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皇帝沒見過被嚇傻的人,招手讓江嘉瓔近前,含糊問道,“聽說你前陣子生了重病,如今可大好了?”
江嘉瓔鄭重點頭,“好了,多謝舅公垂問。”
回完話,急不可耐地道,“舅公,您的角呢?”
皇帝:“......什么角?”
見賀芳亭想阻攔女兒說話,微一抬手,示意她噤聲。
他倒要聽聽,賀芳亭在女兒面前是怎么編排他的。
江嘉瓔天真無邪地道,“娘說您是真龍?zhí)熳�,龍不是有角么?您的角藏在哪兒?�?br />
皇帝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你娘哄你呢�!�
江嘉瓔搖頭,“不,我娘從不哄我!舅公別小氣嘛,給瓔兒看看。”
說著還去扯皇帝的衣袖。
皇帝滿臉笑容,“真是個傻孩子!”
江嘉瓔急了,“舅公,瓔兒不傻,一點兒也不傻!”
李壹秋常叫她傻瓜,她真是聽不得傻字。
皇帝笑道,“好好好,瓔兒不傻,瓔兒最聰明!”
這時他又記起李榮貴曾經(jīng)說過,有一種瘋,是清醒著瘋。
賀芳亭用各種手段,硬生生把女兒弄成了傻子,這怎么不叫瘋呢?
也許真被李榮貴說中了,她就是清醒著瘋。
可憐吶,他這個當舅舅的,得好好照看這瘋了的外甥女,以及她傻了的女兒。
當即賜了江嘉瓔一柄玉如意,溫和地道,“瓔兒,望你今后無病無災,如意順遂�!�
江嘉瓔接過去,歡喜地道,“多謝舅公!娘沒說錯,舅公果然最好了!”
皇帝看一眼神情緊張的賀芳亭,微笑問道,“哦,是么?你娘是怎么說舅公的?”
江嘉瓔認真地道,“娘說,舅公是我們的大靠山,有舅公在,就沒人敢欺負我們。誰敢欺負,舅公派禁軍踏平誰的家!”
娘親真是這樣跟她說的,不會有錯。
皇帝聽得又是一陣大笑,“朕是皇帝,不是山匪惡霸!”
賀芳亭趕緊請罪,“私下論及舅舅,乃是大罪,請舅舅責罰�!�
皇帝一揮手,“這叫什么罪?起來坐一邊去,別打擾朕和瓔兒說話�!�
和顏悅色地問江嘉瓔,“你娘還說什么了?”
江嘉瓔:“娘還說,御膳其實不太好吃,大多是涼的。但桂花魚翅、百鳥朝鳳、鹿茸三珍、燒子鵝、什錦雪菜還不錯,今晚有么?”
大眼睛里充滿期待。
皇帝:“......你們來宮里就是為了吃飯?”
江嘉瓔坦誠地道,“是啊!娘說外祖家沒備我們的飯菜,舅公家大業(yè)大,肯定備得多�!�
不然她們來干嘛?
皇帝又好笑又好氣,看向賀芳亭。
沒等他開口,賀芳亭再一次含羞請罪,“舅舅,瓔兒口無遮攔,都是我的錯......”
皇帝笑道,“錯什么錯,朕就喜歡她口無遮攔。”
問一旁伺候的李榮貴,“瓔兒說的幾道菜,今晚都有?”
李榮貴連忙道,“有有有!”
就是沒有,也得讓御膳房變出來。
皇帝:“那就快上來罷,瓔兒餓了!”
江嘉瓔:“嗯嗯,瓔兒餓了,今日走了好遠的路,只用了些點心。”
皇帝瞪李榮貴,t?“還不快去!”
“這就去,這就去!”
