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說完大笑出去。
第135章
江府遭災
這一日,江府如蝗蟲過境,遭了大災。
賀芳亭的原意,是只取貴重之物,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笨重殘破的大件兒,以及送出去的首飾、布料、藥材等等,全都不要了。
她不缺這幾個錢。
也跟孔嬤嬤、青蒿、白薇等人說過自己的意思。
但邵沉鋒根本不聽,讓手下文書先生抄了幾份嫁妝單子,照著一一點驗,如果不在春明院或庫房,就問管各項賬冊的侍女們,東西去哪兒了?
侍女們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加上也想為主子出口氣,便如實說來。
有的是自己用了,有的是送給江家諸人。
邵沉鋒:“自己用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郡主嫁到江家,難道江家不好生養(yǎng)著?沒這個道理�!�
讓江家等價賠出,沒錢也行,用物相抵。
至于送出去的,除了給江嘉宇和二房幾個孩子的,其余全部索回,如果原物已經(jīng)不在或損毀,也是等價賠償或用別的來抵。
什么,江家不同意?
哪有他們不同意的份兒!
三百侍衛(wèi)如狼似虎,撞開了江家各房的門,主動奉上還好,若不主動奉上,撬開箱柜自己翻找。
就連江芙蓉的夫家,也有侍衛(wèi)找上門去,硬是拿回了一箱首飾、幾匹布料。
江家處處是哭聲,平時最愛哭的潘氏反而哭不出來,嚇得瑟瑟發(fā)抖,一個勁問江承宗,江家是不是犯了大罪,要被皇帝抄家流放?
江承宗也嚇掉了半條命,但收拾老妻的膽量還是有的,反手就是兩個嘴巴子,罵她詛咒江家。
又大聲叫護院,讓他們把鎮(zhèn)北王府的侍衛(wèi)趕出去。
可江府的護院幾乎都是賀芳亭招募來的,習慣了受賀芳亭指派,壓根不聽他的話,還各有主張,有的t?飛跑去賀家投奔賀芳亭,有的躲在屋里不出來。
江承宗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屋里的貴重物件被搶走,三陽開泰的屏風、黃花梨的八仙桌、青玉纏枝的大花瓶......就連他的沉香拐也沒留下。
心里大罵強盜,但不敢叫出口。
鎮(zhèn)北王府這些侍衛(wèi)都帶著刀。
二房也沒能幸免于難,李惜香哭天搶地也無濟于事,連頭上的釵環(huán)都被拔了。
然后她發(fā)現(xiàn),侍衛(wèi)們并不驚擾幾個孩子的住所,趕緊讓心腹抱上金銀細軟,再叫上夫君江林修,一起躲到女兒院里。
江嘉宇哭了半天,回神就見家里一團糟,很是驚慌,想要阻攔。
邵沉鋒對他倒很客氣,安慰兩句,讓兩名侍衛(wèi)送他回院子,從外鎖住門,不許他出來。
江止修本來失魂落魄,心痛于自己失去賀芳亭,見此情形,魂魄不得不歸位,去與邵沉鋒理論。
但邵沉鋒滿嘴似是而非的歪理,他根本說不過,反而被冷嘲熱諷一番,藏在書房里的私房錢、御賜奇珍,也盡數(shù)被搶走。
又急又氣,索性進宮告御狀。
見他真的上了馬往皇宮奔去,邵大有點擔憂,湊近邵沉鋒低聲道,“王爺,屬下帶幾個人,路上綁了他藏到橋底,不老實不放過!”
邵沉鋒吃驚地看著他,“竟敢綁架朝廷命官?邵大,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造反?”
邵大:“......屬下不敢�!�
邵沉鋒:“不敢就去干活兒。”
邵大只得轉頭去搜羅江府家財,以填補順安郡主的虧空。
邵二又湊過來,“王爺,姓江的這卑鄙小人,肯定在圣上面前說您壞話,真不管?”
邵沉鋒:“本王一身正氣,何懼讒言!”
