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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賀芳亭恍然,“還是王爺慮事周全�!�

    狗皇帝現(xiàn)在肯定等著聽她的笑話,鎮(zhèn)北王回去該怎么說,也不用她教。

    邵沉鋒溫聲道,“郡主留步,不必遠(yuǎn)送。”

    賀芳亭還是堅持送他到山門,笑道,“王爺慢走,京中再見。”

    侍衛(wèi)已牽了馬來,邵沉鋒飛身上馬,低頭道,“郡主保重�!�

    一拍馬背,青鬃大馬向前小跑。

    侍衛(wèi)們有的忙著跟上,有的回房收拾行李。

    沒一會兒就走了個干干凈凈。

    玄庭道長聽到動靜趕來,只看到了這一行人騎馬下山的背影。

    賀芳亭:“道長,這位王爺,向來如此么?”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毫不耽擱,真是個來去如風(fēng)的男子啊。

    玄庭道長也很無語,“貧道上哪兒知道去?這還是初次見面�!�

    賀芳亭有些訝異,“這么說,他以前真的從來沒有到過京城?”

    她還以為,他會偷偷跑來。

    玄庭道長:“真沒來過,一次也沒有,老鎮(zhèn)北王下了嚴(yán)令,接掌王位前,不許他進(jìn)京�!�

    賀芳亭又動了好奇心,“為何?”

    玄庭道長捋須笑道,“若是別人問,貧道肯定不知,你問么,可以透露一二�!�

    賀芳亭笑道,“是么?多謝道長,我洗耳恭聽�!�

    玄庭道長壓低聲音,神秘地道,“老鎮(zhèn)北王說,他這長子從小心高氣傲,自以為學(xué)了屠龍技,躍躍欲試,他擔(dān)心皇帝看出端倪,因此不敢讓長子進(jìn)京,怕他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事體,被皇帝砍了�!�

    賀芳亭啞然失笑。

    屠龍技么?

    ......真希望他能神功大成,早日屠了那孽龍。

    她也愿助一臂之力。

    第122章

    京城又有好戲看了

    傍晚,賀芳亭與女兒一道用飯,聽她嘰嘰喳喳地說些趣事,摘花、捉鳥、捕蝴蝶等等。

    只覺津津有味,極有意思,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說著說著,江嘉瓔忽然嘆道,“娘親,活著真好!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之前那七年,她雖然還活著,卻像是死了。

    死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好。

    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吃不了。

    賀芳亭柔聲道,“瓔兒說得對,我們都要好好活。”

    江嘉瓔拉著她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認(rèn)真說道,“娘親,誰都不能欺負(fù)你。爹不能,哥哥不能,祖父祖母、二叔二嬸和姑姑也不能!誰欺負(fù)你,你去告訴你皇帝舅舅,讓他打誰的板子!”

    這才是她女兒該說的話,賀芳亭都快哭了。

    又怕嚇著女兒,忍住眼淚道,“瓔兒真聰明,就是這樣,誰欺負(fù)我們,我就去找皇帝舅舅告狀,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江嘉瓔被母親夸獎,心里樂開花,嘴角翹得壓不住,一高興多吃了半碗飯。

    她玩了一天頗為疲憊,吃完飯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嚷著要睡覺。

    賀芳亭怕她積食,硬拉著她在院子里走了會兒,才放她去沐浴。

    自己卻是到了正屋,召見青杉、青葵、白術(shù)、白芨等外管事。

    青葵率先稟告:“郡主娘娘,柳家班愿意領(lǐng)了銀子去安州,再不回京城。那晚所見所聞,他們也立下毒誓,不往外傳。”