李榮貴飛跑著去張羅。
賀芳亭含笑聽著女兒和皇帝胡扯,忽然就明白了母親當年的心情。
母親從來不跟她說奪嫡之爭的詳情,也不告訴她先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更不跟她提及赤甲軍。
也許是因為,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全。
例如此時的瓔兒。
她從沒在瓔兒面前,說過皇帝半句不好,說的都是好話,所以在瓔兒心里,皇帝就是個好舅公。
母親與她心思相似。
過去的幾十年中,如果她對赤甲軍有所了解,可能會被皇帝試探出來,再沒有安穩(wěn)日子可過。
母親寧愿讓她糊涂著,只要能安全、安穩(wěn)的過完一生。
但皇帝容不得她安穩(wěn)。
那她也只好盡力搏一搏。
第127章
如果不是礙著皇帝,兩人可能就要一決高下了
邵沉鋒一直默默看著賀芳亭母女,心想這母女倆可真了不得。
一個有意,一個無意,把狗皇帝哄得團團轉(zhuǎn)。
突然發(fā)出一聲嗤笑。
賀芳亭聽見,皺眉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敢問邵王爺,究竟對我有何不滿?特意到白云觀嘲諷我也就罷了,舅舅面前,竟也這般蠻橫!可曾把舅舅放在眼里?”
這顯而易見的上眼藥,把皇帝聽笑了,“褚、邵兩家,世代交好,有兄弟之誼。順安,沉鋒也算你的兄長,不可對他無禮。”
賀芳亭面色不忿,“舅舅,是他先對我無禮!”
江嘉瓔聽得母親跟人爭執(zhí),趕緊回到她身旁,瞪著邵沉鋒道,“不許欺負我娘親!”
邵沉鋒雖也全程參與了驅(qū)邪,但她那時被李壹秋關(guān)得死緊,對他毫無印象。
等她醒來,邵沉鋒已經(jīng)下山,是以沒見過,以為他是壞人。
邵沉鋒:“就欺負�!�
江嘉瓔睜大了眼睛,“你,你......”
轉(zhuǎn)頭看皇帝,氣鼓鼓地道,“舅公,打他板子!”
皇帝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他哪敢欺負你娘?逗你玩呢。”
又瞪邵沉鋒,“賢侄,你也少說幾句。”
邵沉鋒:“微臣遵旨!”
還是挑釁地看賀芳亭。
賀芳亭也是目光冷肅,毫不示弱。
如果不是礙著皇帝,兩人可能就要一決高下了。
皇帝巴不得他們更為怨恨彼此,嘆道,“賢侄,這都多久的事了,你們怎么還記著呢?福莊皇妹那性子,你是不知道,對朕都是不假辭色,何況對你父親?說來也怪你父貿(mào)然提親,才會被拒,又被當眾損了顏面。但不管怎樣,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
邵沉鋒:“微臣聽圣上的�!�
心說你可真會勸,別人都要熄火了,你這一勸,又得打起來。
皇帝又對賀芳亭道,“順安,此事你母有錯在先,鎮(zhèn)北王府有些怨氣,也是人之常情,莫要太過倔強�!�
賀芳亭垂首應道,“我也聽舅舅的�!�
心里也是暗笑。
為何狗皇帝深信鎮(zhèn)北王府還記恨福莊長公主一脈?
因為他自己就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設(shè)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被當眾拒婚的是他,得記恨幾輩子。
皇帝笑道,“那便握手言和罷!”
邵沉鋒和賀芳亭同時答了聲是,看他們神色,分明怨恨更大了。
過了片刻,賀芳亭恨恨收回目光,對皇帝道,“舅舅,我是鐵了心要與江止修和離,還請您成全!”
皇帝沉吟道,“朕身為長輩,勸和不勸離。”
賀芳亭:“您若不答應,我就每日帶著瓔兒進宮來,看您煩不煩!”
皇帝笑道,“哈哈,不煩,不煩!”
邵沉鋒又是一聲冷笑。
賀芳亭惱怒地看向他,“邵王爺有何指教?”
邵沉鋒懶洋洋地道,“不敢指教。順安郡主乃是福莊長公主的女兒,身份高貴,江侍郎自然配不上。”
賀芳亭:“你知道就好!”
邵沉鋒笑道,“能配順安郡主的,想必只有皇子親王了�?上�,朝中所有皇子親王,都已有良配,哈哈!”
唯一沒有的,是鎮(zhèn)北王。
賀芳亭一臉怒火地反問,“怎見得我就非要再嫁?唐朝的公主,不出嫁的多了,還快活得很!”