邵二還要再說,公羊先生聽不下去了,不耐煩地道,“王爺奉旨行事,有何可懼?忙你的去!”
“是!”
邵二也不再多想,帶著人沖向落梅軒。
雖然郡主娘娘沒有給過謝姨娘東西,但是,身為江家的小妾,江家還不上的債,她能不還?
這樣的時刻,正該風雨同舟,患難與共。
否則怎么顯得出她與江侍郎的真情真愛呢?
尤為可喜的是,她的嫁妝也不少。
而且遠昌侯謝容墨死后,皇帝賞賜給他的銀錢珍寶,也全歸了謝姨娘。
若是他們多用點心,順安郡主這回不但不虧,還有得賺。
......雖然順安郡主那個公主娘眼高于頂,看不上老王爺,可他們還是很想幫順安郡主,因為她又美又聰明,不,因為他們胸懷正義!
謝梅影正在房中躺著養(yǎng)胎,就見侍衛(wèi)們沖進來搬東西,大受驚嚇,問清是怎么回事后,氣得要命,連聲質(zhì)問。
不管她說什么,邵二就一句話,“您是江家的小妾,又對江侍郎情深似海,得替江家還債�!�
謝梅影深覺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喝令侍女仆婦們攔住,但誰敢上前?
都怕死。
孔嬤嬤和青蒿、白薇等人,也被這氣氛所感染,徹底放開了。
邵家侍衛(wèi)找不到的地方,她們能找到,邵家侍衛(wèi)沒想到的事兒,她們能想到。
于是無數(shù)箱籠從江家陸續(xù)搬出,穿街過巷直達賀府。
源源不斷像水一樣。
第136章
我只是區(qū)區(qū)郡主,怎么使喚得動堂堂鎮(zhèn)北王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許多圍觀者。
街道上小販也不叫賣了,閑逛的也不逛了,個個激動莫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順安郡主與江家這場大戲,他們看了很久,過程跌宕起伏,曲折離奇,有人身死,有人中邪,也不知最終走向如何。
大伙兒等得心焦,今日終于等到了結果,休夫!
在世人眼里,和離就是休夫。
都感覺像是看到了好戲落幕,很是滿足。
有的說順安郡主蠻橫,不給江家留有余地,有的羨慕順安郡主嫁妝豐厚。
但說得最多的是,“江家這回虧大了!”
......順安郡主哪是郡主,分明是財神娘娘。
有幾位娶了高門貴女的年輕官員,看到這一幕心中自有思量,回家對妻子更為溫柔體貼。
妻子們問出原由,又是冷笑,又在心里謝過賀芳亭。
謝她如此強硬,如此無情,警戒了眾多薄情郎。
也謝江止修,慘了他一家,安樂千百萬。
——
瑯嬛苑占地很寬闊,僅次于賀家長房所住的院落。
但這么大的瑯嬛苑里,此時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地上全是箱籠、布匹,甚至還有個搖籃。
看著這一地物什,賀芳亭目光有些直。
......鎮(zhèn)北王這是要做什么?真打劫?真要搬空江家?
江嘉瓔驚喜地道,“娘,你的嫁妝可真多��!”
賀芳亭:“......沒錯。”
心說江家的地,大概都被鎮(zhèn)北王鏟了一層。
賀禮文、賀禮章、賀芳妍三個,也在瑯嬛苑中,喜氣洋洋地幫著歸整東西。
程管家還開了幾個空庫房,好放置笨重的器物,例如雕花榻、拔步床、大木柜等等。
送嫁妝的隊伍還在繼續(xù),仿佛沒完沒了。
魯夫人按捺不住,來看過兩次,羨慕得眼睛發(fā)紅。
她早知賀芳亭嫁妝多,當年賀芳亭出嫁時已經(jīng)羨慕過一次,現(xiàn)在看著怎么更多了?
哦是這些年的經(jīng)營所得。
又知沒自己的份,也沒法子弄過來,推說胸口疼,幫不了大忙,扶著侍女自回臥房。
賀芳妍跟兩位兄長悄悄笑道,“看得見摸不著,娘肯定在生悶氣,哈哈!”
