我看是非你莫屬�!�

    招工結(jié)束,參加的軍屬們相繼離開,只剩下?食品廠廠辦的職工們在清理核對結(jié)果,一份份報名表下?方有兩次考試的結(jié)果與?評價。

    本次得分最高的林湘的報名表被人拿了?起來...

    公布招工結(jié)果的日期定在考試結(jié)束三天后。

    周月竹一早就興奮地陪著林湘出發(fā),要?去看食品廠外面的告示,告示上會詳細(xì)寫上進(jìn)入食品廠的人員名字以及對應(yīng)廠區(qū)和崗位。

    紅榜高掛,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大家?都探頭踮腳在告示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凡是榜上有名的軍屬都要?歡呼雀躍,不過就是成功進(jìn)廠了?,也分去一廠還是二?廠,人人都想進(jìn)一廠,有些?處在吊車尾的會被分配到二?廠去,不免有些?遺憾。

    畢竟,大家?都說一廠才是先?進(jìn)廠,承擔(dān)了?大部分的生產(chǎn)線與?效益,福利待遇也好。至于二?廠,沒發(fā)展起來的廠區(qū),現(xiàn)在是“老弱病殘”扎堆的地方,沒人愿意去。

    “湘湘姐,你肯定沒問題!”周月竹見識過軍區(qū)太多人,以她對林湘的了?解,就看她這文化水平和談吐想法?就知道?高出眾人不少,這要?是考不上才有問題!

    兩人擠進(jìn)人群中,林湘的視線從最左邊一廠名單開始逡巡,越前?面的說明考試評價越好。

    可是,她一路看下?來,竟然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林湘并不自負(fù),可該有的自信也是有的,甚至當(dāng)時?面試自己的廠職工眼?里的驚艷與?欣賞也不加掩飾。

    不可能?啊。

    直到,她看完所有一廠招工的錄取名單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卻?在二?廠吊車尾的名單上發(fā)現(xiàn)了?“林湘”兩個字。

    第026章

    第

    26

    章

    林湘記得聽不少人提起過,

    食品二廠幾乎瀕臨倒閉,與一廠完全沒有可比性。

    如今部隊主要靠國家撥款,可七十年代到底還是是處于艱難發(fā)展時期,

    雖說比五六十年代好些,總歸也?難有太大提升。

    部隊便?也?盡量開源節(jié)流,

    為了?讓戰(zhàn)士們吃飽飯,

    給軍屬們提供工作崗位,同金邊市政府協(xié)商,

    將搖搖欲墜的有著數(shù)十年歷史的老字號食品廠收歸,

    利用部隊的軍事化管理風(fēng)格使得食品廠起死回生,

    同時也?憑借食品廠的秘方罐頭發(fā)揚(yáng)光大,

    利用海島上的物產(chǎn)特質(zhì),增產(chǎn)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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