邵沉鋒:“......你不是公主。”
唐朝公主當然快活,唐朝皇帝大多疼愛女兒,其中幾位甚至是愛女如命,公主們有錢有權(quán),還能養(yǎng)一堆面首,快活無邊。
沒想到啊,她還有這種念頭。
但細思起來也不算很意外,男子想要三妻四妾,女子怎就不能想要面首陪侍?
孔圣人說食色性也,可不單指男子。
武則天也曾設(shè)立控鶴府,形同后宮。
不過,她這念頭想要實現(xiàn),難度太大。
他大約也是難度之一......無法贊同她養(yǎng)面首,面首能做的事,他全都能。
賀芳亭針鋒相對,“我也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我的舅舅,乃是當朝皇帝!我不比唐朝公主差!”
江嘉瓔同仇敵愾,“對!娘親最好,誰都比不上!”
皇帝指了指賀芳亭和邵沉鋒,無奈地道,“你們兩個,消停會兒!”
正好李榮貴來報晚膳已擺好,忙叫上幾人,一同去偏殿用膳。
最高興的是江嘉瓔,終于能吃飯了,感覺肚子已經(jīng)餓扁。
用完晚膳,天色已暗,皇帝對賀芳亭道,“今日你剛下山,想來身子疲乏,先回去罷,明日再進宮敘話�!�
賀芳亭:“那和離詔書?”
皇帝還是不松口,“你再思量兩日�!�
他上了年紀,深覺智計不如從前,就算有了主意,也怕哪兒沒想周全,打算再琢磨琢磨。
賀芳亭應道,“是!”
拋給邵沉鋒一個冷眼,帶著女兒出宮回家。
等她們離開,邵沉鋒立刻進讒言,“圣上,就該讓她和離。江侍郎已經(jīng)悔過,現(xiàn)在對她情深意重,江家也恨不得給她跪下,她還不知足,非要和離!那您就讓她和離,微臣倒要看看,有誰敢娶她!”
皇帝揮揮手,“你也回罷,朕自有主張�!�
邵沉鋒笑道,“是!”
皇帝看他笑得不同,有些奇怪,“你樂什么呢?”
邵沉鋒笑容更為暢快,“微臣只是想盡早回朔北,把這消息告訴母親,讓她也樂一樂�!�
皇帝目光閃爍,“你啊,怎就不能有些氣量!”
老鎮(zhèn)北王妃,想來也見不得賀芳亭好過。
第128章
姐姐,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風
“娘親,鎮(zhèn)北王真壞!”
回賀府的馬車上,江嘉瓔生氣地道。
賀芳亭笑道,“是啊,真壞!”
也是真聰明。
抓緊任何一個機會,打消皇帝的疑心。
對他有好處,對她也有好處,因此全力配合。
江嘉瓔不解地道,“舅公怎么不打他板子?”
跟現(xiàn)在的女兒,賀芳亭解釋不清楚,便信口開河,“怕他哭�!�
江嘉瓔震驚地睜大眼睛,“他那么大的人了,還會哭?”
賀芳亭微笑,“不管多大都會疼,疼就會哭�!�
江嘉瓔揉著手指,“那,那還是別打了,我也怕他哭�!�
頓了頓又道,“舅公真是個好人!”
怕鎮(zhèn)北王哭,就不打了,還送她玉如意,賜她御膳。
賀芳亭溫柔地拍拍她的手,“對,一定要記住,皇帝是好人�!�
不到有人殺入皇宮的那一刻,他都是好人。
半個時辰后,賀府到了。
賀禮文、賀禮章在門口翹首以盼,看到她的車駕,忙讓家仆打開大門。
又上前施禮,“姐姐回來了?快請進!”
青蒿掀起車簾一角,賀芳亭笑道,“有勞二弟、三弟�!�
賀禮文與賀禮章同時低頭,“應該的!”
他們心里其實很慚愧,因為,姐姐出了這么多的事,他們都沒有幫忙,甚至沒有去江家探望過一次。
也不是他們不想去,是父母不允許,父親還說,如果他們敢去,回來打斷他們的狗腿。
就算后來姐姐名聲大振,又得皇帝關(guān)愛,父親也不許他們?nèi)ヒ娝?br />
還關(guān)起門窗,大逆不道地說,皇帝必有算計,接近賀芳亭,會被她連累。
今日,姐姐派人說要回家長住,父親竟然想拒絕。
但府里的大管家程伯不同意,堅持讓人收拾姐姐以前住的瑯?gòu)衷罚譃唛T前,恭候姐姐。
父親也只得答應了,讓他們來迎。
此時程管家也上前施禮,“給郡主問安!”