江嘉瓔有時候也很機靈,能聽懂別人的未盡之意,瞪著她道,“小姨,你取笑你母親,你不乖!”
賀芳妍:“......你才不乖,竟敢指責小姨,沒大沒��!”
江嘉瓔拖長了聲音撒嬌,“娘親,小姨說我,你快罵她!”
兩人嘰嘰喳喳地逗嘴,賀芳亭含笑聽著,偶爾充當青天大老爺,給她們斷一斷案,心里已經(jīng)在想應對之策。
不出她所料,次日一大早,皇帝宣她進宮。
傳旨的小太監(jiān)悄悄道,“郡主娘娘,江侍郎告發(fā)鎮(zhèn)北王以權謀私,劫掠江府。圣上龍顏大怒,罵了鎮(zhèn)北王好一會兒,說他是山匪性子,還說他跟北邊的蠻夷待久了,忘了中原禮儀�!�
賀芳亭微笑道,“這與我有什么關系呢?”
小太監(jiān)怔了怔,點頭哈腰地陪笑道,“自然沒有關系,奴婢只是白提醒一聲。”
賀芳亭:“替我謝過李榮貴公公。”
小太監(jiān):“......您怎么知道是李公公讓奴婢提醒的?”
他沒說過罷?
賀芳亭笑道,“因為李公公是個好人�!�
什么李榮貴,定是皇帝的意思,暗示她將過錯全推在鎮(zhèn)北王頭上。
真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她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
鎮(zhèn)北王也會希望她這么做。
交待瓔兒聽孔嬤嬤的話,自己上了宮里來接的大轎,不多時到了皇宮明德殿。
邵沉鋒、江止修也在,一左一右坐在兩側。
一個漫不經(jīng)心,一個滿臉悲憤。
賀芳亭從容行禮,“參見圣上!”
皇帝賜了坐,搬椅子的小太監(jiān)左右看看,心一橫,將椅子放到邵沉鋒身旁。
順安郡主剛與江侍郎和離,再坐在一起,顯然不合適。
賀芳亭剛坐好,皇帝就皺眉道,“不過是搬嫁妝,竟鬧得雞飛狗跳。順安,昨日你是怎么與沉鋒說的?”
邵沉鋒迫不及待地道,“順安郡主說......”
皇帝喝道,“你閉嘴,順安自己會說!”
幸好這不是他兒子,不然遲早得氣死。
已經(jīng)料到他會趁機惹事,給順安添麻煩,沒料到他能惹這么大,還打著自己的旗號。
明鏡司稟報,現(xiàn)在滿京城的人,都以為鎮(zhèn)北王劫掠江府,是奉了皇帝的圣旨,目的是給順安郡主出氣,還說江家兩老險些被氣死。
這絕不是他的本意。
照拂外甥女說出去固然好聽,哪好得過對臣民寬厚仁愛?
何況他根本不是真心照拂順安。
劫掠官員這種事,他也許多年不做了,怎能白擔名聲!
賀芳亭蹙眉回道,“舅舅,我也沒說什么呀,昨日給了鎮(zhèn)北王嫁妝單子,我就回了賀府。后來見送回那么多,也覺得奇怪。”
皇帝:“你沒讓他劫掠江府?”
賀芳亭委屈地道,“自然沒有,我肚量可沒那么狹窄。再說,我只是區(qū)區(qū)郡主,又怎么使喚得動堂堂鎮(zhèn)北王!”
說著還瞪了邵沉鋒一眼。
邵沉鋒知道這時應該回瞪她,可目光狠不起來,只能冷哼一聲,抬頭看屋頂。
第137章
微臣窮困,賠不起
江止修為賀芳亭作證,神情滄桑地道,“圣上,順安郡主確實沒說,都是鎮(zhèn)北王自作主張!”
失去賀芳亭,他心痛如絞,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待著,獨自回味與她的過往歲月,點點滴滴。
可惜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成。
鎮(zhèn)北王實在太可惡了!