    賀芳亭點點頭,“如此甚好�!�

    她不介意讓世人知道女兒曾中邪,卻不想讓那惡鬼說的話外傳。

    書中世界什么的,太過驚世駭俗。

    世人若不信,置之一笑倒也罷了,若有人信了,也許會想來問瓔兒詳情,到時不堪其擾,也容易生出意外。

    更主要的是,那惡鬼還說,老皇帝會在五年后駕崩,太子登基,重用謝容墨。

    這種事情,可不能從她這兒傳出去。

    因而必須封口。

    柳家班也是常走江湖,應(yīng)該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接著是白術(shù),“郡主娘娘,謝容墨被擄到山上后,沈家又出現(xiàn)一個謝容墨。前幾日因與沈家六少爺爭執(zhí),被六少爺推到玉帶湖中,尸首還沒打撈到。沈家為六少爺隱瞞,說謝容墨是自己失足落水,沈老太爺默認(rèn)了這種說法,皇帝便也信了�!�

    賀芳亭就知鎮(zhèn)北王必有后手,沉吟道,“鎮(zhèn)北王手下人才濟濟�!�

    而且必有精通易容的奇才。

    鎮(zhèn)北王能易容成馬販,也證明了這一點。

    至于沈青陽,再疼愛謝容墨,也是自家兒孫更為要緊,哪會為謝容墨報仇?

    謝容墨之死,到這兒就可以打住了,不會再有人追究。

    她奇怪的是,“謝容墨怎么還住在沈家?宅院還沒賞賜下來?”

    白術(shù)笑道,“賞下來了,是一處三進(jìn)的小宅院,且年久失修,無法住人。工部正在修葺,還沒修好�!�

    那居心叵測的豎子,一日新宅未住就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又補充道,“謝姨娘哭得肝腸寸斷,不相信侄兒已死,給出大筆賞錢,讓人下水找謝容墨。找了兩日,江大人叫停,還禁足了謝姨娘。這會兒聽說動了胎氣,正在養(yǎng)胎�!�

    要他說,這都是報應(yīng)。

    賀芳亭并不多問。

    她既然已決定和離,還管江家如何。

    謝姨娘生七八個或一個不能生,都與她無關(guān)。

    之后是白芨,“郡主娘娘,江大人多次表明,絕不與您和離,還常去跪明德殿,祈求皇帝恕他過錯,發(fā)誓往后一定善待您。朝野傳得沸沸揚揚,都說他迷途知返,浪子回頭。”

    還有些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郡主娘娘應(yīng)該原諒江侍郎,一家子和和美美。

    這種他聽了都生氣的話,就不用告知郡主娘娘了。

    郡主娘娘冒著多大的風(fēng)險,才能擊敗沈韋閣老、謝氏姑侄、方山長等人,輕飄飄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就想讓她原諒?

    做的什么美夢呢。

    賀芳亭也覺惡心,“他發(fā)了什么誓?”

    白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之類。”

    賀芳亭一哂,“算他還有點用處�!�

    誓言發(fā)得越毒,態(tài)度越是真誠,狗皇帝越是不喜。

    也許她剛回京,就能接到和離的詔書了。

    白芨稟告完,青杉上前,“郡主娘娘,鎮(zhèn)北王一向在朔北,有關(guān)他的消息很少。只知他極為勇武,曾率八千鐵騎,深入大漠,斬首北蠻黑鷹王,俘獲牲畜萬余,人丁萬余�!�

    “他的正妃、兩名側(cè)妃都是朔北望族,但四年前,正妃忽然亡故,兩名側(cè)妃也不知犯了什么錯,被陸續(xù)休棄�!�

    “兩名側(cè)妃無所出,正妃留下一名女兒�!�

    “之后老鎮(zhèn)北王離世,鎮(zhèn)北王結(jié)廬守孝,未曾續(xù)弦。”

    “皇帝似乎有意指一名宗室女,嫁入鎮(zhèn)北王府,這幾日常讓皇后召適齡的郡主、縣主入宮。”