賀芳亭笑道,“程伯,一向可好?”
程管家回道,“托郡主的福,身子康健,并無災殃!”
江家如此欺辱芳姐兒,他們這些老人義憤填膺,想去幫她,又怕引起皇帝的警惕,帶來更大的災難,只能忍著。
芳姐兒也讓人來說,不必相幫,她能應對。
可他們還是很擔憂。
眼下芳姐兒貌似得了皇帝的青睞,他們就更擔憂了。
這位皇帝有多狠,親眼目睹過的人才最清楚。
當年的京城,真是殺得血流成河、人人自危,質(zhì)疑他皇位來得不正的官員,全被滅了滿門,斬草除根。
殺過幾輪之后,朝中無人再敢質(zhì)疑,他就講起了仁義。
幾十年過去,竟然真有了“仁君”的名聲。
真是又可笑又可怕。
賀芳亭微微點頭,“那就好。程伯,我無恙,你們t?也要安康。”
程管家鄭重道,“是!”
馬車進了二門,賀芳亭拉著女兒下車,就見賀芳妍站在門后,眼圈紅紅地道,“姐姐!”
賀芳亭訝異道,“妹妹這是怎么了?”
賀芳妍咬咬唇,“對不起啊�!�
說好了要和兩位兄長打上江家,為姐姐撐腰,卻沒做到。
母親將她禁足,一堆侍女嬤嬤看守著她。
父親也管著兩位兄長,不許他們?nèi)ァ?br />
賀芳亭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沒事兒,我能應付�!�
她也不希望賀家插手,免得添亂。
一手挽女兒,一手挽妹妹,一起去內(nèi)院。
賀芳妍探頭瞪江嘉瓔,“小白眼狼!”
她也聽說江嘉瓔中邪了,但不知內(nèi)情,以為還跟從前一樣。
江嘉瓔告狀,“娘親,你看小姨!”
聽著她那稚氣天真的聲音,賀芳妍只覺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撫著胳膊沒好氣地道,“你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嘉瓔也瞪她,委屈地道,“我哪里沒有好好說話了?小姨,你就會欺負我!”
小姨一直想跟她搶娘親,別以為她不知道。
賀芳妍:“你你你......”
小聲問賀芳亭,“她怎么了?”
總覺得不太對勁。
賀芳亭嘆道,“中邪了,驅(qū)邪后就變成了孩童。”
賀芳妍很吃驚,“這邪可真厲害!”
又道:“那她還是白眼狼么?”
賀芳亭微微一笑,“不是了,現(xiàn)在是我的乖女兒�!�
這就好!
賀芳妍便看向江嘉瓔,扯出個笑容,“你乖乖的,小姨也疼你。”
江嘉瓔嘀咕,“誰稀罕!”
只比她大一歲,還最愛在她面前充長輩。
賀芳妍挽著賀芳亭的手,悄聲問道,“姐姐,你真要休夫?”
賀芳亭:“千真萬確!”
賀芳妍:“休得好!”
聽說了姐姐在云山書院如何威風之后,她就覺得,那江止修配不上姐姐。
珠玉在側(cè),他還往家里撈死魚眼睛,不是瞎就是傻。
又悄聲道,“我偷聽爹娘說話。爹說,休夫和離,有悖常理。娘說,賀家不能有大歸的女兒。要想盡辦法勸你呢,姐姐,你可千萬要堅持�。 �
賀芳亭笑道,“無妨。他們哪次勸我能勸成?”
父親和繼母怎么想的,她一清二楚。
賀芳妍一想也對,輕松地道,“是我白擔心了�!�
賀芳亭側(cè)頭看她,“謝謝妹妹為我著想。但你跟我告密,不怕父母生氣?”
賀芳妍一笑,“他們生氣能怎地,也只能禁足,又不是沒禁過!”
頓了頓,與有榮焉地道,“姐姐,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風!滿京城的女子,都敬佩你!”