皇帝怒視邵沉鋒,“你還有什么話說?”
邵沉鋒慨然道,“圣上息怒!微臣一片忠心,只是弄巧成拙辦壞了事,任憑圣上處置!”
皇帝差t?點被氣笑,“忠心,你什么忠心?”
邵沉鋒不急不緩地道,“順安郡主乃是您的外甥女,她在江家受辱,等于您在江家受辱,若不給江家點顏色看看,他們還不知道這是誰的天下!”
江止修冷汗直流,撲通跪倒,“圣上明鑒!微臣萬不敢辱及郡主,此前種種,皆因微臣糊涂,絕非有意為之!”
他跟鎮(zhèn)北王到底何時結的仇?
昨日劫掠他家,今日更狠,當面構陷!
皇帝溫聲道,“江侍郎不必惶恐,朕知之,起來說話�!�
又瞪邵沉鋒,“狡辯,你明明就是記恨當年福莊長公主拒婚,故意令順安難堪!此事一出,誰不說順安絕情!”
邵沉鋒:“并無此意......”
賀芳亭冷聲打斷他,“有無此意,王爺自己心知肚明!怎么,敢做不敢當?”
一雙鳳眸緊緊盯著他,眼里滿是怒意,邵沉鋒黑沉沉的眼珠與她對視片刻,忽然笑了,“是,我就是還在記恨,就是故意害你,你能奈我何?”
“舅舅!”
賀芳亭帶出了哭腔,“舅舅替我做主!”
皇帝指著邵沉鋒,怒道,“你這個,這個狂妄豎子!在朕的面前,竟然還敢大放厥詞!”
臉上怒極,心里其實很高興。
其一,邵沉鋒肆意妄為,并非心機深沉之輩,也不懂得養(yǎng)望,絲毫不在意朝臣百姓怎么看待自己,對朝廷的威脅還不如其父。
其二,邵沉鋒與賀芳亭之間的梁子越結越大。
他將要下的這步棋,正需要他們彼此怨憤。
邵沉鋒:“微臣不敢!”
皇帝:“朕看你敢得很!給順安賠禮道歉,立刻!”
邵沉鋒只好敷衍地一拱手,“邵某有錯,望郡主見諒�!�
賀芳亭冷哼一聲,扭頭不看他。
皇帝威嚴地道,“順安,不要任性!”
賀芳亭也只得道,“王爺不必如此�!�
兩人都很勉強,但皇帝只作不知,又對邵沉鋒道,“江府的損失,都由你來賠償!”
邵沉鋒叫苦,“圣上,微臣窮困,賠不起,要賠也是順安郡主賠!”
賀芳亭:“王爺,你說話要講講良心,是我讓你劫的?”
又對江止修冷笑道,“我與你成婚時,江家什么情形,我還記得,不知江侍郎還記不記得?真有臉面讓我還回去?”
江止修羞慚不已,又怒從心頭起。
他承認,自己與賀芳亭成婚時不過五六箱家私,能有偌大家業(yè),都是賀芳亭的功勞。
可她一定要當著皇帝和鎮(zhèn)北王的面說么?
他出身再卑微,現(xiàn)在也是戶部右侍郎,也要面子!
所以他會戀上謝梅影,是有充分原因的,根本不是鎮(zhèn)北王說的自知配不上,而是賀芳亭不懂男人心!
僵硬地道,“不敢,劫掠江家的不是郡主�!�
說著看向邵沉鋒。
邵沉鋒厲聲道,“江侍郎慎言,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首善之都,民風淳樸,哪有歹徒劫掠?你在影射什么?”
江止修被他的無恥驚呆了,“你,你剛才還承認!”
邵沉鋒:“我承認什么了......”
皇帝沒好氣地打斷他,“彈劾你的奏折雪花一樣,要不是朕壓著,御史能當堂斥罵。怎么,想試試朕的御史有幾分功力?”
邵沉鋒:“可以么......”
皇帝:“滾!”