    “等鎮(zhèn)北王回京,大約便要提及此事�!�

    賀芳亭冷笑,“他不會如愿的�!�

    什么嫁宗室女,分明是往鎮(zhèn)北王府安插奸細(xì)。

    鎮(zhèn)北王會愿意才怪。

    況且這位鎮(zhèn)北王還自認(rèn)學(xué)會了屠龍技,豈會受狗皇帝擺布。

    京城又有好戲看了。

    第123章

    郡主常來啊

    接下來幾日,賀芳亭都在白云觀里,早晚誦經(jīng),打醮做法事,為母親祈福。

    她來白云觀,為的本就是這件事。

    救出女兒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她總覺得,這是母親暗中保佑,才能如此順利。

    母女之間也不用太過客氣,感謝的話不用說,她只是跪在母親靈位前,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

    想起母親音容笑貌,淚水濕了眼眶。

    還讓女兒也磕。

    江嘉瓔乖乖照做,全程陪著她,也不鬧著要去山里捕蝴蝶、抓小鳥了。

    她看得心軟,讓女兒自去玩,江嘉瓔卻不去,被外面的鳥叫聲勾得心癢癢也不去。

    臉上有種小大人的神態(tài),仿佛知道這是莊重嚴(yán)肅的場合,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

    賀芳亭誦經(jīng)時,她口中也念念有詞。

    仔細(xì)一聽,她嘟囔的是,“外祖母在天有靈,保佑我和娘親,誰欺負(fù)我們,您就顯靈嚇唬她!顯個惡靈,像老虎,像熊羆,像狼像豹!不然壞人不怕!”

    賀芳亭:......兒啊,你外祖母是高貴的長公主,不是猛獸。

    心里的傷感,倒因此消散了一些。

    法事做完,玄庭道長給了江嘉瓔一串金絲楠流珠,和藹地道,“大小姐,這是避邪的法器,日夜戴著,邪祟不侵,不用再怕惡鬼奪舍。”

    江嘉瓔信以為真,連連道謝,當(dāng)即戴在手上。

    背著她,玄庭道長悄悄跟賀芳亭說,“那流珠有無法力,貧道可不敢保證,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罷�!�

    又著重說明,“很貴,那可是金絲楠木!”

    對于他的道行法術(shù),賀芳亭早已不抱希望,知道約t?等于無,但感念他這份心,笑著送上謝禮。

    離開白云觀下山時,距她上山已有一個月,比往年時間長。

    玄庭道長依依不舍,“郡主常來啊!”

    賀芳亭:“今年的糧米油鹽,衣著用度,都夠了罷?”

    玄庭道長:“......夠了,明年也夠了!”

    他的不舍可不是因為這些身外俗物。

    芳姐兒將他當(dāng)成什么人!

    大徒弟玉凌機靈地笑道,“郡主虔誠,必得三清護(hù)佑!”

    賀芳亭笑了笑,“借你吉言。”

    踩著木樁上了馬,對這幾名道士微一點頭,“告辭!”

    玄庭道長帶著徒弟們施禮,“再會!”

    賀芳亭走出老遠(yuǎn),回頭還能看到他們齊排排站著,向自己揮手。

    心里有些暖意,京中多的是風(fēng)刀霜劍,這山頂上的白云觀里,還有幾分情誼。

    看著母親英姿颯爽的身影,江嘉瓔小嘴撅得能掛油瓶。

    她也想騎馬,但七年前她剛要學(xué)騎術(shù),就被李壹秋奪舍了,李壹秋對騎馬毫無興趣,加上害怕摔著,沒敢學(xué),不會騎。

    因此江嘉瓔也只得委委屈屈坐轎子,并跟賀芳亭說好,下山就學(xué)。

    騎馬多威風(fēng)啊!

    ——

    山腳停著幾輛馬車,江家一群人等候了許久,就連已經(jīng)出嫁的江芙蓉也在。

    江止修逼她來的,讓她跟賀芳亭道歉。

    賀芳亭若是要打要罵,不許抵抗,到她消氣為止。

    對江林修、李惜香夫妻,還有兒子江嘉宇,江止修也是這么說的。

    江嘉宇毫無異議。

    他惹了母親生氣,本就該任打任罰。

    江林修、李惜香、江芙蓉三人心里卻有些不忿。

    ......他們做錯什么了?