除了她娘魯夫人。
她娘只會害怕。
賀芳亭微笑道,“是么?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希望那些女子不要像她一樣,遭遇各種麻煩,但如果真遭遇了,也要有勇氣。
第129章
兩位莫要煩憂,憂也白憂
賀子鳴和魯氏正襟危坐,在正屋里等著賀芳亭。
如何先聲奪人、如何疾言厲色,誰唱紅臉,誰唱白臉,兩人早已商議妥當。
聽見門口侍女通報郡主娘娘到,都下意識吸了口氣,把長輩的架子端得更足。
賀芳亭帶著女兒進來,端莊地行了禮,“見過父親、夫人�!�
江嘉瓔也道,“拜見外祖父、夫人!”
魯氏聽她們叫了多年的“夫人”,還是不習慣,可賀芳亭的母親是公主,她也不敢讓她們改口,只在心里窩著火。
淡淡道,“折煞我了,不必多禮。”
賀子鳴則是板著臉不說話,決意要先給大女兒一個下馬威。
然后夫妻倆就聽小女兒嗔道,“爹,娘,你們這是做什么?姐姐好不容易回來,怎不高興?”
魯氏:“......沒有不高興,大人有事兒,你且回房�!�
她這親生女兒沒心眼,傻得很,不知道個親疏遠近,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前一陣還吵著要幫大姐姐,呵,她大姐姐用得著她幫?
人家伸出根手指都比她大腿粗。
果然,凡是跟賀芳亭作對的,最后都沒有好下場。
死的死了,比如謝容墨。
倒的倒了,比如沈、韋兩閣老。
逃的逃了,比如方山長。
散的散了,比如云山書院。
還有江家一家子,悔不當初,這幾日老老少少常來賀家,苦求他們勸賀芳亭不要和離。
這樣的人,魯夫人自認惹不起,只想離遠些。
因而不能讓她和離歸家。
......何況,大伯子長駐西南,京城的長寧侯府由他們當家做主,賀芳亭若是歸家,老人都向著她,又有郡主的封號,到時府里誰說了算?他們可不想看人臉色。
夫君也是這么想的,還很擔心她為賀家引來災禍。
可恨程管家仗著是老侯爺?shù)哪绦值�,又打著長寧侯的大旗,不聽夫君的話,非要讓賀芳亭回來。
兒女也不跟他們夫妻一條心,向著賀芳亭。
真是糟心極了。
聽到母親這么說,賀芳妍笑道,“娘,我也是大人。昨兒個,您不是還說我已經(jīng)長大,不能再做小兒態(tài)么?”
魯氏:“......你,你狡辯!還敢跟母親頂嘴,看我不動家法!”
賀芳妍還要再說,賀芳亭以目制止,笑道,“兩位莫要煩憂,憂也白憂。我和離歸家,乃是圣上的意思。”
她有很多別院、莊子,哪兒都能住。
但她就是想回賀家,回她的瑯?gòu)衷�,那便順心而為�?br />
到了此時,她已不想在任何事情上為難自己。
賀子鳴臉色大變,“......圣上的意思?”
難道,皇帝要對付賀家?!
可這沒道理啊,福莊長公主那一茬都熬過去了,怎又來?
當初他也是色迷心竅,見福莊花容月貌,就答應父母娶她,成了勞什子駙馬,賀家也被皇帝盯上,小心翼翼很多年。
他更是壯志難酬,蹉跎半生。
越想,越覺得這樁姻緣做錯了,他就不該娶福莊。
母親曾是先皇后的手帕交,想要照料福莊無可厚非,怎么非得搭上他這親兒子?
賀芳亭看出他在胡思亂想,嘆道,“沒錯,就是圣上的意思。這天下,誰能違逆皇帝呢?父親、夫人,你們認命罷!”
說完告退,拉著女兒回瑯?gòu)衷贰?br />
賀芳妍也跟著去。
徒留賀子鳴和魯夫人怔怔坐著。
過了好一會兒,魯夫人喃喃道,“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賀子鳴眉頭緊皺,“居心叵測�!�
魯夫人:“要不,給大哥寫封信,請他拿個主意�!�
賀子鳴斷然搖頭,“不可,萬萬不可!”