邵沉鋒又趕緊認罪,保證賠。
但是,他這次來京城,帶的錢財不多,如果賠給江侍郎,就沒了回家的路費,所以請江侍郎派人去朔北取。
江止修:......去朔北取?你在耍我?
有心請皇帝主持公道,皇帝卻已經(jīng)面露不耐,讓他們自去商議。
只得出宮。
還想跟邵沉鋒再論一論,然而邵沉鋒懶得理他,讓公羊先生去應付。
公羊先生十分儒雅,比邵沉鋒溫和得多,可一說起賠償,就還是派人去朔北取,絕無轉圜。
并且溫馨提醒江止修,路上不太平,小心劫道的。
如此幾次,江止修也只能自認倒霉,無奈地歇了這份心。
第138章
打成了烏眼雞
損失要不回來,生活卻還要繼續(xù)。
可錢財這東西,沒有就是沒有。
鎮(zhèn)北王府侍衛(wèi)搜得太徹底,江止修的私房一文不剩,江承宗、潘氏老兩口積攢的一些財物,也全都沒了。
房里空空蕩蕩,連空架子都沒有。
但江府也不是人人都精窮。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因早早躲到女兒院里,所以攜帶的幾千兩銀票沒有被搜羅走,還算有錢。
江止修本來不知道這一點,是二房的次子江嘉富說漏了嘴,因此叫他們拿出來養(yǎng)家糊口,以渡難關。
只要支撐到年底,莊子里送上收益,江家就能緩過勁。
在他想來,二弟一家的錢財來自于他,還給他都是天經(jīng)地義,何況是拿回公中。
但江林修、李惜香不拿,哪怕他大動肝火以分家相威脅,這夫妻倆也不拿。
也不跟他爭吵,就咬死了沒錢,像兩塊煮不熟、嚼不爛的滾刀肉。
逼急了,就讓他去找謝梅影,說她的嫁妝肯定沒被搶完。
謝梅影確實也還有些嫁妝。
她懷著身孕,邵家侍衛(wèi)不敢逼迫太過,最后幾個箱籠她撲在上面,侍衛(wèi)們也就沒動。
合計起來,約值一千多兩,也夠暫時應應急。
但江止修不敢去找謝梅影索要,因為她快氣瘋了。
自從發(fā)現(xiàn)江止修不太靠得住之后,嫁妝就是她最后的底氣,幾萬兩的嫁妝,足夠她和孩子過得很好。
可現(xiàn)在嫁妝只剩了個零頭。
一千多兩,夠干什么��?!
日日逼著江止修去找邵沉鋒要賠償,江止修解釋說,胳膊扭不過大腿,皇帝明面上主持了公道,實際上向著邵沉鋒,這個虧只能吃了。
謝梅影罵他無用,又讓他去找賀芳亭,從江家搶走的那些東西,可不是進了鎮(zhèn)北王府,而是到了賀芳亭手里。
江止修也不去。
不是因為要臉,是因為賀芳亭身為皇帝的外甥女,也是他這細胳膊扭不過的大腿。
賀芳亭認他時,他是皇帝的外甥女婿,賀芳亭不認他時,他只不過是朝中一名普通的官員,怎么斗得贏深受皇帝寵愛的順安郡主?
謝梅影卻以為他對賀芳亭余情未了,又妒又怒,各種唾罵。
她長在鄉(xiāng)下,聽過許多鄉(xiāng)俚俗語,平時覺得粗魯,從來不說,此時痛快罵出,聽得江止修怒火中燒。
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強行忍住,不與她計較,還勸她想開些,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還能掙。
直到謝梅影說,賀芳亭和邵沉鋒這對奸夫淫婦,肯定早就勾搭上了,所以賀芳亭才非要和離,邵沉鋒才大肆劫掠江家。
再忍不得,一拳揮出,將謝梅影打了個踉蹌。
他勉強能接受賀芳亭對他無情,卻根本接受不了,她會對另一個男子動心。
在他的預想中,賀芳亭和離之后不會再婚,也不會與別的男子有什么牽扯,過上一段時日,等她消了氣,他誠懇道歉、事事體貼,加上又有一雙兒女,兩人未嘗不能破鏡重圓。
也想好了,到時候要將謝梅影送回鄉(xiāng)下老家,終生不見,孩子就放在賀芳亭膝下,從小養(yǎng)著,不是親生的也勝似親生。
美夢做得正酣,如何能容忍賀芳亭可能會有別的男人。
謝梅影倒在軟榻上,喘了半天氣,撫著臉回頭,不可思議地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江止修自詡斯文人,第一次對自己的女人動手,也有些后悔,但還是冷著臉道,“不許再胡說!”