    就算前段時日曾對賀芳亭不敬,也只是幾句話的事兒,又沒造成什么大的損害,還被賀芳亭貶得一無是處,臉面全無。

    說句不好聽的話,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賀芳亭送的那些東西,也不敢再當(dāng)著她的面佩戴、使用,怕她嘲笑,或者索要回去。

    何況,他們會對賀芳亭不敬,不都是大哥暗示的么?

    為何現(xiàn)在又讓他們來受罰?

    真是豈有此理。

    該受罰的明明是大哥一個人,也可以再加上宇兒,他們是無辜的!

    但心中雖有各種怨言,三人還是決定聽江止修的話。

    因為,這一個月的光陰,足夠他們想清楚一件事情,江家絕對不能失去賀芳亭!

    哭也好,求也好,都要讓她打消和離的念頭!

    也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失去賀芳亭,只是想壓一壓她的氣焰,讓她溫順一些,不要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誰知鬧大了,搞砸了。

    ......他們是真沒想到,她竟然會提出和離,只因為大哥納了個小妾!

    潘氏喃喃道,“要不,我給她下跪?她不答應(yīng),我就跪著不起來!”

    江止修疲倦地道,“娘,你別說話�!�

    鄉(xiāng)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對賀芳亭不管用,只會讓她更看不起江家,看不起他。

    江承宗陰沉著臉,皺眉罵潘氏,“不上臺面的老東西,天生下賤,膝蓋就這么軟?人還沒說話,你就想跪了?”

    天底下哪有公婆向兒媳婦低頭認(rèn)錯?賀芳亭竟將他們逼到這步田地,真是蛇蝎心腸,毒婦!

    可不低頭,她真敢和離。

    為了江家的未來,必須忍下這奇恥大辱。

    心中對賀芳亭已是恨極,想著待以后局勢變過來,定要好好出口氣,以報今日之恥。

    第124章

    娘帶你進(jìn)宮用膳

    江嘉宇聽著祖父罵祖母,恨不得捂住耳朵。

    他記事的時候,江家已經(jīng)在賀芳亭的經(jīng)營下,有了些高門大戶的樣子,江承宗也要臉,不會在孫兒面前罵罵咧咧。

    因此在他記憶中,祖父祖母一直和和睦睦,是對慈愛體面、寬容明理的老人家。

    可這段日子,他常聽見祖父辱罵祖母,罵得非常狠毒、粗俗。

    祖母也和他印象中不同,動不動就下跪哭嚎,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臉面,哪像老夫人?像鄉(xiāng)下的老潑婦。

    他只覺得,沒有母親的江府,根本不像家。

    想讓江府像個家,還得有母親坐鎮(zhèn)。

    他也有把握讓母親回來。

    因為,容墨英年早逝了。

    雖然他很傷心,痛哭了好幾日,可他也知道,母親對他最大的意見,是那日他信容墨,不信她。

    現(xiàn)在容墨已離世,人死如燈滅,母親也該釋懷了。

    謝姨沒了容墨這個依靠,就只是個普通的妾室,沈家也厭了她,不會有什么關(guān)照,以后只能伏低做小,不敢給母親添堵。

    母親還有什么理由和離呢?

    忽想起一事,對江止修道,“爹,聽說妹妹中了邪,也不知現(xiàn)下如何?”

    江止修:“不妨事。定是她言語不當(dāng),惹得你娘動怒,你娘借機懲治她。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了�!�

    還派人來京城借鬼頭刀,顯然是想好好嚇一嚇瓔兒。

    只要她高興,隨她去罷,他不想管。

    左右她是親娘不是后娘,心里自有分寸,不會真的傷著女兒。

    江嘉宇覺得有道理,又忐忑道,“爹,娘會聽我們的么?”