誰知道明鏡司會不會偷看?事若不諧,這信就成了定罪的證據(jù)。
魯夫人又問,“那咱們怎么辦?”
賀子鳴沉默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隨她去,不管了!”
他也沒本事管!
誰有本事誰管!
瑯?gòu)衷凡辉谫R家三房,在老侯爺、老夫人所住的福安堂一側(cè),占地極廣,還圈了個小池塘在里面,栽了半池荷花,這會兒開得如霞似錦,清香四溢。
臥室、書房、花廳、靜室、廂房,所有屋子里的陳設(shè)布置,都與她出嫁前一樣。
站在門口迎接她的齊嬤嬤,頭發(fā)雖然白了,精神依然矍鑠。
賀芳亭扶她起身,情真意切地道,“嬤嬤有心了!”
也就這些人,還想著她的喜好。
齊嬤嬤眼里有淚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侯爺、老夫人待芳姐兒如珠如寶,當年為她擇婿也是費盡了心思,不能十全十美,免得皇帝猜忌,也不能人物猥瑣,免得委屈了芳姐兒。
千挑萬選,定了自身出色,家世寒微的江止修。
以為芳姐兒能安穩(wěn)白頭,誰知才十八年,就和離大歸。
老侯爺和老夫人若是知道,得有多心疼,但他們?nèi)绻谑�,也會贊成和離。
錯了的路,怎能再走下去?
晚上江嘉瓔還跟母親睡一床,依著她笑道,“娘親,外祖父、夫人不喜歡我們,但二舅、三舅、小姨喜歡,程老伯和齊嬤嬤也喜歡,所以,我們不用管外祖父和夫人喜不喜歡!”
那么多人喜歡她們,少兩個也不要緊。
賀芳亭聽得發(fā)笑,“瓔兒說得對,正是如此!”
喜歡她們母女的,她在意,不喜歡的,她不在意。
第130章
太子的企圖
次日用過早飯,賀芳亭又帶著女兒進宮。
皇帝還沒考慮好到底讓不讓她和離,推脫政事繁忙,讓她去坤元宮見皇后。
還派了李榮貴送她們。
皇后聞報,趕緊讓執(zhí)事姑姑依蘭出來迎接。
賀芳亭待人接物這一方面,挑不出半絲錯處,扶了依蘭平身,與她一道踏入坤元宮。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皇后未曾升殿,在偏殿處置宮務。
看見賀芳亭母女,合上賬冊,嗔怪道,“昨日你們回來,也不說來瞧瞧本宮,讓本宮好等!”
賀芳亭行了禮,笑道,“是順安的錯,娘娘恕罪�!�
要說皇后等著她相見,她萬萬不信,因為沒這交情。
皇后讓她們起身,微微一笑,“這能算什么錯,你不來,自然有不來的道理�!�
賀芳亭便順勢道,“一日未曾和t?離,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娘娘能否幫我勸勸圣上,讓我早日得了自由身?”
皇后笑道,“這等大事,圣上自有定奪,豈是后妃所能置喙?你啊,也別太急,慢慢等著罷�!�
叫了江嘉瓔近前,溫和地與她說話。
聽說這是個驅(qū)邪驅(qū)傻了的癡兒,她也好奇著呢。
賀芳亭坐在一旁聽著,不由想起皇帝的后宮。
眼前這位皇后姓梁,并非皇帝的原配發(fā)妻,是他廢了原配杜氏之后立的。
杜氏家世極好,出自武定侯府,母家也不凡,有位表舅是興安侯。
可想而知,武定侯府與興安侯府,就是七皇子的兩大助力,他能奪嫡成功,主要是得了這兩大侯府的支持。
事成之后,他重賞兩大侯府,加官晉爵,十分寵信。
杜氏的長子,也就是當時的太子,還娶了杜氏的侄女小杜氏。
據(jù)說當時,武定侯府、興安侯府的子弟,能在京城橫著走,比一般的皇親國戚還囂張。
忽然有一天,太子想要弒父篡位,皇帝匆忙調(diào)兵,粉碎了太子的陰謀,再一查,攛掇太子行此惡事的是武定侯和興安侯。
于是這兩府也被殺了個干凈。
杜氏母子被廢為庶人,沒多久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