福莊長公主沒看上老鎮(zhèn)北王,賀芳亭又怎會看上邵沉鋒那個匪類!
謝梅影惡狠狠地瞪著他,想到自己為了這么一個人,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還害得侄兒喪了命,眼神逐漸瘋狂,順手提起桌上的甜白瓷茶壺,猛然砸出。
正中額頭。
江止修被砸得發(fā)懵,不等他反應過來,謝梅影嘶吼著撲上去瘋狂撕打。
這不要命的打法,震驚了江止修和侍女仆婦們。
江止修也是大怒,憤然還手,不過還存著理智,避開了謝梅影的肚子。
......他又何嘗不恨謝梅影呢?如果不是她,他現(xiàn)在還與賀芳亭夫唱婦隨,還有個富貴安穩(wěn)的家。
反正兩人都覺得自己這么慘是對方害的,認為自己沒有錯。
曾經(jīng)如膠似漆的一對愛侶,這會兒打成了烏眼雞,狼狽不堪,臉上身上掛了彩。
最后江止修敗走,怕謝梅影真瘋,不敢動她的嫁妝。
但也不能讓自己和父母餓死,戶部右侍郎的體面也需要維持,只能跟兒子借錢。
江嘉宇很大方,立時拿出一千兩銀票,現(xiàn)在整個江家,最富有的就是他了,也愿意承擔起養(yǎng)家的職責。
而且他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母親非要和離,又惹來鎮(zhèn)北王這個煞星,江家也不會如此凄涼。
江止修很是感動,上陣父子兵果然沒說錯,連夸他孝順。
自從長大后,父親就沒這么夸贊過他,江嘉宇感覺受到器重,更是決定要幫家里。
反正母親留給他的錢不少,足夠撐t?到年底。
父親也說了,等年底收了莊子上的收益,就還給他。
第139章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這回,江止修堅決不讓李惜香管家,他要上朝為官,也無暇理這些瑣事,便把錢交給心腹江福,讓他暫時代管。
并特別說明,不管二房那一窩白眼狼,只管自己這一房。
平心而論,江福很忠誠,知道主子缺錢,精打細算,每一文都花得小心翼翼。
可江承宗說自己身子衰弱,須用人參進補,潘氏也說自己離死不遠了,啥都不想吃,只想喝碗燕窩。
江福只好去購買,再加上謝梅影的各種安胎補藥,一千兩沒幾天就用完了,幸虧現(xiàn)在天氣轉涼,不用買冰,否則花光得更早。
江嘉宇又拿出一千兩。
這錢來得容易,江承宗和潘氏就動起了心思,以各種名目從江福手里支錢,攢自己的私房。
他們想的是,長孫是賀芳亭的親兒子,不會不顧著,他手里沒了錢,自然會再去跟賀芳亭要,不用替他省。
江福見勢不妙,也跟江止修稟告過,但江止修想在仕途上奮發(fā)圖強,忙得很,不耐煩聽,讓他自己看著辦。
身為下人的江福能怎么辦?
個個都是主子,誰說話他都得聽。
等江嘉宇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給出了整整五千兩!