    說實話,這一陣令他感到陌生的不只是祖父、祖母,還有母親。

    或者說,母親才真正讓他大吃一驚。

    江止修斬釘截鐵地道,“會!”

    沉默會兒又道,“宇兒,你一定要誠心認(rèn)錯。當(dāng)娘的,始終放不下兒女!”

    江嘉宇鄭重應(yīng)道,“兒知曉!”

    頓了下,期期艾艾地道,“爹,您,您也跟娘道個歉�!�

    江止修沉聲道,“我會的,不用你說。”

    自從賀芳亭去了白云觀,他就苦求皇帝,不要讓他們和離。

    剛開始,皇帝還好言勸慰,后來就冷了臉,斥他身為朝廷命官,卻不能修身齊家,有負(fù)皇恩。

    語氣里全是對外甥女的維護(hù)。

    看來賀芳亭沒騙他,皇帝真的與她解除了誤會。

    他也不是很奇怪,上一輩的恩怨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年,皇帝也老了,難免顧念親情,見外甥女過得不好,生出憐憫之心也正常。

    這也就意味著,是否和離,全憑賀芳亭一句話,無論怎樣,皇帝都會給她撐腰。

    因而他想從賀芳亭身上著手。

    本打算去白云觀找她,卻告不了長假,又不敢惹怒皇帝,免得他立刻下詔和離。

    所以派家仆問到賀芳亭歸期之后,就率一家子在山腳等著。

    他真的不想和離。

    江家其他人,不愿他們和離也許是因為賀芳亭的身份、地位、錢財、權(quán)勢,他卻是為了她這個人。

    是他的錯,即將失去時,才意識到她的無比珍貴。

    謝梅影和她比起來,份量太輕太輕。

    哪怕加上腹中的孩子,也無法與賀芳亭相提并論。

    待會兒見了賀芳亭要怎么說,江止修打好了腹稿。

    江嘉宇、江林修、李惜香等人也想好了。

    他們唯一沒想到的是,賀芳亭的車駕根本不停,護(hù)院在前開路,徑直從他們面前奔馳而去。

    這一瞬間,所有人傻了眼。

    “賀芳亭!”

    江止修回過神來,看著車駕吼得撕心裂肺。

    但沒有人理會他。

    “賀芳亭!”

    江止修又叫了一聲,上馬追去。

    幾名護(hù)院放慢馬速,一言不發(fā)將他阻隔住,他沖不過去,只能看著那大馬車漸漸遠(yuǎn)去。

    心里一片冰冷。

    他似乎,真的要失去賀芳亭了。

    其他人也大叫著追去,卻只能越離越遠(yuǎn)。

    寬大的馬車?yán)�,江嘉瓔依偎著賀芳亭,沒往后看一眼。

    誰叫他們以前不理娘親,娘親現(xiàn)在也不理他們,追在后面吃灰塵去罷,哼!

    賀芳亭柔聲道,“跟娘一起離開江家,好么?”

    江嘉瓔用力點頭,“好!”

    不跟著娘,難道還能跟著爹?

    孔嬤嬤也說過,寧可跟討飯的娘,不可跟做官的爹。

    而且,祖父、祖母和父親,其實并不喜歡她,她知道的。

    哥哥以前喜歡她,后來也不喜歡了,變得跟祖父他們一樣。

    又有些不安地道,“娘,以后我們?nèi)ツ睦锬�?�?br />
    賀芳亭:“當(dāng)然是回你外祖家�!�

    她娘本有公主府,仙逝后被朝廷收回去了。

    江嘉瓔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可,可,外祖父和魯夫人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只怕,只怕不歡迎我們�!�

    賀芳亭微笑道,“那可由不得他們�!�

    長寧侯府又不是他們的,他們說了不算,她想回就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又沒有提前告知,你外祖家怕是沒有備好我們的晚飯,娘帶你進(jìn)宮用膳�!�

    江嘉瓔喜道,“好呀好呀,我還沒吃過皇宮的飯菜呢�!�

    賀芳亭:“若這回吃得好,娘以后常帶你去�!�

    不過,不是她挑剔,御膳也不怎么樣。

    太過中規(guī)中矩,挑不出錯處,也難以稱為美食。

    第125章

    絕妙的主意

    江止修帶著一家子去迎賀芳亭時,邵沉鋒進(jìn)了皇宮,跟皇帝說些朔北的事兒。

    又說上回抗擊北蠻如何辛苦,損失如何慘重,請皇帝重賞將士們。

    皇帝笑道,“朕看出來了,賢侄啊,你是來打秋風(fēng)的�!�

    邵沉鋒一本正經(jīng)地道,“跟圣上打秋風(fēng)t?,不丟人。天下誰不打圣上的秋風(fēng)呢?微臣若能打到這秋風(fēng),是微臣的本事,別的將軍只有羨慕的份兒�!�

    皇帝聽得心中一樂,“哈哈,油腔滑調(diào),沒個正形!”

    說著話鋒一轉(zhuǎn),“賢侄,朕與你父年齡相仿,有兄弟之誼,便也說句長輩的話�!�

    邵沉鋒施禮,“請圣上賜教!”

    皇帝嘆道,“你已年近不惑,卻無妻無子,只有一個女兒,怎對得起列祖列宗?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邵沉鋒:“四十不惑,微臣年僅三十五,圣上明察!”

    皇帝:“......三十五歲也不小了,家中沒有正妃,不像回事兒,也沒個人噓寒問暖�!�

    邵沉鋒笑道,“圣上多慮了。微臣雖無正妃側(cè)妃,侍妾通房卻多得很,個個搶著服侍微臣�!�

    皇帝心想跟你說話咋就這么難,虛虛地笑道,“侍妾通房只是玩意兒,還是得有正妃�!�

    邵沉鋒微一皺眉,“微臣的母親也是這么說的�!�

    皇帝慈祥地道,“長輩都是為了你好�!�

    邵沉鋒嘆了口氣,道,“以前微臣那王妃,妒心頗重,微臣多看側(cè)妃一眼,她都要吵鬧,家中不得安寧。料想別的千金閨秀也一樣,不如不娶,微臣愛寵愛哪一個便寵愛哪一個,快活得很�!�

    皇帝嚴(yán)肅地道,“什么混賬話,為了自個兒快活,連妻也不娶?你父泉下有知,看他不打你�!�

    邵沉鋒:“微臣無狀,圣上恕罪!”

    皇帝又緩和了面容,溫聲道,“說的是家事,何罪之有?你這兩日所見的容慧、柔淑、蘭儀幾位郡主,都是精心教養(yǎng)出來的,絕不會像你以前的王妃那樣犯了妒忌。你選一個帶回去,好讓你母親安心。”

    還開了個玩笑,“全帶回去,也使得�!�

    邵沉鋒心說我要帶回去,只怕我娘安不了心,搖頭道,“多謝圣上美意,微臣不能娶。”

    皇帝的目光帶了些威壓,“為何?”

    邵沉鋒坦蕩地道,“回圣上,微臣平生無所好,唯好美色�!�

    皇帝:“......你嫌棄她們?nèi)菝膊患眩俊?br />
    邵沉鋒:“不敢不敢,萬無此念!”

    可看他表情,分明就是嫌棄。

    皇帝既欣喜于他心思淺顯,又惱怒他不給自己面子,“那你究竟要娶什么天仙?”

    邵沉鋒一臉向往地道,“微臣是凡人,怎敢配天仙?只盼未來的王妃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皇帝:“......你還是打光棍罷�!�

    邵沉鋒看他生氣,又趕緊認(rèn)錯。

    皇帝嘴上應(yīng)付著他,心里暗自思量。

    邵沉鋒好色,這一點他還是信的,因為,曾派明鏡司查探過他為何在路上耽擱那么久,生了什么病。

    結(jié)果探出,他縱欲過度,失了雄風(fēng),在路上找隱居的神醫(yī)診治。

    據(jù)說勉強治好了,但神醫(yī)囑咐他,半年內(nèi)不可行房,否則前功盡棄,再不能恢復(fù)。

    因此到了京城后,邵沉鋒不近女色。

    他賜下的幾名宮女,也只是閑養(yǎng)著,不讓她們近身伺候。

    ......容慧、柔淑、蘭儀幾人,已經(jīng)是宗室女中的佼佼者,他上哪兒找更美貌的?

    皇帝有點煩惱。

    忽聽邵沉鋒問道,“圣上,今日江侍郎沒來跪您?”

    皇帝順口道,“沒來。順安下山了,他去接�!�

    邵沉鋒輕蔑地道,“連個女子都降服不了,真不像個男人�!�

    皇帝:“順安像她娘,性子有些烈。”

    心里也鄙夷江止修,這么多年了,還沒拿住賀芳亭的心。

    邵沉鋒不以為然地道,“那是江侍郎沒手段�!�

    皇帝:“......你有手段?”

    邵沉鋒呵呵一笑,“不能說,說了,圣上更要罵我混賬�!�

    恰在此時,另一個大太監(jiān)吳福連躬身進(jìn)來,“啟稟圣上,順安郡主攜女求見!”

    邵沉鋒不情不愿地起身,“微臣告退�!�

    皇帝忽然靈光一閃,有了個絕妙的主意,令人宣她們母女,又對邵沉鋒笑道,“你坐你的,不用避開,都不是外人�!�

    邵沉鋒要絕色,賀芳亭正是絕色。

    他可沒說必須是未婚少女。

    邵沉鋒笑道,“圣上,順安郡主見了微臣,怕是要惱�!�

    皇帝:“為何?”

    邵沉鋒:“在白云觀時,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

    皇帝笑罵道,“朕的外甥女,你也敢無禮�!�

    邵沉鋒:“微臣也是圣上的賢侄,圣上可不能厚此薄彼!”

    皇帝:“放心罷,朕一視同仁,絕不偏袒!”

    不多時,賀芳亭帶著女兒來到殿中,看見邵沉鋒,先是微微一怔,隨后鳳眸凌厲,狠狠瞪了他一眼。

    邵沉鋒唇角浮起冷笑,冷冷看著她們母女,心中已是拍掌叫好。

    事先不用商量,便能有此默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第126章

    你們來宮里就是為了吃飯?

    眼看賀芳亭母女拜下去,皇帝假惺惺地道,“快快平身,本是骨肉至親,不必拘禮!”

    賀芳亭還是堅持行完禮才起來,笑道,“禮不可廢。舅舅寬容慈和,咱們也不能失了本分�!�

    皇帝:“順安就是禮儀太多。”

    又賜了座。

    賀芳亭卻沒坐,對女兒道,“還不見過你舅公�!�

    江嘉瓔上前兩步,施了大禮,聲音清甜,“瓔兒見過舅公!”

    皇帝笑道,“好孩子,快起來,別學(xué)了你母親一板一眼�!�

    江嘉瓔起身,好奇地看著他,目光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

    皇帝心中一頓,很少有人敢這么直視他,賀芳亭是一個,她女兒是另一個。

    但賀芳亭的目光中,滿是孺慕和崇敬,這江嘉瓔眼里卻只有好奇,小孩子式的好奇。

    仿佛他是個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兒。

    不由想起邵沉鋒下山后向他稟告,賀芳亭非說女兒中邪,又是上刑又是恐嚇,驅(qū)完邪后,她女兒就傻了,神智退回到七八歲。

    她還高興得很,說邪祟被成功驅(qū)走,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女兒是被她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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