他不是呆傻,是和江止修一樣,想要挽回賀芳亭,幾乎日日去賀府,賀芳亭不見他,他便在門房等著,一等就是一整天。
因此對于家里的事兒沒那么上心。
算完賬愣了半晚上,忽然有些理解母親的心情。
江福再來支錢時,就有些不想給。
可不給也沒辦法,家里人要吃飯、穿衣、進補,父親出門要排場,謝姨還要安胎,都指望著他。
父親被罰了一年的俸祿,這才過去幾個月。
看著匣子里的銀票一天比一天少,有些驚慌。
雖然祖父祖母說,母親不會不管他,讓他沒錢了盡管去找母親,可他不愿意,他有自尊心。
思量半日,建議父親縮減開支,下人太多了,如今家里又沒有主母,用不了這么些,不如裁去一半。
每日的飯菜,也不必這般豐盛,兩葷兩素即可。
江止修苦笑道,“為父也想過縮減,但若真如此,在外人眼里,江家就敗了。”
一個敗了的江家,當然不值得世人結交,路只會越走越往下。
因此再難也得撐著。
江嘉宇承認父親此言有理,也佩服父親深謀遠慮,沒再多說。
問題是,家里每日花出去的錢,是他的,他的錢越來越少了。
再這樣下去,他還有錢娶妻么?
雖然父親說了會用莊子上的收益還他,可他記得莊子上的收益沒多少,根本不夠還。
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整天愁眉苦臉,也不去找賀芳亭了,在家里無精打采地讀書。
順便守著他所剩不多的銀票財物。
他甚至擔心,如果他不守著,會有人來偷。
......別人且不說,二叔二嬸就打探了好幾次,想知道他還有多少錢。
江嘉宇的窘境,賀芳亭隱約知道,但她不想管,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這八個字,她也想送給江止修、謝梅影及江家一眾。
現(xiàn)在的結果,不正是他們苦求來的么?
該知足了。
這一陣她很忙,由于皇帝態(tài)度的改變,她母家那邊的親戚忽然都冒出來了,親王郡王、公主郡主、縣主鄉(xiāng)主們輪番設宴請她,每一家都很熱情,像是從來沒有生分過。
孔嬤嬤不屑地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全是些勢利眼�!�
賀芳亭微笑道,“誰不怕死�!�
隨心所欲,挑著有興趣的去幾家,沒興趣的就不去。
重點還是在皇帝身上,時常進宮演戲,跟邵沉鋒一唱一和,把皇帝逗得心曠神怡。
她自己心情也頗為愉悅,主要是,從沒遇過如此有默契的人。
雖然還不是很了解,但神奇的是,根本不用交談,只需一個眼神,邵沉鋒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做出相應的配合。
她也能領會邵沉鋒的意圖,在皇帝面前為他搭戲臺。
給她的感覺,就如草書時一氣呵成,極為舒暢。
又如兩人打太極,一招一式,都絲絲入扣,圓潤無比。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邵沉鋒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這樣的默契若能保持到造反時,定能事半功倍。
之所以如此默契,或許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痛恨的人,狗皇帝。
是的,她感覺得到,邵沉鋒對狗皇帝的恨意不比她輕。
身為皇子,想當皇帝很正常,因此狗皇帝用盡陰謀手段奪嫡很正常,而她怨恨他害死舅舅與外祖母,害得她母親郁郁而終也很正常。
不必言對錯,大家都各有立場。
那么邵沉鋒恨狗皇帝又是因為什么呢?
賀芳亭有種猜測,但無法驗證。
第140章
封為公主
這日,賀芳亭剛從宮中回來,聽程管家說江氏宗族的人求見,有些詫異,讓人傳到三房花廳。
等她一踏進去,一群人齊齊跪倒,“給郡主娘娘請安,愿郡主娘娘福泰安康!”
賀芳亭:“......免禮,起來說話!”
她為江氏宗族做了很多,卻不怎么認識他們,只記得幾個名字,分不清誰是誰。
那群人卻不起,為首的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道,“郡主娘娘有恩于江氏,江氏沒齒難忘!江侍郎一家薄情寡義,江氏卻并非全部如此!我等,謹記郡主娘娘的大恩,往后若有差遣,必盡全力!”
說著又磕了三個頭,率族人告辭。
老家離得遠,京城的消息未能及時傳回,因此他們一開始并不知道江止修要兼祧兩房。